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豪叔身后,兩人穿過酒吧后方的回廊,韓千音走到白競澐后方,小小聲說道:「白競澐,他為什么叫你『孫少爺』?你們是什么關系?」
白競澐猶豫了會,才說道:「豪叔是我爺爺的下屬,他相當尊敬我爺爺,所以愛屋及烏,遇到我時,便尊稱我一聲『孫少爺』,其實我們沒什么交情。」
白競澐不回答還好,他一說,韓千音心中的疑惑更多……
白競澐的爺爺是誰?他們又是什么身分?
三個人穿過七彎八拐的回廊,最后停在一處門口前。
豪叔打開門,原來這里是一間裝潢雅致的會議室。
「孫少爺,請進!
豪叔有禮貌的請白競澐和韓千音先行,自己則恭恭敬敬的跟在身后帶上門。
坐在牛皮制的高級沙發(fā)椅上,韓千音按了按椅墊,又瞧瞧四周的裝潢,忍不住開口贊嘆道:「這間會議室布置得可真好!顾郎惤赘倽,半開玩笑的說:「原來他們就是要把你帶到這里來,好好『招待』一番是嗎?」
哪知白競澐笑著搖搖頭!笂呏傅氖橇硗庖婚g『貴賓室』,那里才是『招待』鬧事客人的地方。」
接著他語氣轉為戲謔!溉绻裉煳覜]來,妳肯定會被帶到那里好好『招待』一番。妳是不是覺得很可惜?」
韓千音哼了聲,沒好氣的瞪著他!笡]看你進去我更覺得可惜!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針鋒相對,直到豪叔端著茶盤走過來,將茶杯遞給他們之后,兩人才趕緊安靜了下來。
白競澐等豪叔在面前坐定,這才嚴肅的問道:「豪叔,我有些事想問你!
「孫少爺不必這么客氣,請說。」
白競澐考慮了一會兒,才下定決心開口!肝抑牢覜]資格過問這件事,但這實在有些古怪。剛剛想攻擊我的那個人,叫做阿力是吧?和阿力在一起的那位年輕人,他身上帶有不少毒品,那么多的份量,看起來像是要販售給他人,不是自己服用而已……」
白競澐一邊說,一邊觀察著豪叔的臉色。他心中盤算,若豪叔神色鎮(zhèn)定,恐怕這件事豪叔也涉入其中。但是,他看到豪叔的臉色越來越沉重,似乎對白競澐所說之事頗有同感。
見狀,白競澐才放心的繼續(xù)問話。「豪叔,我知道爺爺向來厭惡毒品,認為做這種生意造孽太多,所以規(guī)定幫派從上到下都不許接觸毒品販賣。既是如此,為什么幫中的小弟,可以這樣明目張膽的在店中販售禁藥?還是說,爺爺他的方針已經改變,玄幫從此要開賣毒品了?」
韓千音從白競澐的話中,聽到「玄幫」這個字眼,倏地抬起頭,一臉訝然的看著他……
白競澐,竟跟玄幫有關系?怎么會……
先前提到玄幫的事情時,他竟然一聲也不吭?
韓千音氣極了,怎樣也想不到,白競澐竟會對自己隱瞞事實?!
聽完白競澐的間話,豪叔凝視著他,原本炯炯發(fā)亮的眼眸此刻有著猶豫?紤]良久,這才艱難開口:「不,老爺子的方針并沒有改變!
「那為何……」
豪叔無奈的嘆氣!钙鋵崱蠣斪右阎夭『靡魂囎恿!
聽到這番話,白競澐臉色霎時凝重起來。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為什么沒有人告訴我?」
豪叔搖搖頭!覆皇谴蠹也辉敢飧嬖V你,而是老爺子命令我們不許說。少爺與孫少爺,你們一向都不愿意插手玄幫內部之事,而老爺子也默認同意了;所以就算他身體日益虛弱,也不希望向你透露……」
白競澐默然半晌后,才幽幽問道:「現(xiàn)在幫里的事,是誰在處理?」
「是白啟信先生!购朗逭勂鹚麜r,臉上明顯有著不豫。
「以前老爺子嚴禁幫中出現(xiàn)毒品交易,可是白啟信一直蠢蠢欲動,如今老爺子臥病在床,幫中大小事務自然都歸他管。所以他就培養(yǎng)一批新的小弟,敦他們販賣毒品。剛剛你看到的阿力,就是白啟信手下的人!
