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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冤家 第九章
作者:紫衣
   
  “想不到,他還挺癡情的嘛!真看不出來!

  背后一個熟悉的嘲諷聲,迅速把她從思緒中喚醒。一轉(zhuǎn)過身,果然看見他嘴角充滿一抹嘲諷的興味。

  這世上除了他之外,再沒人像他一樣可惡可厭了!

  她再不多瞧他一眼的走向大門。

  孟子軒輕蹙眉梢,眼中某種光芒一閃而逝……他大步一跨,身子就像道墻似的堵住了她去路。

  幸虧她反應的快,否則這會已撞進他懷里了。

  她滿心郁悶,一雙眼埋怨的瞪向他。她緊抿著唇,一語不發(fā),只以手揮了揮,示意他讓開,一個字也懶得跟他多說。

  “怎么?什么時候變啞巴了?”

  他撇著嘴,故意以言語激怒她,說不出當他看到高遠送她回來時,壓抑在他心頭那股復雜的情緒到底是什么。

  她仍不開口,沉默以對。一見到他,她什么好心情都沒了,顯得意興闌珊。

  “江羽寒,現(xiàn)在又預備要裝聾了嗎?”他繼續(xù)逞口舌之快的想激怒她。

  “好!那么你告訴我,我跟你究竟有什么話說?!”為了及早擺脫他的糾纏,她略顯不耐的問。

  “我說過……跟你有話好說了嗎?”他擺出一副無辜模樣,攤開了手。

  “既然如此,那我要你讓開,你為什么不讓?!”

  “誰規(guī)定我必須聽你的話來著?你叫我讓我就讓,那我算什么?”

  “無賴!還需要我明講嗎?你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她毫不客氣的指責,清楚看見他變了臉。

  “江羽寒!”他陰沉的開口,臉上一層寒霜!霸谖野l(fā)火之前,你最好解釋一下‘無賴’這兩個字的意思!”

  “不會吧!你活了三十二年,會不懂‘無賴’是什么意思?”不在乎他的警告,她故作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要發(fā)火就來!誰怕誰,難道她還會輸他不成!她大膽迎視他陰鷙銳利的目光,揚起了下巴。

  “我勸你別跟我耍嘴皮子,伶牙俐齒的女人沒幾個會討人喜歡!”

  “是嗎?那你也聽好,尖酸刻薄的男人也沒幾個會蒙人青睞!”

  “那關(guān)你什么事?你也未免太多管閑事了!連不相干的人也管!”

  “很好!我終于等到你這句話了!被サ傻膬呻p眸子都充滿了怨懟!凹热恢雷约菏遣幌喔傻娜耍瑸槭裁催擋在我家大門,不讓我進去!?你這種行為,和個無賴有什么兩樣?!”

  “沒想到,一個外表如此成熟的女人,腦子里裝的卻是些稻草!彼徊骐p臂,瞇起了眼看她,仍沒有讓開的意思。

  “若不是你先無禮的對待我,我會以‘無賴’的姿態(tài)反擊你嗎?你根本沒資格罵我,我們只不過是扯平了!”

  “好!那么現(xiàn)在,你能讓開了嗎?請——”強忍著氣,她不想再和他計較,語氣變得稍為和緩。

  “很抱歉,不!”

  “為什么?”她黑瞳中跳躍著兩簇小小火焰。“我明明已經(jīng)說了一個“請”字!”

  “沒錯,但你保證你是心甘情愿說的嗎?”

  廢話!誰會被人擋在自家門外,還心甘情愿的說“請”讓開?

  “孟子軒,你別太欺人太甚!要不是顧及你的面子,不想我們之間太難堪,我早就放聲大叫教哥哥出來為我開門了!我根本沒必要容忍你這種無賴的行徑!”

  “如此說來,我還要感激你的大恩大德嘍!”他冷嘲熱諷,臉上掛著一絲冷淡笑容。“江羽寒,大概只有在高遠面前,你才會展現(xiàn)你女性的溫柔吧?”

