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心中忐忑不安,盡管冒著她的過去可能會被大家知道的危機,周依嬋還是決定向沈烈請辭。
沈烈的表情是迷惑、不解。
“你一定可以找到一個更理想的人選。”她含糊的說:“我最近接了一個比較復雜的案子,我怕會分心,只能二者選一,我真的很抱歉,但是我會推薦更好、更適合這個案子的人給你。”
“我不要那個更好、更適合的人。”
“我真的很抱歉!彼闹貜停樕系纳裆欢,失去了往日的堅決、果斷和鎮(zhèn)定。
“你心里有事對不對?”
“不是!”
“周依嬋!我不是傻瓜!鄙蛄业难凵駝x時銳利而且閃著精明!澳悴皇且粋半途而廢的女人,如果你是的話,以你一個在孤兒院長大的小孩,你不可能會有今天,所以你何不把真正的原因說出來!
“沒有什么真正的原因。”
“我可以查得出來!
周依嬋實在怕死了,每個人都查的出來!每個人都查得出她的過去嗎?她怕了十年的事難道終于爆發(fā)了嗎?隱瞞不下去了嗎?
“是不是有人威脅你?”沈烈平靜的說:“如果有這種事,你可以告訴我,我會擺平的!”
“沒有人威脅我。”
“周依嬋!你在磨我的耐心!
“我除了抱歉,實在沒有第二句話可以說!彼蜷_了皮包,拿出了一疊名片,她輕輕的放到了他的大辦公桌上!斑@些律師都頗負盛名,而且很有能力,我相信他們一定能提供你更好的服務!
“你就是不肯告訴我!
“我還要去見其他的客戶!彼首髯匀坏恼f:“王文煥不是說小潘到公司來上班了嗎?怎么沒見到她?”
“她今天有課。”
“那只有改天再找時間碰頭。”
“周依嬋!”他不太高興地說。
“我真的必須走了!彼难劬鋈粷駶櫫似饋恚瑥娙讨瘋,她一副輕快的表情!耙院笪覀儜撨有其他的合作機會。”
沈烈不語,只是端詳著她。
她拉了拉裙子,整了整衣服,終于挺直背脊的走出沈烈的辦公室,一俟辦公室的門關(guān)上,她立刻淚如雨下。
在辦公室里的沈烈則撐著下巴沉思,當然他可以找其他更好、更有經(jīng)驗的律師,他甚至可以接受和解,對方開出的條件還可以接受,但是他真正想知道的卻是周依嬋臨陣退縮的原因。
一個從不輕言放棄的人為什么這次放棄了?
他一定要知道為什么。
◇ ◇ ◇
貝婷婷守在辦公大樓外的一隅,她知道今天潘憶敏沒有來上班,所以沈烈是一個人回家,她早就打聽好了他的行蹤和車子顏色及車型。她就不信逮不到他。
沈烈開著車子由地下樓的停車場上來,剛出這幢大樓,他就看到了在出口處的貝婷婷,她一身既紅又短的貼身洋裝,遠遠的就看到了她的一雙長腿,她是那種情婦或細姨型的女人,等不了大雅之堂。
不像潘憶敏。
他的憶敏是那種上得了臺面,而且絕對會贏得任何人好感的女孩。
貝婷婷攔下了他的車。
他按下了電動車窗,并不是很樂意和她說話的樣子!坝惺聠?”
“我租住的地方就在安和路一帶,現(xiàn)在如果搭公車會擠得像沙丁魚,所以我想可不可以搭你的便車?”她半彎下身,一對巨乳在他的眼前晃動!皯摬宦闊┑模挥枚嗬@路。”
他本能的想拒絕她,但是她卻自己開了車門,大大方方的坐了上來,她的裙子因為坐姿又往上拉高了一、兩寸,但是她卻絲毫不以為意,反而露出了誘惑又挑逗性的笑。
“天氣越來越熱了。”她慵懶的說。
他只是發(fā)動車子,沒有搭話。
“董事長急著回家嗎?”
“對!彼B一個多余的字都不想說。
“不急的話我們可以去KTV唱歌!
