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跪坐在墓旁,閉著美眸,嘴里喃喃低頌著早已背熟的佛經。
自上回仇魆割斷手指至今,約莫也有十來天了,她早就不再奢求他會為她送信,事實上,她也挺害怕再見到他,所以,她每天都安分守己地待在慧心師父的墓旁,不敢再擅自離開,免得仇魆知道又會發怒!
每天她都會頌讀一本佛經,不僅是念給慧心師父聽,也是在求心安。
這十天來,她每晚都睡不好覺,只要躺在床上,一闔上眼,就會夢見仇魆端著那血淋淋的指頭,滿眼恨意地瞪著她。
她常常半夜驚醒。睡不著覺時,她總會剔亮油燈,來到墓旁念佛經。
十日來,一整疊的佛經,她大概能熟讀個兩三本了。
“皓月、皓月——”
蕓兒的聲音由遠漸近。蕓兒不知皇格格的身分有多么尊貴,和皓月相處的這些日子,皆直呼皓月的名。皓月也不在意,反正在這島上,人人平等,就如蓉兒所說的,這島上除了仇魆是王者外,其它人,沒有什么身分區別的。
想到蓉兒,皓月就憶及她那赤裸著身軀的摸樣。
她甩甩頭,甩掉那不堪入目的景象。
“蕓兒,你跑這么急做啥?什么事讓你這么高興?”皓月依舊跪坐著,側頭朝蕓兒一笑。
“啥。磕阋恢惫蛑?”蕓兒斂住笑容,瞠大眼道:“傻皓月,你何必真的跪呢?島主又不會來這兒查看,你只要不離開這兒就行了!快起來,你跪得腳不疼嗎?”蕓兒伸手扶起皓月。
“沒關系的,我還可以!别┰聽看揭恍。
“你真的和蓉兒姑娘不一樣呢!”蕓兒說出她這些日來的觀察心得!澳侨貎汗媚铮粫䦟ξ覀儼l脾氣,成天嚷著酸疼,要我們去幫她捶背?晌铱此惶斓酵矶继稍诖采,也沒干粗活呀,怎會酸疼呢?”
皓月抬眸一笑,不予置評。
蕓兒可還沒說完呢!“還有啊,每回我大哥捕魚回來時,她總是把最好的魚挑走,一人獨享。她要吃好的、要住好的……什么都要最好的,以為她是島主夫人呢!”
“你好象很不喜歡蓉兒姑娘?”皓月很訝異蕓兒竟這般厭惡蓉兒。
“不只我,全島上的人都不喜歡她,連我大哥也是!那蓉兒姑娘真不要臉,每回挑魚時都會勾引我大哥,我大哥才不理她呢!”蕓兒說得氣呼呼的。
“真有這種事?”
“嗯。若不是我大哥不準我說,我早叫島主把她給趕走了!”
這種事,皓月也不好多說什么,她低頭不語,突然想起方才蕓兒急匆匆跑來,臉上浮現的喜悅神情!皩α,蕓兒,方才你在高興什么?”
“噢,我倒忘了和你說——”蕓兒突然亮了一雙細眼。“今天我大哥捕了好多魚,有很多漂亮的小魚,他說要幫你找個魚缸,把那些漂亮的小魚拿來給你,你有小魚兒作伴,就不會覺得無聊了!”
“真的?”皓月的水眸倏地閃著亮采。
這千木島四周沒有受到污染,又位于大海中央,所以,四周常可捕獲一些罕見的漂亮魚群,有的色彩鮮艷、有的外型奇特……
“是啊。呵,我大哥來了——哇,好人的魚喔!”蕓兒叫著。
“丫頭,快來幫忙!”一名體型高大壯碩,皮膚黝黑的男子大聲吆喝著。
“大哥,才幾條魚兒而已,你干啥搬這么大一個魚缸?哎唷,好重!”蕓兒邊抬著魚缸,邊叫嚷著。“重死了!我快被壓扁了!”
“我來幫忙!”皓月幫忙抬著長方形魚缸的一角,她咬著唇,使盡全力,面色都已發白了!
“好了、好了,先擱下吧,待會兒我再把魚缸挪至陰涼的地方!”蕓兒的大哥惠風和,關切地問著血色泛白的皓月:“皓月姑娘,你不要緊吧?”
“我……我沒事!”皓月喘了口氣,只覺有點頭暈!拔易幌戮秃昧。”
蕓兒拿了張小椅凳過來給她坐后,蹙眉問道:“皓月,你的身子真的很虛弱耶,別再吃什么素了,今天晚上,我煮一條魚來給你吃!”
“是啊,皓月姑娘,這島上的魚都很新鮮,很能補身子的!瞧我們家丫頭雖然瘦小,可她力氣還挺大的,還不都是吃魚補壯的!”
