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的時候,杰斯的手圍在她腰際,兩人的眼光相遇,杰斯溫柔的笑著,她回他一個甜笑,一直到樓下,她仍然微翹著嘴角。
席娜享受著長久以來,第一次如此真實(shí)的快樂感,而杰斯呢?他開心的看著席娜穿上剛才壓縐的上衣時,一臉的嬌羞模樣,她幾乎為了怕大家都知道他們才做了什么而不敢下樓。
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是早晨了,他們當(dāng)然知道杰斯和席娜是怎么回事,不論如何,總要面對的,這是席娜說服自己的話。
他們下了一半樓梯,杰斯倏地停下來,席娜不解的看著他,然后她明白了──廳里悄然無聲,人都到哪去了?為什么?
“杰斯……”她開口要問,但他制止她,他們繼續(xù)下樓。
緊張的氣氛在他們到達(dá)廳口時增加了一倍,大廳里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卻沒有一個人發(fā)出任何聲音,大部分的人站著,每一張臉看起來都是殺氣騰騰。
她一點(diǎn)也不想進(jìn)去了,但杰斯推著她往里面走,她不得不跟進(jìn),于是他們站在大廳中央了,每一雙眼睛都瞪著他們,她父親在那里,數(shù)以百計(jì)的佛根人站在他旁邊,布萊·高文站另一邊,還有柯林,還有一大群比佛根人還多的麥克人。
老天爺,他們就要打起來了,她內(nèi)心吶喊著──杰斯會阻止他們的,感謝天,讓他們在爭斗開始前停下來,為什么?有什么事讓他們又互不相讓了起來。
答案躺在布萊·高文腳下,席娜看到艾爾的時候,心猛抽了一下,她的叔叔,血由他胸前流下來,他的傷勢頗重,他是受了傷昏迷或者是死了?哦?天!別是艾爾。那么好的人,他從不殺人,最大的嗜好是養(yǎng)些小動物,為什么?為什么是他?
所有的聲音都在一剎那恢復(fù)了,詛咒、漫罵,各種惡毒的言語充斥其間,席娜就要尖叫出來的時候,他們又靜了下來,杰斯俯身檢視艾爾的動作,比任何命令都具有阻止的作用,他是第一個去試探艾爾是否死亡的人。
杰斯站起來,一臉寒霜,“這里在吵什么?”他低吼,“你們站在這里彼此怒叱、叫罵,卻不管這個流了這么多血的人!
“他死了嗎?”柯林問。
“再不救他,就快了!
柯林點(diǎn)頭招來一個人上去照顧艾爾,結(jié)果道格也叫人去探看艾爾,于是艾爾被人帶到一邊去了。
“在我問清真相前,我不跟你爭論,道格老爺!苯芩箤λf。
“去問你的人吧!看他敢不敢告訴你真相。”道格狠狠道。
道格的手指向那布萊·高文,杰斯看向他時,滿懷訝異,“你?你跟這事有什么關(guān)系?你連婚禮都沒來得及參加!
“我在你歡天喜地的帶走你新婚妻子后來的!
語氣中的諷刺意味已經(jīng)夠糟了,但他那副表情更難看,杰斯忽然想起春天時,布萊親眼看見他妹妹的尸體,那時候的憤恨表情,他是借機(jī)報復(fù)?
“你刺傷了那個人?”杰斯問他,心里已肯定了八九分。
“沒錯!
“意外事件?”
“嗯!”
杰斯深吸口氣,控制住自己,如果是布萊的錯,他仍會稟公處理。
“告訴我原委!
“你不必?fù)?dān)心我沒有好理由,杰斯,那個人先攻擊我,如果我的動作慢一點(diǎn),躺在地上的不會是他,是他先出手的。”
“可是他不可能攻擊你!”席娜喊道,“我了解艾爾,他從不喜歡打架!
杰斯給她一個制止的眼色,她不再說話。
“還有誰可以作證?”他四下看看。
“你懷疑我,杰斯?”布萊問道。
杰斯專注地看著他,“什么時候開始有了單方面作證的規(guī)矩?”
“我可以告訴你事實(shí),”一個佛根人站出來,“不是他所說的那樣子。”
“你全看到了?”杰斯問得很小心。
“我坐在艾爾旁邊。”那人解釋,“我不得不看到每一件事!
“我表兄漏掉了什么?”
“不只是小部分,”那人毫不猶豫的說下去,態(tài)度很沉穩(wěn),“那個麥克人來了之后很快坐了下來,就在艾爾的另一邊,他沒多久就開始喋喋不休,正對著艾爾,可憐的艾爾,那人說話嘲笑我們佛根人,吹噓他曾殺了多少我們的人,詛咒那個混蛋,艾爾想起身走開──不是攻擊他;如果不是那個小人拿小刀刺進(jìn)他的胸口的話,艾爾早就走開了!