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輕視的味道很重。
“如果你不喜歡KTV,我們也可以去看電影或是看秀!彼室饪床欢难凵!斑@么早回家多沒意思,我知道夫人還是個學生,可能還不是很知道如何伺候男人,我——”
沈烈一聲冷哼!柏愭面!你是我的員工,我對你的要求只在辦公室里,辦公室以外你的言行都不關(guān)公司的事,你喜歡賣弄風騷,召蜂引蝶,那也是你的事,不過不要用到我身上!
貝婷婷的臉色一僵。
“我的品味沒有這么差!彼a充。
“董事長!我只是想盡一點自己的心意,陪你解解悶,我并沒有什么其他的企圖!
“即使你有企圖,對我也不管用。”
她立刻一副委屈又被誤解的表情。“我又不是建議您上我的床,您的反應不要這么激烈嘛!我只是聽姑丈說了一些您小時候的事,希望能當您的紅粉知己,聽您訴訴苦或是抒發(fā)一些感覺而已!
他猛地將車剎住。
“你聽到些什么?”沈烈的表情活像他剛從地獄上來!澳愎谜烧f了些什么?”
她被他的表情嚇住了!爸皇悄改高^世的原因!
“柯其祥是怎么加油添醋的?”
“沒——什么!”
“你最好給我說清楚!彼淅涞拿睢!拔蚁胫来蠹沂窃趺丛趥鬟@件事!
“我姑丈只是說您的父母感情不好,您父親放火燒死了您母親,自己也不幸被波及,最后整間房子都燒掉了,而您因為您父親不忍心燒死自己的獨子而把您支開了。”她囁嚅的說。
沈烈沒有做評論。
“是真的這樣嗎?”她興致勃勃的問。
他緩緩的轉(zhuǎn)向她,眼底的那股寒意足以讓臺灣的夏天為之清涼起來!柏愭面!如果讓我知道你在公司里散布這一件事,我不會客氣的!”
“董事長!我什么都不會說!彼懞玫谋硎尽
“貝婷婷!憑你的條件要撈錢不難,而且你似乎也擺明了你志就是在此,留在我公司你混不出名堂的,你考慮一下?lián)Q工作吧!”
“董事長!我做得很起勁!”她委屈的表示。
“我不是不清楚你在公司里的情形。”
“如果是難聽的話,表示有人中傷我!
“我有眼睛在看!”
她低頭不語,拼命的想擠出眼淚,眼淚是女人最大的武器,她不相信沈烈會無動于衷。
但是沈烈是真的無動于衷。
“別在我的面前表演這一套,我對女人的眼淚免疫!彼麤]有說除了潘憶敏的例外。“不只是眼淚,女人的很多伎倆都不需要在我的面前耍,沒有用的!
“我不知道什么伎倆!”貝婷婷睜著眼睛說瞎話。
沈烈一個忍耐的深呼吸!澳阆萝嚢桑
“董事長!”
他由口袋里拿出皮夾,抽出一張千元的鈔票!斑@夠你坐計程車了!就算塞個一、兩個小時也夠了,你自己回家!”
她不甘心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就這么的從她的手中溜掉,她突然呻吟了一聲,好像很痛苦的樣子,頭左右的擺動著。“我頭痛!
“你在裝病。”
“我真的不舒服!”她準備倒向他,沒有男人碰到她還能當柳下惠,能坐懷不亂!拔液孟胪屡!”
“或許你該檢查一下是不是懷孕了!”
“您——”她裝出一副受辱的樣子。
“是不是需要再給你醫(yī)藥費?”
她一不做二不休的干脆大聲喊痛!拔沂钦娴暮秒y受,我從小就有貧血和心臟方面的毛病,醫(yī)生一再的交代我注意,請您送我回家,我家里有藥!
他發(fā)動車子,嘴角卻掛著冷笑。
“你肯送我回去了?”她竊笑。
“不!既然你有這么嚴重,我當然要送你到醫(yī)院去急診了!彼淅涞恼f。
“我好多了!彼R上坐正。
“你明明非常的不舒服!”
“一下子!過去了就沒事!”她在心里恨恨的詛咒著沈烈!澳阕屛以谶@里下車就行了!
他再一次的停下車,很高興這個女人終于還有點腦筋,而且非常的識時務,她下了車還不斷的向他揮手,好像很感激他似的。當然她也拿走了那張千元的鈔票。
錢嘛!
