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電交加,大雨滂沱。
歐仲擎以最快的速度飆車趕回住處。
“芷若——”
廳里空無一人。
他在另道響亮清雷落下的同時,聽見臥房傳來尖細的驚呼聲。
疾沖進房里,發(fā)現瑟縮蜷躲于床尾的人兒,他心驚的奔向她!败迫簟
“啊!”肩上被拍動,處于虛弱心神中的言芷若歇斯底里的駭叫。
“是我,芷若,是我仲擎。”他徐柔圈摟她入懷,察覺她嬌軀的抖顫,心生不舍的環(huán)緊她一些。她被自囚的回憶嚇壞了。
“仲……擎……”囈語般呢喃,慌亂無神的瞳眸緩緩抬望他。
那含淚的雙眸與蒼白的容顏令他心頭狠狠一揪,語音柔似春風,“對,是我。”
是他。凝積眼眶的淚滴霎時懸墜而落,她啞聲泣訴,“我不是故意的,閃電突然劃來,雷一打,我嚇一跳,忘記手上抱著貓……”
“我知道,噓,別說了!碧州p拭她的淚,他低柔攔住她無措的述說。
她卻仍陷在耿耿于懷的記憶里,戰(zhàn)栗細語,“你不知道,小貓被我摔下樓,一輛貨車恰巧壓過它,它——”成串淚珠婆娑滾落,她咬住唇,不知如何詳述它的血肉模糊。
歐仲擎的心一疼一緊,俯下頭,憐惜的吻上她,伸舌熨撫她含咬的紅唇,不愿她咬傷自己。
淚眼蒙朧,可她直覺唇上奇異的溫熱撫觸令她倍感溫暖安心。不由自主的闔起眼,她緊咬的唇瓣放松,微微輕啟。
安撫的靈舌本能的探人她口中,細細柔柔的纏繞她的丁香小舌,小心翼翼的汲取她甜美甘露。
渾身一陣輕顫,她嚶嚀的癱入他懷里,思緒中的痛苦殘影消失了,只有令她飄浮暈眩的迷魅氣息包圍她……
花費好大的自制力,他才從她青澀醉人的回應中撤離。吮去她頰上淚痕,他低嘎呢喃,“沒事了,別哭。”
言芷若沒再掉淚,偎著厚實胸膛,耳里全是教人心安的柔啞嗓音與沉渾有力的心跳聲。
窗外雷鳴不知何時已停歇,疾落的雨勢也已轉小,屋內屋外仿佛于一瞬間沉寂下來。
好靜。
“芷若?”以為她睡著,歐仲擎輕喚。
“嗯?”低應,她由他胸懷抬起頭,當雙眸對上深邃黑瞳的剎那,半刻前所有迷恍混亂的神智驀然歸位,她記起所有的一切——她情緒失了控,而他……
天,他吻了她!
“我……你……”心跳得厲害,她著慌的退開他,挪離他教她戀棧的懷抱。比起她不小心在他面前失控淚流,兩人的纏綿親吻更讓她心悸失措,她并非他要的妻子,他怎么可能——吻她!
瞧見她的驚羞退怯,歐仲擎總算清醒頓悟到自己片刻前做了什么。
他吻了她,在她凄楚淚流、無助慌亂的時候。當時他只覺不舍,只想安慰她……該死的,安慰不是該拍拍她的背就好,為何他竟用吻的,還吻得那么投入、無法自拔!
他是怎么了他?
結果是他吻錯人?見他擰眉無語,言芷若心中竄過這道想法。他八成喝了酒,誤把她當成某位心儀的女孩,錯吻了她吧。
難言的惆悵溢滿胸口,她必須說點什么驅散這教人窒息的靜默。“你不是去參加大學同學會?我以為你會很晚回來!
