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雨中,凝定不動。這場雨,下了好久好久,久到幾乎跟她心頭的痛一樣沒有盡頭;仰首望天,她看到的是連綿的凄冷與寂寞,和她相同的凄冷與寂寞。
也是在這么個雨中吧!初到人界的她,什么都不懂,甚至不知到何處棲身,只能空對著迷茫大雨一籌莫展。她依稀記得當(dāng)初的她那副迷糊的模樣,率直純真又莽撞,不止弄丟了長老給她的地址,連鈔票也不翼而飛,之前還被人撞了一下,孤立無援的她站在人行道望著大雨發(fā)呆,不曉是要放棄機(jī)會回精靈界,還是留下來碰運(yùn)氣。
正當(dāng)她一個頭兩個大的時候,一把傘在她頭上張開,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含笑將傘遞給她的那份溫柔,她也不會忘記他倆共處的每一刻快樂。
他發(fā)誓要用一生來疼惜她、陪伴她!而她也天真地相信她找到了她的歸屬。
只是——一場車禍摧毀了她的幸福,那一幕像停格般總在她獨(dú)處時浮現(xiàn),他陽光般的笑臉在她面前扭曲成血肉模糊的殘影。
她一直尖叫,一直尖叫,之后就再也沒有人界的記憶,等到她在恍惚中蘇醒,已回到精靈界。她無法相信他竟會如此殘忍拋她而去,她更無法對他的背叛釋懷。
驀然她扭身沖進(jìn)軒內(nèi),拉開抽屜捧出一根羽毛,一根孔雀羽。
只要你對著孔雀眼發(fā)誓效忠我并且殺了笄月,我就能使你和他重聚。
“只要發(fā)誓,再殺了笄月,就能和國再相聚……只要?dú)⒘梭窃隆瓪⒘梭窃隆彼駚y又失神地喊著:“殺了……不!我不能殺她,不可以!”
慌張地丟掉羽毛,她視若蛇蝎地盯著它,好一會才又開口:“我怎能有這種想法?笄月是繼承人,是我一手調(diào)教長大的人,我怎么可以有這么恐怖的念頭?”
只要?dú)⒘梭窃拢揖妥屇銈冎鼐,只要…?nbsp;
“不!不要再說了!”她捂起耳朵哭喊:“不要再說了!我不會聽你的!惡魔,我不會聽你的!國,你在哪里?我要見你,你在哪里?”她癱趴在地上,反覆地說著:“你在哪里?在哪里?”
滴下的淚,滑下的雨,逐漸自渾身濕漉的她身上融聚,匯成了一小灘水漬,蜿延地朝低處滾去。水,有雨也有淚,濡濕了不遠(yuǎn)處的孔雀羽,而羽末拱起的那圈黑絨,恍如一只眼睛,含著盈盈水芒看著她。
** ** **
蘇枋回來了。
當(dāng)巖桂告訴他蘇枋在眾長老面前說了不少好話時,奕霆吃了結(jié)實(shí)的一驚。
“好小子,真有你的!”巖桂自散會后就笑容不斷,紅光滿面,好似被夸贊的是他:“我不曉得你居然這么了得,還拿過科學(xué)研究發(fā)展的青年獎,原以為你不是不學(xué)無術(shù)的混混就是好吃懶作的無賴,專門以一張臉和花言巧語騙吃騙喝,沒想到你真有兩把刷子。”
“去!”奕霆推了他一把:“你當(dāng)我是小白臉。恐v得這么不入流。”
他意外不是沒有理由的,那時會接手研究只是一時心血來潮,覺得日子無聊所找來一項(xiàng)打發(fā)時間的挑戰(zhàn)罷了,怎知竟得了獎惹來注目;他這輩子最怕的就是出鋒頭,學(xué)校和社區(qū)的支持就夠他頭痛了,要是再宣傳那還得了!幸好有個學(xué)弟也是才華洋溢,只是欠機(jī)運(yùn)栽培,他索性把研究讓給他發(fā)表,自己省了麻煩又幫了人,一舉兩得,落得輕松。他早就把這檔子事忘得一干二凈,蘇枋是從哪個老鼠縫里翻出來的?
“看不出來你平時吊兒郎當(dāng)?shù)模哪c竟這么好。”巖桂嘴上雖一直挖苦他,但心底卻存著他沒看走眼的自得。
正當(dāng)巖桂口水正噴得起興時,遠(yuǎn)遠(yuǎn)傳來足音。
“謝先生!
奕霆的呵欠打到一半就定住,被眼前這群聲勢浩蕩的隊(duì)伍給嚇到。
三長老和銀杏、海棠、蘇枋,以及他們身后的笄月、盼櫻排列有序地站著。
奕霆有些錯愕地眨眼,該來的都到了,作啥?他謝奕霆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居然勞煩各位大人物齊聚到柘軒?
蒼術(shù)因?yàn)樯冒o法直視他,很自動地跳上桌子,“居高臨下”地俯望著奕霆,在他還沒搞清楚怎么回事之前伸手——摸他的頭。
奕霆一頭霧水地仰首,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下巴還沒歸位,悶悶著扶好它,再愕愕地盯著滿眼笑意的蒼術(shù)長老。
“可不可以麻煩來個人替小弟‘解惑’?”奕霆的頭不敢亂動,只能挪動下巴,雙眼斜瞟向眾人詢問。穌枋是不是查出了他幼稚園時偷吃過隔壁小女生的點(diǎn)心?還是抖出了他曾撞倒一棵行道樹的惡行?
