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北縣郊外一座山肩上,矗立著一幢突兀的前衛建筑物,建筑的外型宛如一顆半嵌入草堆中的高爾夫球,球體的外圍有牛、有羊、有草皮,的確有某種鄉村農場的閑情,但包圍住這些閑情假相的銅墻鐵壁可不簡單,儼然是把這兒當成軍事重地了。
聽說這里之所以守備森嚴,是因為從事某種地下活動──生化研究。
地下,顧名思義就是非法的,可非法,為何沒有人出面踢爆呢?真是奇怪得緊。
原來所謂的地下,的確是非法組織,而雖然身為非法組織,卻直接受到國際政府的保護,所以其中的合法性就不用討論了。
至于進出這里的研究員,都簽了保密條款,約滿前,每個人都只能領基本薪資,一直到約滿后,才能獲得大筆的滿期金,就像買保險一樣,而約滿人員只要走出季家大門,就會忘了在里面做過些什么事,果然夠「生化」吧!
這間生化研究機構一直是沒有名字的,直到本研究機構的頭頭季揚先生娶了個美嬌娘,才由當家主母狄銀絹命名為「火星」。
「火星」的流動率一向低,而想成為其中一員,必然需要經過嚴密的篩選;而擁有什么樣的條件才可以進駐這幢宛如堡壘的新世代建筑物呢?當然是要有點腦子嘍!
可是像虞青葭這種笨女孩能在這里存活,不能說她是個例外,因為她是負責食堂伙食的嘛!不需要什么腦子的。雖說她不是個例外,但想進「火星」工作的人可不在少數,說到底她還是靠了點關系才能進來的。
話說虞青葭有個叔叔的老婆的堂弟的朋友──關系扯得實在有夠遠──標到「火星」食堂的業務,因為手下的服務人員臨時跑路了,所以經過介紹才找到她。當時虞青葭高職剛畢業,不知道「火星」的職缺有多搶手,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于是就傻傻的跟來了。
本來以為當個服務生嘛,大概是像速食店那樣點點餐、打打收銀機之類,沒什么困難的。想不到她估算錯誤,不僅工作要站一整天,偶爾還要送餐到外場、應付性搔擾、清潔嘔吐物,連菜鳥都要欺負她,叫她值班、叫她輪班、叫她沒事就來加加班。
哦,不!她只想來混日子耶!為什么大家都要她做這個、做那個?是不是……她長得一副很好欺負的臉?
青葭長得不是頂漂亮,只能算是清秀吧!小圓臉,笑時會瞇成一彎新月的眼,鼻梁不高,嘴巴也小,可愛之處是有點肉感,讓人看了忍不住想用力把她搓一搓、揉一揉,胡亂捏她一把,像坨又Q又嫩的香麻糬。
她脾氣好,好到有點……近乎智障的遲鈍。有時候人家說她一句,她要等一個月后才想到別人當時正在生氣,老是狀況外,叫人不知該一笑置之還是一手掐死她算了。
總之跟她相處的方法最好就是開門見山的說,不要拐彎抹角、不要叫她猜。
遲鈍的笨女孩有個好處,就是做事可以隨便點,反正大家對她的期望不高,她也樂得把錯誤百出當個人特色。
遲鈍的笨女孩有個壞處,就是大家喜歡拱她出來充當臨時的媒人,舉凡火星生化研究機構里長得還算過得去的研究員,都被她表白……不,是被央求幫忙表白過。
這天,食堂來了個金發棕眼的──女人?眾人議論紛紛,想知道她的來歷、身分,更重要的是,想知道她死會了沒。
「小虞,妳去探一下右邊角落那位,去問一下她的來歷,順便要電話號碼!挂晃皇莞叩哪型麓叽俚馈
「又是我?!為什么你自己不去?」笨女孩還是懂得反抗的,因為她「本質」上很懶!
其實食堂另外還有五個單位,叔叔的老婆的……總之那個關系很遠的老板標下食堂后,原本只簽了一年的約,后來主人家把合約一延再延,老板發現可以擴充業務,于是把店面單位擴增為二,再到三,手下服務人員也由三名增編到十一名。青葭這個笨女孩老是被調過來調過去的,別人還以為她每個單位都有份,老是叫她過去服務,累死人!