「原來如此……」
韓千音坐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盡管對他們話中的細節(jié)并不十分清楚,但是光聽口氣,也知道這件事頗為嚴重,她選擇不插嘴,讓白競澐可以好好思考。
發(fā)現(xiàn)白競澐臉色沉重、表情擔憂時。韓千音忍不住伸手,悄悄握住身旁厚實的大手,希望能為他帶來勇氣。
白競澐感受到這突如其來的小動作,身體微震,看了她一眼,只見韓千音報以鼓勵的甜美微笑,有如陽光般,暖暖灑落在他的身上、心上。
她的心意,令原本凝重的心情舒解開來,他性感的唇角微微上揚,形成一個完美的弧度。白競澐也以最燦爛的笑來表達他心中由衷的感激。
反手捉住韓千音纖小的柔荑,感受到她的手在他掌心細細摩挲,好似想叫他放寬心。
傻瓜!她不知道這種動作,等于是在挑逗男人的心嗎?
他很想現(xiàn)在就狠狠吻住她,撫摸那張期待已久的細致臉龐。但眼前的她卻又是那樣純潔天真,無辜的模樣令他不忍心「荼毒」。白競澐只得嘆氣,強壓住心中綿綿的情意。
他抬頭看著豪叔。「豪叔,我爺爺的病,目前狀況如何?」
「用了不少最新的藥,病況是控制住了,但由于體力大量流失,所以老爺子目前還是無法視事。」
豪叔說到這,猶豫了下,才又開口繼續(xù)說道:「孫少爺,您要不要……回自家看看?我知道您一向想遠離這個是非地,而您的母親也對玄幫的事一無所知,但是老爺子畢竟是您的親人,雖然他嘴上不說,但此時他最想看到的人,就是您!」
豪叔的眼中充滿期望與懇求,白競澐與他對視半晌,心中充滿掙扎。良久,他才輕聲說著:「我知道。我會……考慮看看!
豪叔眼中的光芒霎時消失,轉眼又成黯淡。
他看得心中極為不忍,但還是拉著韓千音起身告別。
「豪叔,時間晚了,我要先離開,您也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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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Waves Pub,已是深夜十一點。
走在前往停車場的路上,白競澐始終默默不發(fā)一語,韓千音好幾次抬眼,靜默地觀察他的臉色。
從來沒見過他這么凝重的表情,平常,他總是笑嘻嘻,對什么事都毫不在乎,可她現(xiàn)在知道,其實在他內心深處,最在乎的就是「親人」。
一直到車子已經駛上道路,韓千音終于受不了那股沉悶靜肅的氣氛,便率先打破僵局。
「你……其實很想回去看你爺爺吧?」她試探性的問道。
白競澐瞄她一眼,無神的眼伴著淡然回答:「怎么說?」
「如果你對爺爺沒感情,就不會在聽到他病重的時候瞬間變了臉色!
韓千音一邊分析,還一邊注意他的反應。她知道自己一向心直口快,有時話閘子一打開,該說的、不該說的就全藏不住了。但現(xiàn)在她懂得分寸拿捏,面對此刻心情惡劣的白競澐,她可不能再雪上加霜,因此格外的小心翼翼。
唉,她韓大小姐幾時對男人這么關心過?算起來白競澐真是好運啊,可以讓她這么盡心盡力的相待。
只可惜眼前時機不對,否則真想將心里話對他全盤托出……她惋惜地想著。
對于她的分析,白競澐依然沉獸以對。他停頓良久,這才緩緩開口。
「我的確是很想回去看他。但是……如果我回去了,事情會變得很麻煩!
