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軍從來就不喜歡她現在居住的院落,因此當新的院落一落成,她就忙著搬家,但求早些搬離奢華的院落。
主子忙著搬家,想當然耳底下的人也不會太輕松,一樣忙得團團轉。石破軍的貼身女婢,就是首當其沖的那一個,平時雖不情愿,動作倒也俐落,今兒個卻有些遲疑。
「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故栖娧奂猓谎劬颓瞥雠静粚,成日魂不守舍。
「沒、沒什么!古净厣瘛!笂呥有什么東西需要我搬的--」
「有什么事就說了吧,不必見外。」石破軍淡淡地截斷女婢的辯解,女婢一時為之語塞。
「是我娘!古镜拇鹪拵c哽咽。「今兒個一早,家里派人捎來消息,說是我娘病情加重,此刻正躺在床上呻吟……」
「難怪妳魂不守舍!故栖娬徑獾乜粗尽!笂吥锎丝滩≈兀瑠呉欢ê軗,何不馬上回去一趟?」也好盡為人子女的孝道。
「?」女婢反倒驚愣。「可、可是沒有經過總管允許就擅自出府,是要受罰的!馆p一點的話可能會被鞭打,嚴重的話可能會丟掉差事,還得賠錢,任性不得。
「妳現在服侍的人是我,不是總管,妳不必理會總管的意見!乖谑灰腿思依锇l生了什么緊急事件,都可以通融,沒有理由這里就必須例外。
「可、可是……」女婢還是不敢肯定。
「快點回去吧!」她打發女婢走。
女婢兩眼含淚的看著石破軍,既是感激,也是羞愧。她對她的態度一直很不好,她卻一點都不計較。
「謝謝小姐!古局x過石破軍,隨即拔腿狂奔,往殷府大門口奔去。
石破軍凝視女婢遠去的背影,女婢著急的樣子太過于熟悉,她恍若又看到自己。
你能救我爹嗎?
當時她也是如此心慌。
妳要我救嗎?
另一方面,他卻充分利用她的弱點。
要。
為了救她爹,她什么東西都可以不要,什么代價都愿意付,甚至被人當面指為娼妓,她也在所不惜。
這定我為妳建的言齋,妳喜歡嗎?
令她難以理解的是,她只是他的娼妓,他卻對她意外的好,讓地不知所措。
我想向妳要些獎賞。
她亦沒辦法忘記他說這句話的眼神,閃亮得足以照亮全世界。
越是仔細分析殷仲威的行徑,越是覺得沒有道理。石破軍定神想了許久,依然沒有找出答案,只得聳肩,繼續整理東西。
「叩叩!」殷仲威突然出現在門口敲她的門板,把她嚇了一跳。
「原來是你!顾p撫胸口!竵砹司蛠砹,干嘛還特地敲門?」門又沒關。
「這是禮貌。」他突然講究起禮法來了。「妳的女仆呢?」他四下尋找石破軍的貼身女婢。
「回家去了!顾幻嬲砉P墨一面答道!杆依锷觼硐ⅲf是親娘得了急病,我就讓她回去!拐疹櫽H娘。
「她請示總管了嗎?」殷仲威挑眉。
「沒有。」石破軍仍忙著整理東西!阜凑植皇鞘裁创笫,沒必要凡事都要麻煩總管吧!」
石破軍顯然不知家大規矩也多的道理,這點殷仲威倒不意外,不過女仆應該很清楚,但她還是違背這條規定,該換掉了。
「你來做什么?」她記得他說過今天一整天都很忙,可能沒空過來看她。
「帶口信兒。」他打趣的說。「有人托我約妳今晚到這座院落的花園一游,順道賞月,不知妳有沒有這份雅興?」
這口信兒,很明顯是他委托自個兒帶的,卻用這樣風趣的方式表現出來。
「可以拒絕嗎?」她幾乎忍不住笑意。
「不能!顾氐酶纱唷
「那就麻煩你轉告那個人,說我會準時赴約!故栖姳M可能裝出嚴肅的表情,卻被他識破,因而愉快地勾起嘴角。
「就這么說定了!顾灯鹂谏。
是夜,明月高掛天際。
豐碩的滿月,經由池水的照映,渲染得更加巨大,有如白色的火輪,在微風掠過的水池中載浮載沈,為深沈的夜增添幾分詩意。
「月亮好美!棺谇巴韯偼瓿傻臎鐾だ镔p月,殷仲威不住驚嘆。
「是啊,好美!故栖娧鐾祀H呢喃同意道。
「時間的流逝總是教人欷歐,不知不覺又到了十五!乖S是夜色太美,殷仲威竟也感傷起來。
「天高地回,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天底下沒有什么事是永恒不變的,就像月的圓缺!顾锰拼娙送醪脑挘@讓石破軍驚訝,他不像是會風花雪月的人。