“歡迎成為我們精靈界的一分子!斌窃麻_心地說明原委:“長老們聽了蘇枋的報告后一致決議接納你加入精靈界。”
“意思就是說你和我們再也撇不清關(guān)系了。”巖桂好事地添了一句。
蒼術(shù)咧開嘴,牽起奕霆的手拍了拍,宛如祖父對孫兒那般充滿慈愛。
“今后,不論你謝奕霆是貧是富,都將滿載著精靈們的祝福。”青松宣誓般揮手撒出點(diǎn)點(diǎn)柔光,柏榆、蒼術(shù)、蘇枋和巖桂、銀杏、海棠一一跟進(jìn)。
奕霆只見滿天星子兜頭罩下,灑了他一身,最后連笄月也畫一道圓光輕輕送到他面前,圓光化為銀星飄落在他衣上,閃亮無暇,令他眼花撩亂。
“謝大哥,以后你就是盼櫻的大哥了!迸螜延直挠值乩鹚氖置蛽u:“盼櫻有大哥了,盼櫻有大哥了!”
“兄弟!”巖桂勾肩搭臂地奸笑:“誰教你品行好成這副教人跌破眼鏡的德行,不陷害你實(shí)在太過意不去,往后你得為精靈界作牛作馬不得埋怨了,哈哈……”
“是這樣的!”看出奕霆茫然不解的銀杏緩下聲調(diào)細(xì)說從頭:“我們大家都覺得你品德高貴,不似尋常人類貪利重欲,所以承認(rèn)你為精靈界人,由盼櫻認(rèn)你為兄,好讓你光明正大地住下,不必再頂著客人之名備受揣測,并授你絕對的權(quán)利自由來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
奕霆掃視一張張真誠的臉,奇異地,心頭那份疏遠(yuǎn)感真的在瞬間消失了。
“你別誤會了,我們不是想利用你做什么事,我們只是佩服你的為人,對你的仁和致上敬意罷了,你別聽四長老瞎說,我們真的——”
“我知道!”奕霆朝笄月頷首:“謝謝你們這么抬舉奕霆。”
“任何良善之人皆是精靈之子。”銀杏走近他,坦然地道:“我日前誤以為你存心不善,對你有諸多曲解,請你原諒我。”
奕霆沉默了一下,才笑開來:“你知不知道你的‘氣’顏色改變了?很漂亮的水藍(lán),非常澄澈!
“奕霆,為了慶祝你正式成為精靈界的一員,我們打算幫你辦個慶宴。”
“慶宴?”奕霆皺起眉,巖桂的眼神別有所指,看來這一切名目不是這么簡單。
“是呀!順便要在慶宴上把情環(huán)傳給笄月,封笄月為女王,以便她領(lǐng)導(dǎo)精靈界對抗難關(guān)!
“什么?!”巖桂突來的消息不但震撼了奕霆,更使銀杏、海棠、蘇枋、盼櫻意想不到。
“長老,笄月還沒有能力配戴情環(huán)!請各位思慮仔細(xì)……”笄月被這個決定轟得六神無主:“笄月尚未啟引自身的力量,怕不能守持情環(huán)……”
“沒關(guān)系,我們相信你已經(jīng)能擔(dān)起女王的職務(wù),所以才決定提早傳授情環(huán),與你的力量大小無關(guān)。”
“可是……”笄月不想這么早接受情環(huán),至少目前不要,她不要當(dāng)女王,一旦坐上女王的位置,她就再也不能放任自己假想奕霆是她的歸宿,再也不能恣意放縱自己亨受他的溫柔,再也不能——愛他!
笄月被這重重敲進(jìn)她心頭的兩個字驚得面色如土,她是什么時候愛上他的?對他的感覺不是很小心地維持在欣賞和依靠之間嗎?她怎會讓這種胡涂事發(fā)生?
“不好了,小日病了!”一條細(xì)瘦的身影突然奔入嚷道。
笄月花了三秒消化盼楚急卷而來的駭聞,痛楚地看向奕霆,甩頭排開眾人,展開雙翅飛掠離去。
盼楚也沒有多留,跟著笄月又匆匆離開,連盼櫻都來不及拉住他。
柘軒一下子沉下來,大家面面相覷,一時理不清突發(fā)狀況。
** ** **
“都是你啦!沒事出什么餿主意,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現(xiàn)在好了,全都搞砸了。怎么辦?”盼櫻像個熱鍋螞蟻般走來走去:“我早就說過不要試,你偏堅(jiān)持要賭賭看,月姊姊一定傷心極了……你為什么要連月姊姊最后一點(diǎn)喘息的空間也剝奪走?”
巖桂吁嘆:“原本我以為這一招可以逼他現(xiàn)形,沒想到他卻早我們一步!