沉寂再次籠罩室內(nèi),席娜想起有一次在走道中,被布萊強(qiáng)吻的情形,她知道誰說的是真話──而那個人絕不是布萊·高文。
杰斯心中有無數(shù)疑團(tuán),和他同年,自小一起長大的布萊真的做出那種事?他實(shí)在難以相信,但事實(shí)似乎對他不利,他不能妄下斷言,有所不公;他不愿錯判這件事,弄得刀光劍影。
杰斯做了決定,“我們需要一個公平的審判,聚集更多證人來做一番裁決。”
“是嗎?”道格的臉因氣憤漲得通紅,“我不認(rèn)為我們會得到公平的審判。”
“事實(shí)上,那是一種公開而公正的解決方式,道格老爺,”杰斯說道,“沒有足夠的目擊者會造成不平的判斷。”
“我只需要一個目擊者。”道格吼道。
“我需要更多!苯芩购鸹厝ァ
“那我們等艾爾醒來問他。”席娜在他父親又說任何氣話前,急喊道。
“做什么,女兒?”道格問道,“麥克族長還會找到更多的借口來替他的人脫罪。”
“我懇求你──”
“不,”道格不讓她說完,“但是不要怕我會毀掉這一天的友誼,我們現(xiàn)在就走,免得讓他們找到更多毛病,妳跟我一起走!
“她不會走,道格!苯芩沟穆曇魷厝釁s肯定。
“她已經(jīng)嫁給你了,杰斯!钡栏窕氐溃疤滓痪淠愕脑,她現(xiàn)在可以自由離開了!
“她可以──當(dāng)我同意的時候,至于現(xiàn)在,她要留下來。”
席娜全身僵直的看著兩個對峙的男人──她的父親和她的丈夫,在她婚后的幾個小時后又成了敵人,她知道她父親正在考慮是否放棄自己的主見,放棄主見?一個佛根人?是的,在一群需要保護(hù)的族人面前,道格·佛根的確讓步了。
他不再說一句話,帶走了他所有的族人,沒有看席娜一眼,就連尼爾,也是擦身而過,根本不理她,艾爾被抬出去了,他依然昏迷。
席娜走向前,他們不能就這么走了,不留下一句話,她想去追上尼爾,但杰斯的手放在她肩上,把她拉近他。她只有眼睜睜的看著家人離去,心給掏得一片空白,她不曉得還能不能見到他們,她不知道──
她眼中的淚水因察覺到肩上的手而收了回來,她絕不在敵人面前暴露弱點(diǎn)。
“席娜!
杰斯的聲音很柔和,她想起了他昨晚的溫柔,他難道不知道事情已經(jīng)改變了?他不知道一切的友好都已毀了嗎?
她甩開他的手,遠(yuǎn)離他老遠(yuǎn),她的眼睛因強(qiáng)忍的淚水而晶瑩透澈。
“別再碰我,杰斯──永遠(yuǎn)!彼械耐纯喽夹乖谶@短短的一句話里。
“席娜──”
“不!彼蠼校f什么也沒有用了。
她跑上樓,躲過那雙伸向她的手。
杰斯想追上她,讓她在他身旁,可是他怕自己會有的激烈反應(yīng)會弄得更糟,所以他沒有動,他看著她消失在他刺辣的眼前。
杰斯回房的時候,席娜在靠火的椅邊睡著了,她兩手交握胸前,兩腿縮在椅子上,長長的頭發(fā)披散在椅背后,她是剛好在椅上睡著?還是故意不上床睡?
杰斯加了幾塊柴在火里,他看見席娜平靜安詳?shù)哪橗嬌嫌袃尚虚L長的淚痕,他的心抽動著,她就這么哭著入睡?
他脫下他黑色的長袍,放在地上,細(xì)滑的布料由他手間滑過,他們的大喜之日!那么親密分享的一個夜晚,對她難道不具任何意義?