“我全知道了。”
垂降的眼睫,困惑的調向沒頭沒腦迸話的他。
“不久前我接到張媽的電話,明了你怕貓的全部原委!焙苡牣愃龥]討伐他對她的冒犯,他也避談那胡里胡涂發(fā)生的親吻。
睜大被淚水洗滌得更為剔亮的美眸,她十分訝異張媽會打電話給他,然轉念一想,猜得出是爸告訴張媽她嫁給他,并給了他的手機號碼。而且就算張媽沒說她失手害死貓咪的事,先前自己也已在潰決的情緒中向他吐出一切。
他是否也覺得她粗心大意得不可原諒?
“那件事不是你的錯,別凈把愧疚、自責壓在心底,形成自我折磨的夢魘!迸c其說她怕貓,不如說她拋不開心里的歉疚,被當年的意外陰影困縛住,總在與憾事發(fā)生的相同雷雨天,受無法自我寬恕的良知鞭笞,痛苦難當。
她難掩激動,“當然是我的錯,我若不站在陽臺下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為何不說倘若你爸那天按時回家吃晚飯,意外就不致發(fā)生?”
他突地有些氣怨她父母對她的輕忽,假使他們善盡父母之責,她豈會讓人心疼的與原可避免的噩夢糾纏這么多年!
微怔,她沒料到張媽連這事都告訴他。然而,童年沒辦法像其他小朋友幸福享受溫馨天倫之樂的遺憾,她不想提,徒增悵惘而已。
她選擇逃避。“我還有作業(yè)要寫,先回客房了!
沒喊她,歐仲擎坐在地毯上任她離去,卻在她關上房門之際低逸嘆息。
他究竟該拿倔強固執(zhí),一顆心其實敏感脆弱得可以的她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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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雨仍綿密的落。
歐仲擎旋門進入客房,果然就見該回主臥室睡覺的人兒酣睡客房床上,身上薄被滑退腰際。
她又踢被了。
走近她,他彎身抱起她走回主臥室,輕輕柔柔的將她安置在她的床位。
之前連續(xù)幾天,當她發(fā)現自己在他房里醒來,她曾問他,“你抱我過來的?”
“免得半夜老愛踢被子的你,在客房凍成冰棒!彼@么回答。
爾后就寢時她便直接睡主臥室,為何今晚又睡客房?因為那個吻嗎?
心思繞轉間,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她小巧嫣唇上。進客房抱她前,他已在房里思索許久自己怎會失神吻她,而唯一想得到的合理解釋,是他安慰過了頭。
任誰見到她潸然淚下的楚楚可憐模樣,應該都會給予軟語安慰,他是醫(yī)生,平時的憐憫心就比一般人多些,因此一個不小心便安慰過頭的吻上她。
就是這樣。然而,為啥似乎有道極小的聲音向他鼓噪著不是這樣?
不然是怎樣?眉端糾結,他甩甩頭,決定不再追究令自己心煩的疑惑。橫豎那時他確實是在安慰她,也莫名其妙吻了她,管他是怎樣。重點是她沒奪門而出,表示她能原諒他的無心冒犯,只不過尚有點別扭,是吧?
既然如此,他何須庸人自擾想那么多,睡覺要緊。
走到另一側爬上床,躺入枕中,他忽想起另一件事。就在一個小時前,他接到好友宋奇安的來電——
“你什么時候結婚的?”他劈頭就問。
“耶?”他的回應聲滿是驚訝。
“你這是哪一國的反應?是你自己親口說有老婆的!
赫!“我有嗎?”他震撼擠想著自己曾說過的話。
“干么裝傻,你老婆叫芷若不是?”反駁聲有想扁人的意味。
一句事實勝于雄辯的芷若,終于讓他憶起自個倉卒趕離同學會的情形。
賴不了,他是在惶急心焦問脫口而出芷若是他老婆!捌姘,我絕非裝傻,芷若的確是我老婆,不過事情有些復雜……總之,給我個面子,你暫時什么都別問,等時機到了我會源源本本告訴你,OK?”
“到時記得補請我喝喜酒。”不愧知交一場,宋奇安當真未再多問只字片語。
一直到現在,他都未曾擔心請好友補喝喜酒的允諾,反倒迷惑自己為何親口爆料芷若是他老婆。
名義上她雖是他的妻子,但他從沒打算向外人坦承他們這層情非得已的關系,怎地一向口風甚緊的他居然自泄秘密。
著急芷若過了火?