  “你也知道自己不能和他比?”

  “笑話!我又沒興趣追求你,需要跟他比什么?”

  “當然!恐怕你的興趣也不在‘女人’身上!”

  “什么意思?”他皺起了眉。

  “大家心里有數(shù),何必挑明了說?”

  “很可惜,我就是不明白,就要你說!”

  “孟子軒,你是我什么人,有什么資格命令我?!”他強悍的口氣令她起了劇烈反感。

  “江羽寒,你這是在向我求婚嗎?暗示我必須成為你的丈夫,才有資格命令你?”他故意曲解她的話,繼續(xù)火上加油!胺顒衲氵是死心吧,你不值得我付出那么大的代價,賠上我的一生!”

  這番刻薄的嘲諷,真是快把她氣瘋了!

  “看來——你不僅有妄想癥,還自大狂妄得很!”

  “謝謝你的評語。不過,待會你再開口,我希望聽到的是你向我解釋的話;否則——我會讓你后悔!

  “你做夢!我這人最不接受旁人的威脅和恐嚇……”

  盡管力不如人,她仍用盡了全部力氣,使勁的想推開他身子。

  “是嗎?那你試試看好了!”

  他咬住牙,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他的唇已緊緊壓在她唇上……

  她一生沒經(jīng)歷過如此強烈、迫切又瘋狂的滋味,她的腦子一片混亂,呼吸幾乎要停止,連心跳也失去了規(guī)律,猛烈撞擊著……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吻嗎?太不可思議了!

  像發(fā)生時一樣突然,他的吻毫無預警的結(jié)束。

  他推開她,眼里有一絲和她相同的狂亂,臉上還殘留著失控過后狼狽的熱情。

  “下次——”他張開口,聲音卻是喑啞低沉,幾不可辨。“千萬別再把我的威脅恐嚇當戲言,我絕對會付諸行動的!”

  說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跨大腳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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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花園到客廳這一段路,她到底是怎么走進家門的,她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她只依稀記得,從孟子軒吻她的那一刻起,她的腦袋就一片空白……

  直到她走進了門,看到家里的親人和睽違已久的大哥、大嫂,她才突然像從魔咒中解脫出來,忍不住放聲尖叫……

  “怎么了,羽寒?你就算再想念哥哥,也不必用這種方式來表示歡迎吧!”江帆開玩笑的說,一點也不曉得此刻她心靈正承受著無比的驚恐與震撼。

  “不!哥,你聽我說!我知道只要嘴里沒傷口,接吻也不致于會得愛滋。〉蚁肓私,孟子軒他究竟有沒有這種病?!有沒有?!”她走向前,激動的抓住了他的手,臉上一副焦急神色。

  話一說完,其他四人不禁面面相覷,大感不解。

  “你瘋啦!羽寒,子軒怎么可能會有這種病!?”

  “怎么不可能?你明明知道他是個……”

  “是個什么?”江帆真是被搞糊涂了,一頭霧水。

  “gay!彼瓜骂^,放低了音量。

  “什么!?”江風首先發(fā)難,驚聲的低叫起來!坝鸷阏f子軒他是個gay!?”

  “沒錯!就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擔心……”她想起他強吻她的那一幕。

  “江帆,不是媽要說你,你也實在太過分了!”大驚失色的江母,隨即大聲譴責起兒子來!坝鸷么跏悄阌H妹妹,你再怎樣,也不能為她介紹個gay啊!你這不是害了她嗎?”

  “爸、媽,冤枉。∽榆幩睦锸莻gay呢?相信我!我以人格替他擔保!”江帆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指天發(fā)誓的。

  “既然如此,那為什么羽寒會那么肯定呢?”這一來,江風也不禁疑問,視線轉(zhuǎn)向了江羽寒。

  “是呀!羽寒,”江帆這時才想起該向她問個清楚!斑@話是從哪里聽來的?”

