山抹微云,天黏衰草,晝角聲斷譙門。
暫停征樟,聊共引離尊。
多少蓬萊舊事,空回首、煙靄紛紛。
斜陽外:冪鴉萬點,流水繞孤村。
消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
漫贏得青樓、薄幸名存。
此去何時見也?襟袖上、空惹啼痕。
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
——秦觀《滿庭芳》
彧玡在房里靜坐了半個時辰,仍無法定下心來,便煩躁地喚來貼身隨從。
“羊佑,你進來!”
“爺,有何事吩咐?”
“替我備馬,我要出去!”
“喳!”
整理好衣裳,彧玡的腳才跨出門檻,就遇見了甫回府的叛月。
“這么快就回來了?”彧玡的眸中掠過一絲驚喜,但立即斂去。
自從洞房花燭夜那一晚后,叛月就不許他再碰她。
兩人雖是同床共枕,但近個把月來,他連她的頭發(fā)也沒再撫過。
他知道她心中存有畏懼,雖然她不說,但他明了,是以,他也下勉強她。
“公孫先生得了風寒,恐怕得休息一陣子!”她告知今日提早回來的原因。
“噢,原來是這樣!”他了解的點點頭。
“你要出去?”她仰起臉凝視著他。
“嗯,我出去走走!
他非得出去不可!方才在寢房內(nèi)靜思片刻,他突然領悟了一件事。
以往,他每日非得到外頭腦跶,讓日子過得多辨多姿不可;但現(xiàn)在竟稍稍不同了。
他想出去走走,并非習慣性的驅(qū)使,而是他無法在滿是她身上香味的府內(nèi)靜待。
府里的任何地方,只要有她身上的香味,哪怕僅是一點點的余香,都能勾起他想要抱她、親她、要她的沖動。
他可不想嚇壞了她,在她心中的障礙還未摒除之前,他不會貿(mào)然的碰她——哪怕每晚他部得忍受欲火的煎熬,學做柳下惠。
“有什么東西想買,我可以幫你帶回來!彼笄械卦儐枴
她斂下了眸光!安挥,你早去早回!”
“那我走了!”
望著彧玡頹長的身影,她還是沒開口留住他,喟嘆了聲,她款步走進寢房內(nèi)——
。
“十四爺又出府去了?他要去哪兒?”
從廚房端著點心回來的秋兒,聽到另外三個姐妹嘰嘰喳喳的,于是奸奇的上前插話。
“還會去哪兒?你這個笨秋兒!你又不是頭一天來的,十四爺會上哪兒,還用問嗎?”冬兒笑斥著。“那地方,可是男人的銷魂窩呢!”
“冬兒,別亂說話!”春兒警告地睇了她一眼。
“我才沒亂說呢!誰下知道十四爺是三樓二閣的?汀
“你還說!”
“哼,不說就不說,反正大家心知肚明!”
“我看,這十四爺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娶了福晉這么個傾城傾國的大美人,居然還成天往酒樓里鉆,真不曉得他哪根筋不對了!”夏兒諷刺地道。
“男人啊,就算擁有三妻四妾,還是不會知足的!”冬兒接著夏兒的語尾說道。
“假使真要我說啊,我倒是覺得福晉今兒個嫁的若是十三爺,十三爺肯定會憐惜她,雖然十三爺瘸了腿,但他品行好、才不像十四爺花名在外——”夏兒打從心底替叛月抱不平。
“就是說嘛,宮里傳言,福晉本來是要嫁給十二爺?shù),但皇上怕女皇認為這樁聯(lián)煙是在戲耍他們大英帝國,才會改讓十四爺娶福晉的!”冬兒把在宮里聽來的消息,簡略的說了一遍。
“這話你可別亂說,沒證實過的事,別再傳出去了,當心給十四爺聽到,可要怪你亂嚼舌根了!”春兒警告苦冬兒。
“我才沒那么笨呢!”冬兒皺著鼻頭回道。
“其實,十四爺并不是沒優(yōu)點,很有可能是我們沒發(fā)現(xiàn),再說,習性要改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事,也許再過一陣子,他就會慢慢收心了!”秋兒細聲地道。
夏兒和冬兒哼笑了聲,懶得再為這事爭辯。
“我要給福晉送點心進去了!”