他不想吵醒她,再聽一堆抱怨的話,他今天已經(jīng)聽夠了各種不同方式說出來的話語,柯林罵他是十個傻子加起來那么笨拙,而琳蒂姑媽痛責(zé)他又發(fā)起仇意及戰(zhàn)爭,但他們兩人都強(qiáng)調(diào)他是鑄成大錯了。
更別說那個可惡的布萊·高文,他一頭熱的繼續(xù)慶祝他的結(jié)婚大喜,杰斯看他那副樣子,不由得開始詛咒這個該死的家伙,搞得他和席娜形同陌路人。
席娜醒來看見杰斯坐在她旁邊的地上,她的長發(fā)給他拿在手中把玩著;她一把扯回來。
杰斯回頭看她,火光把他眼珠子映成金黃色,他站起來,伸出手臂,但她根本不去碰他,絲毫不改她的坐姿。
“來床上睡,席娜,今天也夠累了,妳我都該睡個好覺,”她還是沒動,所以他又說,“如果那是妳擔(dān)心的事,我保證不打擾妳!
她的眼睛慢慢轉(zhuǎn)向他,當(dāng)他看見其中的冷漠時,他心中布滿千頭萬緒。
“我在等你,好告訴你我不跟你待在一個房里。”她說道。
“妳要待在這里!苯芩箞(jiān)決道。
她瞪著他,“我要以前住的那個房間,杰斯!
“不,妳不能像我媽那樣,席娜!彼嫠,“我說過妳我之間沒有鎖著的門!
“那么!你睡在地板上!
“我睡床上!
“那么,我──”
“妳不要再說廢話,”他怒吼,“我說了不打擾妳,就會算數(shù)!彼桓庇忠鸹貋淼臉幼,他趕緊加道,“去睡覺,席娜!彼_始脫衣服。
席娜轉(zhuǎn)頭望著火堆,他讓她想起可以拒絕他的借口,如果他不能在布萊·高文的事件上給她合意的答復(fù),她就可以提出她的要求。
杰斯下了決心,不提布萊的事,她沒有權(quán)力詰問他,她不過是個妻子──動人心魄的妻子,笨想法,可惡的席娜。
他躺在床上但睡不著。
“我不會姑息它的,席娜。”
“什么?”她回頭問他。
他坐起來,“我們之間的僵持氣氛;這房里不能有這種事!
“這個房間就適合那種氣氛,”她叱責(zé)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對你的新觀感?”
“告訴我,我寧可有事現(xiàn)在擺平!彼檬种紊眢w的重量。
“你是懦夫。”她喊道,“你為了保護(hù)自己而做不實(shí)的評斷,你怕別人說你偏袒自己的妻子,所以你就不敢做決定,故意扯一堆借口!
“我沒有做錯,偏袒和這事扯不到一塊,席娜。”
“對我,你沒有,對布萊·高文你可不小氣,你完全袒護(hù)他。”
“妳寧可發(fā)生更大的爭斗?”他問,“事實(shí)擺在眼前,席娜,我的人不會認(rèn)為布萊有罪,他們信任他,就算有一個人、兩個人,甚至一百個佛根人出來作證,也沒有用,太多年的仇恨造成的情勢──他們只會相信布萊!
“胡說,”她辯道,“如果你等到艾爾醒了再問他,一定會發(fā)覺他跟那個出來作證的人,說法一樣,那還不夠作證據(jù)嗎?你應(yīng)該等的,杰斯!
“已經(jīng)做了,我現(xiàn)在也收不回來了!
“你可以,”她說道,“但是你不在乎。”
“哦!席娜,沒有事能改變我的決定,妳看不出來,所有的詢問,只會形成一場血戰(zhàn)?”
“我只看見我父親走時的眼光,他永遠(yuǎn)不會原諒你對他做的。”
“我替他們免去了一場打斗!”他嚴(yán)厲答道,“這樣也錯了嗎?”
“所以佛根人『以后』就能有公平的待遇啰?那是你想告訴我的嗎,杰斯?”
“席娜,凡事都要花時間的,戰(zhàn)爭在我娶妳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終止了,需要時間才能讓人們把老舊的仇恨忘卻,我會拜訪妳父親,再跟他談清楚,但還是要給彼此一段喘息平靜的時間!
“布萊·高文呢?”她不放心,“他也利用時間把自己的罪狀掩藏掉?”
他臉上的線條繃得緊緊的,“我沒說我同意妳認(rèn)為他有罪的論點(diǎn)!
“但他的確有罪!
“就算他有,我也會以我的方式來懲罰他!苯芩勾_切地答道。
“你會嗎?或許你會把它忘記?”
杰斯嘆息道,“妳必須了解布萊,席娜,他妹妹春天的時候被殺,就是在妳父親毀約后的初次攻擊時,布萊曾經(jīng)很──”
“什么?”她搶著說道,“我們沒有毀約,毀約的是你!
“噢!席娜!別再說謊了!
杰斯看著她臉上神色的變換,由受傷轉(zhuǎn)為憤怒,然后保持著氣嘟嘟的樣子,她那副無辜而堅(jiān)決的表情下還藏了什么?她對她的父親果真那么無知?
