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埒悶悶地在客棧樓下獨飲,來來往往的人潮以及喧鬧的聲音似乎也不能替他趕跑胸口那股令他心煩意亂的情緒。
駱婷病著的這兩日,他在她床前顧著的同時,意識到一件令他心驚的事實,那就是她在不知不覺中,似乎已在他身上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不僅牽動他的情緒,更主宰他的思維。
雖然他一再告訴自己,那是因為她曾經(jīng)救過自己一命,所以他才會像個孝子般在床前照顧她,他對她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在償還她的救命之恩,但他又害怕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他到底該拿她怎么辦?
或許丟下她會是個好主意……
反正天鷹堡離這兒不遠,沒有她,他也能較無后顧之憂回堡找唐青算帳,而和她之間也可暫時做個了結(jié)。
可是,她現(xiàn)在正在病中,是不是得等到她的病痊愈之后再說?
但話說回來,這樣算不算是忘恩負義?
不同的思緒在他腦里翻騰,令他左右為難,他煩躁地又灌下幾口酒,正當他心煩意亂之際,突然間,客棧的大門被幾名彪形大漢一站,遮去了光線。
岳埒斜眼一睨,門口的其中一人和他的視線對上后,立刻指著他的鼻子大聲地喊道:“就是他!”
被人點到名的岳埒,皺著眉不悅地望著那身形胖碩的人,覺得十分眼熟,又望了一會,才好不容易才想起來,那胖子就是前幾日在大庭廣眾下吃駱婷豆腐,結(jié)果反被駱婷修理的胖男子。
岳埒收回視線,懶得再搭理那個叫囂的胖男子,他不屑地揚起嘴角,當做沒看到般繼續(xù)飲著酒。
見狀,胖男子怒氣騰騰帶領幾名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漢,沖到岳埒身邊,得意地大聲嚷道:“小子!今天你的死期到了!”
他這一嚷,客棧里正在喝酒吃飯的客人全都停下動作,趕緊起身退到一旁,等著觀戰(zhàn)。
“不想死的,快滾!”岳埒不屑地嗤哼道。
“好大的口氣!”其中一名大漢,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結(jié)實的肌肉!澳阌羞@能耐嗎?”
“一群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的家伙!”岳埒睨了一眼正在賣弄身材的漢子,冷冷的嗤笑道!澳恪贝鬂h不甘受辱,正要上前給岳埒一頓飽拳時,為首的胖男子卻突然伸手制止他。“先等等,”胖男子一臉奸笑,好不得意的道:“別說大爺我不給你個機會,也別說咱們以眾欺寡,只要你跪下向大爺我磕三個響頭,大爺我這回便大方點饒過你,怎么樣?”
“做夢!”岳埒想也不想便冷哼出聲,深深為胖男子無可救藥的天真感到可笑。
“要開打了?”掌柜的一見眼前的情勢有一觸即發(fā)之勢,他非但一點也不緊張,反而樂得合不攏嘴,因為他看準了岳埒和駱婷兩人的出手闊綽。
呵,看樣子,他又可發(fā)一筆財了。
“既然如此,大爺我令天恰巧找了幾名打手來替我出一口氣,你等著受死吧,哈哈!”胖男子得意地拍拍其中一名大漢精壯的胸膛,哈哈大笑。
“大爺說的是!”大漢像是為了屐現(xiàn)自已傲人的胸肌,特意將胸部挺得更加突出。
岳埒懶懶地放下酒杯,對胖男子和他花錢雇來的打手的威脅絲毫不放在心上。他不發(fā)一語地將拳頭握緊后放開做著伸展的動作,為待會即將發(fā)生的事預先做熱身運動。
怪只能怪那胖子運氣太差,他今兒個心情不好,一口怨氣正愁不知哪兒發(fā)泄,既然有人自動送上門做沙包,他怎么好意思拒絕呢?
見岳埒根本不將自己放在眼里,胖男子忿忿地一掌拍向岳埒面前的桌子。“大爺我在跟你講話,你是聾子呀?”
岳埒倏地朝叫囂不已的胖男子瞪去,對他開口閉口的“爺”字深覺反感。一道銳利如冰的視線射出,胖男子立即被一股仿佛能凍死人的寒意嚇得退了一步。
胖男子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東張西望好一會,才又轉(zhuǎn)頭對岳埒吼道:“上回那個美人呢?”
那娘們既生得美又潑辣得緊,擺平眼前這個男的后,他一定要把那個美人帶回去好生疼愛一番。
想著想著,胖男子不知不覺露出一抹淫笑。
“你找她?”岳埒嘴角噙箸冷笑,斜眼睨著躲在大漢身后的胖男子。
“上回那嬌滴滴的小美人呢?”胖男子雖然膽小的躲在大漢身后,但為了美人,仍勇敢地點頭向岳埒朗聲問道。
“請問你找她有何貴事?”