  “哪里!?怎么,哥,你們?nèi)藛?是婚禮當天在新娘休息室,大嫂親口告訴我的呀!當時你也在場!

  “心柔!?”大伙異口同聲的,目光全集中看她。

  “我!?”方心柔呆愣了下,不明白這事怎么會和她扯上關(guān)系!暗鹊,羽寒!我記得……我那天不是這么跟你說的吧?”

  “你明明告訴我,孟子軒他——憎恨女人!

  “哦?”方心柔不禁失笑。

  搞了半天,她終于弄明白了。

  “不錯!我是說他憎恨女人,但我沒說他是個同性戀啊!你怎么會胡亂猜想到那上頭去?”

  “呃……”她傻傻站著,一時也愣住了,連話都說不出來。

  “那么,心柔,子軒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俊苯感闹袧M是疑竇。“你就快跟我們說吧!別再賣關(guān)子了!

  “媽,您別急,我看……”她安撫著婆婆,咬唇思忖了半晌,望向丈夫!斑@事還是由江帆說吧,這其中的原委他最清楚!

  “哥——”江羽寒一臉焦急,眼中盡是乞求意味。

  “好,我說我說!不過你先坐下來好嗎?我們總不能一直站著講話吧?”他拉著她一塊坐下,仔細陳述了有關(guān)孟子軒那一段過往。

  “子軒的母親雖然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但他父親續(xù)弦,卻不過是近十年內(nèi)的事。他的繼母,并不如我們想象,是個以狐媚手段取得女主人位置的女人;她反倒相當溫柔和藹,視子軒如己出的照顧他,對他疼愛有加;蛟S,正因為如此,不僅孟伯父對她毫無戒心,連子軒也失去防備,不曉得其實她處心積慮,一步步想謀奪孟家的家產(chǎn)!

  說著說著,江帆也不自覺嘆了口氣。

  “看似平靜的日子過了幾年。有一天,她趁子軒參加朋友喜酒,喝得幾乎酩酊大醉晚歸時,拿了份文件叫他簽。子軒不疑有它,沒細看便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隔天一覺醒來,才發(fā)現(xiàn)他簽的竟是筆天大的賭債,而且連賭場保鏢都追債上門了!

  他歇口氣,看著凝神諦聽的家人,又繼續(xù)說下去:

  “到這時,子軒才看穿了她的陰謀,也揭穿了她平日戴的假面具。奈何,孟伯父在氣頭上,根本不聽他解釋,二話不說的就把他趕出家門。離開家之后,子軒并沒有放棄跟他父親澄清誤會;只是卻屢屢受阻于他繼母派在父親身邊的保鏢。而這一切,也終究是來不及……”

  “哥,為什么來不及?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江羽寒著急追問,眉頭深蹙。

  “孟家雖然財大勢大,但畢竟只有子軒一個兒子,孟伯父對他寄予厚望之深,可想而知……再加上孟伯父的身體,原本情況就不佳,受了這個刺激之后就更是每況愈下。最后,終于心臟病突發(fā)撒手人寰?蓱z的子軒,不但沒見到他父親最后一面,連他們孟家的產(chǎn)業(yè),也因為他繼母耍的手段,在立遺囑時全轉(zhuǎn)移到她名下!

  江羽寒的心,瞬間漲滿了一股悲傷哀慟的情緒……

  “這么說,子軒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憎恨女人的嘍?”江母關(guān)心問道,對他的境遇也深表遺憾。

  “不,發(fā)生在子軒身上的還不只如此。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們,他曾經(jīng)有個未婚妻的事?”

