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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情郎 第三章
作者:童炘
   
  恨意難消,只是……為何連愛意也難消?  

  “肉身不滅”對他谷夢堯而言真是一場災(zāi)禍。日日夜夜,他便抱持著無盡的愛恨交錯啃噬自己的心,并且在幽暗的空間里浮浮沉沉地度過悠悠歲月。

  如果只有怨恨也罷,那么一尋到她,他便可以一刀解決她,以報這綿綿長恨。只是……懦弱的他竟還未忘懷她。

  一見著她的面,那洶涌的思念竟不由得決堤泛濫。

  唉,他竟還念著她!

  也不過是一縷不滅的靈魂流轉(zhuǎn)到一具平凡的軀殼里,當(dāng)初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早已消失無蹤,他竟然還秉持著當(dāng)初的癡傻,只因?yàn)檫@是三千年來他唯一的牽系與掛念。

  他如果只是恨她就好了。

  這三千年來,他在瓶中辛勤修練,直到兩、三年前,他的魂魄方能突破鎖情瓶的控制,在夜晚的時候短暫出游,于是他便發(fā)愿要找到她。

  直到一年前,他在臺灣上空發(fā)現(xiàn)她強(qiáng)烈的氣時,他便知道,這一場恩怨終要有個了結(jié)了! 

  他夜夜入她夢里,目的便是引她去找他,還好有那叫沈秋攻的女孩推波助瀾,否則他可能還得繼續(xù)等待下去。

  這一世的云若湘似乎比較善良些,至少,她把他放出來了。只是,這樣的舉止根本抹煞不了她當(dāng)年騙他人瓶的仇恨,那悠悠長日、那無盡的黑暗,她可知道他是怎么過的?

  他夢想著與她度過神仙眷屬一樣的日子從此灰飛煙滅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如何報復(fù)、如何懲罰她……他要與她長期抗戰(zhàn)。

  她開了鎖情瓶,他隱身出瓶,為的只是制造和平的假象。

  在短短一個月中,他用仙術(shù)變了許多錢,購置了這幢臨海的房子,這房子不只用來棲身,因?yàn)檫@里距離她租賃的地方很近,他可以隨時觀察她。

  他學(xué)習(xí)這個世界的語言、生活、各樣新奇的科技產(chǎn)物,并且制造自己的身分、學(xué)歷,施了個小小的法術(shù),讓藝術(shù)學(xué)院的董事會聘他在美術(shù)系任教。他煞費(fèi)苦心地安排一切,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接近她,擾亂她的生活,令她痛不欲生。

  今天第一次的照面,他相信他已經(jīng)達(dá)到驚嚇?biāo)哪康,瞧她上課時惴惴不安的神情,他心中竟有著惡作劇后的快感。

  今晚再次去見她,并不在他計劃當(dāng)中,他只是一時興起,想去作弄、作弄她而已。是的,他真的只想去作弄她而已,只是,他干什么吻她呢?

  原已堅定不再陷溺的心,竟在看著她的青蔥玉手時,忽然又動了念。

  明明口頭上字字句句悲憤地控訴她的罪行,他竟還管不住自己想去碰觸她的心。他不禁詛咒起自己的濫情。

  她不過是個長相普通,頂多有點(diǎn)小聰明的平凡女孩,她拿什么來誘惑眼高于頂?shù)乃?莫非……他急急地想尋找到她,是因(yàn)樗胨,而不是他恨她?br />
  “不!她是個蛇蝎心腸的女人,以前是,現(xiàn)在也是,別被她的老實(shí)臉孔給騙了。谷夢堯,你若是再愛上她,你一定會萬劫不復(fù)!”

  是的,她是他的仇人,他得認(rèn)清這一點(diǎn)。別再沉迷于以往兩人相知相借的假象,他不能再被她騙第二次了。

  他不可以再愛上她,他也決計不會再愛上她。

  從他出瓶之后,所有的浪漫情懷就都該成為過去,現(xiàn)在的他,是冷酷無情的谷夢堯,以折磨她為樂。

  是的,他不會再愛了,絕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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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谷夢堯昨夜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在她家,凌襄鈺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失眠了一夜。還好,今早沒課,可以讓她偷懶地睡到日上三竿。

  不過,十一點(diǎn)起床后,她才想起今天下午要交的山水畫作業(yè),她根本都還未動筆,便有了一絲不祥的預(yù)兆。

  她忘了現(xiàn)在的國畫老師是谷夢堯,不再是以前那位可以讓人賴作業(yè)的陳老師。

  兩點(diǎn)的課,現(xiàn)在動筆應(yīng)該還來得及。

  趕快備好宣紙與筆墨,她便埋頭苦思了起來,要畫什么?有哪里的景致是值得人畫的?