她亮藍(lán)的眼眸里是一片危險的攻擊態(tài)度,她才張開嘴,杰斯已經(jīng)阻止了她。
“夠了,席娜,已經(jīng)夠了!苯芩垢呗暰娴馈
“夠了?是啊!我受夠你了!”她嘶聲叫著。
他跳下床,想抓住她,她很快的甩開他的手;他們就這么拉拉扯扯了半天,杰斯終于抬起手,而她卻立刻不再掙扎的等著那張厚實(shí)的手掌劈下來。
那只手高抬著,好一會兒,又垂了下來。
“你為什么不動手?”她詰問道,她的聲音有如一記鞭打,“我現(xiàn)在不怕你了,杰斯,你再怎么做都不及已經(jīng)做的還讓我痛心!
“我不能打妳!
“為什么不?”
他的下巴牽動著,似乎有不勝負(fù)荷的壓力,“因?yàn),我想它傷害我的程度比傷妳還高!彼麑(shí)在不喜歡這種陌生的感覺,“到底是怎么搞的?”
她不知道,她的喉嚨好象緊縮著,幾乎不能呼吸,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
他的唇壓下來,重新帶給她力量和解脫,她終于明白了。
他的吻剛開始轉(zhuǎn)劇,就聽到一個敲門聲,他抬起頭一時沒弄清是什么聲音,然后才回答。
“進(jìn)來。”
嚴(yán)厲的邀請聲,使敲門的人有些躊躇不前。
席娜翻身倒在床上,眩惑不定,她的怒氣一碰到杰斯的唇就不見了,好象從沒生過氣似的,怎么會這樣呢?
“我不想打擾你們,可是事情很緊急。”柯林對杰斯說。
“有人襲擊,杰斯,強(qiáng)尼和杰克都受了傷,而且看起來強(qiáng)尼的希望不大了!
杰斯的臉像石像般凍住了,“還留了多少活口?”
“一個也沒有,全被毀了,房子和田地也都燒毀!
席娜的心跳在看見杰斯的眼光時終止了,她知道他的猜測。
“不,”她一躍下床站在他面前,“不是他做的,杰斯!
“他已經(jīng)做了,”杰斯說,“這次和春天那次一樣──不是一般的攻擊;而是一次大屠殺,一種蓄意的破壞,而我竟讓它再度發(fā)生,我不相信有人敢厚顏的在這種日子里發(fā)動攻擊,所以沒有多做防備,看來,人是很難預(yù)料的!
“你錯了,杰斯!”
他轉(zhuǎn)向柯林,“他們有多少人?”
“杰克發(fā)誓至少看見了六個人!
“他全看見了?”
“看得夠清楚了!
“那你告訴我妻子,他們的衣服顏色。”
她的眼光和柯林相遇,“我很抱歉,席娜,但他們穿的的確是你們的衣服,我也希望有不同的答復(fù)。”
她看著他們,柯林神色慌張,杰斯深藏不露。
“你們的人弄錯了,而你們兩個都沒有理解力。”她氣極敗壞的說。
“去準(zhǔn)備我的馬!苯芩姑畹。
“你不能去,杰斯,你不能再去打擊我的族人!彼蛩鸾小
“不要妄自猜測我的意圖。”他粗暴地說完,轉(zhuǎn)身穿衣。
“我猜妳覺得妳父親是無罪的?”他在一陣沉默后問她。
“我沒有那么說,但如果易地而處,你會發(fā)現(xiàn)其中有太多可疑性!彼嵝阉澳阒牢腋赣H想要和平,他愿付出任何代價,讓族人平安度日!
“妳忘了他給妳妹妹找的親事了,她們在妳結(jié)婚后很快的都會結(jié)婚,你父親也許覺得已經(jīng)有夠多的聯(lián)盟可以支持他繼續(xù)對我的攻擊!
“那他為什么要把我嫁給你?”
“我強(qiáng)迫他的!
“是嗎?”她問道,“你再想想看,杰斯,如果他認(rèn)為力量強(qiáng)大得足以攻擊你,他在那時候就可以做了,又何必費(fèi)事來說服我,天!我真希望我反抗了他!