  曾經(jīng)?江羽寒微蹙了眉,難道……這之間又發(fā)生了什么變故?她下意識的搖了下頭,心頭掠過一抹辛酸的痛楚。

  “子軒的未婚妻長得非常清靈動人,總而言之,正是一個男人夢寐以求的女人。他們訂婚不久,女方就被派去外國分公司服務;其間,兩人還常常以電話聯(lián)系,書信往來。誰知道,等到子軒因家變趕到未婚妻身邊尋求慰藉時,卻發(fā)現(xiàn)她早和一個男人同居,甚至腹中……還有了兩人的孩子……”

  “那子軒呢?他當時怎么樣?!”江羽寒又緊張的抓住他的手,關(guān)懷之情溢于言表。

  江帆安撫的拍拍她!霸夥陜纱我馔獯驌舻淖榆,回國之后,意志變得非常消沉,行為也極其放縱,成天只知道用酒精麻痹自己。所幸在那時候,他遇見了揚威;他除了不斷鼓勵之外,還收為他作干兒子。所以,揚威可說是他生命的貴人,幫助了他重生。”

  “原來是這樣……”她總算完全明白。難怪之前她無意間提起他父母時,大哥和心柔的反應會那么怪異了。

  “哥,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呢?害我還以為……他憎恨女人,是大嫂比較含蓄的說法;其實是在暗示我——他是個同性戀!彼穆曇粼秸f越低,頭也不自主的垂下。

  江帆和妻子對望了眼,方心柔笑著搖搖頭說:

  “羽寒,并不是我們不告訴你,而是我們最初的原意,是希望你能在深入了解他之后,由子軒親口跟你說。這樣,會比我們轉(zhuǎn)述要來得有意義的多,是不是?”

  聞言,她只是把頭垂得更低,一個字也沒再多說。

  “看不出,子軒年紀輕輕,人生的各種滋味——悲歡離合、生離死別,他倒都經(jīng)歷過了。只是付出的代價竟如此慘痛……。”江風也不禁唏噓感慨。

  “爸,現(xiàn)在你們該知道這純粹是場誤會了吧?還會反對我把羽寒介紹給他嗎?”江帆望著父親問。

  “放心吧!聽了你這一番話,爸只巴望他能立刻成為我們江家的女婿,重享寶貴的親情和愛情。不過,羽寒——”他頓了頓,轉(zhuǎn)向女兒!鞍蛛m然尊重你的決定,但還是忍不住要問你一句——子軒和高遠,你到底喜歡他們哪一個?”

  “唉呀!爸,你怎么這樣問!”她嬌叫一聲,羞赧得紅了臉。

  “其實——不只你爸,連媽也想知道,他們兩個你到底喜歡哪一個?”江母關(guān)懷的望著她。“羽寒,你終究要作出一個抉擇的,是不是?”

  她張開口想說話,聲音卻梗在喉嚨里欲言又止。畢竟,喜歡一個人就真能擁有嗎?那么,她和盂子軒、高遠之間,又是誰該擁有誰,誰要注定失望落空呢……她不知道。

  “對了,這一打岔,哥差點忘了問你。剛才你回來時,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不然你為什么一進門就放聲尖叫,還問了這么奇怪的話?”

  江帆的聲音喚醒了她的神智,記憶也重回到他那熾熱的一吻……她的臉不自覺又紅了。

  “江帆,你這哥哥也真是的!這種事,你教羽寒一個女孩子怎么好意思說呢?”方心柔不禁嗔怪,她看小姑的表情,早已洞悉了一切。“羽寒一定是在門外遇見了子軒,結(jié)果他一時情難自禁,就吻了羽寒啦……”

  “哦?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江帆開心得笑呵呵。

  看來,在他們出國這段日子,兩人之間倒有進一步發(fā)展了。

  江羽寒懊惱得嘟起嘴。

  “哥,怎么你像聽到好消息一樣?他欺負了你妹妹呀!”

  “我知道呀!若不是這樣,你怎么會知道他辛酸的過去?說起來,你還得感激我才對!”