“步!步你的頭啦!就只知道要抓罪魁禍?zhǔn),你們有沒有想過月一姊的處境?月姊姊好不容易才開心起來,你又提繼承的事,你非要月姊姊被責(zé)任壓死才甘心是不是?”
“小月繼承只是遲早的問題,我不提她還是要面對!
“讓月姊多作幾天夢又有什么關(guān)系?”盼櫻吼了起來:“不能到人界追尋她的愛已經(jīng)夠不公平了,你干嘛還要?dú)埲痰鼗鹕霞佑?難道你看不出來月姊喜歡謝大哥嗎?”
“我不是聾子,你不必喊得這么大聲……”
“我偏要喊!你怎樣?”盼櫻就是和他卯上了:“不高興啊?”對于那天的奪吻事件,她還是耿耿于懷無時或忘,原本打定主意不再理他的,可是不兇他實(shí)在太痛苦了,所以她干脆不再掩飾,反正吻也給他吻了,只好認(rèn)了;誰叫她喜歡他?
“怎樣?我還能怎樣?再吻你嗎?”
巖桂信口亂說,盼櫻卻信以為真跳得老遠(yuǎn)。“休想!”
盼櫻的反應(yīng)引起巖桂的好奇,這妮子什么時候起防他像在防賊?
“盼櫻!”他站起身往前跨一步,盼櫻活似鏡子般同時退了一步。
“除非你娶我!
盼櫻沒頭沒腦地蹦一句話出來,巖桂尚未細(xì)思順口便應(yīng)道:“那有什么問題?我……什么?”他瞪大眼睛,差點(diǎn)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你說什么?”
“我……”盼櫻支吾難言,臉紅得快燒起來。
“笨,我妹的意思是說只要你娶了她,她就讓你親個夠!
“哥……”盼櫻不依地撒嬌。
“啊?我說錯了?”奕霆回過神來一臉不解:“我翻譯得不對嗎?”
未等盼櫻再發(fā)嬌嗔,巖桂快手快腳地?fù)ё∷骸罢娴膯?你是說真的嗎?”
“假——”盼櫻的佯怒化為柔情:“得了嗎?給你又親又抱的,你想叫我再想誰?”
“嘿……”巖桂不好意思地傻笑,有時候追心上人使點(diǎn)耍賴招數(shù)也是效果頗佳的秘訣。
奕霆暗為這對有情人開心,哪像他,跋涉萬里來到精靈界,歡迎他的是接連不斷的問題和麻煩,連談情說愛的閑情逸致還沒培養(yǎng)就夭折了,怪只怪他什么人不好挑,只鐘情于精靈界最高不可攀的那輪月?他甚至已經(jīng)預(yù)料到他必須打一場硬仗,不禁又是一嘆——仿佛慘狀現(xiàn)前。
“盼櫻!”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你知道巖桂要引誰上當(dāng)嗎?”
他的問題讓方才確定彼此終生相屬的小鴛鴦移神回到正題上。
“不知道!迸螜鸦氐弥苯印
“那你為什么反對巖桂的計(jì)畫?”
“對哦!”盼櫻經(jīng)奕霆一提才想起忘了要追問巖桂想抓的人是誰!澳菚r巖桂只告訴其他三長老說不如試試看他會有什么反應(yīng),就在蘇枋他們到席前匆匆同意,我根本還開不清楚他葫蘆里賣什么藥,只顧及月姊姊的心情……”
“天!”巖桂翻白眼:“你根本是為反對而反對嘛!”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盼櫻叉起腰客串母老虎:“你還沒說嫌犯是誰,跟月姊姊有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要利用月姊姊來逼迫他露出馬腳?他犯了何罪?跟怪雨有牽連嗎?”
巖桂丟了朵苦笑:“你看,這就是惹到女人的下場。”
“姓巖名桂的,現(xiàn)在才發(fā)覺上了賊船已經(jīng)來不及了,你說是不說?”
“奕霆,”巖桂下意識地征求他的意見:“能說嗎?”
巖桂已在不知不覺中以他馬首是瞻了,他自己沒留意到這變化,奕霆倒敏感地發(fā)現(xiàn)了。
但他不說破,只是淡淡地說:“你相信她,不是嗎?”
是啊!連命都可以交給她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斂起嘻笑之態(tài)對盼櫻說:“櫻,雖然這件事還只是我和奕霆的猜測,但它關(guān)系著許多人和事,目前沒有足夠的證據(jù)可以證實(shí),所以我不敢多說,連對三位長老也只是說個大概,你要答應(yīng)我不要聲張,可以嗎?”
盼櫻來回巡視兩個男人的表情,意識到這不是玩笑,猶豫了下?lián)u了搖頭:“你還是不要告訴我好了,免得我大嘴巴不小心說出去!
巖桂憐惜地親親盼櫻的額:“告訴你不止是信任你,更是愿意負(fù)擔(dān)起信任你的責(zé)任!
盼櫻仰起下巴,眼神深情地與郎君相遇,眼眶不禁濕潤起來,他是用他的生命和榮譽(yù)來信任她的呀!她以前怎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為了精靈界承肩著多少的重?fù)?dān)憂患?
