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棠離開風(fēng)陵谷,趕回客棧。沒想到他會這么順利就得到千幽苓的果實(shí),鬼域和風(fēng)陵谷幾十年的恩怨,也許該是時候了結(jié)了。
風(fēng)陵芏不過是個可憐的女人,一生等情等愛卻成空,師父真的負(fù)她太多。
他還記得師父臨死前喃喃念道:千萬恨……極天涯……不可……追。
那般嘶啞悔恨的話語到現(xiàn)在雨棠還記得。
他輕輕一嘆,前方客棧已隱隱在望,想到方挽晴,他的心頓覺溫暖起來,去這一趟,他終于看清自己的心事,原來在他心里,不知何時她已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
認(rèn)知到這一點(diǎn),難言的滿足充盈在心,這是他未曾體會過的,是方挽晴給了他這種感覺。他要將她留在身邊,一輩子都不放她離開。
在風(fēng)陵谷耽擱了不少時間,晨光隱現(xiàn),雨棠歸心似箭,不由自主地加快腳程。他忽然想看一看她熟睡的模樣,讓他心安心暖的睡顏。
進(jìn)到屋里,滿腔的柔情頓時凝結(jié)成冰。
屋里只有一個人,娉婷坐在那兒的是白衣如雪、風(fēng)華絕代的茹雪凝。
這樣一個絕美的人兒坐在那里,雨棠的心卻一點(diǎn)—滴冷下來,他千算萬算,卻忘了提防茹雪凝。他竟然忘記這里也是飛雪宮的地界!
茹雪凝靜靜看他變了幾變的臉色,輕輕一笑,「人都說,雨煞最懂欣賞女人,現(xiàn)下看到本宮,為何這般失望,難道我還比不上你那方挽晴姑娘漂亮?」她柔柔軟軟的說著,動人的聲音帶著微嗔,只怕任誰聽了都要心軟。
雨棠盯著她看了良久才問:「你想要怎么樣?」
茹雪凝笑了起來,站起身,走近他幾步,「你還有臉這么問,看來你已完全不記得上次交易欺騙我的事。」她婉轉(zhuǎn)的聲音說著不客氣的話,語調(diào)卻酥軟地教人消受不起,輕聲道:「你膽子不小啊!
雨棠微微退后,看著她,淡淡一笑!干洗问俏因_了你,但主要還是因?yàn)樗幌胍娔悖憬裉靵,還是為了找他嗎?」
茹雪凝凝目看他,「怎么,今天你就肯乖乖告訴我?」
「那樣的把戲?qū)m主來說,一次也夠了,你說是不是?」雨棠淡淡道。
「那么,你肯告訴我了?」茹雪凝眸中一亮。
「告訴你,再讓你去傷害他嗎?」雨棠冷冷一哼。
茹雪凝神色微微一變,「這是我和他的事,與你無關(guān)!
「我可以告訴你他在哪里!褂晏牡溃傅幸痪湓,我也要告訴你!
「什么?」
「心死已成灰,這是他說過的話。」雨棠坦然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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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飛雪宮。
方挽晴見到雨棠,幾乎是飛奔到他懷里,像一只歸巢的小鳥。
雨棠緊緊摟住她纖弱的身子,這才定下心來。
「棠……」她埋首在他懷里,不住輕喃他的名字。
茹雪凝站在一邊,冷眼瞧著相依相偎的兩人,心頭忽然有幾分空茫和酸澀,她心煩起來,冷聲道:「你可以帶她走了!
方挽晴靠在雨棠懷里,悄眼看茹雪凝,這女人長得好美,但卻教人害怕。
雨棠抓著她的小手,感覺有些冰涼,垂眸看她,「挽晴,我們走吧。」
「嗯。」她溫順地應(yīng)著。
他微微一笑,抬頭看向茹雪凝時,神情又變得冷淡,「你此去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老天不會永遠(yuǎn)那么垂憐你!