胖男子似乎沒有意識到岳埒語氣里過分的客氣,仍然不怕死地淫笑道:“那美人的潑辣正好對了本大爺?shù)奈浮?br />
未待胖男子說完,岳埒忍不住一掌重重地拍向桌面,砰的一聲,桌上的器皿因這力道而彈跳了一下。
不知為什么,一聽到別人如此貶損駱婷,他便氣得想殺人!
胖男子一驚,嚇得又躲回大漢的身后。
“哼!要找她,先過我這關(guān)!”一只竹筷倏地像箭矢般朝胖男子的方向飛射出去,胖男子見狀不禁驚叫一聲,頭一縮躲了開去。
“啊……”一陣殺豬似的哀呼聲,幾乎在同一時間由其中一名大漢口中傳出。
那只竹筷正好插在那大漢的胸膛上,筷身沒入三分,讓他痛得站不穩(wěn)腳,癱軟在地上。
胖男子嚇得趕緊溜到另一名大漢身后,并且大呼道:“快動手,我花銀子請你們幾個來看戲的呀?”
其余的大漢見同伴受傷,更是氣憤地卷起袖子,一涌而上。
岳埒臉上毫無懼色,反而閃過一絲噬血的笑容!皝淼煤茫
他雙手在胸前結(jié)出一個掌印,喝的一聲,一股無形的氣流由他掌中傾泄而出,將一干打算找他麻煩的人震得飛了老遠。
幾名大漢被岳埒一掌彈開了有十步之遙,令在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喝,好俊的功夫!”看熱鬧的食客中有一人忍不住贊道。
胖男子眼看他花了大把銀子請來的打手,居然才一掌就被人輕易地解決,氣得在一旁跳腳叫嚷道:“還不給我全爬起來再上!”
“哎喲……”一個個大漢撫著腰,強忍著痛站了起來,但人好像還在暈眩中身子搖晃個不停。
“哈哈……”
“哈哈……真是不自量力!”看熱鬧的眾人見到這滑稽的一幕,無不同時發(fā)出諷笑聲,惹得胖男子更加氣惱。
“快呀!”胖男子見他們不濟事的模樣,氣得臉紅脖子粗!斑不全部給我再上!”
“不怕死的,再來!”岳埒一腳踏在長凳上,雙拳在胸前扳得喀喀作響,一副蓄勢待發(fā)的狂姿,以君臨天下之姿睥睨眾人。
胖男子見自己請來的人如此不堪一擊,不得已,只得委屈自已上前把他們一個一個再推出去。
“去!”
幾名大漢暈眩感稍好,腳也踏穩(wěn)了些,當意識到白己在人群成了笑話,立刻深吸口氣,擺出姿勢后,一個個朝岳埒沖了過去。
“找死!”岳埒冷笑一聲,不疾不徐腳尖一挑,長凳倏地掛在他手上,他往前一拋,三名大漢受了重力,頓時全都往后一跌,兇猛的攻勢輕易被岳埒化解開來。
一名大漢提著把亮晃晃的大刀,迎面朝岳埒沖了過去,岳埒一個利落的翻身,再一個漂亮的后旋踢,漢子胸口中了一腳往后飛而去,撞碎了一張桌子,手上的大刀也落了地。
另兩名大漢見狀,決定一左一右同時朝岳埒兩側(cè)開攻。只見岳埒腰身一低,一個回旋踢踢歪了左邊那名大漢的下巴,緊接著一個反手擒拿制住了右邊那名大漢的咽喉。
“呃……”大漢咽喉被制,痛苦地嗚嗚出聲。
幾名被打倒再次站起來的大漢見同伴的性命掌握在別人手上,也不敢再輕舉妄動,全站在一旁面面相覷。
岳埒雙眼一盼望了眾人一眼,由他身上發(fā)出的那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森氣息令眾人皆倒抽口氣。
他的手勁稍稍加大,冷著嗓音問:“那胖子給了你們多少銀兩?”
“一……百兩……”大漢嗚咽地回道。
“一百兩?”岳埒像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拔业拿胖狄话賰桑俊笨磥硭男星榈拇_是下跌了。
“你……你是誰?”胖男子在一旁顫聲問道。
岳埒瞪了胖男子一眼,不屑地嗤哼出聲,“你不配知道!”