靠關系工作有很多壞處,不只人家會指控你走后門,耍特權,想辭職又礙于情面不好開口,老板也礙于情面不好意思叫你走路,所以青葭才會做了這么久,都五年有余了。
五年間,她只撮合過三對情人,但目前那三對也都分了,所以她的成功率幾近零,不知道大家為什么還是喜歡找她當媒人,因為她笨笨的好欺負嗎?
「別這樣嘛,小于,幫幫忙!」另一名顴骨很高的男同事道。
青葭有個怪癖,就是只要不是熟人,她就考人家認不認得她名字里「葭」這個字怎么念,結果十個里有十個念錯,大部分都念成ㄒㄧㄚˊ,要不就念成ㄒㄧㄚ,再不然就念成ㄐㄧㄚˇ,這時她總會得意的笑,因為證明別人不比她聰明嘛!她可是從小就認識這個字了。
真是個笨蛋才想得出來的自我滿足法。
后來,不識其名真面目的她就要對方喊她小虞,問她是哪一個虞,她一下說是霸王別姬里虞姬的虞,一下說是鳳凰于飛的于,有時候說漁翁得利的漁,有時候說是娛樂新聞的娛,總之不是愚蠢的那個愚啦!后來搞得小于、小漁滿場飛,大家只知道她叫小虞,其他的就不管了,害她連考別人每日一字的樂趣都沒了。
「那是個外國人耶!我又不會講英文!骨噍邕是不愿臣服。
「也許瞎貓碰上死耗子,她剛好會講中文!小漁漁,妳最好了,有功就有賞,待會兒請妳喝果汁!」一個很娘的矮瘦男生接著道。
「大辟,你很惡耶!你不是Gay嗎?跟女人要什么電話?」青葭嫌惡的看著他問。
笨女孩還有個笨毛病,就是不會掩飾自己的言行舉止。就像她討厭大辟,不是因為他是Gay,只是因為他娘,然后直接就把表情寫在臉上了。所以她喜歡的人越來越喜歡她,她討厭的人卻越來越愛利用她。
「不要這樣嘛!小漁漁,我成年來第一次對女人感興趣,說不定是碰到真命天女了,也許能改邪歸正!」
「是嘛!小娛,問一聲又不會少塊肉,快去快去!」女性同儕也開口了。
「綺蒂,妳是大辟的妹妹,當然幫他說話了。」綺蒂也常指使她做事,青葭很討厭這對兄妹。
「叫妳去妳就快去,啰唆什么!」綺蒂大聲喝道。
「哦,好。」笨青葭被這么一吼,腦子立刻停止運轉,跟著指令走了。
抓抓頭,帶著有點莫名其妙的抱怨,她走到靠窗的角落,看著金發妞的側面,不覺有些被震懾住了。
淡金色的半長發柔順的貼在臉側,嫩白細致的皮膚晶瑩剔透,水汪汪的大眼,卷翹的長睫毛,挺直的小鼻子,豐滿的粉紅唇瓣,這──簡直是人間極品!
「果然是個大美人!」難怪一次這么多人來圍攻,就為了要一個電話號碼。
「妳說什么?」金發美女轉過頭來,冷冷的瞪著她,講中文,而且聲音低沉。
「我說了什么嗎?」青葭傻楞楞的問,不知自己自言自語的毛病又犯了。
「滾。」金發美女連多說一個字都不肯。
「哦,好。」笨青葭又被人家的冰冷氣息凍僵,一腳踢回同儕身邊。
唉!沒辦法,她這個人一怕人家大聲,二怕熱臉貼上人家冷屁股,反正只要人家出現語氣堅決的話,她不知不覺就會變成機器女傭了。
「妳怎么那么沒用?叫妳辦點小事都辦不好,妳這種笨蛋活著有什么價值?」綺蒂口無遮攔的罵著,還擺臭臉給她看。
「那妳自己不會去問哦!」青葭垂眼咕噥道。她憑什么這樣說她?重點在于這干她什么事。克墒菑念^到尾都不想幫這種忙耶!