總有派上用場的地方,不拿白不拿。
除了潘憶敏,沈烈再一次的證明了女人的貪婪、自私、拜金而且可鄙。
除了潘憶敏,或者再加上周依嬋,其他女人都不可靠。
潘憶敏看著紙條上的地址,核對無誤,這張紙條是沈烈交給她的,派了個任務給她去做,對象是周依嬋,地點則是她的律師事務所,潘憶敏的唯一任務是找出周依嬋為什么突然退出“欣荃”那件案子的原因。因為事情絕不單純,而沈烈相信潘憶敏有能力辦好這件事。
她走進了事務所,剛巧周依嬋由她的辦公室出來。
“憶敏?!”
“就是我!”潘憶敏一個又甜又美的笑容。
“你怎么會來這里?”
她攤攤手,一副夫命難違的樣子。
周依嬋這會心里有數(shù),她回給潘憶敏一個苦笑!暗轿业霓k公室說吧!咖啡嗎?”
“來之前我已經(jīng)喝了一肚子的果汁!迸藨浢襞呐淖约旱亩亲!安荒茉俟嗳魏瘟髻|(zhì)的東西了。自從我到沈烈的公司上班以后,他們休息室內(nèi)的果汁都被我喝光了。”
“你上班還愉快吧?”
“還不是打發(fā)時間。”
“總會學到一些東西吧?”周依嬋說,拉著潘憶敏一塊坐下!罢f不定以后你在沈烈的公司里舉足輕重哦!”
“我才不敢這么想!
“你有潛力!”
“依嬋姐!”潘憶敏寒暄的話說完了,準備導入正題,“我想你沒有把我當外人看吧?”
“沈烈不應該派你來!
“他相信我的口才,而且他相信你不能對他說的話,應該可以對我說。”潘憶敏一副有些歉意的表情!拔抑牢也辉摾梦覀冎g的交情,但是沈烈真的關(guān)心你,他在乎的不是那樁合約、那場官司,他在乎的是你是不是有什么難題!
周依嬋咬著唇不語。
“我常說天底下沒有解決不了的事。”
“小潘!你太年輕、太幸運又太幸福,你不知道這個社會和世界是怎么回事!”
“也許是這樣,但是如果你有什么苦衷,還是可以說出來大家想辦法解決嘛!”
周依嬋一臉的凝重、挫敗、無奈,她深深體會出“再回首已百年身”的感觸,今日的她再有成就,她也改變不了那曾經(jīng)發(fā)生的過去,她能跟潘憶敏說?就算潘憶敏能懂,但還是改變不了她的過去,她的過去有污點,是怎么也洗不干凈的。
“依嬋姐!”
“小潘!我真的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從你為什么突然決定放棄這個官司開始說起!彼嬷芤缷绕鹆藗頭。
“我的對手抓到了我的把柄!敝芤缷群唵蚊髁说恼f:“我不希望因為我的緣故而妨害到沈烈的權(quán)益!
“我能問是什么把柄嗎?”
周依嬋站了起來,她緩步的走向她辦公室的大窗前,如果她有足夠的勇氣,她應該從這里跳下去的,但是她偏偏沒有這種勇氣,她吃了那么多的苦才有今天,就這么放棄掉她不甘心。
潘憶敏就算是瞎了眼也感覺得出周依嬋內(nèi)心的掙扎和苦處,她決定如果周依嬋自己不說,她絕不苦苦相逼,畢竟每個人都有些難言之隱。
時間一分分的流逝,她們沒有再開口,直到周依嬋忽然豁出去似的看著潘憶敏。
“是一件丑陋而且你料想不到的事!
“依嬋姐!如果你不想說就別說了!”
“不!我要說出來,說不定說出來之后我反而沒有負擔,反而可以活得更自在一些!
潘憶敏點點頭,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我——”周依嬋到口的話又咽了回去,“我曾經(jīng)是個高級的應召女郎。”她終于還是說出口。
“什么?”
“你不相信對不對?”周依嬋自我嘲弄的說:“如果我有其他的選擇,我決不會出賣自己的身體,我在孤兒院長大,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懂事以后我就知道我必須自食其力,念書要錢,住要錢,穿也要錢,什么都要錢。”
“你可以半工半讀!
“我也的確是半工半讀,我在速食店打過工,我替人看過小孩當保姆,我當過服務生,我在補習班也待過當班導師,我擺過地攤,我賣國保險,我做過很多很多的事,但都負擔不起我的一切開銷!