“我也開始希望了!苯芩乖谙乱粓鲲L(fēng)暴開始前離開了房間。
第二天早上席娜醒來發(fā)覺只有自己一個人,她坐起來想讓自己振作一點(diǎn),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虛脫無力,她的眼睛澀得睜不開,因?yàn)樗蛲碛质强拗摹?br />
哭泣是種怯弱的行為,它于事無補(bǔ),而且也不能使她好過些。
她到窗邊觀望天色,厚重的烏云使天氣顯得灰沉沉的,早上了,杰斯卻沒有回來,但那陣幻想并沒有消失,她腦里不斷浮現(xiàn)一連串叫喊、廝殺的情景,那是父親和尼爾的哀號。
她曾把耳朵蒙住,鉆到被子里來停止她內(nèi)心的恐慌,但都是白費(fèi)精力,她還是要等到杰斯回來,等著他滿手血腥的回來,她卻仍要面對他,要知道他對她的家人做了什么。
她沖動的想逃出去尋找真相,卻看見一個侍女正伸手想敲門。
“我給妳帶東西來,夫人,”她解釋道,“我想妳也許想換件衣服,底下有客人。”
“客人?”
“是啊!他們一早就來了!彼阉{(lán)色的衣服放在床上,“妳才醒嗎?夫人?已經(jīng)很晚了呢!”
“多晚了?”
“快中午了,我們開始擔(dān)心妳也許不舒服或什么的!彼秊樗戆l(fā)梳。
“妳要不要穿那件藍(lán)色的長裙?那是專為搭配妳眼睛的顏色做的!
席娜看了一下,“我穿綠色的。”那是她自己的。
“依妳所愿,夫人!彼嫠犷^。
“妳說說看有那些客人。”
“唐瑟老爺和桃麗小姐還有一大堆隨從之類的!
“桃麗?”
“杰斯老爺?shù)男∶,她是個很可愛的小姐,她等不及的想見到好久沒見的杰斯老爺,就一大早跑來了!
席娜覺得一陣惡心,等不及?他已經(jīng)出去發(fā)動攻擊了?
“哦!我說錯了什么,夫人?”她驚叫著,看見她蒼白的臉色,“妳等一下,我去叫杰斯老爺上來!
“他在這里?”
“還會在那里?有這么多婚禮的客人要照顧!彼婀值牡芍取
“婚禮……”席娜幾乎找不回自己的聲音,“妳怎么不早說,我還以為客人是為……”
“噢!慶祝節(jié)目還有好幾天呢!杰斯老爺沒告訴妳,他邀了好多客人來看他的新娘?”
“沒有,從昨天以后……”
“別讓昨天的事影響了妳,夫人,杰斯老爺不讓它破壞新婚的喜氣,妳也別亂想。”
“他什么時候回來的?”
“他離開了一下,去探望強(qiáng)尼和杰克的傷,他沒去多久。”
“那……強(qiáng)尼……他……?”
“感謝老天,他救回一條命,妳要穿上綠裙子了嗎?”
“我還是穿藍(lán)的好了!毕雀淖兞酥饕狻
他沒有去,他一直在這里,謝謝天。
* * *
杰斯喝了不少酒,柯林和唐努一直聊得天花亂墜的,說著說著就談到杰斯的糗事,柯林正大聲笑著。
“我想你說得太多了,唐努。”杰斯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似乎出乎人的意料。
“嘿!杰斯,你那次奇遇,連你弟弟也不知道?”
“別管他,”柯林鼓勵他,“我想知道他在佛根人那里吃了什么苦頭!
“不,柯林,你得從你兄弟的口中去套機(jī)密!眮喠纯唇芩埂
“怎么,杰斯?”
杰斯考慮著,他可以告訴柯林,但柯林的幽默感很難令人消受。
“沒什么可說的,柯林,我受到佛根人的殷勤招待,沒別的了!
“在他們的囚室里?”柯林嘲弄道, “還要一個小姐來助你逃跑?”
杰斯的神色黯淡,“都是她害我一開始就出錯!
“卻在佛根人的大牢里結(jié)束。〗芩?”柯林一副同情的搖搖頭,“你一定受了不少打擊,才會把囚室當(dāng)成貴賓廳!
杰斯快要爆炸了,但他的妹夫雷諾·凱斯伸過手來拍拍他的背,“這跟佛根人的大牢扯上了什么關(guān)系,杰斯?你是在那里找到你的新娘嗎?”
杰斯瞪他弟弟一眼,他很快的說一遍所有的故事,只略掉尼爾放他的那部分──他不想連累到尼爾,更多的嘲諷時時在一旁加油添醋,柯林充分發(fā)揮他的幽默感。
“她可是繞了一大圈才嫁給了你,杰斯!崩字Z理解的說道,“也難怪那可憐的女孩,沒有下來慶祝她自己的婚禮!
“我可不會稱她為『可憐的女孩』,雷諾,”桃麗開口道,“她很幸運(yùn)才能嫁給杰斯這種男人。”
“那是妳的想法,”雷諾對她妻子寵愛的笑笑,“那女孩可不知怎么想哦?”