「為什么?」
「妳剛剛……也聽到我和豪叔說的話了吧?」
韓千音點點頭,他們兩人的對話,她可是一個字都沒有錯過。
只是,豪叔口中的老爺子,也就是白競澐的爺爺,和玄幫究竟有何關聯(lián)、而那個白啟信又是怎么回事?光聽幾句對話,實在難以判斷。
「你爺爺究竟是什么身分?」她決定,先從最感興趣的話題問起。
白競澐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該將這樣的隱私,告訴韓千音。
她是以什么身分?未婚妻嗎?不,那是假裝的。他清清楚楚明白,這不過是母親為了保護他,和音音聯(lián)手制造的假身分而已。
他明明知道韓千音的真實身分以及她的目的,但剛才在pub中,他卻毫不考慮的,將韓千音一起帶到貴賓室去。
雖然只不過是下意識的行為,可現(xiàn)在一回想,白競澐發(fā)現(xiàn),這等于他認同了韓千音的未婚妻身分,并讓她一同分享自己的秘密。
音音果真沒令自己失望,當聽到爺爺生病的噩耗,他感到痛苦脆弱時,她適時的給予安慰,讓他感動莫名。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白競澐覺得,韓千音是屬于他的女人。
但要告訴她有關爺爺的事情,剎那問白競澐還是猶豫了。
黑道世界是復雜的,單純的韓千音當然不能融入其中,若因一己之私讓她與他一同承擔秘密,她是否愿意?還有,一旦說明爺爺的身分,她是否會厭惡自己?
一向做事果斷的白競澐,卻在這樣的事情上,開始猶豫不決。
想當初,父親一定也很煩惱吧!然而父親最后的選擇,就是讓母親遠離這危險的世界,他選擇拋棄幫主之位,對玄幫的一切守口如瓶。
這頭的白競澐才陷入沉思,韓千音卻先著急起來。
「白競澐?你為什么不回答?還是你……」韓千音猶豫了下,才咬著嘴唇悶悶的說:「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值得信任,所以不想告訴我?」
盡管話是自己說出口的,但韓千音的心中,卻掠過一陣又一陣的疼痛。
她希望能得到他的信任、明了他的一切!
「不、不是這樣的!拱赘倽愤B忙否定。她怎么會這樣想呢?
「如果不信任妳,我又怎么會讓妳聽見我和豪叔說的話?妳要知道,剛剛那些事,不是隨隨便便什么人都可以知道的!
聞言,韓千音瞬間心里一甜。
所以……她在他心中,不是那些「隨隨便便的一般人」啰?
。瓝Q句話說,她是特別的?
雖然他話說得隱晦,但她已經得到令人歡喜的結論,想著又忍不住甜甜一笑,心情大好。
「既然如此,你就快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告訴我。」她用半命令、半撒嬌的口吻說道。
白競澐無可奈何的瞅著她笑,半晌后才開口。
「我爺爺,白豐祥,是玄幫的第二代幫主。豪叔,是爺爺的得力助手之一,從爺爺年輕時就跟隨左右,如今他已是幫中長老,說話相當有份量!
難怪豪叔看起來這么威嚴有架勢!韓千音回想她第一眼看到豪叔時,就覺得這人身上,帶有一股長期在刀口上打滾的血腥味。
「既然你爺爺是幫主,那你的父親,又怎么會成為一個普通的商人?」韓千音此刻是滿肚子的疑惑。
像這種黑道幫派,通常都是父業(yè)子承,可白競澐的父親白啟生清白正直,認真經營著白氏企業(yè),并沒有任何和黑道掛勾的跡象。這些事情,在她當初接下白母的委托時,就已調查得明明白白。
「父親厭惡黑道復雜、血腥的生活,年輕時使出來自己打拚創(chuàng)業(yè),他想盡辦法逼得爺爺退讓,答應讓他放棄黑道生活。在那之后,他們兩人就鮮少聯(lián)絡,幾乎斷絕所有聯(lián)系。
他和我母親結婚后,更是極力隱瞞真相,一直到去世,始終未曾透露半句!
