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樣說有錯嗎?她不過是將放在心中的感覺說出來而已啊。
中午時間,藍(lán)媚兒坐在喧擾不已的餐廳柜臺旁,等著她的外帶餐點。
自從她當(dāng)女傭為顏之介煮飯以來,他的嘴巴被她愈養(yǎng)愈刁--不一定要山珍海味,卻一定要將食物調(diào)理得好吃、新鮮美味,他才肯舉箸下肚。到現(xiàn)在,他甚至已經(jīng)挑食到吃不慣演奏會主辦單位提供的便當(dāng)。雖然他不會說什么,但卻會只扒個一兩口飯就當(dāng)作算數(shù),剩下的便打入冷宮,所以排練期間她都會特地出來替他買午餐,以免他營養(yǎng)不良。
她今天選擇的餐廳頗具知名度,中午上門吃飯的人實在太多,點了餐之后她便坐下等候。一坐下,那一吻的情景又浮上腦海,抬手撫唇,彷佛顏之介的溫度還停留在她唇上……
事實上,從兩天前與他接吻后她就經(jīng)常不自覺發(fā)起呆來,因為她真的不明白為什么他的反應(yīng)會是那樣--二話不說就轉(zhuǎn)身離開,留她一個人在琴房兀自怔愣不已。雖然在轉(zhuǎn)身之前他給了她一個相當(dāng)復(fù)雜的眼神,但好歹他也該發(fā)表一下他的感想吧?就這樣丟下她實在很沒有禮貌,好像她說了一件他根本不想聽到的事情似的……
「唉。」微嘆口氣,第一次感到這般沮喪。
而從接吻事件過后,他只要一見到她就整個人呈現(xiàn)緊繃狀態(tài),好似在防備她又會說出相同的話似的。她向來不是那種有話不敢講或不敢問的類型,但那樣的他看在她眼里,教她連問為什么的勇氣都沒有,只能化戍許許多多的嘆息,畢竟這是她的第一次告白,沒想到竟被當(dāng)成洪水猛獸般避之唯恐不及。
「唉。」
餐廳人來人往,她就那樣邊嘆氣邊呆呆地坐在那里好一段時間。
「小姐,妳的外帶好了,請問妳需要購物袋嗎?」
餐廳的柜臺小姐出聲問藍(lán)媚兒,藍(lán)媚兒沒聽見,猶自神游。
「小姐?」
柜臺小姐又出聲問了一次,藍(lán)媚兒才回過神「喔」了聲,點頭,起身接過包裝好的餐點離開餐廳。
一走出餐廳大門,她有些傻眼的看向天空--竟下起了傾盆大雨。
夏季的天氣總是難以揣測,晴時多云偶陣雨,她離開排練場地時天上的云頂多厚了點,但她根本預(yù)想不到會下雨;現(xiàn)在可好了,離排練場地用跑的大概也要六七分鐘,她又沒帶雨傘出來,現(xiàn)在沖回去肯定會淋成落湯雞。
「連老天都跟我過不去哪……」她又嘆了口氣,瞪眼看著黑壓壓的天空。
云層分布并不均勻,剛巧這塊天空上方是朵烏云,城市邊緣的天色卻是意外的晴朗,甚至還看得見藍(lán)天;她推想這陣雨應(yīng)是夏季午后的特產(chǎn)西北雨。在騎樓下又站了一會,打算等這陣雨過了再回去。
捧著熱騰騰的餐點,她心里卻記掛著顏之介。她知道他不愛吃冷掉的餐點,雖然他一定會將她買回去的東西吃光光,但她總是會盡量做到讓他到了午休時間就吃得到熱騰騰的餐點。
又等了一分鐘,雨勢稍稍緩和了些,她決定趁這陣空檔跑回去。將餐點小心包好揣進懷里不讓雨打濕一丁點,邁開腳步低頭便往雨里沖去。
當(dāng)她終于跑到排練場地,已經(jīng)淋得一身濕,她慌忙跑進騎樓內(nèi)。
站在騎樓大門口前拍去身上的雨水,又撥整了下滿是水珠的發(fā)絲,才往門內(nèi)走進。大門自動門一開,中央空調(diào)冷氣迎面撲來,從潮濕悶熱的室外進到干冷冰涼的室內(nèi),她不禁哆嗦了下。「好冷……」縮了下身子,舉步踏進門內(nèi),才一拾眼,就看見顏之介正朝她大踏步跨來。
他一臉兇神惡煞似的表情,好像正準(zhǔn)備去與某幫派角頭火并似的,教她微愣了下,腳步也放慢了下來。她第一個念頭是--該不會又有人惹到他了吧?但她倒是很少見他會在工作場合這般氣急敗壞。有人惹到他,他頂多臉色冷然,卻從不曾像現(xiàn)在這般將壞脾氣顯現(xiàn)于外。
他三兩步就跨到她面前,對比于難看的臉色,從他嘴里發(fā)出的語氣竟是出奇的溫柔。「出去怎么不帶傘?」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她愣愣地看著他眼中顯而易見的擔(dān)心,呆呆地說道:「出去時沒下雨啊……」
他眉頭深鎖,伸手輕柔抹去她頰邊的水滴!改窃趺床唤形胰ソ訆?看妳淋了一身雨……」
「又沒有很遠(yuǎn)……」雖然他不是在罵她,但面對他如此深重的擔(dān)心,她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有些無辜地細(xì)聲回道。
他執(zhí)起她的手轉(zhuǎn)身往回走,邊道:「那妳可以等雨停了再回來啊!