「干嘛這樣看著我,驚訝我居然也懂得風雅?」看著她詫異的眼神,殷仲威自嘲。「我是一直在追求財富沒錯,但偶爾我也會覺得厭倦,想要風花雪月,現在就是!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再堅強的英雄,也有悲傷的時候,反之,再市儈的商人,也有渴望風雅的一天,殷仲威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
面對他突來的自嘲,石破軍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擁有的許多面相,是她從未看過,如今他正一張一張翻出來,教她驚奇,也教她慌。
「妳愿意和我一起風花雪月嗎?」
然而真正教她不知所措的,是他居然開口請求她,而非命令。
石破軍著實沈默了大半晌,才幽幽地回道--
「我早已是你的人了,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不需要征詢我的意見。」這么做只會使她不自在。
殷仲威卻搖頭。
「這種事,不能勉強,必須是出自真心,不然就沒有意思。」他的表情分外認真。
石破軍無話可說,風花雪月之事,若不是發自內心,再多的虛言,也感受不到快樂。就算是吟遏天下詩篇,也只是一連串文字組合,沒有絲毫意義。
「怎么樣,妳愿意跟我一起風花雪月嗎?」他握她的手握得好緊。
「我--愿意。」她本想搖頭,本想跟他保持距離?刹粫缘迷趺吹兀麄儍扇嗽娇吭浇,近到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的疲倦。
「妳無法想象,我有多高興。」殷仲威的表情像得到了全世界一般滿足。
石破軍仍是說不出話,僅是一個小小的承諾就能讓他這么快樂,這真是教人始料未及。
「你好像很疲倦!顾⒁獾剿劭舻紫赂‖F出黑眼圈。
「是有一點!顾沧⒁獾搅恕
「很忙嗎?」她忍不住問。
「很忙。」他聳肩。「最近杭州又多開了些鋪子,很多事情需要處理。加上院落忙著趕工,我也得督促,不知不覺就成了這個模樣!瓜袂G州地區特產的一種黑眼白熊。
「辛苦你了。」她不自覺地脫口安慰他,說了以后又暗自懊惱,他們這個樣子好像老夫老妻。
「這沒什么。」殷仲威卻很滿足!钢灰獖呄矚g這落院,再辛苦都值得。」
其實真正讓他忙碌的,是洪大人。他已經開始串連朝中勢力想弄垮他,他為了反擊,這兩個月來馬不停蹄的布局,多重壓力下自然顯露出倦態,并不值得驚訝。
「能借我靠一會兒嗎?我真的覺得有點累了。」不過這些他都沒有讓石破軍知道,全靠自己處理。
也許是他臉上難得一見的脆弱,吸引了石破軍。她點點頭,以為他是要靠她的肩膀,沒想到是要「借靠」她的大腿,讓她好生尷尬。
「能在月光下枕著妳的大腿休息,還真是詩意!挂笾偻鎏稍跊鐾さ拈L椅,看著天上的月亮,語氣無限滿足。
「想吟詩嗎?」既然說過要陪他風花雪月,就要做到。
「不想!顾>氲亻]上眼睛。「現在我只想好好休息,聽妳說說話,不想吟詩!癸L花雪月不一定非得吟詩才行,就這么躺著賞月,不失為一種風雅。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挂幌蚓褪撬麊査,一時間把主動權交給她,她不習慣。
「就說妳喜歡我好了!挂笾偻腴_玩笑的提議。
石破軍一時為之語塞,連最基本的問答能力都沒有了。
殷仲威笑笑。
「跟妳開玩笑的。」只不過這笑容中有些失望!笂叢幌胝f話也沒關系,只要像這樣靜靜陪著我就行了!
石破軍果真靜靜陪著他,不發一語。
月很亮,夜很沈。
池中有映月,清涼的微風拂過水面,激起漣漪,模糊了映月。這一切都在無聲中,悄悄地進行。
石破軍低頭垂視殷仲威的臉,他看起來已經睡著,整張臉放松,只是眉頭彷佛還被什么事情深深困擾,解不開似的擰緊。
她忍不住伸手碰觸他的眉頭,未料手會被他抓住,放在另一個位置。
「我的心,在這兒。」他將她的手緊緊壓在自己胸口,讓她感受他的心跳,他生命的信息。最重要的是,他想藉此讓她知道,他的感覺。
猶似君心似我心。
石破軍可以感受他的心跳,和他穿透身體傳來的心意,然而無論是心跳或心意,都教她迷惘。
怦怦!怦怦!