“是。〗芩,”柯林總算正經(jīng)了,“她的想法如何?──現(xiàn)在!
杰斯嘆口氣,“柯林,你的勇氣實(shí)在很可嘉,勝過你的幽默感,你還在為失去她而不甘心?”
“我好多了,杰斯!笨铝执鸬溃拔业瓜雴柲,從結(jié)婚到現(xiàn)在,她享受到一點(diǎn)快樂沒有?”
杰斯微笑著回憶那奇異的時刻,“她比你想象的要快樂多了!
柯林正準(zhǔn)備說話,卻給黛芬給打斷了。
“好啊!聽聽你們兩個的話!彼叩浇芩骨懊妫咽秩υ谒i上,“我的兄弟才喝了幾杯酒,就開始吵架,他們到底為什么吵?告訴我!
“我相信『答案』正下樓來加入我們呢!”雷諾說。
席娜正穿過廳門,往這里走來,杰斯的下顎微顫。
“哦!杰斯,你說她很美,但是卻沒有說她可是世界上少有的大美人!”雷諾衷心贊道。
“妳看,桃麗,早告訴妳選丈夫不能大意。”黛芬開玩笑道。
“他們都是一個樣子嘛!”桃麗不在意地答道。
席娜來到杰斯面前,他站起來,兩眼直直地盯著她看,他們好象忘了其它的人。
“杰斯,該介紹一下你的新娘子啊!”桃麗打斷他們的凝視。
杰斯如大夢初醒,“席娜,言是我妹妹桃麗和她丈夫雷諾·凱斯!比缓笏榻B另一邊的人,“這一位妳見過了,我另一個妹妹黛芬!
席娜和他們一一點(diǎn)頭后,便坐了下來。
桃麗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她旁邊,和她七嘴八舌的胡亂聊著天,黛芬也立刻加入她們,而杰斯始終看著席娜的一舉一動,眼光凝注,他擔(dān)心席娜跟他的妹妹無話可聊,卻發(fā)覺女人們似乎很容易克服這一點(diǎn)。
他決定要和她談?wù);她是他的妻子,不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能改變這一點(diǎn)。
席娜先上樓的時候,杰斯差點(diǎn)跟上去,但卻給達(dá)賓和雷諾給攔了下來;他又陪了他們東喝西喝的灌了一肚子酒,才算給了兩個妹婿一個好交代。
杰斯打開房門,里頭全黑著,房里很冷,火熄了,席娜也不在,房間顯得特別冷清。
他坐在床上長嘆一聲,他該去找她回來?不,他該讓她一個人受受罪,這里有數(shù)不清的女人愿意遞補(bǔ)她的空缺,又何必獨(dú)思佳人呢?他現(xiàn)在需要的祇是一具溫?zé)岬呐攒|體,不會亂發(fā)脾氣,不會傷他腦筋的。
“我是在騙誰呀?”杰斯在空寂的屋里喃喃自語,他靜聽這片死寂,然后起身走開。
他找到席娜以前住過的房間──她在那里,她整個人縮在那張小床上,睡得平靜安詳。
他沒有叫醒她,只輕輕把她的手放在他頸上,抱她起來,帶她回房。
杰斯把她放到床上,往后,準(zhǔn)備迎接要來的風(fēng)暴,但席娜只是翻個身口中低念著什么,又繼續(xù)睡著了,她睡著的樣子別有一番特別的韻味,他很快的脫衣上床。
他開始慢慢推高她絨布長裙,輕柔地?fù)嵊|她勻稱修長的腿,細(xì)膩的肌膚,正如他以往所做的那樣,在她發(fā)出迷糊的聲音時,他暫停,在她靜默無聲時再繼續(xù)。
杰斯小心地扯開她腰間的寬帶,好不容易她的長裙終于脫落了,他把它丟到一邊,再繼續(xù)他沉默的挑逗工作。
她換了一個睡姿,兩手擁在胸前,兩腿彎曲的合著,他輕輕用腳一撥,便夾在她腿間,他的手由膝蓋撫到大腿,然后停留在那柔嫩的大腿內(nèi)側(cè),他那么溫柔的撫摸,一點(diǎn)也沒有驚動她。
在她半夢半醒的迷蒙反應(yīng)中,他知道她已為他準(zhǔn)備好了,雖然她并沒有醒來,卻自然的有了反應(yīng)。
他將身體平貼住她,她倏地驚醒,在她開口說話前,他已經(jīng)捧著她的臉,她的叫聲正好被他的唇給堵住。
她試著轉(zhuǎn)開頭,但他的手仍堅(jiān)持著,而他的吻一樣深入而需索,席娜被他那么輕易地進(jìn)入她的方式給震驚了,他全然地深入她、填滿她,更讓她震驚的是自己的反應(yīng),她的軀體正主動的貼近他,歡迎他更深入的給她喜悅。
我不能!她的意識正在反抗,我不能讓他擺布我的身體,甚至入侵我的思想。
但他依然控制了一切,席娜默默承認(rèn),她要他,所有的事都不再重要,他充滿了她,那全身燒灼的熱力把她和杰斯卷入一波波的神奇感官世界中。
杰斯猛烈的沖擊力量,將她推到失神的迷亂狀態(tài),他的動作把他們拉得愈來愈近,愈來愈近,而后突然停了,她饑渴的身體向他發(fā)出無聲的懇求,她呻吟著,她的手陷入他的背部肌肉,但杰斯卻毅然決定延長這磨人的停頓。
她終于明白杰斯已不再吻她,不再繼續(xù)方才的親密游戲,她緩緩張開眼,卻發(fā)現(xiàn)杰斯臉上僵硬的線條和隱忍的表情,他看著她的眼眸里載著比他還多的欲望與需求;她知道他也為這停頓所苦。
為什么?