  一個月前的大陸之行忽地涌上記憶。

  那遠(yuǎn)山如畫、綠草如茵取代了她腦中曾以為的好山好水,尤其那洞庭碧波、岳陽幽情,更在她心頭烙上永難磨滅的記憶,仿佛深深刻刻地勾起無限鄉(xiāng)愁。

  淡淡的墨色、飽滿的水分,渲染出夢里的江南,遠(yuǎn)遠(yuǎn)近近的山光水色,浮現(xiàn)一派靜溫平和。

  她的鄉(xiāng)夢宛如走出了夜的魅感,在純白的宣紙上,綿綿密密地織就了隱隱愛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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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著仍有點(diǎn)濕儒的書紙沖到教室時,已經(jīng)是打鐘后三分鐘了。

  遲到三分鐘而已,他……大概還沒來吧。以前的陳老師都上課五分鐘以后才到,她想,她應(yīng)該還不算遲到。

  哪知才一踏進(jìn)教室,谷夢堯的聲音就冷冷地傳了過來。

  “凌襄鈺,去后面站。第一節(jié)我就講過,不許比我晚到教室.這是我的原則,也是我的要求。你自己看,全班都到齊了,就你遲到,你說得過去嗎?”

  什么?罰站?!這……她不會聽錯吧,她這輩子從未被罰站過,谷夢堯就因?yàn)樗t到三分鐘要她罰站?

  他現(xiàn)在的面容除了冷峻還是冷峻,沒有絲毫可以轉(zhuǎn)衰的余地,而班上的同學(xué)也是面面相覷,沒有人敢為她仗義執(zhí)言,而且也沒有理由。畢竟老師已經(jīng)先約法三章了,錯就錯在她不該遲到。

  為了這突如其來的懲罰,她幾乎無法回過神來,只能呆愣在門口生悶氣。

  她深信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要她難堪,故意要她出丑,因?yàn)樗f過他要折磨她。

  她忽地鄙視起他來,他憑什么如此假公濟(jì)私?要不是他來搗亂,她會失眠,她會沒時間寫作業(yè)嗎?如果要她罰站,那得先罰他。

  她絕不接受如此不合情理的侮辱,她拒絕。

  她的臉色越發(fā)沉得難看,而他,也似乎看不出有心軟的可能。

  這時候,沈秋攻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舉手了!袄蠋,可不可以原諒凌襄鈺一次,我相信她以后不會再犯了,請老師大人不記小人過……”

  “秋玫,不必求他,而且,他不是君子,我也不是小人!彼淅涞卣f。

  她忿忿地走向講桌,把那張山水畫作業(yè)交上,便又旋即轉(zhuǎn)身——不過,不是回座位,也不是到教室后頭罰站,而是朝門口走去。

  她就在全班的目瞪口呆中,很薄灑地從前門走出去。她——她竟然公然蹺課。

  “凌襄鈺!”

  丟下谷夢堯的大吼,她幾乎是快跑地離開校園——并且強(qiáng)忍住自己的淚。

  一路奔跑回自己的小套房后,她才縱聲哭了起來。

  從小到大,她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她不是一個驕縱的人,也并非不能接受別人的指責(zé),今日若是她貪懶,她絕對心悅臣服地接受處分,只是,事實(shí)并非如此啊。

  谷夢堯是故意整她的,所以她不服。

  唉,生平第一次蹺課!而且還是在全班師生面前大刺刺地離.去,要是被她那最嚴(yán)謹(jǐn)自守的老媽知道,怕不要臭罵她三天三夜。

  她是不是太沖動了點(diǎn)?或者,她根本就是中了谷夢堯的計謀。這下子,他便可以光明正大死當(dāng)她了。

  最后一學(xué)年的課被死當(dāng),這不就表示她得念大五了嗎?唉,她光想像,就可以感受到屆時她父母知情后的沖天怒氣,難道……她真上當(dāng)了?