在這一刻,她的心彷佛也跟隨她掌心下的起伏,跳至天邊。
石破軍正迷惘,然殷仲威卻真正入睡了?粗讶凰哪,石破軍心中五味雜陳,想抽回手,睡夢中的殷仲威卻將她緊緊拍住,怎么也不頤放開。
夜,越來越深沈。
風,也越來越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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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石破軍在她自個兒的房里醒來,她甚至不知道何時被抱上床。
她推開身上覆蓋的被子下床,猜想應該是在她睡著后。昨兒個晚上,他們本來在賞月,賞著賞著,殷仲威突然喊累,并借她的大腿躺下來小憩一會兒,她想抽回手,但他緊抓住不讓她收回,之后她就沒什么記憶。
大概是因為月色太醉人,不知不覺中,她也受到它的牽引,沈醉其中吧!
她漫不經心的想。
最近她時常這樣,太輕易在殷仲威面前撤下防備。而他也變得跟以前不太一樣,變得更溫和、更在乎她些。這不是件好事,至少,不是她要的好事,她想要的則不確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石破軍臉上的迷惑此晨霧還深,亦是一片灰蒙。
天剛破曉,晨霧還沒完全散去,殷府卻已經開始了它的一天。石破軍向來早起,總喜歡利用清晨的時間外出散步或是看看書什么的,今兒個也不例外。
「小姐您醒了。」
石破軍甫下床,女婢便趕忙趨前問候。
「小的馬上去打盆水讓您梳洗,然后再伺候您梳頭,您請稍等,我去去就來。」
女婢十分殷勤,說話的口氣非常謙卑,問題在于這不是她原來的女婢,石破軍不必不呆愣。
女婢相當伶俐,無論是端水或擰毛巾都比原來的女仆俐落,但她仍是不明白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兒,她原來的女婢呢?
新來的女婢拿起擰干的毛巾,便要為石破軍擦臉,她才如夢初醒地攔住女婢。
「等一下!」她不習慣被人這樣伺候!冈瓉碓谖曳坷锏呐灸,到哪里去了?」
「您是說巧兒嗎?」女婢反問道。
石破軍點頭。
「被趕出府了,小姐。」女婢的淺笑中有一絲幸災樂禍。「巧兒她沒通報總管就私自出府,被少爺發現,少爺便下了個命令將地攆出殷府,換我來伺候您。」
侯門深似海。殷家雖說沒有出將入相,但其地位聲望卻一點都不下于那些當官的大老爺們,規矩自是不少。
「妳是說,這是少爺的主意?」石破軍沒法相信,殷仲威居然這么做。
「是!小姐,還是少爺親自吩咐!古居值馈!竿ǔI贍斒遣粫苓@些蒜皮大小的事情,這次他會插手,著實把大家嚇了一跳。其實回家探望生病的娘親,不是件什么大事,只要跟總管通報一聲,他會準的。壞就壞在,她沒知會一聲就擅自出府,而且還被少爺逮到。」
說到這兒,女婢不免哀嘆。
「想想巧兒也真可憐,雖說賣身到殷府,頭錢早給了家里,但每個月還是可以從帳房那兒拿到幾兩做月花錢的,F在可好,一下子被趕出殷府,連那幾兩的月花錢都拿不到,往后怎么生活哦!」
女婢說了一大堆,其實還有個重點沒說到,那就是即使殷家不跟巧兒計較賣身的錢,日后她也很難再到別人家工作,因為她是被「攆」出去,京城恐怕沒有人會再雇用巧兒,更別提她還有個臥病在床的親娘。
「小姐,這毛巾……」
沒想到,她的好意竟會害了女婢丟掉工作!
「小姐……」
「少爺在哪兒?」不行,她一定要去為女婢討回個公道。若一定要攆人,也應該是攆她,而非她的女婢!