“你說,我會仔細(xì)地聽,而且以我的靈魂發(fā)誓絕不泄漏半分,除非你允許,不然就算是死也不會損害秘密的完整!陛p輕幾句,卻向天地許諾了她對他相同的忠誠。
奕霆實(shí)在不喜歡打斷人家你儂我儂的纏綿,但他有件事必須問明白:“呃……巖桂,你知道那個來通報笄日生病的小男孩是誰嗎?”
“有什么問題嗎?”巖桂心知會促使奕霆追查的人事必有內(nèi)情。
“大哥,小楚不會有問題的!他是我弟弟,我可以擔(dān)保他絕不會是始作俑者!迸螜鸭奔苯忉專骸拔液痛箧⑴蚊、小弟盼楚自小就一起長大,小楚他心軟得連螞蟻都舍不得傷害,他不會的!”
奕霆暗凜:那個身繞闇氣的小男孩竟然是他干弟弟!
“盼櫻,你別瞎猜,我有說他怎樣嗎?我只是覺得面生,問問他叫什么名字罷了,這些天以來我還以為已經(jīng)認(rèn)識了曜城內(nèi)的人,沒想到還有沒見過的,一時好奇而已。”
“原來如此!迸螜阉闪艘豢跉猓站o的雙拳也跟著放開:“小楚他怕生,不喜歡熱鬧,所以不常出現(xiàn)參加曜城采集制餅的工作!
“那他在做什么?”奕霆經(jīng)過觀察,深知精靈們勤奮節(jié)儉的天性,不可能會偷懶躲起來無所事事。
盼櫻咬了咬唇:該說出來嗎?說不定大哥和巖桂能代小楚和小日想想法子。
“大哥,巖桂,有件事我……一直苦惱著不知怎么解決,你們……可以幫忙嗎?”
“傻丫頭,對我們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是這樣的,我們姊弟三人的職務(wù)是服侍月姊和日……”
奕霆微皺眉:“服侍?怎會用這種詞句來形容?”
巖桂給奕霆一個眼神,表示他待會再為一切說清來籠去脈。
“月姊為了繼承者的頭銜處處受限,而小日則是困囿于他先天的缺陷,小楚本來很活潑的,可是打從和小日相處之后,他就變了!迸螜岩幌氲綄氊惖艿芩艿目,就忍不住微微哽咽:“小楚把小日當(dāng)成最親的兄弟,他拚命地想讓小日快樂起來,小日卻不領(lǐng)情,我知道他一直向月姊哭訴沒有人肯接近他,他以為除了小楚和月姊之外沒有人喜歡他,其實(shí)事情根本不是那樣!我們都盡力想幫助小日自陰影中走出來,他卻當(dāng)我們的好意是裝出來的,把我們的安慰、鼓勵視為譏諷嘲笑,排斥我們亂發(fā)脾氣不要緊,還一狀告到月姊姊那兒去,害得月姊姊總要為小日低聲下氣地哀求我們對小日好一點(diǎn)!我們大家都不敢向月姊說小日那些不正常的傾向和征兆,只好遠(yuǎn)離他……”
盼櫻大步走來握住奕霆的手:“大哥,你要相信我,我們絕對沒有歧視小日的意思,我和梅姊都把小日當(dāng)成另一個弟弟看待,我們也都希望他能好起來,他不喜歡我們接近他沒關(guān)系,我們只好交代小楚好好照顧他……可是……可是他居然變本加厲毆打小楚!”
盼櫻的最后一句話震天撼地。
“櫻,你說什么?”巖桂搶著問,他對笄日不尋常的偏激雖已略略有譜,但他沒想到他竟嚴(yán)重到動手打人。
盼櫻抹抹眼淚,吸口氣企圖讓話說得清楚一點(diǎn):“起先我也沒懷疑小楚的傷是從哪來的,可是小楚三大兩頭就帶傷,他老說撞到、跌倒、不小心,我不相信依小楚靈敏的動作一天內(nèi)會撞到三、四次,所以就悄悄跟著小楚,想看他究竟在做什么。那天他整天待在日軒,我本來以為是自己多心,正想離開的時候聽到日軒內(nèi)傳出摔東西的聲響;我折回日軒躲在門后偷看,卻看到小日他像發(fā)了瘋似的不停打自己、詛咒自己、怨恨自己,小楚怕小日受傷只好不要命地抱住小日,替小日挨那些拳頭,我嚇呆了,一時間忘了要阻止小日瘋狂的舉動……小日一直打到筋疲力盡后才睡去,留下小楚一個人收拾他砸壞的束西……”講到此,盼櫻已是泣不成聲:“小楚他說小日只是心煩,又寂寞害怕,所以才波及他……我本來要月姊出面開導(dǎo)小日,要小日改掉這種惡習(xí),可是小楚不肯,他說他是小日僅剩的朋友,失去他,小日就一無所有了,他不要離開小日,他也保證小日不會再犯,他會保護(hù)自己……我信以為真沒有追究,可是事情沒有遏止,小楚照樣受傷,甚至吐血,每次我都只能替小楚治些外傷,對其他無能為力……”
“好了,別哭!”巖桂心疼地納她入懷:“乖乖別哭了!