  適才的滿腔忿怒,隨著頭腦的清醒而淡化,隨之而起的是埋怨自己的沖動。

  早知道就乖乖去罰站嘛,裝什么瀟灑,這下子,她該怎么辦?總不能要她去求他吧,那只會令他更糟蹋她,她可不要他再來嘲諷她。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帶著昨夜失眠后的疲憊,不知不覺中,她又沉沉睡去。只是,腦人的夢境又在她熟睡后呈現(xiàn),迷迷蒙蒙中,她只依稀記得,在黝黑的幽暗中,有雙極欲吞噬的眼一直瞧著她,瞧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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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可真會睡,什么時候了還睡得著?

  谷夢堯看著和衣俯睡在床的凌襄鈺,心里不禁嘀咕著:這女孩可真大膽,竟然敢公然對抗權(quán)威,是沖動得傻氣,還是勇敢得瀟灑?

  老實(shí)說,他根本投想到她會拂袖而去。今天換了是別人,他也會同等對待,因?yàn)樗缫押蛯W(xué)生約法三章,誰不守規(guī)定,他都要罰。只是,沒想到是她!

  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rèn),他的確有點(diǎn)假公濟(jì)私,他氣憤昨日他對她不自覺的親密,所以今日他便告訴自己,別再對她心軟,最好能夠讓她大大地出個糗,才能消除他滿腔的怨氣。

  只是,為何他對她嚴(yán)峻的態(tài)度,竟會令自己隱隱有絲不忍?瞥見她幾欲哭泣的容顏,他竟無端恨起自己的殘忍。還好她選擇離去,否則他不知道自已是否可以承受她怯生生地罰站在教室后頭。

  下了課,幾度制止自己來看她,可是他最終仍是失敗了,于是,他便在這里了。

  她“睡品”還真不錯,就同樣一個姿勢俯睡著,還沒見她變換過其它睡姿。

  他當(dāng)然免不了對她品頭論足一番……唉,老實(shí)說,他真有點(diǎn)失望。

  云若湘的再世投胎怎么跟原來的她差那么多?以前的她,真可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大美人。她的及腰云鬢又黑又亮,宛如一匹長練;她嬌嫩若赤子的肌膚吹彈惶破,白細(xì)勝雪;尤其她那一雙明眸,黑白分明,顧盼神飛,稍一凝視,便勾得人心蕩神馳。當(dāng)初,他是一見著了她,便矢愿非她莫娶了。

  再看看這床上的凌襄鈺,身材還真是嬌小,大概只有一百五十公分吧。當(dāng)然,更該不上什么好身材,這么平板的身子,是吸引不了什么男人的目光的。她留著一頭及肩短發(fā),發(fā)質(zhì)不太好,似乎有點(diǎn)枯黃;皮膚倒是細(xì)致,只是不如云若湘的白皙。臉型還好,鵝蛋臉,不太胖也不太瘦;不過,那單眼皮的小眼睛就差人家差多了,一來不美,二來無神,唉!長得還真普通。唯一能稱道的,大概只有她那棱角形的小嘴,豐潤欲滴,艷若桃花,可以勉強(qiáng)地勾起男人們一絲絲的欲望;不過,對他而言,這樣的姿色可挑不起他任何感官上的沖動。

  她全身上下,唯一吸引他目光的,是她那雙手——修長細(xì)嫩、柔弱無骨,是雙藝術(shù)家的手,教他不禁怦然心動,極欲小心地執(zhí)在掌中,好好感受那柔軟的撫觸。

  心念一到,他馬上驚覺地轉(zhuǎn)換目光,他可不想再跟她有什么牽牽扯扯,即使他要克制得很辛苦。

  他極力告訴自己,也不過那雙手能看而已,其余的部分,連“美”都沾不上邊。這凌襄鈺,他百分之百肯定——他絕不會看上她。

  至于昨天他鬼迷心竅的舉止,根本不含一絲絲“喜歡”的成分,他只是拿她做云若湘的替身而已,或者,他只想惡作劇,嚇?biāo)粐樁。是的,一定是這樣,他的品味才不會差到去看上她才對。

  以前,云若湘也畫畫的,是他教她的。沒想到轉(zhuǎn)世投胎之后,她仍然愛畫畫,而且畫得好極了。

  她那幅山水,他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故鄉(xiāng),那畫里的山、書中的水,隱隱有股輕愁,那是用真情走進(jìn)去的美麗江山,恬淡溫馨得直教人想念。