「喂!小娛,我叫妳辦事是給妳面子耶!如果不是我,妳在這里還能活嗎妳?早就被人丟到后山的山溝里去了!咕_蒂一手扠在腰間,挺出小腹,跩得像太后出巡,說得好像自己給了青葭多大的恩惠似的。其實不過是欺負人家反應遲鈍,講話沒她毒罷了。
「我要去整理冷凍庫了!骨噍鐚嵲诓幌肜磉@個討厭的女人,轉身就要離開。
但討厭的女人跋扈的程度可不只這樣而已,她拉住青葭的馬尾,硬生生將她給拖回來──
「妳給我回來!再去給我確認一次,萬一她看上我的小凡怎么辦?」
綺蒂當然也有中意的對象,而且是甲級的研究員,樣貌屬于上品,是兵家必爭之地。另外,綺蒂中意的不只一人,還偷偷交往了其中兩名,小凡不過是未達成目標其中的代表號而已。
「痛痛痛!不要抓我頭發,好痛!」青葭痛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她這個人最怕痛了,忍痛的功夫堪稱天下第一爛,拉拉頭發就能讓她掉眼淚,可以想見擦破皮時,她會如何呼天搶地的每隔五秒鐘察看一次,尤其碰上每個月的生理痛,那她干脆就吃止痛藥,躺在床上當死尸,哪里也不去了。所以千萬不要叫她想象生小孩有多痛,她已經決定絕對不結婚,不生小孩了。
「快去!」綺蒂用力放開她的馬尾。
「哎喲,這點小忙都不幫,是不是朋友。⌒O漁!笹ay男大辟很娘的托著一只手在腮幫子邊。
「小于,我已經三十八了,機會對我來說太重要了!癸E高男裝義氣的拍拍她的肩。
「對嘛!小虞,妳真是個大好人!故莞吣形ばδ樀牡馈
「好啦好啦!你們就知道欺負我!骨噍鐡嶂蓱z的頭皮,擦擦眼淚,心不甘情不愿的又回到冰山美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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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山美人并不寂寞,沒一會兒工夫就被好幾個比較主動的男人搭訕過。
「火星」里一向陽盛陰衰嘛,這是很自然的,可奇怪的是,這些平常像牛皮糖似的男人,個個待不了幾秒鐘就像被鬼嚇到了一樣落荒而逃。這是怎么回事?被雪女凍傷啦?
「呃,對不起……」青葭不敢靠得太近,有些怯生生的開口。
這時后方有只手搭上她的肩,拍了拍,道:「小漁妹妹,幫我來一只熏雞,謝謝妳!
青葭轉過頭來,看到距離自己的臉不到十公分的地方有雙閃亮的眼睛,笑意盈盈的眼睛前掛著一副大鏡框。
她喜歡這張笑臉,因為很真誠、很親切,但她不會隨便和她攀談,因為她是「火星」的當家女主人,季揚大老板的老婆狄銀絹是也。
「這次不要加辣哦!因為我準備生第二個了。」狄銀絹再道。
「哦,馬上來!骨噍绻Ь吹狞c點頭,看見她在冰山美人的對面坐下,邊走還邊慶幸自己不用面對那個冰山美人了。
可是那群自私的家伙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就放過她咧!等她把熏雞弄成烤雞大餐,立刻又被指派新的任務──問明女主人和那冰山美人是什么關系。
真是欲哭無淚,為什么大家都要欺負她呢?青葭哀怨的想。
等她端著東西來到狄銀絹和冰山美人的桌邊,卻意外她什么都不必問,狄銀娟通通說給她聽了。
「小漁妹妹,妳來評評理。我說了半天,這個男人連一個字都不回,妳說多氣人?我可是看在他是我老公弟弟的份上才理他的耶!竟然敢給我搞自閉!雖然我喜歡酷面,但那人得是我老公才行,我老公的弟弟不準比他酷!
狄銀絹的老公季揚的確曾經是個大酷男,但經過她多年的影響,已經變成一個好惡分明、喜怒形于色的熱血男兒了,所以,想找比她老公酷的男人,隨便抓就一大把,但若要比忠實、比深情、比俊帥、比財富,世上大概很難找到第二個。
青葭兩眼發直的看向冰山「美人」,有些支支吾吾的回,「弟……弟弟?!」是男人?為什么她看不出來咧?