盼櫻抽抽答答地倚著巖桂說完:“好幾次我沖到月姊面前想揭穿一切,但我卻怎么也說不出口,月姊已經(jīng)夠苦了,她承受不起這樁打擊的……梅姊也一樣,她恨小日的殘忍,更恨自己不能保護(hù)小楚,其實(shí),我們最恨的是曜城,是造成所有悲劇的曜城!”
“盼櫻……”巖桂沉嘆:“別說了……”
“不!讓她說!鞭撒ε牌渥h:“讓她說出所有的不滿,她積壓得太久了!
得到支持的盼櫻一古惱地吐出胸中的悲憤,哭得聲嘶力竭:“我不知道為什么我們生來就抬不起頭來,月姊雖然把我們當(dāng)成親人,可是海棠和銀杏不許我們放肆越矩,她們說我們永遠(yuǎn)都不能忘記自己的身分,可是……月姊好孤單,都沒有人可以聽她說話,梅姊也不笑了,小楚又固執(zhí)得不肯離開小日,大家都周而復(fù)始地一直彼此傷害,我們都希望替大家找個最好的方法解決……可是事情卻愈來愈糟。”
“一定解得開?”奕霆堅(jiān)毅地宣布:“不論再進(jìn)退不得的事都有出路,只要大伙有決心,一定解得開所有心結(jié)的!
“真……真的嗎?”
“相信我,相信巖桂,相信你自己。”奕霆摸摸盼櫻的頭,臉上的笑顏仿佛在發(fā)光!胺判模蟾绾蛶r桂會處理的,不要再擔(dān)心了,好好休息,等你平靜些我們再告訴你事情的由來去因。嗯?”
盼櫻點(diǎn)頭,覺得心頭不再苦悶煎熬:“大哥,謝謝你!
奕霆示意巖桂帶盼櫻回櫻軒休息,于是巖桂扶著盼櫻離去。
柘軒,一下子靜謐無聲。奕霆倚柱而立,緩緩吁口氣,抬眼上望,天花板的斑斕花紋令他想起他與笄月在長廊上的談話。
“月,你可知道笄日的偏軌心態(tài),多半是你不當(dāng)?shù)膼墼斐傻难!?nbsp;
** ** **
“小日,你怎么了?要不要緊?哪不舒服?”
日軒內(nèi)噓寒問暖之聲不斷,笄月伏在床邊為弟弟蓋被、量溫,周到細(xì)心。
“姊,我沒事,只不過著了涼,覺得有些冷,你不要擔(dān)心!斌侨找灰姷芥㈡,虛弱的神態(tài)馬上添了抹歡愉的微笑:“姊,我本來不要小楚去煩你,可是我想見你,你已經(jīng)一天沒來了,以前你再怎么忙至少都會來道晚安,可是昨夜我一直等不到你……”
“小日,對不起,姊昨晚忙得太晚了,怕吵到你睡覺所以沒來。姊不是叮嚀過你嗎?姊沒來幫你蓋棉就要自己多注意,你看,才不過一天,你就著涼感冒,要是有一天姊不能在你身邊你該怎么辦?”
“不會的!”笄日略顯激動:“小日不能沒有姊姊,姊姊不會離開小日的對不對?”
笄月的眸浮上黯淡的淚影,小日的心結(jié)這么深,教她怎么才能讓他明白他必須學(xué)習(xí)獨(dú)立的道理?以往,要是提及這敏感的問題,小日都會情緒不穩(wěn)地尋求保證,而笄月也都不忍心違拂體弱的小弟,可是……
笄月遲疑了下,執(zhí)起小日白皙的手:“小日,你聽姊說,姊當(dāng)然希望永遠(yuǎn)和小日在一起,但是姊不能肯定姊是否能永遠(yuǎn)照顧你,聚集在精靈界的云愈來愈厚,雨也愈下愈大,姊是繼承人,面對未來的困難必須全力以赴,有時不能顧及你……”
“我不要聽!姊姊騙我!”笄日甩開她的手:“是不是那個人類唆使你疏遠(yuǎn)我?自從他來了之后,姊姊就變了,不要小日了,姊姊是不是嫌小日沒用,嫌小日是麻煩,所以不要小日了是不是?”
“小日,事情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
“都是那個人類!他不該出現(xiàn),他是卑鄙下流的壞蛋,他想搶走姊姊,我不原諒他,不饒他……”
“小日!你怎么說這種話?”笄月震駭?shù)乜粗侨,這是她一向溫和有禮的弟弟嗎?
“我不會讓任何人搶走姊姊!我只有姊姊,只有姊姊愛我,除了姊姊我什么都沒有了!”笄日精神渙散地念著:“姊姊不會離開我的!姊姊不會的!
“小日!”笄月抓著弟弟的肩喊:“不要這樣,你這樣姊姊怎么能放心接承情環(huán)?”
笄日仿佛被笄月的話電到一樣,目光明銳起來:“姊姊要繼承情環(huán)?”
“小日!長老們已經(jīng)決定要擇日舉行繼承之禮,一旦姊姊繼承情環(huán)之后就沒有空像現(xiàn)在這樣天天陪你了,你要學(xué)習(xí)自己站起來,要學(xué)習(xí)自己照顧自己,不要讓姊姊為你擔(dān)心好不好?”笄月的眉宇寫滿了憂苦:“好不好?”
