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有了那層認知之后,紀嵐開始回避一切可能會碰上他的場合,只要一瞄到他的身影接近,她肯定閃得比誰都快,像陣風似的,咻的一吹就消失無蹤,絕對不讓自己有機會再見到他。
可越是逃避他,他的身影就越是霸道的盤踞著她的腦際,要她不想他都難。
可惡的晁霆,為什么老是陰魂不散的纏著她?害她日思夜想,不知道死了多少個腦細胞。
仿佛手中的衣服是晁霆,她用力的拿著木棍捶打著,發泄自己滿肚子的郁悶之氣。
“你跟衣服有仇嗎?”想曹操曹操就到,晁霆的聲音忽的自她身后響起,害紀嵐差點嚇得掉入溪中。
倏的站起轉身,她慌張的道:“呃,這樣衣服洗的比較干凈,再見。”紀嵐收拾起一旁的衣物,也不管洗過沒有,一古腦兒的全部塞進簍中,腳底抹油便想開溜。
“等等!标琐L臂一伸,擋住紀嵐的去路,濃密的雙眉深深的摺起,“為什么躲我?”原本他只是在懷疑這個可能性,可由她現在的表現看來,這幾天她的確在躲著他。
“呃、啊、嗯……”紀嵐嗯嗯啊啊的,就是說不出個好理由。
她總不能老實的說她是因為怕自己會喜歡上他,所以才避著他吧?
“我不記得上回有咬掉你的舌頭呀?”晁霆嘲諷的勾起唇角,等著她反擊。
可紀嵐卻一反常態的臊紅了臉,低垂下頭,尷尬的喃喃著,“我、我還有很多活兒等著做,少爺如果沒事吩咐的話,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糟糕,她要是再跟他獨處下去的話,一定會讓他發現自己劇烈的心跳與緋紅的雙頰。
不對勁,絕對有什么地方不對勁,晁霆眉頭一皺,霍的將她捉到胸前,深深的瞅著她,“你在打什么主意!這次想裝扮成一個乖巧的好丫環嗎!”該死,他發現他竟然十分不喜歡這個柔順的她。
紀嵐的氣一沖,差點又要不小心把眼睛對上他的,“啟稟少爺,奴婢哪敢打什么主意?奴婢只是想趕緊把活兒做完,偷一點時間歇歇罷了!焙,這樣文謅謅的說話,真的讓她覺得比干活還累。
“不用管什么該死的活兒了,今天你的工作就是陪我!标琐哪樕桨l的陰沉,對她的疏離非常的不悅。
“陪你?”紀嵐還是忍不住抬起頭望向他,不以為然的道:“你可是堂堂的晁家大少爺,干么要我這個丫環陪你呀?”不是還有心姨娘嗎?
心中霎時布滿酸意,讓她不由得驚慌了起來。
“你話中有話,只不過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為什么不明說?”她不是一向直言不諱,絲毫不因為他們的身份地位不同而改變嗎?怎么如今倒真像極了一個卑微的丫環了?
明說?要她怎么明說?這種感覺連她自己都不敢去深思!紀嵐自嘲的輕嘆了聲,自言自語的喃喃道:“能說就好嘍……”
“怎么不能說?”晁霆的耳朵一尖,咬著她的低語詢問。
糟糕,說太大聲了。紀嵐咬咬下唇,隨口胡謅,“女人的秘密啦,跟你無關!
不知為何,這“無關”兩字讓晁霆的心中感到刺刺的,怎么都無法舒坦,“在晁府之中,沒有任何我不可以知道的秘密,除非你想干些雞鳴狗盜的勾當!彼欢ㄒ堰@個秘密說出來不可。
“你……”討厭的晁霆,紀嵐懊惱的跺跺腳,沒好氣的道:“你也真奇怪耶,我可是聽從你的命令,乖乖的當一個柔順正常的好丫環,所以說話才這樣的溫柔婉約,可你卻好像一點也不領情,老是要找我麻煩。好嘛,咱們今天就把話給說開算了,你到底是看我哪里不順眼?你說吧!辈还芰耍沓鋈チ。
晁霆挑挑眉,唇角微微上揚,幸好她又恢復“正常”了。
“我并沒有看你不順眼。”相反的,他還覺得太順眼了些。
“沒有才怪,從我們第一次見面開始,你就對我諸多為難,一下子懷疑我是什么奸細,一下子又嫌我的言行舉止不夠尋常,現在我照你的要求當一個好丫環,認清自己下人的身份,不敢造次,反而又被你說我想干什么雞鳴狗盜的事情,喂,你不覺得你實在是欺人太甚,把我當白癡耍嗎?”或許他的溫柔與疼惜只會在面對那個尖酸刻薄的心姨娘時才表現得出來吧?