  她橫溢的才氣教人拍案叫絕、摯情的畫作動人心魂……唉,可惜了,長得太平凡,引不起他的興趣。

  不過,她長得怎樣、如何的有才氣,那也是她的事,他是再也不會對她付出多余的關(guān)心。

  他來只是……只是為了報復(fù)。

  他再望向她熟睡的臉龐,那神情純潔而毫無機(jī)心,他的決心不禁有一絲動搖——他該為了三千年前的仇恨,來找眼前這位毫不知情的女孩報復(fù)嗎?

  就在他怔忡間,床上的人兒緊緊地皺了皺眉,唇邊嗯嗯啊啊地仿佛在掙扎什么。

  “嗚……不要……不要……”她細(xì)語喃喃。

  他一邊咒罵自己沒來由的同情心,一邊坐在床沿?fù)u醒她:“凌襄鈺!怎么了?”

  她幽幽醒轉(zhuǎn),卻為了眼前兀地出現(xiàn)的沉郁眼神嚇了一跳。

  “!”瞪大眼瞧他,一臉的不可置信!澳恪恪彼植蛔杂X地口吃了。

  “我怎么?”他沒好氣地說。

  “你怎么在這里?”地環(huán)視了四周,確定這是自己的住處后,又說:“你怎么會在我家?”

  他兩手環(huán)胸,一臉皮皮地說:“我們倆關(guān)系匪淺嘛,所以我會在你家,那也沒什么好驚訝的。”

  她氣得杏眼圓睜。“你……你真的很不要臉耶!”

  講到這兒,她忽地又發(fā)現(xiàn)他竟就坐在自己床沿,她急得直推他!拔!你怎么這樣,走開啦!”如果可以,她還真希望兩手兩腳能把他這惡棍推下床。 

  其實(shí),他并不一定得坐在床邊,只是,沖著她一臉的不高興地偏要?dú)馑粴! ?br />
  他凝視一定,整個身子便如生根似的粘緊她的木板床,任她怎么推打,他就是不移動半分,

  “谷夢堯!你怎么這樣!”她邊生氣得直嚷嚷,邊奇怪自己的易怒與沒氣質(zhì)!

  “再怎么樣你也叫聲老師嘛,連名帶姓地叫我,太不尊重了,”他老神在在地說。  

  講到這“老師”二字,她就有氣,她覷著他,罵道:“你這樣也配做老師嗎?假公濟(jì)私,公報私仇!” 

  他回頭望她,了然地說:“怎么?被罰站不高興,找我出氣?別忘了,是你自己遲到,還怪我,我還沒指責(zé)你公然蹺課呢!

  她依然氣呼呼地說:“要不是你昨天到我家來騷擾我,我會煩惱得一夜沒睡嗎?我會沒時間寫作業(yè)嗎?我今天五點(diǎn)多才入睡,十一點(diǎn)起床便急著書畫,兩個多小時便畫出你要的作業(yè),我還不算盡責(zé)的學(xué)生嗎?說來說去,我之所以會遲到,完全是你害的,你還有理由要我罰站!”

  他露出邪氣的笑容,說:“喔——原來你整夜思念我的香吻,早說嘛,我可以免費(fèi)奉送!

  “你……你怎么那么色。”她雙頰陡地漲紅。

  他發(fā)現(xiàn)她臉紅的樣子還頗迷人,令他更想捉弄她了。

  他伸出手去拉她。“來,我知道你想要,別假惺惺了,我可以教教你。”

  她倏地跳起,驚呼道:“你怎么這么不要臉,老不修、大色狼!”

  她一輩子沒用這么難聽的話罵人,可是,他……他太惡劣了,她忍不下這口氣。

  他眉毛一挑,有點(diǎn)不悅地說:“你罵我老不修、大色狼?哼!你很勇敢嘛,當(dāng)我的面蹺課,當(dāng)我的面辱罵我,你真以為我不敢對你怎么樣嗎?”

  她跳下床,直躲到離他最遠(yuǎn)的櫥柜旁,囁嚅地說:“是你處置不公,所以我才蹺課,是你胡亂調(diào)戲。我才會罵你,是你有錯在先!