笄日眼神冷漠地盯著他摯愛的姊姊,陰鷙的思緒猶如啟動了的火爐般,逐漸燃燒起來。
“姊姊,小日會乖乖的!毙∪胀度塍窃碌膽牙铮p手環(huán)住笄月的頸子,用他軟軟的聲音呢噥著:“小日不會讓你擔(dān)心的!
一直站在旁邊的盼楚,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因?yàn)樗幌肟匆婓侨账髀冻龅哪嵌湫Α?nbsp;
“小日愛姊姊,小日會替姊姊處理掉困擾姊姊的麻煩的,小日一定會的!
“只要小日聽話,安心養(yǎng)病就好了,只要這樣就好了。”笄月把嘆息吞進(jìn)肚中,她已經(jīng)不曉得該怎么跟弟弟溝通了,是不是長久以來一味的依順笄日的要求是錯的?不然小日怎么無法了解她所要表達(dá)的?難道說現(xiàn)在才開始要訓(xùn)練小日獨(dú)立已經(jīng)太遲了?她該怎么做?
奕霆,告訴我該怎么做!
“姊!小日愛你,小日不能沒有你,不可以離開小日哦!答應(yīng)小日,不可以離開……”
謝奕霆——姊姊是我的,我不會把她讓給你!不管是你還是情環(huán),都不能搶走我姊姊。
姊姊是我的!
** ** **
“盼櫻睡了?”
“嗯!我哄她睡了!睅r桂關(guān)上柘軒的門,走了進(jìn)來:“想出了什么?”
奕霆坐在桌子上,兩腳懸空來回?cái)[蕩:“什么都沒想出來,只找到成堆的謎。”
巖桂撇嘴調(diào)侃:“瞧你的樣子,一點(diǎn)精靈王子的風(fēng)范都沒有,枉費(fèi)我們把你當(dāng)成神,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
“咱們巖大長老什么時候講究起風(fēng)范了?你不是說那些三四不連五六的條規(guī)不值幾個屁嗎?”奕霆的思維還留在他歸納出的疑點(diǎn)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巖桂唱相聲:“我說過,你如果當(dāng)我是精靈王子,我會是最差的那一種,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巖桂若有所思地望著奕霆,半晌之后笑出來。
“作啥?笑得這么莫名其妙?”
“沒有,我突然想起一本書,你跟書中所寫的人物很像!
“哦?”奕霆用手指在桌面上畫來畫去,嘴上還念念有辭地不知在算什么。
就是這種看似漫不經(jīng)心,其實(shí)敏銳迅捷,不動如岳,昂首頂立于天地之間的浩然坦蕩。巖桂喃喃自語:“要是你生在古代,肯定是快意恩仇倘徉江湖的風(fēng)流游俠!
“巖桂,笄日平常的健康狀況就不好嗎?”
“沒聽說過,清楚他一切的只有小月和小楚!
“哦?”奕霆又接著問:“那你想他會不會假。俊
“假。俊
“他最重視是就是月,不是嗎?假病來引月的注意并非不可能!
“你也猜到他對小月的感情并非尋常?”
奕霆還是笑得沉穩(wěn):“你沒理由要提早宣布讓月繼承情環(huán)。月當(dāng)上女王對任何人都沒影響,除了愛她的人,我聽月提過,只要承職女王,就不能有男女情感的糾葛,這對愛她的人——尤其是男人,無非是最大的打擊與危機(jī),如果我判得沒錯,你想藉此逼出他的狐貍尾巴,亂他的陣腳是不是?”
巖桂膛目結(jié)舌地?fù)u頭:“我有沒有說過你很聰明?
“謝謝你的贊美!鞭撒敛豢蜌獾亟邮堋!拔蚁肓撕芫,你這步險棋立意不錯,但可能會弄巧成拙,笄日的心態(tài)不是依常理推論就可以掌握,我看過他的‘氣’,他愛月的心已經(jīng)深到愿意不惜一切代價換取和月永遠(yuǎn)在一起的地步;他的唯一就是月,任何想阻擾他和月的感情的人事物他都會想辦法除掉!彼粋苦笑:“恐怕我已經(jīng)在他的名單內(nèi)了。”
巖桂悸駭?shù)剡肿欤骸耙郧拔夷慷皿侨摘?dú)占小月的姿態(tài)就覺得毛毛的,這步險棋只是想試試他是不是真像我想像的那樣,沒想到經(jīng)過你一番解釋之后……嘖嘖,毛骨悚然!
“巖桂,不要以有色眼光看待笄日!鞭撒伕嬲]:“笄日他只是個不安全感極重的孩子罷了,長期殘障的自卑、封閉使他拒絕接觸外界,他的世界里只有小月,他當(dāng)然不允許任何外因再搶走他生存的依持與目的。如果有一天你也失去你的翅膀,只剩盼櫻肯與你相伴,你會放盼櫻走嗎?”
巖桂一愕,沉默了會:“不!”他不得不頹喪地承認(rèn):“我不會放開她!