半長發旁分,梳得柔順;白襯衫加合身的米色長褲,非常優雅;解開兩顆鈕扣的領口隱約看見一條細致的金色項鏈,項鏈一直延伸到領口底下,看不到煉墜;腕上同款的手煉上還懸吊著一只金色的小海豚,精靈可愛。這個人整體看起來好清爽、好干凈,深吸口氣,還能聞到他身上飄過來的淡淡香水味。
他是怎么回事?有潔癖?有變裝癖?還是單純的喜歡這個調調?
「是啊!一個不喜歡被人誤認為女人的大男人還留這種發型!沟毅y絹故意輕佻的拂了下大冰山的美麗金發,「妳說他是不是故意找碴?還說是來找女人的咧!說了誰相信?」
「找、找女人?」什么女人?妓女?
狄銀絹瞧見她臉兒飛紅,立刻解釋道:「呵呵,別想歪了,應該說是找配偶啦!這個沒人性的家伙也該有個女人來管管他了,但是因為沒人緣,所以跑到這里來找,看看有沒有人要給他糟蹋!
「哦。」青葭為自己的邪惡思想感到羞愧。
「來,東西給我,別傻傻的站著。」狄銀絹起身接過餐盤,并丟給她兩張餐券。
青葭總算完成任務,正想轉身離開,但卻發現自己怎么也動不了。
「有問題嗎?小漁妹妹!沟毅y絹沒戴塑膠手套,也懶得計較小漁妹妹自動把她的熏雞換成烤雞,直接用手撕下一只雞腿。
「我的腳不能動了!」青葭驚慌的大叫。
「不能動?」狄銀絹本想起身察看,但隨即想起老公的警告,于是轉而瞪向前面的大冰山,「季籌,是不是你動了什么手腳?」
季籌什么都沒說,只是悠哉的喝著他的咖啡。
「你這個愛記仇的家伙,小漁就算得罪過你,你也不用把她弄殘。∧悴艁淼谝惶炀腿腔鹑思,可見個性有多不可愛。好。∧钦,你要找女人,小漁妹妹就是女的,你們兩個送作堆吧!」狄銀絹起身順手一推,硬將青葭推進他懷里。
事實上季籌還沒來得及得罪青葭呢!只是覺得她能轉移狄銀絹的注意力,留下來當擋箭牌也不錯,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嫂子這么亂來,隨便拉了個女人就要塞給他。
「啊,干什么?!」青葭還不知道發生什么事,只見季籌的胸膛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于是反射性的一推,結果剛好抓到人家襯衫的領口,硬生生地就將人家的鈕扣給扯掉,一個人直挺挺的趴在他的膝蓋上。
季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沒去推她,也沒去責怪她,只是冷冷看著自己的嫂子,好像與她杠上了。
「怎么?不服氣!來整我呀,你要是覺得我有錯就來整我呀!」狄銀絹很囂張的說著,「反正我們這種平凡人只有被你欺負的分;反正萬一我正好懷孕了,出了事也是你的責任;反正你天生就愛記仇,多我一個也不嫌多;反正你除了用你看不見的小寵物惡作劇,就沒別的本事了。」說完還咬了一大口雞腿示威。
「妳還不起來!辜净I冷聲道。
所謂看不見的寵物就是季籌發明的隱形迷你機器人,完全利用他的腦波操控,辦起事來神不知鬼不覺。在青葭跌向季籌的同時,他已經解除對機器人的指令,所以這話當然是針對還趴在他腿上的青葭說的。
可對她這個笨女孩,他不指名道姓的說,她哪知道他在說誰,而且……他身上的味道好好聞哦!那股淡淡的香味讓人想到雨后的陽光,微濕的草地,被雨水滋潤過的花兒,聞起來超舒服的!
「我說季籌,你想生存在這個年代,就要吸收一點人氣。我聽說你哥剛來的時候鬧過許多笑話,你不想跟他一樣吧!」狄銀絹不介入那兩人的戰爭,只是自顧自的邊啃雞腿邊說。
「妳的腿已經沒事了,起來。」季籌連一根腳指頭都懶得動,只管命令道。
笨青葭顯然還是沒聽懂,繼續沉浸在雨后陽光的氛圍中,直到感覺背脊一陣麻,有股無形的力量指揮她的雙手撐起上半身,然后雙腳一彎一蹬,人已經站回原來的位置上了。
她困惑的眨眨眼。咦?怎么回事?自己剛才好像被鬼附身了一樣身不由己,手腳竟然會自己動!