「還、還在睡覺,小姐。」女婢被她臉上的堅決神色嚇一跳。「少爺沒有這么早起床,他通常--哎呀!小姐,您要去哪里?」
女婢原想進一步伺候石破軍梳洗,沒想到她已經轉身離開房間。
「小姐,快回來。〉倪沒幫您梳頭!」
女婢拚了命地拉開嗓門呼喚石破軍,石破軍硬是不理新來的女婢,急著找殷仲威。
而話說自從那天兩人在郊外和好以后,殷仲威便很少回他的院落,總是留在石破軍的院落過夜。昨兒個因為太累,又逢石破軍新居落成,就沒有去打擾她,萬萬想不到,她會一大清早過來逮人。
「少爺,石姑娘來了。」總管攔不住,只得事先通報。
殷仲威回答得迷迷糊糊,顯然還沒醒。石破軍先是耐心在外等候,等了大半晌,房內還是沒有動靜,她再也忍不住了。
「總管,您不用事先通報了,我直接進去!构芩掷镎е鴰讉寵婢,她就是要立刻見他。
「這--好吧,石姑娘,您請自便吧!」總管見情勢不對,也不想蹚這趟渾水,就留給他們自己去處理。
石破軍用力推開房門,鳳頭鞋喀喀喀地踩在青石上,勉強算是通知那些還躺在床上的寵婢,快快穿上衣服。
結果很令她意外,床上沒有任何寵婢,只有殷仲威。他正裸著上身,背對著她埋在繡花枕頭里面,一副打算賴床賴到底的模樣。
她突然覺得不知所措。他裸身的模樣,她不知看過幾回,按理說不會像這樣心跳加快,可她卻發現自己忍不住被他的背部肌理吸引,不由自主地盯著他看。
「找我嗎?」自枕頭里面發出的悶哼聲,幫她把視線拉回來,她稍微清了清喉嚨回道--
「對,我找你!顾M量不去想棉被底下的健壯身軀。
「這么早?」他撇頭看窗外的天色。
「我有急事。」提起這,她的聲音忍不住微微上揚,感覺得到她情緒不佳。
「什么急事?」他一面打呵欠,一面轉身,她正不悅地瞪著他。
「你為什么--」石破軍才想好好地訓斥殷仲威,才出聲呢!手腕便教他給攫住,整個人給拖往床上。
「早!顾撬谋穷^當是打招呼。「昨兒夜里睡得還好嗎?」然后,再移往她的玉頸當她是早餐吮吻,她都快忘了為什么找他。
「你……」她不自在地轉開視線!改阆劝岩路瓤取劝岩路┖谩!沟K究沒忘記此行的目的,只是對他的裸體很困擾。
「為什么?」他打趣地看著她。
「呃……」她突然間不會說話!阜凑凑阆劝岩路┖茫也乓阏。」
石破軍羞赧的臉色,說明了其實她對他不若表面上不在意,這讓殷仲威心情大好,進而十分合作的拾起衣服穿上。
「我穿好了。」他幾乎被她霍然轉身躲避的動作逗得哈哈大笑。「妳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就趕快說吧!」
「你為什么換掉我的女婢?」
不過她接下來的話,就讓他不甚愉快。
「巧兒做得好好的,你為什么說都不說一聲,就把她換掉?」石破軍難得大聲說話,卻為了一個女婢對他拉高聲調,這讓他很不爽。
「她違反了家規,就是這么簡單!挂笾偻目跉庖埠貌坏侥睦锶。
「但卻是我允許的,是我答應讓她回去探視親娘,不應該怪她。」她為女婢說話。
「妳不懂規矩,但她懂規矩,既然懂得規矩,就得按照規矩做!狗駝t一座殷府,上下少說也有幾百名仆人,每個人都學她這么玩,那還怎么維持?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石破軍不同意地和他爭辯。「她家里有事,讓她回去一趟,既合乎情,也合乎理--」
「唯獨就是不合規矩!挂笾偻淅浣財嗨脑挘栖姙橹畾饨Y。
「就算是皇上,也會網開一面。」她無法相信他竟然這么無情。
「如果這兒真是皇宮,她早就死了!箤m里的規矩最大,私自出宮的宮女多半會被處死,他只是將女婢攆出殷府,已經算很寬大,沒有她置喙的余地。
面對殷仲威的反駁,石破軍無話可說,因為這是事實。
「你把她攆出殷府,跟把她處死無異!辜葲]有錢,又找不到工作,只有下海當娼妓一途。
「妳造次了,破軍!顾蛟S寵女人,但不會將她寵上天!妇退阄业臎Q定有什么不妥,還輪不到妳說話,妳并不是這家的女主人。」
換句話說,她沒有發言的權利。就算她想為自己的女婢爭取福利,也沒有立場。
石破軍早該明白自己的立場,但或許是連日來的驕寵,讓她誤以為他或許沒有她想象中那么絕情,但很顯然,她錯了,他就是這么絕情。
了解到這無情的事實,石破軍不發一語轉身,不想再跟他耗下去,再說也是多余。
「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補救!挂笾偻谒こ龅谝徊降臅r候,忽地說。
「什么辦法?」她飛快轉身,眼里燃起一絲希望。
「當我的妾!顾f。「一旦妳當了我的妾,妳愛讓誰服侍妳,就讓她服侍妳,整個殷府隨妳調度!