  “歪理!”她抗議的撇嘴。

  “怎么?我?guī)妥约何磥淼拿眯稣f話,你還吃醋?”他愕然嚷嚷,張大了嘴。

  “哥——我可沒說一定會選擇孟子軒喔!你這聲‘未來的妹婿’別叫得太早了!”她向江帆挑了挑眉,輕哼著。

  “是嗎?”他飽含興味的眼神。“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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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終于了解了那謎一般的人——孟子軒了。

  她從不知道,一個人內(nèi)心竟可以忍受那么大的痛苦;她也從不曉得,他是如何將那一段晦暗的日子,塵封在記憶深處……

  若不是早已明白事情的緣由,從他的外表,根本完全看不出過去他曾經(jīng)歷過這樣悲慘痛苦的情境……他一定是個善于偽裝的人,才能故作堅強的這么成功。

  現(xiàn)在……她能重新看待他,或許正如大哥所說的,該歸功于……那一吻吧?否則,她不僅視他為同性戀,更無法體諒他個性中深沉、尖銳的一面,其實是為了保護他自己。

  唉——想到她居然會把他當成是個gay,她就不免搖頭長嘆起來……她真不懂,當時她怎么會有那種想法?簡直荒唐無稽到了極點!

  幸好,她一直“自以為是”的替他保守了這個秘密;不然,她還真不知道如何收拾殘局。

  經(jīng)過了這事,終于也讓她恍然大悟……原來,他始終沒走出她的心扉,自始至終她都在欺騙自己。

  孟子軒!她心里反反復復低吟著這個名字。每低吟一聲,就增加一抹心痛和一種不知如何是好的掛慮……

  她曾經(jīng)幻想過或許自己能改變他……雖然現(xiàn)在她知道他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卻不曉得該用什么方法讓他回復本性——一如以往那個樂觀開朗,又熱心助人的孟子軒。

  到底,他的心已完全不再信任女人了,甚至對女人還根深柢固懷著仇恨……她要怎樣才能幫助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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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到家,她才踏入客廳,赫然發(fā)現(xiàn)孟子軒也在。

  他……怎么來了?不會是為了她吧?

  江羽寒的臉因這想法不自主泛起了紅暈,雙頰燦似彩霞。

  “羽寒呀,你回來得正好!”江風一見到女兒,就對她招手!鞍謰尳裉烊ゾ毩晥龃蛄艘徽旄郀柗蚯,到底不像你們年輕人了,現(xiàn)在身體都有些吃不消了!你就幫我們好好招呼一下子軒,留他在這吃頓飯,嗯?”

  “好的,爸!彼槒牡狞c了點頭。

  江風滿意的笑望著兩人,視線特別在孟子軒臉上多停了幾秒,之后才和妻子一塊上樓,回房休息去了。

  直到父母的身影消失不見,她才收回視線,不經(jīng)意望了他一眼。

  一時,兩人四目相對,情難自禁的,兩人的心弦都為之一震……瞬間,兩人倉皇的別開了視線。

  為了掩飾這尷尬的氣氛,孟子軒胡亂用手耙過頭發(fā),重新在沙發(fā)上坐下。

  他故意尖酸的開口說:

  “江羽寒,你可別自作多情,我今天不是來找你的!”

  一句話說得她臉泛紅潮,因為她心里確實是這么想的。

  “我知道,你是來找大哥的!彼舱伊藦埳嘲l(fā)坐下,和他刻意保持距離!八掖笊┯悬c事,晚一點才回來!

  “那你呢?”他的目光凝視著她低垂的面容,兩排長長的睫毛遮住了那雙清盈眼眸!斑@時候你怎么會在家?”

  “你為什么又會認為我不在家?”她不解反問,滿臉好奇。

  “這還用問?我這類孤家寡人當然不能和個有護花使者的人比較!

  “你的意思是……”

  “高遠!”他換了個舒服坐姿,假裝不在意的隨口問:“他不是你男朋友嗎?怎么今晚沒約你?”

  “喔,他臨時有個客戶邀他一道談合作上的事,約會當然就自然而然取消了。我也希望他以公事為重。”

  “聽起來,”他皺了皺眉,搓了搓鼻子,極力想讓自己看來滿不在乎!澳愕故菍λ男雄櫷α巳糁刚频摹T趺?他是到哪都不忘向你報告嗎?你們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進展到這程度了?”