「為什么?」韓千音感到不解。
白競澐笑著搖搖頭。「因為我媽是一個心思單純、個性開朗的女人。她的世界是單純沒有暴力的;或許我父親認為,如果讓我媽知道了關于白家的事情,就會因此怕他、厭惡他,甚至離他而去……」
他以前也不懂,到底父親有什么難言之隱?但現(xiàn)在他終于能夠理解了。
遇上和自己相愛的人,為了長相廝守,有的秘密真的難以說出口。
聽完這么長的一段故事,韓千音小巧的鼻頭皺了皺,臉上明顯寫著不贊同。
「我覺得……白伯伯太多慮了。如果真的喜歡彼此,身分有那么重要嗎?家庭背景算什么?」
而且,在她的記憶里,白家夫婦是一對感情非常好的神仙眷侶,他們的一舉手一投足,都透露出對彼此的心意……這樣的感情,是不會被輕易瓦解掉的。
聽到她的說法,白競澐也感激的笑了笑。
她對自己的父母贊賞有加,白競澐實在感到很高興。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但是我父親已經去世,他生前既然瞞著我母親,那我也就照他的遺愿,繼續(xù)隱瞞下去。
就像妳所說的,我父親的背景不會影響我母親對他的愛,不管知不知道真相,其實也沒差別。」
「你說得也是啦……」韓千音想了想,又抬頭看看他。
「那……那你呢?」
「我?我什么?」雖約略聽出她話語中的意思,他卻故意裝傻。
「呃……就是……那個……」韓千音吞吞吐吐,最后終于鼓起勇氣。
「如果,今天換作是你,你會做和你父親一樣的決定嗎?」她滿懷期盼的問道,好想聽聽他心中的答案。
「不,我的選擇會和他相反。」
事實上,他也已經這么做了。
韓千音的大眼滴溜溜轉啊轉的,對這答案相當滿意。
「對了!」她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那位白啟信,又是什么人?」她疑惑地看著白競澐。
「他是我的堂叔,也就是我父親的堂哥。由于父親和我都對接管玄幫事務沒興趣,所以爺爺便另外訓練了一個繼承人。l
談起白啟信,白競澐的臉色便陰沉得難看。
雖然見面只有寥寥數次,但每一次都沒有留下好印象。在他記憶里,白啟信臉上陰沉又險惡的笑容,始終深印在心底。
「這個堂叔,也是我的最大阻力之一……」
白競澐一想到堂叔,心中就覺得厭惡得很。
韓千音有些同情的望著他。但想了想后,她還是出言勸告:「我覺得,雖然你堂叔是個麻煩人物,但如果你放不下血緣親情,還是回白家一趟比較好。要不然,將來你會后悔的!」
白競澐原先還面無表情,但看到她搖頭晃腦、叨叨念念的傻樣子,終于憋不住的笑了出來,臉上凈是無奈的笑意!赴,復雜的事只要到妳嘴里,好像都變得很簡單似的,只剩要或不要兩種選擇!
韓千音用力點頭表示贊同!妇褪前。^『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所有事本來就只是要或不要的問題而已,至于其他的問題,到時再想就好啦!」
聞言白競澐更加無力,只得不停地搖頭。「妳啊,做事前要多想想,不要老是橫沖直撞的。」
韓千音朝他扮了個鬼臉。
「你別岔開話題好不好?告訴我,你要不要回去。俊
「妳急著問我,是有什么目的嗎?」白競澐對她的急切感到狐疑。
「這樣才好跟著你一起去啊!」她的態(tài)度真是理直氣壯。
她早就想見識見識黑道老大的排場了!再說,她也不想讓他一個人回去,那種地方龍蛇雜處,萬一發(fā)生危險那怎么辦?有她在旁邊,至少還可以保護他嘛!
「誰說要帶妳一起去?不準去!拱赘倽钒櫭汲獾馈
「為什么不行?」
「那種地方不適合小女生去玩!」
「我不是小女生,我已經二十四歲了!」敢說她是小女生引韓千音大聲抗議。
「妳的心智像個小女生。我要去的地方不安全,妳去不合適!
「我有能力自保!」
爭執(zhí)間,不知不覺車子已駛回白家。
一進入白家大門,兩人便很有默契的同時閉嘴,剛剛的不合突然煙消云散。
而聽到腳步聲的張欣蓉,見到兩人便問道:「今天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對看一眼,韓千音對白競澐使了個眼色,白競澐便清清喉嚨開口說道:「今天公司里有些急事,所以才晚了些。」
「你們兩個一起……」張欣蓉臉上的疑惑不言而喻。
韓千音連忙露出甜甜的笑容,嬌聲說道:「人多好辦事嘛!伯母,我想多學一點東西,所以才和他一起留到這么晚的!
韓千音心知肚明,關于玄幫的一切一定要保密,所以她就跟著扯謊。
聽到她幫忙掩飾的話語,白競澐望了她一眼,眼底是滿滿的濃情蜜意。韓千音看出他眼中的波濤洶涌,便難以招架的低下頭。但沒幾秒,她又情難自禁的與他深情相望。
兩人之間的小動作,全都看在張欣蓉眼里,她驚喜的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間,兩個孩子的感情竟已突飛猛進!
心中不禁暗自狂喜。看來她算命的本事,可是越來越高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