這是他提出來的條件,而這條件大體來說非常寬厚,因為就算是側室也不能隨意安插下人,那是正室才有的權利。
「我拒絕。」即便如此,她卻寧可不要這個權利,當面把這個好意丟回他的臉上。
「為什么拒絕?」殷仲威氣得瞇眼。當日他接受她的條件,今天她也應該接受他的,這才叫公平!
「我們當初不是已經說好了,只要陪在你身邊就行了嗎?」他突來的提議使她慌亂,臉色益發蒼白。
「我后悔了!顾淅浠氐馈!肝艺f過我是個貪心的人,而我發現單純的肉體關系不能滿足我,我需要更進一步的保證。」
「我已經是你的人了,這就是保證。」她反駁。
「但是這個保證我不滿意,我還想更進一步!」就連殷仲威自己也說不上來,他為什么一定要她當妾。他們的關系穩定,床上更是配合得沒有話說,但他就是不喜歡她遠離他的感覺。
是的,她離他遠遠的!她的人在府里面,身體也經常倚偎在他的懷中?伤乃季w,總是到處亂飛,這讓他覺得有必要找個有形的東西把她圈住,那就是當他的小妾。
「我沒辦法答應你!钩怂男闹猓有對她爹親的承諾,她發過誓,絕不當他的小妾。
「妳不想要回妳的女婢了?」他冷冷提醒石破軍。
他又在威脅她了,而她替他覺得可悲。她或許想要她的女婢回來,但她更注重她對她父親的承諾,他注定要失敗。
「隨便你,反正我是不會答應!乖挳,她漠然轉身離去。
殷仲威難以置信地看著石破軍離去的背影,愣了好半晌,還是無法回神。
她竟然就這樣丟下他,這個女人!
恨恨地拿起繡花綢枕甩向墻角,殷仲威滿肚子氣。
很好,如果她以為他會先求和,那就等到天荒地老吧!他不會干的。
從這一刻起,冷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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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六月天,殷府卻吹起寒風陣陣。
自從當日他們小倆口吵架以后,殷府便陷入一種奇怪的狀態,讓大小總管們好生為難。
表面上,殷仲威仍像平常一樣,凌厲處理生意大小事務。私底下,卻有如一頭暴躁的獅子,看什么都不順眼,動不動就要發脾氣,跟他們過去所認識的那個殷仲威,完全不同。
「這、這可怎么辦才好呢?」大小總管們都很為殷仲威擔心。洪大人近日來動作頻頻,積極拉攏朝中大小官。他們家少爺雖說不是省油的燈,但畢竟只是一名商人,真要斗起來,恐怕是兩敗俱傷,誰也占不到好處。
「唉,都怪那個女人。」大小總管們抱怨。「要不是她,少爺也不會得罪洪大人,性子變得這么奇怪……」
那廂總管們抱怨得緊,這廂珠兒憎恨石破軍的心更烈,一把火幾乎已經燒到心上頭了。
打從殷仲威和石破軍開始冷戰之后,她就想方設法要爬上殷仲威的床,卻總被他當面轟出門,丟臉丟到家。
這當然是一種羞恥,但最讓她在意的卻是地位。石破軍很明顯已經取代她的地位,成為殷仲威最寵愛的女人,再這樣下去,不要說她在女婢間的地位不保,就連她最心愛的少爺也會被搶去。
怎么辦?怎么辦?她非得想個法子,挽回頹勢才行!