  是她的錯覺嗎?怎么她仿佛覺得他話中充滿了濃厚的醋味與妒意?

  她詫異的抬起眼睫,視線又與他相對。

  盡管他表現(xiàn)得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但他的眼神卻無法掩藏閃耀其中的點點妒火……

  他是從何時對她產(chǎn)生感情的?她竟一點也沒發(fā)覺……不,其實她曾經(jīng)懷疑過,在他屢次有意無意的提起高遠時……

  現(xiàn)在,她再不會曲解他話中的含意了,但她卻沒把握自己能幫助他,重新找回生命中遺失已久的春天……噢!上天,但愿她能。

  “子軒……”她艱澀的開口,用舌頭微潤了下干燥的唇瓣!拔抑滥愕氖铝。我哥他——全都告訴我了……”

  像是籠罩了一層低氣壓,她從沒看過一個人的臉色會變得如此迅速。他刷的馬上就是鐵青一片,臉孔僵硬。

  “然后呢?”

  他目光直盯著她,射出森冷寒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安……

  “我感到很遺憾、很難過,也……很抱歉……”在他的目光瞪視下,她發(fā)覺,說話變成了一件困難的事,她眼簾不自主垂下。

  “抱歉!?你需要抱歉什么!?”他提高了音量。

  “我十分抱歉——我對你的態(tài)度曾經(jīng)相當不友善,對你的言行——也表現(xiàn)得極為無禮。”

  “這么說——你是在向我賠罪嘍?承認你以前確實對不起我!

  不用抬頭,她也能感到他的視線像把利箭射向她。

  “算是吧?”她嘆了口氣!澳阍覆辉敢庾屛覀儚拇嘶瘮碁橛、握手言歡呢?”

  一陣靜默。好半天,她才聽到他回應——

  “這提議我是可以考慮接受;不過,你坐得那么遠,教我們怎么握手言歡呢?”

  “也對!”為了表示誠意,她主動走到他面前,遞出了手!扒!這不就沒問題了!

  她原以為他會接受這誠摯的友誼;不料,他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雙眼惡狠狠的瞪向她。

  “江羽寒!你這是在可憐我還是同情我?!”他咬牙切齒的說,心中妒火已為熊熊怒火所取代!叭绻阆腼@示自己的慈悲心腸,你是找錯對象了!我不希罕!更不領(lǐng)情!”

  “不!你完全誤會了。我怎么可能會有這種想法——”她想向他解釋,奈何他不聽。

  “夠了!我最討厭你這種自以為是的女人!”他站起來,雙手鉗制住她臂膀。

  “就算你知道了我的過去又怎么樣?又能改變什么?!認清楚,你只不過是一個平凡人!這種拯救別人于苦難中的偉業(yè)還輪不到你做!別太看重了自己!”

  “子軒,你明知道我沒這意思,為什么還要存心誤會我?”她看著他,眼中流露全然的了解!澳阏f得對,我是沒能力改變什么。但那些事……畢竟已經(jīng)過去了,你再氣再怨,時光也不可能倒回補救發(fā)生過的遺憾。何況,那并不是你的錯,說起來你也是受害者,這些痛苦和折磨不該由你一個人獨自承擔。請你——別再用仇恨填滿你的心了好嗎?釋放自己才能得到解脫。 

  “是嗎?!”他眼神陰鷙兇暴,雙眸幾乎要噴出火來!按蟮览碚l都會講!事情要是發(fā)生在你身上,你也能這樣說服得了自己嗎?不要告訴我你能,我不會相信!”

