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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毒美人心 第八章
作者:夏伶
   
  人生是用來享樂的。

  這是巴昂奉為圭臬的座右銘。

  當(dāng)年,為了這個僅僅七歲的兒子在習(xí)字課上洋洋灑灑寫了篇令夫子大驚的文章,萬嶸門主整整頭疼了兩個月。

  身為一門之主,當(dāng)然不會為了兒子如此年幼卻寫了一篇令夫子自慚形穢翌日便辭退教職的文字而煩惱,也不是因為其他小孩還在學(xué)寫自己的名字,小巴昂就能做出一篇對丈工整、文藻華麗的四六駢文,而是這個天資聰穎的孩子竟在七歲時便以一篇令人拍案叫絕的文章表達了他對自己的人生期許,歸結(jié)起來就是巴昂后來奉為座右銘的六字箴言。

  盡情享受人生!

  為了把這六個字實行到底,巴昂也付出過代價。

  同齡的小孩學(xué)習(xí)認識毒物,他溜去附近鎮(zhèn)上玩;妹妹調(diào)配出第一號自創(chuàng)毒品時,他正在廚房偷吃東西;一群人聚首交換學(xué)習(xí)心得,他帶頭提倡罷課偷懶。

  總之,別人在學(xué)習(xí)在奮斗,小巴昂就只會玩。

  日子不會永遠那么好過,代價終于找上門來了。

  于是,在十年前那個命中注定的日子里,小巴昂不幸在偷溜途中失風(fēng)被逮,更被教他毒術(shù)的夫子強迫當(dāng)眾調(diào)和毒藥。

  .  就是小巴昂本人在十年后回想起來,還是覺得莫名其妙。

  當(dāng)時的自己蹺課連連,對毒術(shù)這門學(xué)問有的只是最最粗淺的認識,那時也只是敷衍地隨手亂加順便胡攪一氣,研磨出的毒粉居然會讓沾指欲試的夫子當(dāng)場化為一灘血水!

  從此,小巴昂多了一個“天才”的稱號。

  不過,十年前的小巴昂不但沒有飽受贊譽的喜悅,反倒為了自己愚蠢的舉動整整后悔了好幾年。

  原因是被派來接替夫子之位的,是他那位出了名的嚴厲難纏,就是門主親臨也絕不通融的大伯父。

  吹心的確使萬嶸在武林中聲威大振,卻害小巴昂過了好幾年想蹺課就必須有喪命準備的苦日子。

  在那些人在課堂心在外的歲月中,巴昂除了以消極的什么都不做來對抗大伯的暴政,也更加確定自己的生涯志向——

  在人海中覓一知心紅粉,來一場風(fēng)云因而變色草木為之含悲的偉大戀情,并在家人的溫暖祝福中拜堂成親,白頭到老。

  什么豐功偉業(yè)、百年不朽之功績?nèi)强赵,愛情才是最值得追尋的?br />
  可惜現(xiàn)實告訴他,“家人的溫暖祝福”這部份可以先刪掉了。

  至于最重要的知心紅粉及隨之而來的偉大戀情,在這小小客棧的一方斗室之內(nèi),想必也不會有什么進展。

  明天,回家看看吧……沉沉睡去的巴昂如是想。

  不知過了多久,持續(xù)不斷的叩門聲吵醒了他。

  在巴昂應(yīng)敲門聲不情不愿地把自己從睡夢中拉出來,并垮著張臉前去開門的同時,他已決定要把這擾人清夢的混球五馬分尸。

  下一刻,一陣驚雷卻忽然落在他的腳下。

  他——震撼了。

  “你你……你……”

  立在門外的人’乙有著張凹凸不平的麻子臉,左頰還有塊大疙瘩,正是自己思念不已的“小雪”。

  “你也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栗雪穿過他身邊,踏人房內(nèi)。

  “你還真的做了!卑桶簠R眩地合上房門。

  “是你自己說的,別想不認賬。”她直接在床頭坐下。

  “你為了·我甘心犧牲至此?”

  巴昂在栗雪身邊坐下,扳過她的身子正面對著他。

  望向栗雪的眼一掃連日來的平淡, 目光深處已靜悄悄地燃起火焰。

  他是挑剔沒錯,但他的心也是肉做的,不是雷打不動的鐵石心腸。

  栗雪不意外地在巴昂的眸中找到驚詫、感動、喜悅等情緒,甚至心情復(fù)雜地發(fā)現(xiàn)——就這么一丁點云淡風(fēng)輕的接觸,兩人之間的氣氛已由平淡轉(zhuǎn)為暖昧,并且正火速加溫! 