以前在家中她可是備受眾人呵護的小公主耶,什么時候需要去配合誰?去取悅誰?更不會有人敢這樣指責她。紀嵐越想越委屈,一雙翦翦雙眸霎時泛起水波,小臉蛋兒哀怨的垮了下來。
她的反應讓晁霆詫異的瞇了瞇黑眸,緩緩的捧起她的臉審視片刻,困惑的道:“你哭了?”天,他的心好像霎時揪成一團似的,開始惱怒起自己來。
“誰哭啦?我才沒這么柔弱呢。”紀嵐嘴硬的撇開臉,掩飾差點要滑落臉頰的淚珠。
“的確,若是馨姬的話,此刻早已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了,你跟他的長相雖相似,可卻比她堅強多了!彼p輕一嘆。
晁霆的話吸引了紀嵐的注意力,忍不住好奇的將目光移回他的臉上,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這么溫柔平和的談起他妹妹。
瞥見她遲疑的目光,晁霆淡淡的扯扯唇,繼續道:“馨姬是我最疼愛的妹妹,也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妹妹,除了琴棋書畫處處精通之外,她的美麗溫柔,更是吸引無數王公貴族之家上門提親,一切都是這么的美好幸福,直到……”
“她被殺了?”紀嵐忘記剛剛的心傷,完全的沉浸在他的敘述中。
他睇了她一眼,英俊的臉上掛上掩飾悲傷的武裝面具,面無表情的說:“劉兼鴻,是他毀了這一切!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她索性仰起頭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因為劉家與晁家向來為生意上的敵手,無論布行、鹽行、酒坊等,全都有所涉足,可劉家的產業卻在劉兼鴻卑劣的經營手段之下逐漸的腐敗、沒落,相對的,晁家的事業卻越做越大,甚至接收了不少由他們轉移過來的生意。
“或許是因為如此吧,所以劉兼鴻早就打算派人暗算我。他以為除掉我,劉家便能再度興盛,哼。”晁霆冷哼一聲,臉上的線條倏的冷硬起來,“我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派人進入我晁府下毒!彼ба溃~邊跳動的青筋泄漏了他無法隱藏的激動,“那日,本該是我喝下那壺毒酒的,若不是我應允馨姬嘗嘗酒味的話,此刻死的便是我了……”
紀嵐越聽越覺得驚心動魄,怔愣住,“難道不能報官捉他嗎?”在古代,人命就這么不值錢嗎?
“呵!标琐柏墓雌鸫剑浑p暗黑的眸子閃過一絲冷光,“我不會這么便宜他的!
“你、你想做什么?”不知為何,他的神色讓她感到不安,仿佛即將發生什么事似的。
晁霆沉默了半晌,臉上的陰佞之色褪去,岔開話題道:“我并沒有看你不順眼,只是乍然見到這么像馨姬的人上時之間無法接受罷了!
“因為我像她,所以你討厭我?”紀嵐有種受傷的感覺。
晁霆的唇畔漾起一抹淺笑,反問:“你以為我討厭你,所以故意回避我?”
紀嵐心虛的點點頭,暗呼好險,幸好他替她找到了個合理的理由。
“其實我早發覺你跟馨姬是完全不同的人,放心吧,我不會再為難你了!彼刹幌朐俅螄L到被她逃避的難受滋味了。
紀嵐懷疑的偷偷睇了他一眼,不確定的道:“真的嗎?”這表示他已經不討厭她嘍?