秋兒覺得自己說得頗有理的呀,怎么夏兒和冬兒好像很不以為然似地。
春兒替伙兒開了門,叛月正巧走至門邊——
“福晉吉祥!”四人異口同聲地喊著。
“福晉,我給您送點心來了!”秋兒擅長烹飪,做小點心更是拿手絕活,每天她都會弄不同的點心給叛月品嘗。
叛月微笑地頷首,讓伙兒先進入房里后,進而抬起眸光掃視著春兒、夏兒、冬兒三人。
“你們?nèi)窟M來,我有話問你們!闭f罷,叛月背過身,走向里邊的法式花藍椅。
三個丫鬟面面相覷,皆心虛地以為主子聽到了她們方才的談話,要她們進房,是要加以質(zhì)問。
春兒和夏兒二剛一后地走進房內(nèi),冬兒則掩著嘴,心驚膽跳地尾隨跟進——
。
叛月坐在花藍椅上,沉思了奸一會兒,正要開門說話之際,丫鬟冬兒突然屈膝跪下。
“福晉,冬兒知錯了!冬兒以再也不敢貧嘴了,請福晉原諒冬兒……”
冬兒見叛月遲遲不發(fā)一語,以為是在給她時間,要地自己承認過錯,再緊絞著手指好半晌俊,還是咬牙跪下,自己先認罪了!
其他三個丫鬢也跟苦跪下。就算她們沒錯,但最初,當四人一同被選中服侍太后的貼身丫頭時,四人便立了約,有難同當、有罪同當,絕不孤立其中一人。
不管服待的是太后,還是新福晉,這個約定永遠不會更改!
“你們這是怎么了?我沒有叫你們跪下呀!”叛月錯愕地瞪著四丫頭。
“福晉,冬兒是個直腸子的人,聽到什么就說什么,話兒總守不住——可她沒惡意的,請福晉別責怪她!”春兒替冬兒求情著。
“是啊,冬兒就是愛說話,不過,她也是為福晉抱不平——”夏兒的話說到一半,叛月的疑惑遂起。
“為我抱不平?!究竟是什么事?”叛月疑問重重地擰著眉心。
“就是宮里傳言已久,說福晉原本是要許配給十三爺,但是因為十三爺瘸了一條腿,皇上伯這樣的婚事會引起女皇不悅,是故,便讓十四爺取代了十一二爺——”秋兒細聲地娓娓道來。
“冬兒和我一致認為,雖然十三爺是瘸了條腿沒錯,但是他仍比十四爺優(yōu)秀,而且,肯定會懂得疼惜福晉,不像十四爺成天只知往外跑,老沉溺在……”
夏兒說得忿忿不平,旁邊的春兒見狀趕緊扯了扯她的衣裳,示意她別再多話了!
即使夏兒沒把話說完整,但叛月心里明白她想說的是什么。
叛月腦海中閃過彧瑄的模樣,光就他的言行舉止看來,的確比彧玡大有可為多了——
她輕喟了聲,正色道:“我不管傳的這些是真是假,既然我嫁給了十四爺,就算他再糟、再沒出息,我也不會舍他而去——這事,就到你們口中為止,別再傳出去了!”
“是,福晉!”
四人皆對叛月投以敬佩的眼神,她們知道英國皇室人的高傲貴氣,原以為福晉會下層于自己夫君沒出息的樣兒,但叛月的一席話,直數(shù)她們傻眼,更打從心底尊敬叛月這個好福晉。
尤其夏兒和冬兒皆面有愧色,方才在門口處,還說什么福晉嫁十三爺比較好之類的話,哪知福晉比她們這些大清女子還堅貞,對自己的夫君,儼然絕無二心,以夫為天。
“好了,都起來了,我不怪你們!”叛月微笑地道:“我知道你們是好女娃——我叫你們進來,不是要責怪你們,而是……我想向你們請教幾個問題!”
請教?!
甫站直身的四個丫頭,聽到被宮內(nèi)人私底下稱為掃眉才女的叛月口中說出‘請教”二字,紛紛露出詫異的表情,個個怔仲住地看著她。
“怎么了?為啥個個瞪大了眼?”
“我……我們是伯沒法兒回答福晉的問題!”春兒訥訥地回道。
福晉要……要請教她們問題?這……這不是為難了她們這些只認識幾個平常字語的丫頭嗎?
“是啊,我們又沒讀過書,要下是幸運地被太后選上當貼身丫頭,太后又大發(fā)好心的讓我們學幾個字。福晉您說請教我們問題……這會不會太看得起我們了?”夏兒干笑著。
“別緊張,我不是要考你們詩書!迸言旅利惖拇骄微揚。“我只是要問你們,這爺平常外出,部是去哪些地方?”
“這問題就簡單多了!”冬兒立即跳出來說話!盃斈膬憾疾蝗,他就愛去三樓二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