狄銀絹繼續道:「你大哥說你想自己一個人出去,不好吧!找個向導陪你比較方便。萬一你臨時想上廁所,知道該去哪兒借嗎?」
「不勞費心!辜净I終于回了嫂子一句。
青葭眼看沒什么事了,轉身要離開,結果狄銀絹又叫住她。
「小漁妹妹,妳干么拿季籌的東西?還不還給人家,小心他這個愛記仇的小人挾怨報復哦!」
青葭奇怪的楞了住,然后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赫然發現自己個只扯掉了人家的鈕扣,連他頸上的金煉都給扯下來了!
原來金煉的底端懸掛的是一枚有五十元硬幣大小的金幣,圖案是一個人頭的側面,柔順的發、細致的五官,好像眼前的季籌。
「呃……」青葭看著金幣上的人頭,正待考慮要怎么道歉,這時只聽噠噠噠的腳步聲,人未到聲先到,一個女人急匆匆的直奔而來。
「哎呀,小娛妳這個笨蛋!怎么把客人弄得這么狼狽?還不快點道歉!咕_蒂一跑到青葭身邊,便用力的壓著她的頭,不停逼她做著鞠躬道歉的動作,并未發現她手中握著人家的東西,只管表現自己的誠意,「本廚房為了感謝您的愛用,特地招待水果一份。小娛,快去拿!
「啊……」笨青葭一時不知該把手中的金煉還給原主,還是趕快去切份水果出來招待。
真是奇怪,剛才綺蒂不是一直都躲著不肯出來嗎?為什么突然間轉性了?
原來綺蒂遠遠看著青葭出糗,在心中笑個不停,直到瞥見季籌敞開的領口,發現他是個男人,又想到他跟女主人可能關系匪淺,喜歡攀權附貴的她腦筋動得快,連忙上前鞠躬哈腰,以增加人家的好印象。
「綺蒂,妳也太沒有誠意了,妳來的時候就應該順便把水果端來了呀!」狄銀絹笑著說。她很明白綺蒂這種人,嫌貧愛富、欺善怕惡,一張嘴胡天胡地、喜言是非,在「火星」是很有名的聒噪女,臉皮厚到像打了嗎啡一樣,完全沒知覺。
「哎呀!狄姊姊……」綺蒂尖著嗓子道。
「我年紀比妳小!沟毅y絹再一笑。她今年二十七,綺蒂今年二十八,的的確確小了一歲。
「因為妳是季先生的夫人嘛!所以我才尊稱妳一聲姊姊。妳知道我也是一時心急才會忘了順便端過來,誰叫小娛這個笨蛋老是惹禍。這位客人沒事……呃?」
兩人哈啦了半天,這才發現季籌腿上多了一個小人兒,正坐在那兒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呢!
「哞哞,你怎么跑出來了?不是在睡午覺嗎?過來媽咪抱抱!沟毅y絹伸出吃烤雞吃到油膩膩的雙手,就要年方四歲的兒子投奔她的懷抱。
可是兒子哪理她,只管擺著那張天生的酷臉,瞪著季籌問:「聽說你是我叔叔!
「下去!辜净I也不管會不會弄哭小人兒,冷淡的輕哼一聲。
「哞哞,叔叔很愛惡作劇哦!等一下要是弄痛你,可不要哭哭哦!快過來媽咪抱抱!沟毅y絹將手臂伸得長長的,好像在巴結兒子一樣,怎奈兒子還是不看她一眼。
「你好像女人!惯柽璨恢阑畹膶净I說。
「啊!」這聲尖叫來自狄銀絹。
因為季籌突然站起來,兒子很可能直接摔個倒栽蔥,想不到兒子人小個兒輕,雙手往季籌的襯衫一抓,輕而易舉的掛在他的肚子上。
「哇,嚇死人!」綺蒂夸張的撫著胸口。
青葭完全狀況外。她的心思還停留在要還金煉,還是要去端水果這個問題上。
「你待會兒要出門對不對?帶我去!惯柽杳鏌o表情的仰頭對叔叔說。
狄銀絹算準季籌不會回答,趕忙上前抱住兒子,確保他的安全。想不到兒子雙手抓得死緊,就是不肯放手。
「哞哞乖寶貝,媽咪請你吃雞腿,叔叔想找女人陪啦!你不要纏著他!顾牒灏胝T的拉扯著兒子的小手。雖然快食客的她已經將整只烤雞幾乎都啃光了,但東西再點就有了嘛!