他很快的告訴了她,他的聲音沙啞而堅(jiān)定,“我是妳的丈夫,妳說!
她混雜的思緒里沒有攻擊的意識,她很快回答。
“你是我丈夫。”
“妳永遠(yuǎn)不能再否認(rèn)。”
“我永遠(yuǎn)不會。”
他的身體再度蘇醒時,竟是更強(qiáng)烈更甜美,席娜完全放松自己,接受他給她的全部,她是個貧窮的人,而他是無盡的寶藏,她對他永遠(yuǎn)也不覺滿足,永遠(yuǎn)……
杰斯翻身與她齊躺,他伸手把她擁進(jìn)懷里,另一只手懶懶的在她身上劃著,那種溫柔與滿足,就好象他們的做愛,已使問題、紛爭都消弭無蹤,席娜想著想著,便要開口,她不能讓他的手再喚回令她失神的魔力。
“你占我的便宜,杰斯。”
“噢!甜心,我沒有做任何妳不愿意的事!
“你錯了,杰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讓我乖乖就范的,用你那雙巧手,可是剛才的感覺和現(xiàn)在是兩回事,你只能在短時間里予取予求;現(xiàn)在我清醒了,一切都如以前一樣不變。”
“可是它的確不一樣了,席娜,的的確確的變了!苯芩沟臍庀⒑途彛皧呏缞叢荒芊裾J(rèn)我,不管妳真實(shí)想法如何,不論將來如何演變,妳我仍擁有這個,我不會停止對妳的需要,席娜。”這是一項(xiàng)宣布,不容人反駁,幾乎是有脅迫意味,“妳或許有其它的想望,但,可惜的是妳也不會停止對我的需要。”
。 * *
幾天后的早晨,席娜一個人坐在大廳里,所有的人都出去了,只有她固執(zhí)的留了下來,陷入自己恍恍惚惚的沉思里。她和杰斯的兩個妹妹相處融洽,她尤其喜歡桃麗的明朗個性,黛芬的生性較為驕傲,但本性善良,也還好相處,她很奇怪為什么麥克族的女人都那么可愛溫柔,偏會產(chǎn)生像杰斯這樣的獨(dú)斷族長。
快到中午的時候,一個尖細(xì)的女人聲音才出現(xiàn)沒多久,珍妮·馬丁就坐在席娜旁邊的椅上了,席娜立時有一股不太舒服的感覺,她是個陌生而妖艷的女人,雖然席娜并沒有厭惡她的理由,她不是曾經(jīng)很可憐這個被杰斯拋棄的女人嗎?可是,她還是對她有種奇怪的疏離感。
“妳說了什么嗎?”席娜禮貌地問道。
“我是說,妳什么時候才離開。”珍妮答道。
“哦?”席娜回道,“我為什么要走?這里有我想要的一切,一幢巨大的城堡,一個英俊的──丈夫!
珍妮的眼睛因那聲停頓而瞇成一線,“我想是妳佛根人的自尊,不讓妳離開這個妳討厭的地方吧?”
“又有誰不喜歡我在這兒?”席娜譏諷的反問,“杰斯可不會,他一定也不想我走!
“其它人會。”珍妮嚴(yán)苛的說道,“他們口里不說,心里可想得很,妳改變了杰斯,他不再是以前那個杰斯了,妳要對這事負(fù)全責(zé)!