對自己大哥的說辭,蕓兒頻頻點頭。
“謝謝惠大哥,你們對我真好,不過,我已經決定吃素,鮮魚你們就自己留著吃吧!”皓月客氣的婉拒。雖然仇魆沒有規定她吃素,但既然她是來為慧心師父守墓的,她還是決定吃素。
“好吧,你不吃,我們也不勉強你!”惠風和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忍的神情。
“那……我們來看魚好了!”蕓兒忙著打圓場。
大哥的心意,做妹子的怎會不知呢?他心里想的、念的,全都是皓月,他又這么殷勤的給皓月送魚來,只可惜皓月是不可能讓人愛的!不過,她想,大哥應該懂得,不至于有什么奢求的念頭。但蕓兒心中仍有一絲絲的擔憂呢!
“皓月,你看,這條魚的嘴巴像不像鸚鵡的嘴?”蕓兒捉起一條魚,開心地笑。
“是啊,這魚真特別呢!”皓月眨動著美眸,眸底凈是漾蕩著好奇。
“這是鸚鵡魚!還有這條尾巴拖著像劍一般的叫劍尾魚!被蒿L和蹲在魚缸旁,大手一撈,又捉了另一條魚。“還有這一條叫做齒蝶魚。”
“好漂亮!”皓月訝叫著。
“這齒蝶魚能在水面上作長距離的滑行。還有這一只真豹魴,它有發達寬大的胸鰭,色彩鮮明,和齒蝶魚一樣,也可以在水面上滑翔一段距離。”
“呵,我大哥啊,他可是捕魚專家。一提到魚,他可是能說個沒完沒了呢!”蕓兒笑著。“這一條魚我知道,它是江旗鱗,很漂亮吧?”蕓兒把魚捉給皓月看。
“是啊,每一條魚都好漂亮!”皓月微笑著點頭。
“皓月,來,把你的手伸出來,你捉著它,很好玩的!”
“可是……我……我不敢捉——”皓月搖著頭。
“它不會咬人的!來,你和我一樣這么捉著它!
蕓兒把魚傳遞至皓月手中,誰知魚一滑,掉到地上去了;皓月叫了一聲,和蕓兒相視一笑,便彎腰要捉起那條魚,正巧惠風和也彎腰,兩人的頭便撞在一塊——
“呀——”皓月吃痛的低呼了聲。
“你沒事吧?”惠風和倒是一點都不覺得痛,只擔心把皓月撞疼了!
皓月勉強擠出了個笑容!安弧惶郏
“瞧你們兩個,拾一條魚也能撞在一塊,魚兒都在笑你們了!”蕓兒把沾了泥土的魚洗干凈后,丟入魚缸中。
“你的額頭紅了,一定很疼吧?”惠風和出于關心,伸手想揉揉她的額頭。
皓月退怯之際,仇魆的身影,也跟著出現在他們眼前。“你們在這兒做什么?”仇魆的黑眸中散發著噬人的目光,掃瞪著他們三人。
“我……我大哥捉了一些魚,要送給皓月養。”蕓兒出聲說道。
仇魑的視線在皓月和患凰與兩人之間流轉。“誰準的,一“我自個兒拿來的!”惠風和大概是島上,唯一敢用不敬的語氣和仇魊說話的人,原因無他,只因他們倆是從小打到大的兄弟。
他們打得愈兇,感情就愈好,只是惠風和常常無法忍受仇魆那陰晴不定的個性和殘狠的手段,索性他就出海捕魚,眼不見為凈!
仇魆的眼眸低垂,盯著魚缸看了許久。半晌后,慢條斯理的言道:“蕓兒,把魚缸里的魚全給我拿去煮,今天晚上,我要在餐桌上看到這些魚。”
“仇魆,你……”惠風和氣凸著雙眼,挽起袖子想用拳頭和仇魆理論,還是蕓兒拉住他,告誡他不可以。
惠風和也知道仇魆的身分高高在上,今時不同以往,不能說打就打的,氣哼了聲,他悻幸然地拂袖離去。蕓兒也拿來一個小桶子,把魚缸的魚全放進小桶子內,快速離去。
皓月神情落寞的盯著空空如也的魚缸,柳眉輕鎖,神情無限哀憐。
“你并不是真的想吃它們,你只是不讓我養它們,不讓我如愿是吧?”她抬起水眸,幽幽地望著他。
“你以為,你是來這兒度假的嗎?”他眼神冷冽的睨視著她。
皓月低垂螓首,明了他給她在這島上所定的身分,就是贖罪的罪人,而她,除了守在墓邊念佛經之外,其它的事,她全然沒有資格去做!
站起身,她順從的只想如他的愿守在墓旁,經過他身邊時,那一雙強健的臂膀突然鉗住她,健臂一縮,她整個人也跟著撞進他寬闊的胸膛——那如銅墻鐵壁一般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