“嗯,所以,咱們講和吧,你也不許再躲我了。”晁霆強調的點頭,等待她的回答。
不躲他?那要是讓他瞧出她對他的異樣感覺怎么辦?可他這樣驕傲的人都肯低頭向她求和了,要是自己拒絕,那也太不識相了吧?況且,說不定會讓他又討厭起她來了……
“你不愿意?”晁霆的眉頭一皺,笑容自唇畔斂去。
“不是不是,我答應就是了。”怕他又恢復暴躁霸道的那個晁霆,紀嵐連忙揮手道。
“那就這么說定了!标琐蛋涤趿丝跉,這才發覺自己方才竟是屏著氣等著她的答案。
“嗯!彼懔,扭扭捏捏一向不是她的個性,既然應允了,就大方點吧!爸v和了!彼斐鍪,等著他的回應。
晁霆挑眉瞅了那只柔弱無骨的小手一眼,旋即毫不猶豫的用自己的大掌將她包裹住,送到唇邊輕輕吻著。
一陣熾熱的悸動霎時傳遍紀嵐的全身,騷動著她的每一根神經,她的雙腿一顫,身子便往他的懷中倒去。
兩副身子的肌膚相觸,讓彼此同時震撼的怔住,首先恢復正常的是紀嵐,她連忙站直身子,清清喉嚨道:“我、我先走了,再見。”
沒等晁霆回答,她已經一溜煙的逃開,滿臉的燥熱與嫣紅。
凝視著她飛奔而去的背影,一抹不自覺的笑容飄上他的唇畔,在他的心底正悄悄的騷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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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有消息了。”紀罡聲音微揚的喊著,修長的身影快速的朝坐在庭院中的紀燁跑去。
“什么消息?”紀燁的身子自椅中彈跳而起,迎向紀罡。
“瞧!奔o罡正將手中的傳真遞給紀燁,俊俏的臉上難掩興奮。
紀燁接過傳真,凝神讀著傳真上的訊息,臉色卻越發的凝重。
“消息來源是誰?”紀燁抬起頭來,神情沉重的問。
紀罡雙手一攤,搖搖頭,“不知道,我查過傳真過來的電話號碼,是在東區的一家7-ELEVEN!奔o燁沉吟半晌,撫撫下巴道:“這封傳真是傳到我辦公室的專用傳真機,能夠知道這個號碼的人寥寥無幾,我想要知道這是誰應該不難才是……”
“我也想過了,不過,據我所知,知道這個號碼的除了咱們幾個兄弟、嵐嵐、威威之外,就是爸了,除了下落不明的嵐嵐不說,我們也絕對不是清查的對象,那么……大哥,你知道還有誰知道這傳真機的號碼嗎?”紀罡觀察著紀燁的臉色,想從中判斷個中玄妙之處。
可紀燁卻毫無所動,只是淡淡道:“我心底有數!
唉,看來想從大哥那邊窺探個究竟是白費力氣了,果然不虧是大企業的總裁,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
“那,這個線索可不可信?”既然大哥對傳真的人已有定數,自然知道這張傳真的可信度了。
紀燁微微瞇起眼眸,“或許吧……”如果她還是他所認識的她的話。
“可是大哥,我認為這也十分有可能是個玩笑,主要是在打擊我們,借機瓜分紀氏的利益!眰髡嫔蠈懙倪^于荒謬,他不怎么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這種妖術。
“罡,這個消息暫時封鎖住,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沒有正面回答紀罡的疑問,他冷冷的道。
紀罡瞅了紀燁半晌,才緩緩點頭,“好吧,雖然我不知道你在隱瞞什么,可是我還是會照著你的話去做,不過!”
“不過?”紀燁抬抬額頭回視著他。
“我希望你記得還有我們可以幫你分擔壓力。”對于一向慣于獨立的大哥來說,要他向別人傾訴或許是世界上最困難的事吧。
紀燁感動的牽牽唇,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謝謝你!
“別客氣,嵐嵐可也是我的寶貝妹妹,我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紀罡聳聳肩,試圖讓氣氛輕松些。
紀燁又拍拍紀罡的肩膀,冷硬的線條稍稍的和緩了些,“我相信嵐嵐絕對不會有事的!
紀罡勾勾唇畔,點了點頭,隨即轉身走開。
一等紀罡的身影在視線中消失,紀燁的神色霎時陰沉下來,仿佛籠罩在藍空的烏云,遮去所有的光亮。
該死,這或許正解釋了為什么紀氏動用了世界各地所有的警政關系,出動了大批的人馬,卻依然無法查到一絲絲有關嵐嵐行蹤的原因。
難道,這是個報復的舉動?而她也涉入其中?