  他站起身來,高挑的身形嚴(yán)然形成一股極大的壓迫感!澳阍诟抑v道理嗎?而你奢望我會因你的解釋而放過你嗎?”

  他一步步迫近她,教她更顯慌張,她企圖找一些話題來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當(dāng)老師要講道理啊,你隨意闖入我房間,又……又意圖不軌,我……我可以告你的,萬一你被判刑,你會身敗名裂的……”

  “你去告啊,我不在乎!彼荒樀坏卣f。

  見他不為所動,她又開口說;“你……你是不是殺了陳老帥,然后再頂替他的位置,不然他怎會突然辦理退休?他才五十歲,根本還沒老到要退休的地步,一定是你把他怎么樣了,對不對?·

  他搖了搖頭,面露鄙夷地說:“你那笨腦袋快停止一些可笑的幻想吧。我修練了三千多年,難道沒有那點(diǎn)法術(shù)叫他自動去職,我還需要?dú)⒘怂麃頌樽约涸鞓I(yè)嗎?”

  她雙眼骨碌碌地轉(zhuǎn)動著,又開始沒話找話了!班拧恪銜ㄐg(shù)啊?好奇怪,莫非你是神仙?你教我?guī)渍邪,你……?br />
  他忽地身形一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到她跟前,并且以大手掩住她的口。

  “我發(fā)覺你很羅嗦,對付羅嗦的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封住她的大嘴巴!

  他很有效地令她閉了嘴——用他的唇。

  他對自己說過,她根本一點(diǎn)都不誘人,渾身上下找不到可以勾引男人的地方,他之所以這樣對她,是因?yàn)樗嘧炝恕?br />
  只是,她的唇瓣很柔軟,教他一時不小心又失了神;在恍惚之間,他仿佛以為他懷中的女人,是他曾深愛過的云若湘。

  “若湘……”他呢喃著。

  一聽這名字,她的腦袋又清醒了過來,她羞憤地使勁推開他,不知怎地,她心頭沒來由地酸楚了起來。只是,沒讓這樣的情緒蔓延開來,她忽地想到他“討厭”的吻。

  她作勢擦了擦嘴唇,并且盤算著怎么趕走他。

  她瞪大眼凝視著他,嘴邊隱隱有絲輕笑!拔抑懒,你一定是愛上我了,否則不會三番兩次闖人我房間,又神魂顛倒地吻了我兩次,你說,我猜對了是不是?”

  她期盼這招激將法能將他趕走,唉,她實(shí)在太疲倦了。

  強(qiáng)壓住幾欲否定的心緒,他吊兒卿當(dāng)?shù)卣f:“嗟!我會愛上你?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喔——好不容易有個男人對你動手動腳的,你就高興得飛上天了,不知道你是太單純,還是太愚蠢了。男人嘛,那個不嘴饞呢?你可別會錯意。{你這姿色,唉,抱歉,我是看不上眼的。” 

  “既然看不上眼,那你采找我干什么?”她狠狠地瞪著他,恨不得抽他兩個巴掌。

  “沒事……就不能找你玩玩?”谷夢堯倚在墻邊,邪里邪氣地打哈哈! 

  “不行!你……你真是牛皮糖耶,干嘛老粘著我?”她火冒三丈地轉(zhuǎn)過身去,拒絕看他那不正經(jīng)的嘴臉。

  “不粘著你,萬一讓你跑了怎么辦?我可等死你了,我還沒想到怎么治你呢,可不許你給我出什么狀況。”他不知何時來到她背后,在她耳后吐著氣。

  他……他在干嘛?怎么這么“討厭”,害她全身都燥熱了起來。  

  “你干嘛離我那么近?”她小聲地問著。

  “距離近好說話。”他繼續(xù)在她耳根子旁細(xì)語著。

  她不耐地說:“要說什么?”

  “你的畫我看了!

  講到畫,她精神全來了,她轉(zhuǎn)過身,興高采烈地問:“我那幅畫你看過了?怎么樣?你覺得如何?”

  他深深地看了她兩眼,才慢條斯理地說:“你的畫嘛……”

  “怎么樣?”她滿含期待地看著他,清5的眼眸頓時充滿了神采。

  他頗具興味地轉(zhuǎn)了話題。“你很愛畫畫?”