「不要啦!叔叔,女人不好玩,看我老媽就知道,帶我去!箍崮樞氊惷碱^一斂,似有萬般的不愿。
狄銀絹一聽兒子的話,立刻放開雙手,敲了兒子的小腦袋一記。
「死小孩!我是你媽咪,你這樣說我!當初不如生顆蛋煎一煎,吃掉算了!
哞哞還是沒看他老媽一眼,「叔叔,我的臉蛋得自季家的真傳,可愛吧!可愛的小孩是吸引女人的絕佳利器,想找女人,帶我去準沒錯!孤犨@話,多不像個四歲小孩說得出來的話呀!
季籌疑惑的看看肚子上的小鬼,再看著狄銀絹,問:「他是住在鳥籠里嗎?」
「他是住在牛糞堆里!竟敢誣賴我從不帶他出門,是他自己不喜歡跟女人出門的耶!」狄銀絹超不爽的直皺鼻子。
季籌考慮了會兒,抱起掛在肚子上的小鬼,夾在腋下,一個字也沒交代就走了。
「你們兩個臭味相投的冷面男,找到女人可要帶回來讓我評鑒一下哦!」狄銀絹沒浪費時間擔心,對著兩人的背影喊完,回頭繼續收拾她的烤全雞。
「哎喲!狄姊姊……」綺蒂又夸張的喊著。
「我年紀比妳小!沟毅y絹再一次笑著提醒她。
「無所謂啦!狄姊姊,那個帥哥是季先生的弟弟哦?」
「是啊!
「妳說他要找女人陪是什么意思?」
「就是找女人的意思!
「哎喲!狄姊姊……」
「我年紀比妳小。」
「無所謂啦!狄姊姊,我們認識也不只一、兩天了,妳應該跟他介紹一下我嘛!像我這種條件的女孩,難道還配不上季先生的弟弟嗎?」
雖然綺蒂長得不錯,但還稱不上美人,她很會裝扮,所以看起來相當亮麗,不過那排有點外飆的上門牙就礙眼了,真的跟她的個性一樣聒噪。
綺蒂的家底有點曲折,父親是將軍之子,目前是個職位不上不下的職業軍人,母親是名門之后,但卻是被趕出家門的那種。她從小就覺得別人對不起他們,家境不夠寬裕,自卑又不求上進,只想一步登天,充滿了自憐后的自大。后來她立志要嫁個金龜婿,要不然嫁個前途光明的研究員也可以,所以想盡辦法進入「火星」,連笨得可以的同性戀哥哥都拉進來了。
「妳不是喜歡二樓的小凡嗎?」狄銀絹問。二樓是指二樓的研究室。
「哎喲!那是人家亂傳的啦,這樣妳也信。」
「我上次來吃飯時還看見妳纏著他說東說西的!惯@女人還真會「哎」!
「我是幫別人問的啦!就是小娛啊,她在暗戀小凡,不信妳問問她!咕_蒂臉不紅氣不喘的亂栽贓。
狄銀絹才不信她這一套,看了眼還在發呆的青葭,問:「小漁妹妹,又有什么問題嗎?」
「呃,這個……」青葭舉起手中的金煉。
「咦?季籌忘了要回去了嗎?我──」
「我幫妳拿去給他!」綺蒂興高采烈的大叫,反應迅速的搶先一步奪走青葭手中的金煉,三步并兩步的飛奔向食堂門口,追那絕世大酷男去了。
狄銀絹瞪著打開又闔上的自動門,罵了句,「討厭的臭三八!够仡^,看見青葭對著她輕笑,才有些懊惱的說:「我可不是在毀謗她,妳也覺得她很討厭對吧,小漁妹妹?」
青葭沉靜了三秒鐘,甜甜的笑了,「是!能罵出來真好,綺蒂真是個討厭的臭三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