語聲甫落,他手勁一松,才放開手上那個快沒氣的大漢,緊接著一掌把他拍到角落喘息納涼去。
幾名大漢踉蹌上前扶起同伴,一臉灰敗的趕緊逃出客棧,圍觀的眾人見狀無不哈哈大笑。岳埒全身泛著一股冷氣,目露兇光,直直朝胖男子走去。
胖男子早已被嚇軟了雙腳,根本沒有力氣逃跑,只得抖著肥胖的身軀,結(jié)結(jié)巴巴地求饒,“壯士……壯士……有話好說……”
“喔?說什么?”
岳埒上前一掌搭上胖男子因驚嚇已然矮了一截的身軀,胖男子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認錯。
岳埒側(cè)首睨了跪趴在地上的胖男子一眼,冷笑道:“不知道剛才是誰要我向他磕三個響頭?”
“嗚……我錯了……求大俠饒命……”胖男子也顧不得四周傳來的訕笑聲,點頭如搗蒜地朝岳埒猛磕頭。
“滾!”岳埒目光一斂,朝胖男子身上一踢,他即刻被他踢出客棧外。
“哇,好精采……”一旁圍觀的眾人無不鼓掌叫好。
岳埒冷眼望著一旁叫好的群眾和一地在打斗間撞壞的桌椅,胸口更是煩躁郁悶,他索性甩開這令人煩心的一切,往門外沖了出去,絲毫沒有注意到樓上正有一雙眼睛緊緊地瞅著他。
駱婷自聽到打斗聲后便起身到外頭客棧二樓的回廊上觀看,目睹了一切后,她深深為他打斗時的英姿所折服。
剛開始,她的確只是想隨便找個欠她人情的男人,押回去跟她爹交差,但和他相處下來,她竟在不知不覺中對他的感覺越來越復雜,復雜到她開始在乎他,想知道他的一切,在乎他要不要她……
事情至此讓她亂了頭緒,她究竟該怎么辦才好……
岳埒由客棧奔出后,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忽然有股力道將他拉進一條小巷中。
“堡主!”
岳埒定睛一看,雙眼倏地睜大,“顏良?”
“堡主,真的是你?”顏良見岳埒認出自己,興奮地攫住岳埒的雙肩,并且大力搖晃。
岳埒也搭住顏良的肩,兩人臉上均難掩喜色。
顏良是天鷹堡的一員,也是他的得力助手,兩人表面上雖名屬主仆,但私底下友誼倒還深厚。
顏良警戒地望了一下四周,將岳埒拉往巷子的角落,壓低聲音道:“堡主,您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一提到這事,岳埒臉上原本的笑容霎時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陰沉的臉!斑@事說來話長,你先告訴我,天鷹堡內(nèi)部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
“堡主,您的舅父唐青正在招兵買馬,收攏人心,看樣子大有取而代之的意味!鳖伭脊Ь吹卣f。
“那老不死的那么沉不住氣?真以為我一定死了?”岳埒嗤哼道。
“唐青對各位弟兄放話說,堡主在收帳途中,和表小姐一同慘遭仇家追殺,表小姐幸免于難,但您卻不幸身亡,只不過弟兄們未見尸首,唐青礙于弟兄們的聲浪,不得已下令派出各路人馬四處找尋堡主下落!
“哼,故事編得還真好聽!”岳埒嗤哼道。
“唐青的說辭我也不相信!”顏良也氣憤道,頓了一下,他又接著道:“總之太好了,您還活著!
“顏良,今日見著我一事,萬萬不可宣揚出去,聽見了沒有?”岳埒目露精光,冷聲吩咐道。“堡主,您有什么打算?”
岳埒沉默了一會,閣如深潭的眸子閃過一抹狡獪的詭光。“這事你不用擔心,我自有我的打算!
“是!對了,堡主,方才客棧里出了什么事?”
“沒什么,一群雜碎來找碴罷了!痹累鴶[擺手,又接著道:“你現(xiàn)在速回天鷹堡侍命,和我里應外合!
顏良偏頭想了下,“堡主,您一路得格外小心,天鷹酒廠的人不久前泄漏堡主尚在人世的消息,唐青得知后,更是加派人馬四處搜尋堡主的下落。”
“喔?”岳埒驚了一下。“張九背叛我?”
顏良搖搖頭,“不!聽說是張九的獨生女小玉,不小心泄漏給前去運酒的弟兄們知道!
“那么張九和小玉現(xiàn)在人呢?”既然他們見過他,唐青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聽說兩人因不愿透露堡主的下落,于是被唐青禁押在堡里的大牢,折磨得很慘!
聞言,岳埒忿忿地握緊了拳!昂芎,連著這筆帳,到時我再和我那親愛的舅父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