“妳騙我!
“她說的是事實(shí),席娜。”
布萊·高文走進(jìn)來,站在她的面前,她覺得像被他倆夾攻似的。
“杰斯還不清楚。”他繼續(xù)道,“事情還不很明顯,但如果發(fā)生了,他就會恨妳了,他的人會起來反抗他全為了妳。那可不是正中下懷了嗎?席娜·佛根,是妳要他在妳和他的族人之間做一個選擇,不是嗎?”
席娜一時找不到答案,而他們也沒有等她,兩人站起來就走,留下她一個人思索他們蓄意的謊言。只是……他們真的說謊嗎?她自問著,她是個佛根人,敵人,再看看從她結(jié)婚后發(fā)生的事,她不是一直自責(zé)著因她而起的新沖突嗎?那么,別人也會以相同的理由責(zé)怪她,不容置疑的。
她心亂如麻的坐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起身離開大廳,她走回房里換回她的綠衣裙,她的動作遲緩,像是被牽動而非自愿,然后她到了馬廄,馬夫很快地依她所要的幫她備好了馬鞍,她有如行尸走向的騎馬上路。
太容易了──當(dāng)她騎過山邊的小路時──她想著。如果她早知道離開是這么簡單的事,她會在杰斯有機(jī)會再跟她做愛前離開這里,那樣的話,她就不會發(fā)現(xiàn),甚至是氣憤和傷痛都不能讓她停止對杰斯的需要。天!她多希望她沒發(fā)現(xiàn)那么難以割舍的渴念。
席娜盲目的騎著馬,思緒飛揚(yáng),直到她驚覺到這是多么危險的事,才突然勒馬停步,馬下正好是劃分田地的一段小路,而她前頭正有一雙仰視的眼睛。
“妳氣色不太好,小姐!蹦悄腥岁P(guān)切的問道。
“我很好──真的!毕认胱屗残,但她的確不太舒服,她有各式各樣的感覺,就是不覺得舒服。
“妳是杰斯老爺?shù)男履镒??br />
不需要否認(rèn),“我是!
那人點(diǎn)點(diǎn)頭,“他過不久就會回來,妳等不及想見他?”
“我……我……”
“現(xiàn)在,妳看,妳真的氣色壞透了,夫人,進(jìn)來休息一下,我老婆會給妳有效的治療!
席娜讓他牽著她的馬,領(lǐng)她到一幢小房子前,他幫她下馬,房子的窗口透出一些火光,屋子里的暖爐上正燒著火,她走進(jìn)的是一個友善而溫馨的家庭。
珍娜──一個圓臉的婦人,很快的捧來一塊熱熱的食物,“噢!杰斯老爺?shù)男履镒樱∥以诨槎Y時看見過妳,可沒想到這么快又能見到妳!
“她人不舒服,珍娜,可能需要一點(diǎn)妳的草藥。”那農(nóng)人解釋道。
“可憐的小女人,”珍娜憐愛的說道,“妳靠火坐,我去拿點(diǎn)草藥來,這種天氣真不適合出門,真是又冷又怪,陰沉沉的!
席娜乖乖的坐在火邊,想使自己暖和,夫妻倆正忙著弄東弄西,席娜環(huán)視這間屋子,一張桌、兩個長板凳、一張不太大的雙人床、小廚房、一些廚房用品。不很富有的居住環(huán)境,但兩位中年夫婦似乎快樂滿足。
她猜想他們是否也反對她,像布萊·高文跟她說的那樣,他們不像有敵意的樣子,或是他們并不認(rèn)識被傷的強(qiáng)尼。
“你們?yōu)槭裁磳ξ疫@么好?”席娜突然問道,她的話是不由自主地沖出來的。
那男人是真的給嚇著了,“還會為什么?”
“可是我是佛根人,”她說道,“你們不必裝成不知道這事!
“裝?”他搖搖頭,“妳真是那么想的?”
“但是你們一定恨我的,就像其它人一樣!
“我不知道其它人的想法是否像妳說的那樣,我只知道我以一個人自身的表現(xiàn)來判斷他的好壞,我為什么要責(zé)怪妳的出身?不論如何!妳現(xiàn)在已是個麥克人啦!妳會為族長生子,而妳的孩子也會成為族長,妳是我們的一份子,夫人,難道妳不那么想?”
席娜既不那么想,也不認(rèn)為她有一天會改變,她覺得自己孤獨(dú)一人,既非麥克人亦非佛根人,思及此處,她終于明白她再也不能回家了,不能在背著禍?zhǔn)椎淖锩麜r,更不能在她冠著麥克人的姓氏時。她是無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