茹雪凝冷笑起來,「不勞你費(fèi)心!」
雨棠皺皺眉,搖搖頭不再說什么,帶著方挽晴離開。
他感覺得到方挽晴害怕茹雪凝。
而茹雪凝,的確是個可怕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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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棧,雨棠倒了杯水給方挽晴,并拿出風(fēng)陵芏交給他的千幽苓果實(shí)。
他凝目而視,鮮紅如相思子的千幽苓果實(shí)散發(fā)著奇異幽香,吃下它方挽晴便能恢復(fù)記憶,從前深愛他的她便會回來,就算她會因?yàn)檫^去的事情而怨恨他,他也有把握留住她、得到她的心,她是他的,永遠(yuǎn)。他想著,唇邊綻出一抹迷人的笑容。
「挽晴,來,將這顆藥丸服下,好好睡一覺!顾穆曊{(diào)輕柔。
方挽晴覺得他好像有些不一樣了,但又說不上來。
「我沒有病,為什么要吃藥?」她沒有接過手,而是望向他。
他被她問得一怔,隨即微微一笑,「乖,吃下它,你不是忘了從前的事情嗎?吃下它,你就能記起來。」他凝視著她。
「是嗎?」方挽晴還是遲疑,「棠,我……可不可以不吃?現(xiàn)在也很好呀,我……非得記起從前的事嗎?」她小聲問他,不知道為什么,她發(fā)現(xiàn)自己很怕記起從前,只要她一想頭就好痛,心也會莫名的痛起來,好難受。
雨棠的耐性就快耗盡,他從來不曾這么溫柔地哄過一個女人,即便她是他喜歡的女人他還是覺得麻煩,他從來就不是溫柔的情人,
他收斂起著快要發(fā)作的脾氣,語調(diào)冷了幾分,「聽話,吃下它,這藥得來不易。」
方挽晴見他如此堅(jiān)決,知道拗不過他。心底涌起一點(diǎn)悲哀,很無奈,很無力的感覺,卻熟悉得令她驚訝。她從前也有過相同的心情嗎?她接過千幽苓的果實(shí),咬了咬唇,將它服下,然后轉(zhuǎn)身面向墻壁和衣躺下,不愿再和他多說一字。
雨棠見她這樣,倒也不覺得奇怪,坐在床邊看她。只見她兩眼睜著,定定望向一處。他不禁微微一笑,問道:「為什么不閉上眼睛?你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覺!
方挽晴沒理他,只是努努嘴。
雨棠又好氣又好笑,看來他必須采取點(diǎn)行動,她才肯乖乖聽話睡覺。他輕巧地躺到她身邊,伸臂微一使力,將她抱到自己懷里。
「你做什么?」方挽晴又驚又羞,小手輕槌上他胸膛。
他不在意地笑笑,在她耳邊輕喃:「讓你乖乖睡覺啊。」
「那……也不必……這樣。 顾t著臉,小聲抗議。
「噓……」他阻止她再說話,伸過一只手,理了理她的鬢發(fā),「別再使小性子,我累了,想睡覺。」他先閉上眼,不再出聲。
方挽晴被他摟在懷里,覺得實(shí)在是不妥當(dāng)。
他倆是這般接近,他呼吸的氣息就在她耳畔,那熱氣呵紅她的臉頰,一顆心也不安分地怦怦亂跳。方挽晴閉上眼,禁止自己再繼續(xù)胡思亂想。而且她的頭真的昏沉起來,那藥這么快就有效嗎?忽來的倦意攫住她,她靠在他懷里很快睡去。
雨棠睜開眼,微微側(cè)身,大手輕攬過她纖細(xì)的腰肢,讓她舒服地靠在自己懷里,「挽晴,好好睡吧,到了明天,你就能想起一切,我們……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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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棠這一覺睡得特別沉,再睜開眼時天已大亮,他很少會睡得這么晚。此時,方挽晴不在身邊,他記起她已服下千幽苓之果,她想起過去的事了嗎?