側身望向身旁熟睡的人兒,歐仲擎唇畔點上無奈莞爾的紋路,無論著急過火或安慰過頭,讓他今晚不太像他的,倒全是她。這小女人天生是他的克星,他肯定上輩子欠了她一拖拉庫是不?
安睡的小臉眉間忽起皺痕,他的胸口沒來由一緊。難道她又墜入當年那場無心之過的夢魘里?
小心翼翼的將她勾摟入懷,他在她耳畔低低輕哄,“沒事,安心的睡,有我在!
奇異的,恍如聽進他的話,原本睡得不安穩(wěn)而皺攏的眉峰恢復平順,小手無意識的揪抓他衣襟,呼吸逐漸勻和。
歐仲擎笑了,帶著他不自覺的寵溺憐疼。
說實話,他很早就發(fā)現,她睡著的時候,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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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又賴床了。睡翻在他懷里,腳再次不淑女的橫跨他腰際,任他捺著性子拍喚,她一逕“好”、“嗯”,眼睛張也沒張繼續(xù)睡她的,教他好氣又好笑。
當他半開玩笑半威脅的俯在她耳旁告訴她,“再不起來我就吻醒你!
僅三秒的時間就見她睜大雙眼愣望他,尖叫的由他懷里掙跳下床,一骨碌沖進浴室盥洗。
原來要叫這只愛賴床的懶豬起床,只消一句“吻醒你”就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成效。問題是他怎會說出吻醒你這樣親昵的話?甚至自然得猶如吻她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歐醫(yī)師!”黃家玉的大喊總算拉回他游離的心緒。
“有事?”他抬眼看向站在他辦公桌前的助理。
“歐醫(yī)師想什么想得這么出神?我喊你好幾聲都沒反應!
可不是,他竟心不在焉的想著言芷若!見鬼了他。
斂整心神,他淡道:“在想幾位顧客詢問的問題。外頭有狀況嗎?”他此刻正在自己的私人辦公室。
“有位小姐看見寵物館張貼的醫(yī)診簡介,直喊著你是她學長。”其實她比較想知道,是啥重要的問題能讓一向專業(yè)又認真的他,破天荒陷入呆愣境地。
太籠統浮面的敘述,他哪曉得上門的是哪個求學階段的學妹。
他走出辦公室。
“學長!真的是你!焙蛟\室里的長發(fā)女子雀躍的跑到他跟前。
“你是……”他一時記不起她。
“崔銘心,學長的大學學妹,每次大考都跟你借筆記跟考古題的那個!
“哦——‘催’學妹!庇浧鸬奈⑿,他意有所指的說。這位學妹求學時有點混,每到期中、期末考,老是催他找舊筆記借她,助她順利過關。
崔銘心點點頭。“想不到學長在這里開寵物診所,我最近才開始養(yǎng)寵物,否則也許會早些遇見你!
“這只蘇格蘭折耳貓怎么了?”歐仲擎手指向她懷抱里灰白相間的貓咪問。
“哇,學長好厲害,一看就知道圓圓的品種!
一旁的鄭采玫與黃家玉相視而笑,歐醫(yī)師的學妹以為他獸醫(yī)當假的?
只聽她又道:“說出來學長可別笑我,我沒養(yǎng)寵物的經驗,舉凡如何訓練它定點大小便,怎么拔耳毛、剪指甲等通通不在行,只好上寵物館請教!
“沒問題,這些我會詳細指導你!彼季w倏閃,他猛地想到——“你這只貓晚點可不可以借我?”
“借你?”
“歐醫(yī)師要借貓?”
崔銘心與鄭采玫的問句相疊拋落。
歐仲擎爾雅一笑,“因為它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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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節(jié)課上課鐘響前三分鐘,言芷若的手機忽然響起。
待在走廊角落一隅的她接起便道:“張媽,我真的過得很好,你不用擔心!