潘憶敏一聲嘆氣。
“最后我下海了!
“你沒有猶豫?”
“我猶豫了!敝芤缷日f:“那時我就是你這個年紀!二十歲,我也不想做這一行,生張熟魏,隨時怕自己會不會碰到一個變態(tài)的人,但是生活壓的我喘不過氣,我咬著牙也只有做了!
“那時你應該還是學生。”
“對!我晚上才接客!
“做了很久嗎?”潘憶敏難過的說。
“整整四年的大學生活,我念的又是私立的學校,直到我畢了業(yè)也存了一筆錢,我才開始脫離應召女郎的行業(yè),先進其他的律師事務所學,再慢慢的開始我自己的事務所!
“一直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嗎?”
“沒有!
“那這次又怎么會被人抓到把柄?”
“夜路走多總會遇到鬼!敝芤缷嚷淠恼f:“‘欣荃’這次由英國請了個律師來,他不知道是從哪里挖到了這個秘密!
“他很有把握,有證據(jù)嗎?”
“我想他不是在唬人!
“所以你才決定放棄這個案子?”
“我不想他利用我的過去來混淆視聽,你想法官和一般民眾對于一個當過應召女郎的律師會有何種觀感?”周依嬋則自己心知肚明!拔也幌M髅魃蛄铱梢詣僭V的官司卻吃了敗仗!
“不一定是你想的這種結(jié)果!
“小潘!你還太年輕!”周依嬋看著她!霸偈昴憔椭牢艺f的是對或錯!
“一定有其他的辦法!
“對!有其他的辦法,再找另一個更好的律師!”
“沈烈不會答應的!
“那你就要勸他!
“他并不在乎官司!迸藨浢艨粗芤缷葐柕溃骸澳憬椴唤橐馑滥愕倪^去?”
周依嬋介意,她希望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她曾經(jīng)當過應召女郎,她希望十年前的事只是一場夢,她不希望自己曾經(jīng)因生活而操賤業(yè)的事被揭露,但是這一切都是事實。
“我可以編個理由騙沈烈!
“你騙不了他的,小潘!”
“我很有說服力!
“于事無補!
“那——”潘憶敏希望周依嬋自己作決定。
“告訴他吧!我想這件事也守不住多久了!
“沈烈可以花錢去堵住那個臭律師的嘴!迸藨浢艚ㄗh!耙蝗粊韨以牙還牙,誰沒有過去?說不定他的過去比你的更糟、更不堪入耳,叫沈烈去查他的底,搞不好會讓他嚇得逃回英國去!
“小潘!這解決不了問題。”
“那你要時時活在恐懼中!
“所以我才說這件事被揭露了也好!敝芤缷缺е樒渥匀坏膽B(tài)度!拔乙院笤僖膊槐靥嵝牡跄懀槐仄呱习讼碌倪^日子,一有攝影機就躲!
潘憶敏也不知說什么了。
“小潘!用你的方式和沈烈說吧!”
潘憶敏淡淡的一笑。
“你不會輕視我吧?”周依嬋擔心的一問。
“我潘憶敏如果是用這么庸俗的心在交朋友的話,那我今天一個朋友都不會有。”潘憶敏一個保證的笑容,她走向周依嬋。“我并不贊成你當初選了那條路,但當時你也沒有第二條路可走,怪只能怪命運了。”
周依嬋一個值得安慰的表情。
“我會用自己的方式和沈烈說,讓他去決定該怎么做好了!迸藨浢粑罩芤缷鹊氖帧!安粫惺碌!”
◇ ◇ ◇
沈烈喝了一口潘憶敏泡的咖啡,盡管難喝得令他皺眉頭,但他還是不吭一句,他從來不批評潘憶敏弄得任何東西,了不起找個好理由戒掉咖啡。
“你問的如何了?”
潘憶敏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她搖晃著手中的杯子,里面有半杯的可樂,她是個不怎么喝咖啡的人。
“到底是什么事?”
“依嬋姐拒絕這個案子的理由非常的合理。”
“怎么合理法?”
“她被威脅,對方的律師用她不很名譽的過去威脅她!迸藨浢羝骄徲殖林氐恼Z調(diào)。“接著你要問是什么不名譽的過去?依嬋姐曾經(jīng)是個高價的應召女郎!
“周依嬋?”
“沒錯!”
“不可能!”