珠兒在院子里走來走去,就是想不出一個可以挽回殷仲威的方法,急躁的腳步,反倒引起了另一個人的注意。
「怎么了,珠兒?」負責管理殷府安全的護院問女婢!笂呉粋人在這邊走來走去,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珠兒聞聲抬頭,從護院的眼底看到了關心,還有藏不住的愛慕,心底倏然升起一個惡毒的想法。
如果,她能利用他懷孕的話,那少爺就不得不給她一個名分。她也可以早石破軍那個賤人一步,當上少爺的妾了……
珠兒越想越興奮,益發覺得這個方法可行。遂擺動著水蛇般的腰肢,朝護院的方向走去。
「是啊,漢忠!顾睦w纖玉手悄悄爬上護院的胸口。「我的心事兒可多著呢!你要不要聽……」
正當珠兒忙著勾引不知情的護院當冤大頭之際,她的仇人反倒安安穩穩的待在書齋里讀書,閑逸的模樣著實教人嫉妒。
一頁接一頁地翻著手中的書冊,石破軍的臉色就像晌午的陽光,寧靜且安詳,和珠兒氣急敗壞的臉色截然不同。
冷戰顯然一點都沒影響到她。
石破軍平靜的臉色透露出這一點。
對她來說,這樣的日子可能還好一點,反正殷仲威沒介入她生命之前,她本來就是這么生活,她只是重拾往日時光而已。
站在書齋外面,凝視石破軍專心沈靜的側臉,殷仲威不得不承認自己輸了。
他輸了,輸得非常徹底。
比起他鎮日焦躁不安,像只無頭蒼蠅成天到處亂飛,她不知要冷靜上多少倍。
突然間,他想大笑。
自那天吵架以后,他幾乎是天天溜到她的書齋,偷窺她的情緒反應?傁肴饲八辉副砺兜那榫w,人后總該無意間泄漏,沒想到只看到了冷靜,這讓他既憤怒,又想笑,還有更多不平。
……認了吧!
殷仲威自嘲。
當日信誓旦旦,說絕不主動求和。但依這情況,他再不有所動作,這場戰爭可能會沒完沒了,他可不想等到變成了老爺爺以后,還在打。
心意既定后,殷仲威悄悄離開書齋,石破軍始終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三天后,她被傳喚到主院落的花廳。
石破軍本來以為,殷仲威是要當面叫她收拾包袱滾蛋,結果卻意外地看見布莊的工人扛著布疋進進出出,忙得不得了。
「妳來了。」她甫走進花廳,殷仲威便表現出空前的熱切。
石破軍被搞混了,就她側面聽來的消息,他應該很生氣,可此刻他卻笑嘻嘻,好像他們完全不曾吵過架一樣。
「聽說你要見我?」她盡可能地冷著臉,回應他的熱切。
殷仲威卻不以為意。
「對,我想叫妳來選布!顾钢笖[在一旁的綾羅綢緞!肝野l現妳沒帶什么衣服,怎么穿都是那幾件,想幫妳做些新衣裳!
這即便是他想出來,阻止他們再繼續冷戰下去的新招數。假意為她做新衣,實際上是借機求和。這么一來,既可以保全面子,又可以軟化她的脾氣,可謂是一舉兩得。
「我不需要新衣服。」只是這一舉兩得,恐怕沒他想象中容易,石破軍冷冷回絕。
「胡說,妳當然需要。」他越挫越勇!笂叢粌H需要新衣服,還需要很多很多的衣服,而且如果妳不親自選的話,我就要幫妳選了。」
殷仲威認真的表情說明,她再不動手挑選的話,他真的會把那些俗麗的衣料統統塞進她的柜子,逼得她不得不開口。
「這些布料的花色都太搶眼了,不適合我!顾褶D拒絕他的好意。
「這簡單!顾缬袦蕚洹!竵砣税。贀Q下一批。」
殷仲威一個擊掌,原先那些布料竟像變戲法一樣,一下子消失不見,換上一批花樣樸素一點,但價錢一樣昂貴的布疋。
「我還是不喜歡!顾龜[明了雞蛋里挑骨頭。
「再換!顾忠粋擊掌,淡雅一點的布料被撤下,換上一批完全沒有花樣的布疋。
石破軍頓時無話可說,這次換上的,都是一些素淡、僅在衣料上頭印上一些同色花紋的布疋,讓她挑不出毛病。
「沒話說了吧?」殷仲威笑呵呵,總算在這件事情上頭扳回一城。
「隨便你!顾是老話一句,隨他怎么處理。
殷仲威彈彈手指,布莊的人立刻把布疋抬下去,周圍服侍的仆人也紛紛撤退,臨了還關上門。
「咦?你們干嘛關門--」石破軍前腳才想阻止仆人離去,殷仲威后腳就跟上來圈住她的腰,成功堵住她的口。
「他們關門當然是為了我們,傻瓜!顾p笑。「我早已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打擾我們!
石破軍聞言恍然大悟,才知道自己上當。
「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什么為她做衣服,根本是拐她來的借口。
「我不否認!顾蠓秸泄!覆贿^,我說要幫妳做新衣的事也是真的,妳的衣服真的太少了,需要好好打點!