“其實(shí)也不能怪他,誰不想用自己的雙手守護(hù)自己的寶貝?但他卻只能倚賴他所愛的人,那份尷尬、羞愧和忿恨常會扭曲人原本的心性。笄日,只是個捉不住夢想的可憐精靈而已。”奕霆有些感傷:“會向惡魔求助的靈魂都是活在水深火熱的心牢中,我們該做的不是指責(zé)他,而是拉他一把,想法子讓他從自己的心牢中解放!
巖桂聞言微感汗顏:“我現(xiàn)在才了解中國諺語‘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是什么意思!
“有些事,必須自己經(jīng)歷過才能確切體會到有多痛。如果你也像我出過車禍,在病床上躺了將近一年,吃喝拉撒都要仰賴他人,你也會了解笄日的痛苦!鞭撒频L(fēng)輕地說著:“笄日就像當(dāng)時的我,只是我沒陷得那么深罷了!
巖桂愣了不曉得有多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這小子總有辦法出人意表,我總算知道為什么是你了!
只有吃過苦的人,才能為那些陷在泥淖中的人找到出路,這也就是精靈王子的由來。
“是不是我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先厘清所有利害關(guān)系和牽連。你有沒有感覺出銀杏和海棠的不一樣?”
“銀杏和海棠和我不合是眾所皆知的事,她們的觀念迂腐,行事硬板不容人情,小月和盼櫻他們的悲觀與尊卑之苦就是被她們‘教’出來的!
“你知不知道她們討厭人類的原因!
“你連這也知道?”巖桂開始懷疑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如果你被人指著鼻子罵偏又發(fā)作不得,我想你也會很難忘懷那些在背后不輸不良觀念的人!鞭撒哪叵玻肫鸨惑侨粘鉃椤氨氨山苹娜祟悺睍r那副糗斃了的呆樣。
“也難怪……”巖桂看他坐得四平八穩(wěn)的姿態(tài),也跟著跳坐上桌子,一腳流浪在半空中懸蕩,兄一腳屈起為靠,他晃了晃沒有著地的腿,咦!感覺還滿不錯的。
奕霆見狀有點(diǎn)哭笑不得,他忘了巖桂現(xiàn)在染上“惡習(xí)模仿癥”,舉凡他的不雅小動作,只要一個不小心被眼尖地發(fā)現(xiàn),馬上就立竿見影地看到效果。
不曉得教壞了精靈界的長老是什么罪行?
“銀杏和海棠本來都是對人界懷有美好憧景的妖精,但當(dāng)她們狼狽地自人界逃回精靈界之后,就變得封閉古板,不但把自己困在痛苦中,也不允許別人享有快樂!睅r桂的眼中多了一絲無能為力的愧感:“銀杏是遭受到人類的欺騙,她性子直烈,變得不信任人類,把人類全歸類為無恥之徒,我怕她會被失敗的過去蒙蔽做下錯事!
“哦?”奕霆的反應(yīng)不喜不憂,莫測高深地?zé)o動于衷:“海棠呢?”
“海棠的性格比較內(nèi)斂,和沖動的銀杏不同,她處事比銀杏圓滑,她在人界的遭遇沒有人知道詳細(xì)的始末,不過據(jù)說好像是她的伴侶出意外死了,她剛回到精靈界的那幾年,不說不笑地活似行尸走肉。我想那作意外對她的打擊一定不小!
奕霆聽完后,眉峰凝了起來,慢吞吞地開囗:“通常,性情愈是不易顯諸于外的人,他所壓抑的情緒也愈危險!
“你是說海棠?不會吧!”
“我只是依理推論,并非懷疑什么。唉!要是慈寧她們在就好了,慈寧肯定能一眼看穿其中醞釀的內(nèi)情,我們也用不著在這猛扯頭發(fā)一籌莫展了!鞭撒俅蜗肫鹬劣训暮茫骸跋M业念^在三十歲之前不會禿掉!
“說來說去都是那只無聊惡魔惹的禍,好好的魔界不待,來我們精靈界攪什么亂?”巖桂握手成拳狠狠地捶向桌面:“最好不要讓我遇上,否則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塊來泄恨!”
奕霆搓搓下巴,新冒出的胡髭扎得他手癢癢地:“如果他在這,我倒想問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很簡單!崩渫感钠⒌纳ひ糇圆恢目諝庵嗅尫,含著不容忽視的強(qiáng)大力量!耙?yàn)槲蚁肟纯淳`的夢,是否像人類一樣美麗!
“你是誰?”奕霆迅速瞥見前方墻上的暗藍(lán)光影,不暇細(xì)思便叱喝。
“你們想大卸八塊的人!眽ι,宛若投射般浮印著一個人的臉容。
“你!”巖桂脹紅了眼:“你為什么要捉弄我們!制造這場災(zāi)難對你有什么好處?”
暗影晃動,忽明忽蒙,聲音也似機(jī)能退化的播音器般,忽近忽遠(yuǎn):“夢想,是世間最美的虛幻;要使夢想成真,必須付出代價。精靈,是六界中最真純的存在,精靈的夢,究竟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才能圓?兩位,難道你們不好奇嗎?”
“胡扯一通!”巖桂不待多言,抖手便揮出閃閃星粒擊向墻壁,石墻應(yīng)聲爆碎,飛沙亂石四射,刺激得奕霆好一會睜不開眼。
“嘿嘿嘿……”黑影失去墻為布幕,浮現(xiàn)在空中更顯模糊:“不愧是長老,力量果然強(qiáng)多了!