她低頭愣愣地看著被他牽住的手!肝蚁胝f……雨又沒有下很大!
「以后千萬記得要叫我去接妳!顾脑捳Z透出濃濃的擔(dān)憂與心疼。
外頭剛下起大雨時他就開始擔(dān)心出去買午餐的她,等了許久仍不見她回來,心煩氣躁的只能走到大廳,暗自希望她不要被雨淋到。當(dāng)見她真的冒雨回來,他心里對自己的氣憤就像這一場大雨般傾泄而下--都怪自己挑食,安安分分吃主辦單位準(zhǔn)備的午餐就好了,干嘛那么搞怪!害得她為他淋雨。他當(dāng)下便決定以后一定不再讓她奔波去買午餐了。
面對他鮮少表露出的關(guān)心,她一時不知該怎么接話,只覺他熨貼她手心的熱流直往心窩里流注,雖然全身被大雨淋得冷涼,但她的心口卻是暖的,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后默默走過排練場地的大廳。
在大廳通往后臺的走道入口前,她忍不住出聲問道:「顏之介,你是在擔(dān)心我嗎?」
他微頓了下,最后誠實地說道:「我當(dāng)然擔(dān)心妳。」
推開入口的鐵門,他又道:「以后不用替我買午餐了,我吃這里的便當(dāng)就好!
「嗄?」她微愣了下,趕緊道:「沒關(guān)系的!反正又不是每天都會下雨!
「即使只有一天會讓妳淋到雨,我也寧愿吃便當(dāng)!
她傻傻地看著他的背部,直到意會到這句話背后所蘊含的意義,她整個人突然感到活力又重新注入體內(nèi)--他是在乎她的!他真的是在乎她的!
之前所有的低落情緒都因為得知這個事實而一掃而空,唇角控制不住地往兩頰飛去,高興得差點雀躍跳起。
微微前傾看向他的側(cè)臉,發(fā)現(xiàn)他的表情雖然冷淡,但耳根的赤紅卻已經(jīng)偷偷泄露了他的情緒--正如顏之莫說過的,顏之介其實是一個不擅表現(xiàn)真實自我的人,而方才他對她所透露出的感情,想必是耗費了他好一番掙扎才產(chǎn)生的結(jié)果。
唉,這個教她嘆氣又心疼的別扭家伙,果真是要她這種坦率直接的人才能教他敞開心胸面對真實的人生。
看著他持續(xù)發(fā)紅的耳朵,她一邊偷笑一邊在心里替兩人的「速配度」打分?jǐn)?shù),高興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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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一個完全引不趄任何人注意的小角落,兩個身影躲在柱子后方鬼鬼祟祟地交頭接耳。
「強哥,我們這次拍到好東西了!」趙桓生放下相機,壓低音量興奮地對旁邊的張國強說道。
張國強目光依舊鎖定在顏之懷與藍(lán)媚兒進入的門口方向,犀利的雙眼透出思索的光芒。
「我們每天守在這里總算有代價了--顏之懷的秘密戀情!」趙桓生在空中比劃出一排斗大的標(biāo)題,興奮道:
「強哥,你看下這樣的標(biāo)題好不好?最好再去調(diào)查一下那個女的的底細(xì),加油添醋一番,這期周刊肯定賣翻天!而且出刊日正好趕在演奏會的第一天,哇哈哈,這絕對又有精采的后續(xù)新聞可寫,真是一石二鳥!你看,多難得的獨家報導(dǎo)!那個從來不曾傳出緋聞的顏少竟然對一個小經(jīng)紀(jì)人動了心,簡直是上流社會最佳的灰姑娘傳奇版,永遠(yuǎn)不退流行的賣點,老編肯定會大大褒獎我們一番!」