雖然他的手段卑鄙,但立意卻良好,石破軍真不知道能對這種人說些什么,況且她也真的想念他的……擁抱……
「我好想妳!瓜肽顑扇擞H密時光的,不只她一人,殷仲威比她更甚。
「我再也不想跟妳吵架了。」他對她的想念,全化做吻來表示,嘖嘖嘖地吻她的面頰。
在他迂回的攻勢下,石破軍左閃也不是,右躲也不成地被迫接受他的親吻。這是不是代表,他已經投降?
「我們又沒有吵架--」她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她真的動肝火。
「只是冷戰。」他稍稍修正自個兒的話,再讓一步,讓她沒有話說。
石破軍不自覺地噘起嘴,他若肯跟她面對面沖突,倒還好辦。但他的身段太柔軟,她反而不知道該怎么辦。
她不知道,女人噘嘴的時候特別嬌艷、特別有魅力,最容易勾引男人吻她,至少殷仲威就抵擋不住這個誘惑。
強烈的吮吻,果然在這一刻落下來,彌補多日來的饑渴。他們冷戰了多久,殷仲威就吻她多深,到最后,已經不是單純接吻就能解決了,他需要更多。
殷仲威毫不猶豫地把石破軍打橫抱起,帶領她到黃花梨雕玫瑰椅坐下,等她回神的時候,她已經坐在他的大腿上,外衫也被扯了下來。
「會被下人看到--」她花容失色的阻止他繼續脫她的衣服。
「門關起來,人也跑光了,哪來的下人?」他笑著搖頭。
說是這么說,石破軍還是覺得很不自在,畢竟這里是花廳,而且又是大白天。
「對了!差點忘了告訴妳一件事,我把妳的女婢找回來了。」這才是最大的讓步,殷仲威嘆氣。
「你是說巧兒嗎?」她不敢相信,他居然這么做,因而驚訝的瞪著他。
「就是巧兒!顾⌒λ@訝的表情!鸽m然不明白她有哪一點值得妳為她請命,但我還是把她找回來!垢袆影桑
「她、她其實人還不錯!故栖娦÷暤貛团菊f話。
「哪一點不錯?」他既好氣也好笑的罵她。「態度傲慢又時常對妳冷言冷語,這樣的下人,妳還為她辯解?」
「你知道巧兒……」她掰不下去,沒想到他全都知道。
「什么事情都逃不過我的眼睛!顾裘。「我老早發現她對妳的態度不佳,所以才會藉這個機會把她換掉,沒想到卻惹妳生氣。」
剛開始時他不吭聲,是為了懲罰她對他的冷漠?汕閯莸阶詈笠旬a生微妙的變化,他再也不能坐視不管,沒想到卻得到反效果。
直到今天,石破軍才明白女婢被更換的真正原因。原來他早就發現她的惡劣行徑,并不單純只是因為她違反規定。
「也許你會覺得我很傻,這樣的女婢干嘛為她說話?但我真心喜歡她,至少她敢說實話,不像其他人,明明很看不起我,卻裝出一副熱絡的模樣,讓我很受不了!顾男宰犹保m然外表覆上一層冷漠的外衣,但實際性子卻烈如火,憎恨虛偽。
「所以妳情愿讓她服侍,也不要妳現在的女仆?」殷仲威毫不意外她會這么說,他曾經被她冷漠的外表騙了,直到此刻才觸摸到她的心,顯得格外珍貴。
石破軍點頭。
「好吧,就讓她繼續服侍妳!顾麡酚诟Q見她臉上的笑容,比任何一朵春花還要美麗。
「真的嗎?謝謝你!顾宦冻鎏鹈赖男θ。
「我說過,光道謝不能滿足我,我需要更實際的獎賞!顾凳舅捳f得太多了,不如直接付諸行動,引起她一陣臉紅。
「我也說過我不會主動。」她的眼睛不自在地到處亂瞄,以躲避他熾熱的注視。
「我很樂意幫忙!顾鹚碾p手貼在心口上,聲音嘶啞地說。「這不會很困難,一旦有了開頭,之后就很簡單,只要順著感覺走就行!
他沒說謊,接下去的步驟真的不難。就像他說的,跟著感覺走。她的心要她感覺他心的跳動,所以她貼上他的胸口。她的唇想要充滿他的氣味,所以她張開嘴,接納他火熱的舌。
「呼呼!」在他綿密的挑逗下,她的額頭冒出細汗,胸口起伏不定。而她的外衫連同中衣肚兜,也一并在喘息間掉落在地上。
「破軍……」
她應該對他的碰觸沒有反應,天下的娼妓都是如此,可她為何總是無法漠視他低啞的呼喊,甚至越來越愛聽?