紀燁緩緩的收緊握著傳真紙的大掌,平靜的心湖又開始沸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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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他們議和之后,紀嵐發現一切似乎都改變了,晁霆不再是個難以相處的主子,甚至展現了她所不了解的風趣與開朗的一面。
她發現每個下人都以在晁府當差為傲,而晁霆對待他們也跟一般主人不同,他非常的寬厚慈悲,雖然賞罰分明,可也從不私刑處罰下人,不像有些主子,視下人的生命為糞土,動輒打罵,甚至隨意奪走下人的命也屬稀松平常。
這么說來,那天她跳出去為那對母子求饒,還更是多事了,難怪那時候那個男的會要她多了解晁霆之后,再對他下評語。
一想到晁霆,紀嵐的雙唇便不可自遏的微微上揚,心情愉悅的哼起歌兒來。
午后的陽光暖暖的,讓紀嵐臉上的笑容綻放的特別燦爛,就這一刻,她完全遺忘了屬于二十一世紀的生命,沉浸在這遠古的時光流轉中,心系著一個本不該相遇的男人,忘卻了之前種種的疑慮與顧忌。
將最后一件衣物掛上竹竿,紀嵐拍拍雙手,轉過身往廊上走時,一個嬌小的身影卻閃過眼角,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咦?你不是小星嗎?沒事了吧?”她蹲下身,朝躲在廊柱后頭的小男孩和善的笑笑。
小星遲疑的吸吮著手指頭,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直直的瞅著她瞧。
“你娘呢?你自己一個人嗎?”紀嵐不氣餒的繼續跟他說話,小孩嘛,都是怕生的。
可小星還是沒有回應,兩雙烏亮的大眼中有著好奇,也有著疏離。
怪了,瞧他那天呼救呼得這么大聲,絕對不是個啞巴呀,怎么面對她便一句話也不吭了?紀嵐不死心的站起身,往他的方向走去,“來,阿姨帶你去找你娘,免得你又不小心闖禍了!
一見到紀嵐接近,小星的臉色一變,大喊了聲:“狐貍精!”說完,他隨即拔腿就跑,像在躲妖怪似的。
狐貍精?!紀嵐怔了怔,啼笑皆非的瞪圓眼,什么時候她的名字變成狐貍精了?她怎么自己都不知道?竟然連個小男孩都把她當妖怪,難怪飄香要她小心。
算了,她才懶得理會這些八卦流言呢,反正跟藝人的腓聞一樣,時間一久就平淡了,還不如不要回應。
紀嵐不以為意的撇撇唇,轉過身拾起竹籃,準備回到灶房去洗碗盤。
可這一路上,紀嵐發現每個人不是見到她便躲,就是三兩相聚,指著她的方向隅隅私語。
唉,看來這謠言的威力還真不是普通的小耶,就連平時會跟她微笑招呼的丫環們,現在也用狐疑的眼光瞅著她,好像要看看她的狐貍尾巴會不會突然冒出來似的。
其實她是很習慣被當成眾人的焦點談論,只不過以往都是因為她的家世、容貌,甚至杰出的體運神經讓人欽慕,像現在這樣被當成妖怪一般的受注目,倒還是第一次。
啐,沒想到她好心救人,卻反而被當成狐貍變成的妖怪,這滋味的確是不太好受。紀嵐噘噘唇,干脆加快腳步,趕緊越過這一道道的注目禮。
“姑娘,請留步——”
就在紀嵐垂下頭疾走的同時,一個男子的聲音急急的揚起,喊住她。
止住步伐,她困惑的往聲音的來源處望去——“咦,你不是那日那個人嗎?”
蕭 幾個大跨步走到她面前,朝她咧咧唇道:“我叫蕭 ,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我叫紀嵐,你可以叫我嵐嵐!边@個男人給她的感覺跟她哥哥們好像,所以自然而然的,她對他也就親切了些。
“嵐嵐!笔挕≠澩暮傲怂宦暎S即開始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起來。
“很像馨姬是嗎?每個人都這么說。不過很可惜,我不是她!奔o嵐看出他眼中的興味盎然,先說為快。
“哈哈哈,快人快語,的確跟馨姬有著截然不同的風韻!笔挕缀跏橇⒖瘫阆矚g上這個毫不矯揉做作的女子,“上回沒時間跟你說上什么話,沒想到你是個這么坦率的女人!备械帽,可卻又比漾漾多了份豪氣。
“這是褒是貶?”
蕭 一挑眉,有趣的道:“你的防衛心很重,是因為霆嗎?”
紀嵐的臉微微一紅,難掩尷尬道:“他似乎不怎么欣賞我的特立獨行!
“相信我,他絕對是在說反話。”
“是嗎?”她的眼眸如星,倏的晶亮起來。
“哈哈哈,你的確不是個善于隱藏心事的女人!笔挕』舻难鲱^大笑,讓紀嵐的臉更加的燒紅,而這一幕卻恰好落入剛自長廊彎過來的晁霆與心娘眼中。
一怒一驚,一場風波又將揭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