“她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她要拼到今天這樣的成就不是易事,沒有任何人幫她,她憑的是什么!她靠的是什么!”潘憶敏諒解而且接受的表情。“我很佩服她,她沒有因為當了應召女郎而墮落,反而更力爭上游,打下一片自己的江山,她不凡!
沈烈在震驚之余,也接受了潘憶敏的看法,難怪周依嬋不談戀愛,沒有異性的親密朋友。
“你打算怎么辦?”
“對方真的知道周依嬋的過去?”
“應該不是唬人的!”
沈烈在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要給對方迎頭痛擊,又要保護周依嬋不要再因過去而受到不必要的傷害,不容易。
“沈烈!有沒有必要換律師?”
“我就怕對方會拿周依嬋當籌碼逼我和他們和解,所以可能還是由周依嬋來打這場官司,與其逃避敵人,不如正面的面對敵人,殺他個措手不及。”
“依嬋姐不會肯的!”
“這件事必須從長計議!
潘憶敏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可樂,感觸良深!拔椰F(xiàn)在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很幸運!
“起碼你有一個健康又完整的家!
“你呢?你肯談你的過去了嗎?”
沈烈一口喝干這非常難喝的咖啡,他面露猶豫之色,似乎不愿和任何人談到這個話題,即使是潘憶敏,他回避著她探詢的視線。
“你還是不想說?!”
“我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
“如果你忘的掉,今天就不會是這種反應,我真的想分擔你的苦痛。”周依嬋的事給了潘憶敏很大的刺激!耙缷冉銢]有人可以傾訴,但是你有我!”
他只是一個淡然的笑。
“我對你而言不重要嗎?”
“重要!”
“那么就告訴我!”
“憶敏!別逼我!”他將咖啡杯一放!拔乙恢痹噲D忽略你的年輕、你的單純,不愿把一些丑陋、骯臟、下流的事灌輸?shù)侥愕哪X海。我有我的過去、痛苦,我自己可以承受,不必再拖你下水!
“所以你當我是外人?!”她的下巴一揚。
“你又要無理取鬧了?”
她沒有無理取鬧,事實上她有更好的辦法:冷戰(zhàn)。
她走到他的面前,端走了他空的咖啡杯,她不說話總可以吧!既然他不肯告訴她,不當她是老婆或是比老婆更親的朋友,她也真的無話可說。
看著她走向廚房,他跟到了廚房。
“你沒有風度!”
“我不能到廚房洗杯子嗎?”她假意的問,有著故意偽裝出來的溫柔。
“你生氣了!
“不!我很高興!我的丈夫把所有不美好的事都拋于我的生活之外,我可以做個單純的白癡,相信王子和公主最后會快樂、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神話。”她冷冷的諷刺著!澳隳鼙Wo我一輩子嗎?”
“我盡我所能!
她給了他一個殺人似的眼神,充滿了憤怒。
“這樣吧?!你會是第一個知道我過去的人,在我想讓人知道的時候!
“你不會只是‘敷衍兩句’吧?”
“潘憶敏!沒有人敢興起敷衍你的念頭!”
而她真的立刻就接受了這個贊美,馬上轉(zhuǎn)怒為喜,“如果你騙我,我不會原諒你!
“我一向說到就做到!
“那最好!
◇ ◇ ◇
王文煥聽了沈烈的話,愣了好久說不出半個字。
他一直以為周依嬋的冷淡和疏離感是本身的個性造成,他一直以為她那種個性是在孤兒院時養(yǎng)成的,沒想到她有那樣的過去,難怪她不結(jié)婚,不要男人,不談感情,不和任何人有牽扯。
“‘欣荃’的案子我看和解好了!鄙蛄艺f:“我的錢用幾輩子都足夠了!
“換個律師呢?”
“反而會對周依嬋造成傷害,對她以后的事業(yè)也會有影響!鄙蛄铱紤]到這點!安荒茉斐赏饨绲恼`會,這時換哪個律師都會引起不必要的揣測!
“董事長!我的建議是這官司要打到底!蓖跷臒ǔ龊跞艘饬现獾恼f。
“你怎么會這么建議?”
“我想周依嬋的過去瞞不了多久了,與其讓新聞媒體無所不用其極的挖出她的過去,倒不如由周依嬋主動的發(fā)布消息,她會當應召女郎的苦處和不得以,但是她的奮斗有成更具備了啟示的意義,相信輿論和一般民眾都會站在周依嬋這邊!