  面對這樣的轉(zhuǎn)變,栗雪分不出自己心中的感慨有幾分出于意氣之爭,又有幾分出于挫敗帶來的無力感。

  是,她是讓他“興奮”起來了,然而卻是以這副兩人都心知肚明只假不真的相貌!

  “這是我對你的心意!彼龗伋黾榷ǖ拇鸢。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不要你說話,我只要你愛我!

  “會,我會愛你,只愛你一個人。”

  巴昂張臂擁住栗雪纖細的雙肩,激動得有些顫抖。

  他不清楚自己對今天以前的“小雪”或栗雪,是否有特殊到足以讓自己感受到“天長地久”的情愫,只知道自己的心情確實產(chǎn)生了變化。

  他,愛上了這個甘愿為自已掩貌易容的人兒。

  此時此刻,巴昂敢大聲地如是說。

  涂料畢竟還是太厚了,所以不論是巴昂或栗雪自己,都無法發(fā)現(xiàn)涂料下的精致五官隨著他的真情流露扭曲了起來。

  愛她……這是什么愛!

  愛的是她這個人,還是她臉上的涂料?

  虧她還在鏡臺前躊躇再三,最后還是舍下了易裝易卸的人皮面具,只是因為不希望他看著自己的臉卻想到吉利……

  呵,有差別嗎?她和吉利之間。

  只不過一個算計著他的毒,一個算著他的……

  他的功力,不是嗎?

  不是嗎?

  栗雪突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從巴昂懷里滾到床上。

  “什么事這么好笑?”巴昂自是一頭霧水。

  “沒什么,幸福的感覺讓我想笑!崩跹⿱趁牡卣V,朝他伸出雙臂,“我今夜可以留下來嗎?”

  擺明的邀請。

  巴昂隱約感到有哪里不對,可美人就在身畔,一時間也想不了這許多,壓下心中涌現(xiàn)的異樣感,聽從本能的呼喚,俯身覆上等待著的嬌軀。

  “我必須向你剖白一件事!苯Y(jié)束一個冗長的吻,巴昂微微喘著氣說。

  “什么?”栗雪也正調(diào)整呼吸。

  “我并沒有對你下過血蠱。”

  “D阿?”

  栗雪張大了嘴,下巴幾乎要掉下來了。

  臉上的厚重涂料撐不住這樣猛烈的表情變化,嘴角處竟現(xiàn)出裂痕,使原本就丑得可以的模樣增添了幾分詭異的色彩。

  “我那時喂給你的不是什么血蠱,只是一粒強身健骨的補丸!

  栗雪還是張著嘴的呆樣。

  “那個時候會這樣講,其實是因為……”巴昂比城墻還厚的臉皮居然紅了,停頓了好一會兒,搖頭道:“總之,你的身體健康得很,沒有什么血蠱,不須為此擔(dān)心,血蠱事實上也不是這么容易下的!薄 

  栗雪合上了嘴,瞪視巴昂的烏眸中有著難解的光芒。

  “耍我很有趣嗎?”

  “我沒有作弄你的意思,那時只是……,’怎么也抑不住的靦腆的感覺,他口氣一轉(zhuǎn),卻是掩飾用的哈哈一笑:“反正你一開始也騙了我嘛,輪我撒個小謊又有何妨?我們就算扯平了吧!”

  栗雪并未留意到巴昂的赧然,一意地跟連自己都感到驚訝的心痛抗衡。

  她一直以為,他在發(fā)現(xiàn)真相后沒有即刻解開血蠱,是由于心中對她有著些許留戀,所以為兩人預(yù)留了轉(zhuǎn)圈空間,沒想到……

  這,只是場騙局。

  在他看來,也許只是場打發(fā)空白時間的游戲,對她卻是……

  “為什么突然決定告訴我實話?”伸手環(huán)住巴昂的后頸,栗雪灼熱的呼息吹進他的耳朵。

  “因為我決定要愛你,所以,我不會再對你說謊!