  “我也不相信我能!彼p嘆著,忍受臂上持續(xù)傳來的疼痛!拔颐靼走@樣做,其實是無濟于事,根本幫不上你什么忙。不過——請你不要懷疑,我是真心誠意想成為你的朋友,分享你生活上所有的喜怒哀樂——”

  “為什么?”他瞇起眼,語氣似乎轉(zhuǎn)好了些。

  “因為……我了解,這幾年來,你一直過著寂寞的日子!彼崧曊f,望著他的目光也柔和!盎蛟S你不在意,但我感覺得出來,你心中始終是空虛的,需要有人和你一起分享生命中的種種,無論是辛酸、甜蜜的,甚至是一些不堪回憶的往事……總之,子軒,人是不能一輩子孤獨生活在這世上的,別再一直把你自己的心困住了,好嗎?”

  “哼!說得倒簡單!”他不屑的冷哼,手下的力量卻逐漸放松。

  “你試試看,就知道這沒有想象中困難了!彼耘弑M所能勸解他。

  “我為什么要聽你的!?”

  “因為,我覺得……或許你心中需要的那個人——正是我,不是嗎?”

  有好幾秒鐘時間,他只是脹紅了臉注視著她盈盈秋水般的雙眸,手不自覺抬起……然而,在觸及她臉頰的一刻,卻又警覺的收回了手。

  “江羽寒,我不怪你把天真的浪漫幻想寄托在我身上!但你千萬別以為,我也像你一樣幼稚,三言兩語就能輕易被改變!”他攢著眉,嗓音粗啞的低嚷:“雖然我不至于愚蠢得做出報復人的惡毒手段,但我卻永遠記得我們孟家是怎么家破人亡的!除非你能還我一個父親,否則從此別再跟我談什么化解仇恨的鬼話!我不會聽的!”

  他怒氣沖沖說完,一把推開她便大步走開,只留下她跌坐在沙發(fā)里,苦惱的抱住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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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肩膀突然感到一只溫暖的手。她抬起頭,迎上的是江帆和方心柔兩雙關(guān)懷的眸子。

  “哥,我想我是無能為力了。子軒他……他……”她搖著頭,一臉泫然欲泣。

  “他不接受你的勸告是嗎?”他眉梢也皺起了。“羽寒,你不用感到氣餒。子軒要是肯聽勸,憑我和你大嫂的苦口婆心,早就勸動他了!”

  “難道我們……就這樣看著他陷入痛苦,不再管他了嗎?”她傷心得閉上了眼,感覺心好痛好痛,像要碎了一樣。

  “羽寒,或許我們應該站在他的立場、他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狈叫娜嶙谒磉,用手環(huán)住了她肩膀,安慰著她!斑@個世界上,和我們關(guān)系最深、最密切的,就屬自己的父母了。然而,現(xiàn)在我們卻苛求子軒忘記這所有的仇恨,他做得到嗎?除非他是一個沒感情的人。如果真是這樣,他也就不值得你愛他了!

  “沒錯!羽寒。你雖然化解不了子軒心中的怨氣,但至少,你能改變他未來的人生觀!替他打開心中那扇窗,迎進一道曙光;這點,你不是已做到一半了嗎?只要再加把勁就行了!”江帆給她鼓舞打氣。

  她一臉懵懂,不明白江帆這話的意思。方心柔代表丈夫解釋清楚這話意。

  “你大概不曉得,子軒在公司里,除了公事之外,幾乎不太跟女孩子講話。就連剛認識我時,也只是淡淡點個頭打聲招呼而已。所以,當我們看到他跟你起爭執(zhí),又聽說他吻你時,才會表現(xiàn)得那么高興,因為——你終于讓他有些改變了!

  怎么聽起來,他肯吻她、肯跟她吵架還是她的榮幸似的!天底下有這道理嗎?她迷糊了。

  “可惜,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了!彼龂@著氣,臉上蒙上了一層憂郁。

  “要有自信!事實上,這也是我為什么會介紹子軒給你的最主要原因!”江帆神態(tài)認真的說!斑@或許是我的私心吧!我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能成為我的妹婿。總歸一句話,羽寒,你的溫柔愛意是治愈他心中創(chuàng)傷的最好力量,不要輕言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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