剛念及此,門正好打開,方挽晴端著洗臉?biāo)哌M(jìn)來。
「你醒了?」她站在門邊遙遙看他。
「挽晴,你想起來了?」雨棠問得有幾分遲疑。
她將臉盆擱在架子上,動手替他絞起布巾來,「你那個藥不靈哦,又那么難吃,人家說過不要吃的,你還說一定會好,你看看,過了這么些時辰,人家還是什么都沒想起來!顾穆曇袈爜砬宕嘤滞褶D(zhuǎn),好像未服藥前那般跟他鬧著。
雨棠沒由來的感到一股失望,用這種方式和他講話,的確是沒有記憶的她。
「睡了那么久,肚子不餓嗎?人家很餓啊。」她看了他一眼,噘著嘴道。
雨棠心念轉(zhuǎn)了好幾轉(zhuǎn),為何是這樣?是風(fēng)痕診斷錯誤,或是風(fēng)陵芏騙了他?然而這兩種推測都不大可能,如果風(fēng)陵芏騙他,那她大可給毒藥,而不是像現(xiàn)在什么事都沒有。風(fēng)痕當(dāng)時所說的只是一般情況,也許她的情況特殊……
「你還要在床上坐多久?你不是答應(yīng)我今天帶我出去玩的嗎?」方挽晴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卻不說話也不搭理,不禁有些生氣。
雨棠回過神,看著她淡淡一笑,「你別催,我這就起來了。」心里揮不去那份失落,她會永遠(yuǎn)記不得從前的事嗎?如果是這樣,光他一人記得又有什么意思?這大概就是他的報(bào)應(yīng)吧,因?yàn)樗麖那叭绱藲埲痰貙λ,所以老天給他這樣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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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挽晴一直牽著雨棠的手都沒放開,很興奮地看著集市上的一切。
雨棠瞅她一眼,「現(xiàn)在不會不好意思嗎?你看看這大街上有哪家的姑娘像你這樣一直抓著男子的手不放?」
方挽晴只是笑,對他說:「我喜歡就好,我覺得很幸福。 顾Φ脿N爛,讓雨棠不禁為她失了神。
「賣花、賣花!上等的胭脂水粉啊!」路旁的小販在叫嚷著。
方挽晴拖著雨棠走到賣胭脂的小攤前。
精致的胭脂盒子,各式的耳墜珠花引得方挽晴連連贊嘆,「好美。
「姑娘,喜歡嗎?」小販笑著問,又看了看她身邊的雨棠一眼,「喜歡就叫你相公送你吧,這些都是剛到的新貨,是今年皇宮里盛行的款式呢!」
一句相公讓方挽晴紅了臉。
她偷眼看雨棠,他卻神色自若地問她:「你喜歡什么?」
她微微一笑,挑了一枝桃花簪子和一盒色澤鮮艷的胭脂。
將買來的東西抱在懷里,方挽晴臉上難掩欣喜的笑容。
雨棠不禁嘲笑道:「女孩子就是喜歡這些東西,其實(shí)我并不想買那盒胭脂給你的!
「為什么?」方挽晴不禁瞪他一眼。
雨棠斜睨著她,「你不覺得涂脂抹粉很俗氣嗎?你本來就很好,何必涂抹這些無謂的玩意兒!
方挽晴看了看他,沒再說什么,只是淡淡地笑了。
身邊走過叫賣糖葫蘆的小販,方挽晴怔了怔,停下腳步。
雨棠問道:「要吃嗎?」
她看他一眼,點(diǎn)點(diǎn)頭。
于是他轉(zhuǎn)身去給她買,身后的她眼里卻露出一抹復(fù)雜的神色,隱抑著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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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方挽晴坐在床上,身旁放著剛收拾好的包袱,她靜靜坐著,又看了看這間住了幾日的屋子,她就要走了,要離開這里,離開雨棠。
那顆藥果然有奇效,當(dāng)她清晨醒來的時候便記起了一切。她后悔吃下那顆藥丸,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像之前那樣全無記憶的生活下去。
她想著,苦澀地?fù)u搖頭,站起身拿起包袱,她該走了。
開了門,卻教她吃了一驚,站在她眼前的正是雨棠。
他幽黑的眼眸定定鎖在她身上,低啞的開口:「你要去哪里?」
「我……」她沒料到他會在這里,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逼近一步,一只腳已踏進(jìn)門檻。
她退后一步,怔怔地看他。
雨棠深沉的眸中藏著憤怒,似要將她吞噬。
「你想離開我?」他再逼近一步,「你已經(jīng)想起來了?」他一把抓著方挽晴的手腕,「卻故意裝想不起來,你竟然騙我!」
「我……」她無語。
他緊扣住她纖細(xì)的手腕,冷聲道:「沒有我的允許,你哪里也不許去!」
這句話剌痛了她,方挽晴用力甩開他的手,注視著他的眼,「是的!我是要離開你!」
她說得這般決絕而干脆,使他露出痛苦的表情,「為什么?」
她痛苦地凝視他,「在發(fā)生那么多事之后,我們怎么還能在一起?」
「為什么不能?」他目光熾熱地盯著她,「我……」他的話頓在那里,雨棠發(fā)現(xiàn)自己竟說不出口,他要怎么說,要說他喜歡她、想永遠(yuǎn)和她在一起嗎?不!這樣的話他說不出口!
方挽晴看著他眼里的希望隨著他的沉默而隱去,內(nèi)心變得憂傷戚然。
「你想要說什么?你……說不出口是不是?既然如此,讓我走吧。」她語調(diào)愴然,灼痛他的心。
雨棠僵在那里,看著她抽回手,走過自己身邊。
「不要走!顾唤窒肷焓掷∷。
她回頭,看著他苦澀地道:「放手,你曾經(jīng)提醒過我不要忘記自己的身分,我現(xiàn)在也提醒你,你真要和我這樣的青樓女子在一起嗎?不是一天、兩天,而是一輩子,你能不在意我的過去愿意娶我,娶一個你看不起的女人嗎?」
方挽晴的話讓他伸出的手僵在那里、
她看著雨棠,凄涼一笑,「你最愛的,始終還是你自己!