“你……”巖桂氣昏了神智,正想沖上前時,奕霆攔住了他。
“巖桂,沒用的,他的實(shí)體不在這里,這只是他的影子,你傷不了他的!
“嘻嘻……聰明的人類,你叫什么名字?”黑影咧開一個笑,頗似嘉許地問。
奕霆看出了黑影只是透過某種術(shù)理投射在柘軒內(nèi),真正的人根本不在他們觸目所及的范圍,他按著巖桂,示意他先冷靜,才迎對黑影:“我叫謝奕霆!
“你不怕我?”黑影的聲音,飄渺倏忽。
“有誰會懼怕影子?”奕霆犀利反問,炯炯有神的眼中閃爍著悍然無畏的浩蕩。
他先是靜了一下,然后縱聲大笑:“敢以這種口氣對我無情說話的,你是第一個!
“你果真是魔尊!”巖桂驚喘:“我們精靈界壓根沒打算介入你和冥王之間的凝戒之爭,你為什么要對付我們?”
“精靈就是精靈,個個天真得可以!我魔尊做事需要理由嗎,就算有,你想我會告訴你們嗎?縱橫魔界的無情會浪費(fèi)唇舌解釋我行事的動機(jī)嗎?”
“會!你會!”奕霆擲地有聲地道:“如果你不會,今天你就不會露面!
“你以為我露個面戲弄你們的目的在哪呢?”黑影……不!應(yīng)該說是魔尊,顯然也想知道奕霆自他露面譏嘲之舉瞧出了什么端倪。
“總不會是想和我們閑話家常吧?”
“有意思!想不到精靈界竟請到你這么個有意思的人。”
奕霆眼色連閃:“你對精靈界很了解?”
“你說呢?小子!”
“憑你言詞間的自信和從容來看,我們的反應(yīng)與策略都在你算計(jì)之中啰?”
“沒錯,事實(shí)如此。”魔尊笑得陰沉,仿佛天下已盡入他掌中般:“本來我想給你們一些協(xié)助好增加點(diǎn)趣味,可是現(xiàn)在……我的好意可能是多余的了。謝奕霆,你的確很特別。”
“我的專長就是讓見過我的人牢牢記住我。”奕霆對答如流。
“能和五界內(nèi)最惡名昭彰的無情互峙而不露絲毫悸色怒意,你是有本事讓人牢記。”魔尊語氣一折:“可是,能不能存活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發(fā)問的是恢復(fù)鎮(zhèn)定的巖桂:“你到底有什么陰謀?”
“呵呵……是意思還是陰謀隨便你們?nèi)ゲ隆R牖钕氯,就得使出你們的渾身解?shù)!精靈夢是圓是滅,可關(guān)系到精靈界的存亡,如果你們不想讓精靈界成為第二個魔界,多加把勁,時間是最沒耐心的東西,別錯失了!”影,漸漸淡了!拔业戎醋詈蟮慕Y(jié)果!
“魔尊!”巖桂大喊:“有種就正式和我比畫比畫,只會躲在暗地放冷箭算什么?陰險的小人!出來!只會專門利用人以達(dá)成目的的雜碎——”
奕霆驚于巖桂的激動,緊揪著他的衣服:“巖桂,人都走遠(yuǎn)了,你氣也無濟(jì)于事,冷靜點(diǎn)……”
“奕霆,我眼見自己的同胞淪為他口中游戲的棋子卻無能為力,我……我痛心吶!”
“我知道!”奕霆圈臂扣住巖桂,微嘆:“我了解!
“精靈界與他無冤無仇,他怎能這么冷血地拿所有精靈的生命開玩笑?小月、盼櫻、盼楚甚至是笄日,他們哪一個得罪他了?為什么要因他的一句好奇而承擔(dān)這么多痛苦?奕霆……”他舉掌遮蔽自己的雙眼,不想讓更多的憤慨泄漏:“我好恨自己阻止不了他!”
“巖桂!”奕霆松開他,板起了臉,嚴(yán)厲地喝:“你這是在認(rèn)輸嗎?”巖桂凜震,放下了手掌直視他。“能不能遏止他的企圖還是個未知數(shù),你現(xiàn)在就自暴自棄等于中了他的計(jì),他此次露面就是要打擊我們的信心,因?yàn)槲覀円呀?jīng)成為了他的阻力,倘若你也被他輕輕松松的三言兩言打敗,還有誰會與他對抗?你想把整個精靈界拱手送給他嗎?”奕霆疾言厲色,聲聲鏗鏘有力:“你的果斷到哪去了?”
巖桂喘了好幾個大氣才又?jǐn)D出聲音:“對不起!”
“別對不起。你我都明白我們面對的不止是攻于心計(jì)擅察人性的魔尊,還有衍造出所有恩怨的心結(jié),只有徹底坦誠道出大家心里所想,才能避免讓魔尊有機(jī)可趁。光是在這邊講沒用,我們走吧!”奕霆說做就做馬上轉(zhuǎn)身。
“奕霆,我們要去哪?”
“去實(shí)踐我們的改革計(jì)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