  巴昂堅定地說著,投入懷中人令人難以抵抗的魅惑之中。

  在巴昂溫?zé)岬臍庀⒒\罩自己全身的那一瞬間,栗雪無聲而笑。

  這個奇妙的深夜中,她發(fā)覺自己愛上了一個只對她臉上的涂料有興趣的男人,而就在同一個夜晚,這個男人說他要愛她。

  栗雪知道自己永遠不會忘了這一天。

  “很好笑的一件事,可是你要記得喔。”

  “記得什么?”

  “我愛上了你!

  “我不會忘的,到死也不忘!

  “你答應(yīng)過的,千萬別忘!

  “呵,我……啊!你在干什么……唔!”

  今夜,她得到了愛情。

  同時,也失去了愛情。

  ※  ※  ※

  巴昂對愛情的向往,源自于大伯父。

  說來有人可能不相信,讓小巴昂明白什么叫做夜路走多了會遇到鬼,什么又叫做天理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那位整年寒著一張臉的毒術(shù)夫子,竟是當(dāng)年萬嶸門中排名第一的癡情種。

  巴昂對血蠱的認識正是來自于這位大伯父和他的愛妻。

  不知是否與血蠱有關(guān),這位經(jīng)由數(shù)年苦戀終于與妻結(jié)為連理的大伯父,是萬嶸門中惟一一位從一而終的人物。

  就連他那位門主老爹,當(dāng)年也是休了發(fā)妻,才迎回了他娘。

  據(jù)說,大伯父和諧美滿的婚姻生活奠基于長達十年的兩地相思,因此維持了之后數(shù)十年相守時光中的情深意重。

  時間倒回“小雪”出現(xiàn)的那天——

  當(dāng)巴昂發(fā)現(xiàn)自己所認定的偉大戀情只不過是突發(fā)事件,他不由得心急了起來,才會在激情中使了那招假血蠱之計,企圖以彼此生命的聯(lián)系加強薄弱的感情基礎(chǔ)。

  一念之差,卻成為巴昂生命中的轉(zhuǎn)折點。

  這絕對是告訴他血蠱之密的大伯父所始料未及的。

  “哥哥,哥哥……嗚嗚嗚……”

  拾音?是拾音嗎?

  那個老愛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制毒,然后拿來獻寶的小妹在哭?

  “怎么會變成這樣?唉!”

  這沉重的嘆息,聽起來倒有點像他那老爹。

  臨別時癱在地上的爹怒吼自己再也不是他的兒子,如今竟嘆得如許沉郁。

  “我的心肝寶貝呀!”

  臉頰傳來溫柔的撫觸,是母親溫柔的指尖呢。

  每次看到他,照例都會來頓“我怎么會生出這么沒眼光的兒子”之類的感嘆,這回似乎省掉了。

  巴昂的意識逐漸恢復(fù)清晰,同時,他也發(fā)現(xiàn)自己睜不開眼睛,就連想動動手指,告知家人自己已醒都辦不到。

  正掙扎著想運動嘴巴,忽又聽到家人的議論。

  “哥哥已昏迷七天了,再這樣下去怎么得了?”

  七天?他已睡了七天?

  ……這懶覺可真夠久啊。

  “聽送昂回來的車夫說,是一位長相極美的姑娘雇的車,我已經(jīng)派人去發(fā)車的地方搜索,不論是誰傷了我的兒子,我都要他付出代價!”

  不是不認他這個兒子了嗎?真是嘴硬心軟哪。

  “把人給我活抓回來,我要親自動手剝了那人的皮!”

  呃,要是讓人聽到當(dāng)年的天下第一美人說出這樣的狠話,傷心失望的愛慕者只怕要倒?jié)M地了。

  “門主,探子以飛鴿傳來消息!

  “快拿過來!

  屋內(nèi)頓時無聲,巴昂推測大家都在看信。

  “栗雪?哥哥居然會和千岌妖女址上關(guān)系?我不信廠

  這這……他怎么不知道萬嶸的探子有這么厲害,居然查得出栗雪的真實身份?看來他對自家組織的認識還是不夠哪。

  “千岌妖女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他怎么會……

  啊,會不會是因為我發(fā)了他一頓脾氣,他離家后感到后悔,想嘗試一下改換口味,以致被千岌妖女乘虛而入;被吸走全身功力……唉!當(dāng)初我要是順著他的意,不阻攔他娶自己喜歡的女人,也許·后來就不會惹出這場事!薄 。

  知道反省就好,以后別再干涉他了。

  巴昂很想這么告訴他那位長嘆連連的父親。

  “別嘆了.還不趕快發(fā)下緝捕令,追擊那個該死的栗雪!”