  她乖巧地點(diǎn)點(diǎn)頭,剛才的火藥味全沒了。

  “是啊。繪畫是我全部的生命,只有拿起畫筆,我的身軀才像活了過來,否則其它的時候我總是百般聊賴地過活!敝v到這兒,她才發(fā)覺,她對他真是交淺言深,她干嘛跟他訴說那些心底話呢?“唉,算了,你當(dāng)我沒講,反正我講那些,你也無法真正了解我的感受。你只會譏笑我、侮辱我罷了!薄 

  她聳聳肩,等待他再次地“開炮”。

  沒想到等了好一會兒,他竟仍不作聲,她反倒好奇地覷著目前看來頗為正經(jīng)的他! 

  “你怎么沒恥笑我?真反常!

  他的眼神莫測高深,似笑非笑地說;“沒想到三千年前你對我說過的話,三千年后竟然沒有改變!

  “吭?”她訝異出聲。  

  “你的意思是……三千年前,我的前世曾對你說過同樣的話?不可能吧?!”  

  他似乎站得累了,拉開了書桌前的椅子,便大刺刺地坐下。

  ‘我常說的云若湘,就是你的前世。以前,我們是一對戀人。她見我常提筆作畫,便央求我教她,其實(shí)她本身就有這方面的天賦,而我只是她的啟蒙老師。每月,她最興高采烈的時刻,不是與我見面,而是埋首案上,時而水墨,時而工筆:那時,她便常常告訴我你適才所說的話。”  

  谷夢堯整個人仿佛陷入美麗的回憶里,整張臉龐堅毅的線條,頓時柔和了起來! 

  見他難得的溫和,她又進(jìn)一步問道:“你如何確定我便是云若湘?我曾在夢里見過她,她與現(xiàn)在的我長得完全不一樣啊。”

  她想提醒他,也許他找錯人了,她可不想平白遭受池魚之殃。

  他神情一凜,似乎想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我的父親是名游仙,他曾在西王母的壽筵上得到兩顆蟠桃,他讓我吃下一顆,于是我也成了肉身不壞的小仙,不過,當(dāng)我被關(guān)進(jìn)鎖情瓶時,我道行甚淺,根本無法找到你,修練了三千年,我的魂魄終于可以在夜間出來游走,我四處尋找投胎后的你,至于如何確認(rèn),那是不成問題的。因?yàn)槊總人身上都有不同的氣,而你身上的氣,與云若湘的氣是一般無二的。當(dāng)然,我仍不能確信是你,直到我引你找到了鎖情瓶,并且拔出瓶塞放出我之后,我便百分之百地確定你便是當(dāng)初鎖我入瓶的云若湘!”

  說到這兒,他神態(tài)嚴(yán)厲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怨怪她的背叛與薄情。

  “鎖情瓶是你那邪惡的干娘制成的,她是我爹的元配,我爹舍她而再娶我娘,她一直忿恨在心。她尤其恨我,在她眼中,我是我爹娘生下的小雜種。你和她狼狽為奸,欺騙我的情感,再誘我打開鎖情瓶,當(dāng)你叫喚我的名字,而我又不慎答覆后,你們將我鎖入瓶中的計謀使得逞了。你——云若湘,只為了那老太婆的夜明珠,你竟然狠心地關(guān)了我三千年!你……怎不教我痛恨?”  

  他的眼神轉(zhuǎn)為陰鷙,似乎努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緒。她相信,如果可能,他一定恨不得一刀殺了她泄憤。

  她慢編地開口,把她在湖南時作的夢告訴他,雖然她并沒有自己便是云若湘的真實(shí)感,可是她仍不免想為她辯解,因?yàn)榫湍莻夢看來,云若湘也是被利用的,她的干娘才是罪魁禍?zhǔn)住?br />
  話一說完,她小心地抬眼望他,原以為他神色會和緩些,沒想到他的眼神竟變得更為深沉。

  他冷笑道:“你隨便編個鬼夢,就想讓我相信你?”