說罷,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門外下著大雨,她咬咬牙沖進(jìn)雨里。她不能停,不能停下,她必須離開他。然而天地茫茫,哪里才是她可以安身的地方,只能無語問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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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幽幽,霧氣彌漫,清幽蒙朧,不似在人間。空氣中隱約可聞竹木的清香。不遠(yuǎn)處潺潺的溪流聲和著鳥兒輕快的鳴叫,野花開得正艷,各異的色澤映著山色湖光,如此美麗如畫之地,竟是讓武林中人間之色變的鬼域!
紫竹屋前,一黑衣人正在撫琴,琴聲教人聽之欲醉。
一旁光滑的石上卻仰面躺著雨棠,這還是雨棠嗎?臉上慵懶的笑容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愁苦,這個不修邊幅,幾分憔悴、幾分潦倒的人竟然是雨棠!
琴聲止歇,「你還要在那里躺多久?」黑衣男子淡漠地問。
「你別管我!」雨棠回答的懶散,「我睡這兒又礙不到你!
黑衣男子正是域主雪魄,此時晨光照在他清俊的臉龐,去了冷厲添了柔和,這就是教人聞風(fēng)喪膽的鬼域之主?
「你像攤爛泥似地躺在這里,不覺得有失體統(tǒng)嗎?待會兒劍離進(jìn)來你要讓他瞧見你這副模樣?」雪魄冷漠地開口。
「行了行了!別再念了!」雨棠坐起身,白著一張臉瞪他,「你的寶貝徒弟進(jìn)來關(guān)我什么事情?我快要煩死了,你就不能讓我清靜點(diǎn)?你這不解風(fēng)情的家伙!」
在鬼域敢這么對著雪魄說話的人概也只有雨棠了。
雪魄彷佛習(xí)以為常,微微一笑,「你不是說過,絕不會為一個女人煩惱嗎?」口吻透著淡淡的嘲諷。
「你盡管笑我好了,你以為我愿意?」雨棠復(fù)又躺下,背對著雪魄。
「自私窩囊的家伙!寡┢强此谎,淡淡道。
「你是在說我?」雨棠忍不住翻個身,對他怒目而視。
「不是嗎?」雪魄嗤笑,臉上帶著輕蔑,定定看他,「你現(xiàn)在擺這副樣子給誰看?你從方挽晴那里逃回來,為了自己那點(diǎn)可笑的尊嚴(yán)和原則,連說出自己真實(shí)的感情也做不到,你還敢說自己愛她?」雪魄的口氣充滿鄙夷。
雨棠皺著眉,只怕雪魄再說下去,他少不了要和他干上一架!但是,他腦海里驀地浮現(xiàn)方挽晴的那句話——
你最愛的,始終是你自己。
她幽幽的口氣,現(xiàn)下卻成了最讓他震撼的話,他愣了一下,抬頭看雪魄。
雪魄冷眼看著他,「你為什么不留住她?既然在風(fēng)陵芏那里都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換她的性命,那為什么不留住她?因?yàn)樗莻青樓女子,因?yàn)樗?jīng)人盡可夫?」
「住口!不許你這么說她!」那句人盡可夫聽得雨棠心火頓起,瞪視雪魄。
雪魄輕蔑一笑,「難道你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嗎?如果不是,你為什么不留住她?既然想和她在一起,還有什么理由放她走?」
「我……」雨棠怔住,但他一直搖頭,「不是因?yàn)檫@樣,我從來沒有嫌棄過她,可是,我……說不出口!
「為什么?」
「我……害怕!褂晏慕K于說出心底的顧慮,頹然低下頭,低聲道:「我怕許下承諾,自從雨靈琳之后,我發(fā)誓不再讓自己陷入愛情牽制的處境,這種承諾太沉重,壓得我透不過氣來……」他痛苦地說著。
雪魄靜靜地聽他說完,輕輕一嘆,「那你就用這來傷害她?」
「我……傷害她?」他抬起頭,看雪魄的眼神既迷惘又憂郁。
「你一直只顧慮自己的感受,從沒想過她的想法,當(dāng)你覺得自己受到危險(xiǎn)而粗暴待她時,她只能承受,一個弱女子能做到如此,她愛你至深啊!」
「雪魄……」雨棠如受當(dāng)頭棒喝,恐懼、懊悔……百感交集,他忽然體會到自己以往的殘忍,他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