「小趙!箯垏鴱姁灺暯辛寺。
「嗄?」趙桓生回神,才發(fā)現(xiàn)張國強冷淡的語氣與若有所思的表情像是根本沒將他剛才完美的狗仔計畫聽進耳朵。
「剛才那個女的叫顏少時,叫的是顏之懷這個名字嗎?」
「咦!不是嗎?」
張國強看他一眼!冈僮屑(xì)想一下,她是不是叫他……顏之介?」
「好像……」趙桓生認(rèn)真想了下!甘且
「那你有聽過顏之介這個名字嗎?」
趙桓生又皺眉思索!负孟裼悬c印象……」
「顏家大老爺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分別叫顏之莫、顏之介、顏之懷與顏之雪。顏之介排行老二!箯垏鴱娞嫠獯稹
趙桓生睜大了眼,連聲應(yīng)道:「對對對!我想起來了,顏之介也是顏家的少爺之一!」
皺眉微頓,又道:「但是顏之介向來沒什么名聲,而且人好像還在國外,所以很容易就被忽略,甚至大部分的人都以為顏家只有兩個少爺。怎么?強哥,難道你知道什么更驚人的內(nèi)幕嗎?」
張國強狡獪地?fù)P起一邊嘴角,露出泛黃的牙齒,嘿嘿笑了兩聲!缸钣腥さ氖虑槭牵佒畱雅c顏之介是雙胞胎兄弟!
「喔,真的啊?那又怎么樣?」
張國強瞇眼睨他一眼,扁了扁唇,搖搖頭。「小趙,你啊,還有得學(xué)!
他跑這種八卦新聞已經(jīng)多年,一些豪門企業(yè)內(nèi)比較不受注意的消息他向來懂得要「收著備用」的道理。新聞傳播嘛!講求的可是時機和連鎖效應(yīng)。如果今天顏之懷只是個光會彈彈鋼琴的毛頭小子,說不定他們根本不會來追蹤他的小道消息;然而偏偏他是「顏氏企業(yè)」的小開,新聞的可看性加倍,他們當(dāng)然要來挖他的底,最好挖出些最煽情、最不堪的內(nèi)幕。豪門企業(yè)的丑聞向來是平民百姓最愛看的,新聞肯定大賣!
又嘿嘿笑了兩聲,張國強便轉(zhuǎn)身往大門口方向走去,準(zhǔn)備離開排練場地。
趙桓生見狀,趕忙收起相機快步追上,還搞不清楚狀況,傻不楞登地問:「強哥?強哥!怎么了?我們要離開了嗎?」
張國強翻了下眼,提點道:「那女的叫顏少顏之介!
「所以呢?」趙桓生皺眉,滿臉不解!肝覀兛吹降娜耸穷佒?這表示顏之介回國了嗎?這算什么八卦新聞?」
張國強又翻白眼,一臉不想跟笨蛋講話的無奈表情,但還是耐著性子道:「如果要開演奏會的顏少就是那女的口中的顏之介呢?」
「嗄?」趙桓生腳步頓止,終于恍然大悟,瞪大了眼連聲叫道:「啊啊!這這這--」
「小聲點!箯垏鴱娹D(zhuǎn)身制止他的驚叫!改闶窍胱寗e人知道我們的身分,還是希望別人來挖定這條新聞?」
趙桓生趕緊雙手搗嘴,用力搖頭。
等出了排練場地、坐上車,趙桓生才敢將興奮表現(xiàn)出來!笍姼纾@可是條大新聞哪!如果顏之介真的頂替顏之懷來開演奏會,那別說顏之懷的樂壇地位不保,顏家的面子更是要一夕掃地了!」
張國強揚起狡詐的笑!府(dāng)然是條大新聞!
「那我們手上的這條呢?」趙桓生舉了舉相機。
「不急!箯垏鴱姾眯Φ溃骸肛埼舶鸵仍谧钔刺帯!