這一切她都無法理解,光可鑒人的青石地板反映出她赤裸的身體,和她跨坐在殷仲威胯間的曖昧姿勢。
她嚇了一跳。
青石地板真實地反映出她的心、她的愛欲。她竟如此地不知羞恥,全然放縱在一個男人的懷里,這個女人真的是石破軍嗎?
她想抽身,但她身下的男人不許她后悔,更不許她遲疑。他很快地用猛烈的攻擊證實這一點,無聲警告她別想逃避,她注定是他的。
有如火鉗似的沖刺,一次又一次挾緊她的神經。
隨著體內那把火,石破軍殘余的羞恥感似乎也被燃燒殆盡,尤其他一次又一次的引誘她--
「喊出來,破軍!顾纫酝济汀!笂叡緛砭褪莻熱情的女人,不要讓無謂的羞恥心,阻擋妳追求快樂。」
顯然他早看出她心里的掙扎,卻執意不讓她保留最起碼的自尊,真是個很壞的男人。
她所遭受的挫折,全表現在她絕望的啜泣之中。殷仲威雖溫柔地吻掉她的眼淚,但卻無意停止,他要她為他發狂。
如他所料,她發狂了。
不斷把她逼到邊緣的喜悅,讓她忍不住張嘴呻吟,雙眼迷蒙。
最后一波浪潮在下一刻將他們完全吞沒。
不只石破軍,殷仲威也在同一個時間達到高潮。兩人分別仰頭嘶吼了一聲,石破軍的體內涌上一股暖流,讓她既困惑,又奇怪。
她無聲地問殷仲威:發生了什么事?
殷仲威輕點她的鼻尖笑笑,表示她不必在意,它會自然解決。
石破軍毫無頭緒地倚偎在他的懷里,他雖穿著衣服,但都濕透了。
「我想回房間去。」她不想這樣裸著身坐在花廳上,難看死了。
「好。」他口頭上應許,只不過撫著她裸背的手一點都沒有放開的意思,石破軍也懶得說他。
他微笑,方才他耍了一個小把戲,故意把種子留在她的身體里面。以往為了不造成日后麻煩,他總是習慣在交歡時最后一刻抽身,不讓任何女人有懷他種的機會,她是唯一的例外。
「我好冷!怪皇沁@唯一的例外,一點都不明白發生什么事。而他懷疑若清楚向她說明,她會當場抽出刀來殺他,干脆保持沈默。
「我們快點回房好不好?」她要求道。
殷仲威依舊微笑,決定從今以后,只要是她,都要保留種子。
「再一次我就讓妳回房!顾痔岢鰲l件。
石破軍氣呼呼地瞪他,不敢相信天下竟然有這么無恥的人。他則握住她下巴吻她,霸道的告訴她:他就是這么無恥。于是他們立刻又陷入情欲的漩渦,跟著天旋地轉。
當晚,他在石破軍的院落過夜,折磨她到寅時才罷休。
由于他們已經歡愛一整天,石破軍著實累了,沒有力氣再和他攪和下去。殷仲威倒是精力充沛,或許是因為太久沒和她交歡,內心的欣喜蓋過身體的疲累,使他自覺得像個仙人,怎么都不嫌累。
「好好睡吧!」殷仲威輕撫石破軍睡著的面頰,胸口突然升起一股暖意。那暖意,不像是欲望,倒像是一股發自內心的愛憐,而他從未有此感覺。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石破軍的臉,感覺有一股微妙--不,應該是巨大的力量,同時改變了他們。這力道之強前所未見,他自己也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唯一確定的是他不想放手,不想讓這股力量流失。
石破軍睡得很沈,幾乎是昏睡。殷仲威收回手,看窗外的夜色,突然想起,他還有一筆重要的買賣合同等他過目,他最好立即離開石破軍的院落。
他不甘心地下床穿好衣服,臨走之前吻了一下她的嘴唇才離開。石破軍居住的新院落,離主院落尚有一段距離,中途還會經過一座小花園,就是這座小花園傳出的聲音引起他的注目,讓他不知不覺地停下腳步。
「你好棒,漢忠,啊。瓭h忠……」花園角落傳來的呻吟聲,顯示有人正在偷歡,到底是誰?
「妳也是,珠兒,妳也是……」男子喘息的聲音,清清楚楚地交代了和他交歡的對象。
居然是漢忠和珠兒,他最信任的護院和他過去的寵妾?
花園角落的交歡聲,此起彼落不間斷地傳來。殷仲威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而后默默的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