  娘親還真是愈老愈有威嚴!

  聽總管說她剛嫁進來的頭幾年,還整天躲在房里不敢出門呢,現(xiàn)在嘛……嘖嘖,不愧是萬嶸的地下門主,有氣魄極了。

  苦于無法動彈,巴昂只能苦中作樂,享受起家人難得一見的憂急。

  縱使到了病榻之上,享受人生的座右銘,他也要奉行不悖。

  然而,這分輕松卻在聽到父親的嚴令時被一片重憂所籠罩。

  “對手既然是千岌妖女,想必已吸收不少高手的功力,身手不可小歲。拾音,你召集所有護法到大廳,我去地窖拿吹心!薄 

  吹心!

  江湖傳言吹心一制需耗費三年,其實耗時的并非是制毒過程,而是其中使用的一種毒果三年方結(jié)一實,稀少珍貴至極。

  正因為吹心的稀有與一碰即化為血水的劇烈毒性,就是萬蠑門下之人也不是人手一瓶,而是收在地窖石柜,由們主集中管理。

  石柜上了數(shù)重大鎖,鑰匙由門主本人親自收藏,等到有難以應(yīng)付的大敵出現(xiàn)時,才取一些酌量發(fā)給護法以上的干部,珍視的程度可見一斑。

  聽到要動用吹心,巴昂動搖了。

  腦海中飛快閃過無數(shù)名死于吹心之下的武林高手,其中不乏一方之霸,栗雪要是沾上一點,只要那么一點點,絕對是必死無疑!

  說實話,巴昂到現(xiàn)在還不敢相信栗雪會這么對他。

  如果她只要自己的內(nèi)力,初次交歡時即可下手,何必拖延?

  他認為這其中必有內(nèi)情。

  說不定,栗雪有什么無法出口的苦衷……

  “哥,我雖然很氣你從不努力卻能輕易博得眾人的認同與愛護,可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你是我最最喜歡的兄長,快點醒來吧……”雙親離去后,拾音又輕手輕腳地折了回來,蹲在床前低語:“這次行動我也要出馬,我發(fā)誓一定要抓到妖女,給哥哥報仇廠

  巴昂真想跳起來給拾音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后再撒下一番好言好語,阻止她想傷害栗雪的企圖。

  他的好妹妹一旦下定決心,絕對是不擇手段的極端啊!

  ※  ※  ※

  “你問我們少主?哎喲,少主還真是可憐哪,都已經(jīng)昏迷十天了,還沒有清醒的跡象,大夫們都說要是再這樣昏迷下去,少主鐵定撐不過兩天!痹谌f嶸總壇專司喂馬的小廝一雙滿是愛慕的眼癡纏在問話的美人身上。

  真是好一場艷福呀!小廝陶醉地想著,想不到例行的下山遛馬,也能遇到這般俏麗動人的美女。

  “巴昂至今都沒有醒過來?”

  美人眉心打結(jié)的姿態(tài),也有著與眾不同的美。

  看著看著,小廝失神了。

  “喂,我在問你話!”

  美人不耐煩的瞪眼也美得讓人想被多瞪幾眼哩。

  “萬嶸的人是用什么方法醫(yī)治巴昂的?有沒有什么對策?”

  啊啊,這位美人合該是天上的仙女吧?怎么連拿把刀指住他的脖子,也美得這般驚心動魄呢?

  小廝昏昏想著……咦?

  刀?!

  性命要緊,一顆頭不住亂點: “是是,是這樣的,門主夫人已經(jīng)交代底下人去城里找了幾位丑姑娘來,說要讓她們輪流看護少主。少主是出了名的喜歡丑女,說不定心里高興,人也就清醒過來了。”

  “放屁!” 

  小廝痛叫出聲,伸手捂住頸子上的傷口:“姑娘愛怎么罵都是您的事,手上這力可不能再往前途。 

  約莫是這聲痛叫讓美人天良發(fā)現(xiàn)了吧?

  她收了刀,轉(zhuǎn)身離去。

  說是“約莫”,是因為小廝聽到美人臨去時的自言自語,以致于不敢肯定“天良”這部分是否存在。

  “哼哼,就說是個怪胎吧!師父手下一堆犧牲者,就沒聽過有哪個昏迷不醒的。既然昏了這么多天,干嗎不干脆點死了算了,要什么看護!”