睨一眼趙桓生的滿臉不解,解釋道:「新聞可是要拿出證據(jù)的--不管是真的還是捏造的,現(xiàn)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要搜出顏之介的內(nèi)幕證據(jù)來。他的戀情算什么?爆出他頂替顏之懷的丑聞,先砍中他的要害,再抖出他的戀情,補上一刀--肯定必死無疑!嘿嘿嘿……哈哈哈!」預(yù)想到最后,忍不住為自己完美的計策高聲笑起。
「哈哈哈!」趙桓生也跟著笑!覆焕⑹菑姼纾「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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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
顏之介正為藍(lán)媚兒擦干頭發(fā)。
她靜靜坐著享受他難得的溫柔,唇邊一抹笑。
雖然在某部分人眼中他是個安靜淡然的音樂天才,在某部分人眼中他又是個冷硬怪異且脾氣極差的雇主,甚至在以前她的心目中他更是個惡劣加難纏的家伙,但她已經(jīng)知道,其實他也是個心思相當(dāng)細(xì)密且溫柔的人--當(dāng)然,這只有極少部分人知道,例如她。
「還很冷嗎?」他突然開口問。
「咦!」她愣了下。
「妳在起雞皮疙瘩!顾醚酃庖庵噶讼滤氖直邸
「?」她有些訝異地看著自己的手臂,搓了搓,根本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狀,因為太專注于感受他的動作,完全沒感覺到冷。
他看她一眼,轉(zhuǎn)身去關(guān)掉空調(diào),并為她披了件外衣,道:「我送妳回去吧。」
「咦!」她趕緊搖手。「不用了,我又沒怎樣!
「不行,萬一感冒就不好了。」
「不會啦!我身體強壯得很!顾f著,還伸手秀出手臂上的肌肉,沖著他笑。
他微微皺眉,不放心地道:「不行,我們還是回去吧。」
她知道他一執(zhí)拗起來可是很難說服的,而且經(jīng)他一說,她果真感到鼻子有些癢癢的,只好道:「那不然這樣吧,我自己坐計程車先回去,你還是留在這里繼續(xù)排練!
他蹙眉想了下!改菉吇厝ビ浀孟磦熱水澡,然后喝碗熱湯或熱牛奶,休息一下。」他像個叨叨絮絮的老頭般叮嚀著她。
她笑!钢懒!
正想起身,看著他的臉,突然發(fā)現(xiàn)從剛才就一直存在的異樣感--他的表情。
回想了下,應(yīng)該是從進到休息室開始吧,他的表情和語氣就變得平平板板的,好像刻意在壓抑什么似的,就算擔(dān)心她,也不讓情緒波動太過顯現(xiàn)于外,在大廳時的情緒彷佛只是曇花一現(xiàn),就徹底被壓抑了下來,變成像是面對一個外人般的冷淡疏離……
「你還在生氣嗎?」她驀地冒出這一句。
「我沒有在生氣啊!顾唤馑秊楹螘@么問。
「我是指禮拜天的事!
他表情一頓,然后像是很懊惱似地皺起了眉,嘆道:「我沒有在生氣!
「但是你從那天起就對我不理不睬,而且從進到休息室后也是冷冷淡淡的表情和語氣!顾卣f著。
他懊悔的表情揉進不舍。「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愛上你真的是那么不堪的一件事嗎?」她又回到之前的低落情緒。
「不是的。」
「還是我愛上你會讓你感到難堪與羞辱?」
「不是這樣的!」他大聲否定,內(nèi)心激動得連拳頭都握了起來。
她小臉滿布委屈不解。「那不然是怎樣嘛!」
他重重嘆了口氣,坐下與她平視,誠摯道:「是妳太好,是我配不上妳,是我不值得妳愛。」
「那我去殺人放火偷竊搶劫,你就會愛上我了嗎?」她真佩服自己還能說得出冷笑話。
「不是這樣的……」他又嘆氣,垂下頭,眉心深鎖,像是在思索該如何對她解釋。
兩人沉默了一陣,藍(lán)媚兒也稍稍平復(fù)下激動的情緒,理智的依照他所說的話語去分析,然后她便想到了--
「你和顏之懷之間究竟有什么糾葛?」
他猛地抬頭,瞪大的雙眼閃著驚懼,表情復(fù)雜糾結(jié)。
其實他心里很清楚--她有可能已經(jīng)知道他的過去,畢竟之莫極有可能早就透露給她知道,然而因為她對他的態(tài)度并沒有往不好的方向走去,所以他心里一直還存有些許希望--也許正是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所以才會愛上他。
而現(xiàn)在,當(dāng)終于證實她的確知道他的過去,他心中一直緊繃著的弦等于是被拉扯到一個極限,只能像是等待審判般地問道:
「妳知道了多少?」
她看著他,為挑起他內(nèi)心的苦痛而同樣感到心痛。深吸口氣,盡可能以最平靜的口吻說道:「我知道你和顏之懷的感情極好;我知道他意外身亡;我知道你用顏之懷之名開演奏會是為了完成他生前的希望。但我不知道為何你會因為你與顏之懷的過去而痛苦萬分!