之前她記起仲擎告訴張媽會請她回電給她,于是撥了通電話給張媽,她直問她
仲擎的為人,待她好不好之類的。聽她親口說他是個好人,對她也不錯,張媽迭聲喃念這樣她就放心了,豈料才切斷通話,愛操心的她又打電話來。
“是我!眰魅胨锏氖且馔獾拇己裆ひ。
“你——”她的心狂跳數拍。怎么是他?那個今早威脅要吻醒她的男人。
“你剛與張媽通過電話吧?難怪我那么幸運,第一次打電話給不愛開手機的你就打通!眱扇吮黄仍谝黄鹕詈螅瑸榱丝赡艿谋匾摻j,他早與她交換手機號碼,只是當時并不知道她總是關機的習慣。今天他純粹碰碰運氣,算好她下課的時間撥電話過去,恰巧她難得開機。
她猜是爸或張媽告訴他她不喜歡開機。爸曾致電給他的事,前陣子他稍微提過。
深吸口氣平穩(wěn)因他波動的心,她說:“我是剛跟張媽講完電話,你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
“我懷疑你會。”她終究非他惦掛在心的人。
為何他聽出她話里有嬌怨他拒她于千里外之意?他是如此無情之人嗎?
“鐘聲快響了,我還有一堂課!迸路讲诺恼Z意泄漏自己的失落,她急忙丟出其他句子轉移他的注意。
“放學后到寵物館來!彼。
她為之一訝,“做什么?”
“來了再告訴你。”
她皺眉頭,“賣關子!你捅了什么需要我替你收拾善后的摟子?”
歐仲擎抑不住揚聲輕笑,“這好像是你的專利吧,小妞!毕氩坏礁v電話會如此愉快。
“小妞你的頭啦!”這家伙,連戲謔她的笑聲也笑得這樣好聽。
“若若!碧焱怙w來一句。
“你、你——”伶俐的舌頭瞬間打結。
薄唇性感揚起,她的結巴在他意料之中。
一串清脆鐘聲由話機蕩來,他趕忙問:“今天在學校好嗎?那個林什么娜的還有沒有找你麻煩?”
聽見這詢問,原本對他耍賤招喊她小名,害她無法順溜反駁他的怏氣,陡然間煙消云散。就算他不愛她,更少,這一刻他是關心她的!皼]有,大概因為昨天才鬧完事,她不敢那么快又找我麻煩!
“如果她又對你不客氣,記得馬上通知我,我會立刻趕去。”為她討公道。
“嗯!毙牡兹崤臐i漪再暈擴一圈。
“好了,你若在外面,趕快進教室上課,放學后見。”
回道聲放學后見,兩人結束通話,她唇畔噙著恬然笑花。
“言芷若,上課了你還在發(fā)什么呆?”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蕭鎮(zhèn)直拉著她往教室走。
“誰發(fā)呆,你才思春哩!”她沒好氣的甩開他的手。昨天才害她跟林娜起沖突的罪魁禍首,今天又對她拉拉扯扯。
“我有時是會思春沒錯啊!彼蟠蠓椒教钩,不介意她翻了個白眼又道:“你沒發(fā)呆干么盯著手機傻笑。”
“我高興!
沒事亂高興,然后盯著手機綻出他從沒見過的嬌甜笑靨?“你也會思春哦……喔!”疑問的尾音轉為哼吟,前車之鑒許多的他仍舊大意的沒躲過她快狠準的反擊,右腳遭殃被踩。
言芷若懶得理他,自顧進教室去。同學兩年,他‘討皮痛’的毛病有增無減。
踢甩被踩痛的右腳,蕭鎮(zhèn)實在有話要說,十七、八歲的他們懷春很正常啊,他又不會笑她,做啥惱羞成怒踩他。難不成……她思春的對象正是他?!
“嗯嗯,有很大的可能,我蕭鎮(zhèn)可是有校園少女殺手的封號……夭壽,國貿實務恰北北的老師來了,先閃進去上課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