  小廝聽了,破天荒聰明了一回。

  “啊!你你……你就是那個妖女?”

  下個瞬間,逼人刀光倏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

  要命的艷福,他不要。

  身首分家的前一刻,小廝在心中嚎叫著。

  ※  ※  ※

  栗雪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拖泥帶水的人。

  出身千岌的女孩,個個提得起放得下,其中更有伎伎者廣納他人內(nèi)基,在以男性為主的浩瀚江湖中建立霸業(yè),甚至設(shè)立一個絕對會讓世間無數(shù)奉行“從一而終”的女性眼紅的龐大后宮。

  只不過,這里的后宮成員一概是男性。

  并非所有千岌女都以玩弄男性為樂,真心付出感情的也不在少數(shù)。

  譬如:她的大師姐,號稱擁有后宮五百美男的百草宮主,便獨寵宮中的寄情書生,讓百草宮眾男爭寵的暗流更加白熱化,百草宮主對寄情書生卻是一心維護,一時在千岌眾女間傳為美談。

  瞧,人人都以為千岌之人全是妖女,一旦付出真心,還不是癡情得緊?

  真心愛上某人,這不成問題。

  問題出在:她竟然起了與那人相守相伴,一生永不離分的念頭。

  就是被眾姐妹歌頌為癡情種的大師姐,也沒有為了那寄情書生解散后宮呀!

  而她卻在乍聽那人此刻正被一群他最喜愛的丑女親密服侍的瞬間,起了濃濃殺機,對象不是那些女人,而是他。

  是她的人,就絕不讓別人碰!

  至此,栗雪痛苦地發(fā)現(xiàn)一件事。

  有生以來頭一次起了如此強烈的獨占欲,對象卻是被她所害的男人。

  她無法忍受自己以外的女人親近巴昂,而造成巴昂如今必須靠人服侍的元兇,很諷刺地正是她自己。

  眼下,還有件更迫切也更讓她煩惱的事……

  “東邊!我看到人往那里逃去了!”

  “敢孤身闖進萬嶸總壇,膽子倒不!”

  “抓起來,絕不能讓人走脫廠

  此起彼落的叫囂迅速聚集了大批人馬,人手一支的火把更將偌大的院落照亮得宛如白日。

  栗雪艱困地把身子縮進梁柱與屋檐之間的微小空間,心里不知第幾次地罵起那個就連功力被吸后的反應(yīng)也與常人大相徑庭的混蛋,

  “死巴昂,練功也不努力點,這么一丁點內(nèi)勁連我的輕功都增進不了多少!該死!該死到家了!”

  可惜罵得再多也阻止不了搜索隊的腳步。

  這個藏身處看來隱密,最大的缺點卻在于只要人抬頭往上一看,她立刻原形畢露,反倒是逃走不便,自己困住自己。

  而從上方往下看,萬嶸的人兇神惡煞般的搜索每個角落。

  包括看似不起眼的屋檐。

  隨著火光離自己愈來愈近,栗雪明白自己已無路可退。

  一咬牙,她從懷中摸出那個有著朝天鼻的人皮面具,猶豫一下便戴了上去;敏捷地縱身而下,恰巧一小隊搜索人正持著火把走過轉(zhuǎn)角。

  看見這張讓人倒胃的丑臉,帶隊者不疑有它——這當(dāng)然是夫人找來服侍少主的丑八怪之一。

  “喂!你有沒有看見可疑的人打這邊過?”

  “沒有。”

  “有賊人闖了進來,你趕緊回房去!

  “是!

  栗雪求之不得地沿著回廊往下走,手心里早已捏了把冷汗。

  諷刺。∧菑堅诎桶罕凰蜕像R車后,她打算立刻火化的人皮面具,竟陰錯陽差地救了自己一命。

  可笑的事不只這一樁。

  那天,自己在熊熊燃燒的火堆前,居然能瞪著手上的面具一膠就是一整天,瞪到最后,柴火都燃光了,她還沒有把這張丑得要命的面皮付之一炬。

  “才不是看到它就想起你,所以才燒不下手的!”

  眼前浮現(xiàn)巴昂嘻皮賴臉的可惡樣,栗雪像是自我辯護般喃喃說道。

  話一出口,她連忙掩住嘴。

  剛轉(zhuǎn)進的這條回廊,幸好此時并無人通行。

  栗雪才剛松了口氣,忽然有一只手掌無聲無息地落到她肩上。

  “你在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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