她凝進他眼眸深處,輕緩道:「你愿意告訴我原因嗎?」
他表情凝重。她果然不知道他最深處的罪惡,所以依然能夠如此平和坦然地面對他……他矛盾著、沉默著,不知道該不該誠實告訴她關(guān)于他的那一段過去--一旦她知道了,勢必會離他而去;然而不告訴她,卻又難以抹去欺騙她的罪惡感。
他糾結(jié)著、掙扎著該如何將一切說出口,幾度張嘴欲說,卻又教嘆氣給咽了回去,看得她真是心痛不已。
她終于忍不住起身擁抱住他,心疼道:「算了,別說了、別說了,我不在乎的,你別說了。」
他的頭貼靠在她肩膀,整個頭顱被她擁在懷中,他只需一抬手就可以輕易圈擁住她的纖腰--被一個女人這樣擁抱的經(jīng)驗大概只存在兒時對母親的記憶,然而她的溫暖胸懷竟也同樣讓他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平靜感受。
視線所及是她細(xì)致的發(fā)絲,鼻息問盡是她的馨香,他嘆氣,沙啞道:
「我應(yīng)該誠實告訴妳的!
她搖頭!改敲茨悴挥眉敝鴮ξ医忉,等你想告訴我時再告訴我就好了,千萬不要勉強自己!
微低下身與他平視,輕撫他沉重又糾結(jié)的表情,道:「我只是依據(jù)我所得知的訊息,推敲出你與顏之懷之間的糾葛正是你痛苦的根源,所以希望與你一同面對;因為我認(rèn)為到目前為止,對于那一段過去你仍然不愿真正勇敢面對,否則你也不會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我的表白也不會令你如此苦惱……然而再繼續(xù)這樣下去你只會更加擺脫不了過去、更加痛苦,看你這樣,我會心疼的……」
他的心思其實是很細(xì)膩的,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善感,所以容易將心事往肚里藏、容易將所有過錯往自己肩上攬、更容易將罪惡感定義得太嚴(yán)重,導(dǎo)致他不斷往痛苦的深淵墜落下去。
她這一番對他了解甚深的話語教他既訝異又感動,愣愣地看著她,彷佛不敢置信。
她點頭,撫去他的不確定。「我會很心疼、很心疼的……」
他忽然一把擁住她,彷佛像要將她嵌進體內(nèi)似地緊緊擁住,低啞道:
「我不想失去妳……」他怎么可能舍得放她離開!他怎么能夠承受沒有她在身旁的日子……怎么能夠!
她聞言,聽出他話里的另一層意思。輕蹙起眉,與他空出些許距離好看清楚他的表情,問道:「你怎么會認(rèn)為我一旦知道你的過去,你就會失去我?」
他一愣,以為她開始體悟到他過去的不堪,心臟陡然懸高,啞口無言。
她堅定地看著他,再問:「你認(rèn)為我是以隨隨便便的心情愛上你的嗎?」
他又一愣,料想不到她的意思竟是如此,再次說不出話來。
「我有那么意氣用事?我的愛情有那么不堪一擊嗎?你是那么認(rèn)為的嗎?」她鏗鏘有力地質(zhì)問,認(rèn)為是時機了,該好好對他「表白」,不然他老是搞不清楚狀況,也挺麻煩的。
他搖頭!覆,妳不是!
「還是你認(rèn)為我說得出卻做不到?認(rèn)為我是那種遇到挫折就只會躲進棉被里偷哭、不敢承擔(dān)的怯懦家伙?」
他又搖頭,表情難得的柔和了下來!覆唬瑠叢皇恰!故堑,她的堅毅與韌性他再清楚不過了。
「還有,我很清楚你的個性與脾氣有多么難伺候,我也很清楚愛上你會有多少的困難與麻煩!惯@樣的表白,也算少見了。
他失笑,表情一下子全軟化了下來,坦然承認(rèn)道:「是的,我的確很糟糕。」
她如此不遮掩的批評并不會讓他產(chǎn)生不好的感覺,因為他的確有許多缺點,而且他知道她想表達(dá)的是她對他的了解并下只有片面。
她唇角揚起深情的弧度!傅覅s更清楚你的溫柔與細(xì)心,以及你個性中教我心憐的那一部分,不論好與不好,這一切全都是我所愛上的你!
看著她,他心中感動萬分--他何德何能可以擁有她的愛!何德何能啊!
她綻開一朵笑,堅定道:「所以千萬不要低估我對你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