  “那夢不是編的。我雖然不知道它的真實(shí)性,但那確實(shí)是場極其怪異而充滿故事性的夢,我不曉得為何會作如此的夢,也許……是某人托夢,也許,就像你所說的,是某種前世的記憶,我只希望你存疑,不要妄下判斷,隨意否決我這個人。因?yàn),不管你對我做任何你所謂的報復(fù),對什么都不知情的我而言,是極其不公平的;至少,你得讓我確信是我害了你,那么你要如何對付我,我都不會也不敢有絲毫怨言!彼辜钡亟忉,盼望他固執(zhí)不通的腦袋能聽得下一絲半點(diǎn)的建議。

  他扯了扯嘴角,仍是滿臉的不信任!澳恪邨U哪,一下子把罪行統(tǒng)統(tǒng)推給你干娘,一下子要求我給你害了我的證據(jù),要是不仔細(xì)思量,還真是讓你給唬過了!

  她就知道!經(jīng)過這兩天的相處下來,使她了解他是個極易揣測別人的人,在她看來是極其合情合理的話,他也可以把它曲解成如此邪惡的思想。唉,這么個陰芬不定的男人,那個叫云若湘的美女怎么會喜歡上他呢?大概是看他長得不賴吧。這對膚淺的男女,就為了一層表相,竟就能愛得死去活來,真是奇怪。

  她沒好氣地說:“算了算了,我就知道你會這么想我。既然你如此痛恨我,那么我可不可以請問,你到底打算把我怎么樣?至少讓我心里有個底,也算是你做做好事吧,別讓我再胡亂猜測、忐忑難安!

  他聳了聳肩,不懷好意地看著她!斑沒想到!

  破他瞧得毛毛的,她別開臉。“你少來,還不是想欺自我。”

  “那當(dāng)然啦,不過目前還沒有展開行動。而且,我還幫了你一個大大的忙!

  “幫我一個大忙?”她質(zhì)疑。

  “全省美展我?guī)湍愫蜕驈┩竺。一個月后把你的得意之作拿來交,好好畫,運(yùn)氣好,得了名次,便是你嶄露頭角的機(jī)會。”他淡淡地說,似乎并不想讓她太感激他。

  “全省美展?我可以嗎?”她吃驚地看著他。還沒等他回答,她忽地轉(zhuǎn)了念頭,說:“你有什么陰謀。繉ξ夷敲春?”

  他皺緊眉頭,不高興地說:“什么話?我要害你需要這么迂回嗎?”

  看他這樣子,像是說真的的樣子。

  她著慌地說:“可是,我可以信任你嗎?你……你那么討厭我,干嘛幫我?”

  “討厭你?嗯……是啊,我是不喜歡你。不過,我可不像你,會來陰的!彼秩滩蛔⊥诳嗨

  又來了。兩句話,他又開始嘲諷她了。

  她狠瞪他一眼,說:“對。像我們這種陰險狡詐、十惡不赦的歹徒,你得小心點(diǎn),可別又栽在我手里,趕快回家去,以免又著了我的道。”

  “喲,趕我走啦。”他吊兒螂當(dāng)?shù)卣f。

  “我趕你很多次了,親愛的谷老師,難不成您現(xiàn)在才聽清楚嗎?”遇上了他,她也不免牙尖嘴利了起來。

  他又露出了那要笑不笑的天字第一號表情!案阏勗捄苡腥ぃ好沒一刀解決了你,否則我的生活一定減少不少逗弄人的樂趣。”

  她雙手插腰,已經(jīng)氣得快潑婦罵街了!昂昧耍E獕蛄税,可以請回了嗎?”

  “好好好,可別把我的老朋友給氣瘋了,我走就是;只是,我先告訴你好了,本人在下我三不五時便會飛到這兒逛逛,哪天你回來發(fā)現(xiàn)我躺在你床上,可別驚喜得昏過去,拜啦。”

  “什……什么?”

  在她來不及抗議前,他雙手一劃,便留下邪氣的笑容——消失去了。

  “喂!喂!話說清楚再走!”

  任憑她再怎么焦急地對著空氣喊叫,這空蕩的屋子仍然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

  怎么這樣?!

  那家伙說什么來著?三不五時會來逛逛,偶爾還會睡在她床上?老天!怎么一個最享受孤獨(dú)的人,會招惹上這么糾纏人而不可理喻的家伙?

  唉,遇上他,真是她的災(zāi)禍。她的隱私蕩然無存,她的好性子消磨殆盡;甚至,連最不愛說話的個性,也因?yàn)樗男U橫無理而完全轉(zhuǎn)了性子。她這兩天采似乎說了這二十年來最多的話。

  到底這才是她的本性,還是他改變了她呢?唉,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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