“也可以打擊‘欣荃’那個下流的律師?”
“對!反過來告他以威脅的手段試圖贏得官司。”
沈烈覺得這個方法不錯,但是要一個女人主動的告訴全世界她過去是個應召女郎,他相信沒有幾個人可以做到這點,他也沒有權(quán)利要求周依嬋這么做。
王文煥了解沈烈現(xiàn)在的想法,這的確不是一件易事,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為了官司,而是周依嬋整個的未來和日后的前途。
“文煥!你去和周依嬋談談這個方法!
“我去?”
“你和她認識了那么多年,既有工作上的關(guān)系,也算是朋友,你是代表我出面!
王文煥左右為難,他怕會傷到周依嬋,今天冒著可能被炒魷魚的危險,他實在做不來這件事。
“文煥!你會不會輕視周依嬋?”
“我不會!”王文煥想也沒想的說:“她不是貪圖享受,不是愛慕虛榮,她會那么做應該是孤注一擲,為的是爭取她未來的前途,她并不可恥。”
“那就告訴她這一點!”
“我怕弄巧成拙。”
“只要你是誠心的,周依嬋自己可以分辨得出你的動機!鄙蛄颐畹恼f。
“何不派小潘去?”
“文煥!你以后還有和周依嬋共事的機會!
王文煥掙扎著、逃避著,他現(xiàn)在心中的感覺是酸甜苦辣都有,周依嬋不再是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神,她和凡人一樣,有凡人的種種苦難和經(jīng)歷,他對她沒有不屑、看不起,只有崇敬。
“現(xiàn)在就去約她談談這件事!
“董事長!我——”
“你總要去做的!”沈烈微笑著說:“我不能派其他人去做這件事!
王文煥只有依命行事了。
◇ ◇ ◇
在咖啡屋里,周依嬋一看到王文煥那種帶著既是同情又痛心的眼神,她就知道王文煥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過去;現(xiàn)在在他的眼中,她八成比垃圾還不如,不過不管她的心再怎么的滴血,她都會勇敢的面對任何一個人。
“敢做敢當”是她的座右銘。
“永不回顧”是她的人生觀。
她沒有什么好自卑的,事實上她對自己非常的自豪,她并沒有被現(xiàn)實和生活給打敗,她站得很穩(wěn),她并沒有因過去而沉淪下去。
“董事長決定繼續(xù)打這個官司,而且決不換其他的律師!蓖跷臒ò阉蜕蛄矣懻摰慕(jīng)過和結(jié)果說出來給周依嬋參考。
周依嬋沒有馬上接受或反對。
“這對你不是很公平。”
“但是也沒有什么害處!彼龍詮姷恼f:“我的確是當過應召女郎,這是不容否認的事實!
“你有你的難處。”
“王文煥!你不用替我找理由。”
“你沒有錯!”
“對!是生活的錯,是我身為孤兒的錯!”她冷冷的說:“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替我的過去找借口,我可以不要讀大學,我可以找個男人嫁了,我可以過平凡的日子,每個女人不都是這樣?我不一定非要當應召女郎的,你不必替我說話!
“那么說是你自甘墮落!”王文煥也火冒三丈!澳阍谧髹`自己!”
“我不想替自己辯白,反正我已經(jīng)那么做了,過去是永遠也抹不掉的,我只是不要你的同情和憐憫,我對自己做的每一件事負責!
“不怨天尤人?”
“我是咎由自取。”
王文煥真不知該怎么說周依嬋,在她的身上找不到一點軟弱和退縮,叫大男人都自嘆不如。
“好!我會配合你們。”周依嬋突然說。
“你確定?”
“先開個記者會!彼f:“我自己先承認,免得被當丑聞的連我祖宗八代的事都挖出來寫。”
“我們會全力支持你!
“我可以靠我自己。”
“周依嬋!當個冷血動物這么快樂嗎?”他低聲的問道:“當個不需要任何人的女強人這樣的令你感到滿足嗎?你需要朋友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
“你會把這句話收回去的!”他必然也強硬的說,一反昔日對她的種種讓步。
“沒事了?”她站起身,照樣只拿出自己這杯咖啡的錢。
“現(xiàn)在沒事!边@會他讓她走,但是下一次就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