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斯·米南利在百忙中勉強挪出時間趕來高斯山。來此之前,他找過祎祺,以便深入了解整件事情的經過。
里曼聯絡他時,只大略講了重點,經由祎祺,他取得鮑勃惡意中傷并破壞魯德飯店對外形象,以提高米南利飯店業績的種種不法經營手段,以及連續盜用公款等多項證據。
布里斯憤怒又沮喪,鮑勃是他出任米南利集團副總裁時提拔出來的人才,沒想到他竟看走了眼。他不會輕饒鮑勃!
布里斯才踏進來南利飯店,柜臺多位女接待員便起了騷動,爭相要招待這位難得一見的帥哥。
他的身材挺拔,器宇軒昂,比里曼黑的銀發短而有型,一雙深綠的眸子略帶微恒與不耐煩。
"鮑勃人呢?"他直接點明,不想浪費時間。
"這位先生,請問您找我們經理有事嗎"他最近不小心跌傷了,只能在辦公室指揮,無法下來接待客人。先生是經理的朋友還是客人?"一個自侍容貌、口才均出眾的女接待員搶先開口。
布里斯掃視一眼,看來似乎沒有人認得出他來。也難怪,飯店成立四年,他才來過一次,這些接待員如果不是元老,自然不認識他了。
"我是布里斯·米南利,馬上叫鮑勃到我辦公室來見我。"他表明身分,走進副總裁辦公室。
一群女人錯愕地愣在當場,適巧會計主任走出來,瞥見進入辦公室的布里斯,馬上驚喊出聲:"哦!天啊!副總裁!"
所有人全轉頭看她,她回視其中一個接待員,"愣在這兒干什么?還不快通知經理!"
很快的,鮑勃出現在副總裁辦公至了。
布里斯坐在張全黑的大辦公桌后,威嚴的表情冷冷的掃視戰戰兢兢立著的鮑勃。
鮑勃一副逢迎的面孔,腰彎四十五度。
"不知道副總裁大駕光臨,未在大門迎接,失職之處請原諒。"
"你的傷看起來很嚴重,誰打的……"
鮑勃的臉上貼滿膏藥,一手吊著,走起路來還一拐、一拐的,傷勢真是不輕。
鮑勃原想說是跌傷,但布里斯的最后一句話,明顯已經看出他的傷是遭人歐打的,他想搪塞也不成,眸光閃了一下,很快裝出一副可憐的模樣。
"哎!副總裁有所不知,我這傷是為了飯店才被人打傷的。"
"哦?怎么回事?"布里斯開口,聲音不冷不熱。鮑勃眼見挑起布里斯的關切,于是裝得更加可憐。
"最近飯店的生意競爭激烈,附近的魯德飯店因為威克格勒王子夫婦的關系生意大好,這原本也沒什么,我心想等這陣熱潮過去,我們飯店的生意自然會好轉,沒想到魯德飯店趁勢耍了卑鄙手段,到處散布封米南利飯店不利的謠言,我非常不服氣,于是過去找他們理論,誰知道他們的人竟痛打了我一頓。"
"是嗎?"布里斯面帶譏肖的問。鮑勃一愣,馬上用力點頭。
"是真的,我這傷是被一個粗魯、沒教養的雜工打傷的。"起碼這一部分是真的。為了證實自己的話,他又說道:"那個人叫里曼,副總裁如果不信,可以去追查魯德飯店是否有此人。"
布里斯霎時瞇細雙眸。"打你的人是里曼?"
"是……是的。"
"銀色長發,綠色眸子?"
"您……您知道?"鮑勃驚愕。
"他在魯德飯店當雜工?"布里斯皺起眉頭,顯然不太相信。
"是……是的。"鮑勃雙手開始發抖,如果副總裁認識那個叫里曼的家伙,那就糟了!
"你知道他是誰嗎?"布里斯冷冷的瞪視鮑勃。
鮑勃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只能疑惑以對,搖了搖頭,心里的恐慌漸增,連問都不敢問他是誰。
布里斯冷笑一聲,"本集團總裁大名,你總該知道吧?"
"當然。您的兄長里曼·米南利總裁,沒有人不知道,他還是我極為景仰、崇拜的偶像呢!"鮑勃不假思索的回道,還不忘拍馬屁。
顯然他還是沒有將當雜工的里曼和總裁聯想在一起。
布里斯交疊起十指,湊近他,一字一字緩緩說道:"聽著,打你的'雜工'就是你崇拜的偶像----我的兄長里曼·米南利。"
鮑勃一張奉承的臉孔因驚嚇過度而僵硬,變成死灰色。他張著口、瞪直雙眼,一動也不動;過了好半晌,"砰"地一聲,倒在地上。
布里斯投給他同情的一眼,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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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德飯店的議事廳門外擠滿了人,全都把耳朵搖得干干凈凈,高高緊著貼在門上。
門內,雪菲臭著一張臉,倒了一杯冷開水,粗魯地放到客人面前,力道之猛,足以使水花四濺,令客人嚇得跳起來;而雪菲卻像沒事般,在客人對面坐下來。
布里斯瞥一眼被水濺濕的銀灰色長褲,皺著眉頭重新審視她。
這個短發女孩如果真是他未來的大嫂……他真為大哥未來的日子哀悼!
"魯德小姐,我今天是專程來敝公司的前任經理鮑勃過去對貴飯店所做的不良行為道歉,希望魯德小姐盡釋前嫌,不予計較。"
雪菲冷冷的看著這個與里曼有同樣銀發、綠眸,自稱是米南利副總裁的男人。除了相同的特征外,他與里曼一點也不像,里曼幽默風趣,這個人則正經嚴肅,標準的企業家派頭。
難怪里曼會被踢出來了!雪菲想著,私心里更加排斥這位米南利副總裁。新仇加舊恨,她決定為魯德飯店和里曼討回些公道。
"米南利先生,您言重了,貴飯店在高斯山開張四年以來,對敝飯店所做的惡意中傷、蓄意破壞,再加上對小女子的騷擾、傷害等等,敝飯店都已經習慣也麻痹了。"雪菲嘲謔,擺明了不領他的情。
想想,這幾年來他們受了多少氣、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風水輪流轉,輪到他們揚眉吐氣,他這位副總裁才來道歉,也未免太遲了吧!
布里斯挑高眉,既而放柔神色,微微一笑,對雪菲刮目相看了。
"也難怪魯德小姐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了,雖然貴飯店多年的損失都是鮑勃個人所為,但身為他的上司,我難亂其咎,更須為我的督導不周負責。魯德小姐可以開一張損失清單,敝公司無條件賠償到底。"
"是嗎?沒想到米南利焦團副總裁如此慷慨,無條件賠償到底?這么說,我開任何條件你都不會拒絕了?"雪菲語氣充滿明顯的嘲諷,這個入好自大的口氣,她會教他后悔自己所說的話。
布里斯點點頭,一副"君子無戲言"的表情。雪菲滿意的微微一笑。"那么,就請副總裁把米南
利麻團的實權還給里曼----米南利集團總裁。"
布里斯一怔,眸底閃起興奮的光彩,深怕雪菲后悔似的,極力忍住打心底升起的愉悅,很快回了一句:"你確定這是你開出的唯一條件?"
雪菲雖然覺得他的表情非常怪異,但回頭又想,他一定是被開出的條件嚇得精神失常了!
"如果你不愿意,那么交出一半也行。鮑勃的過失也可以說是你的過失,這證明你的能力有待商榷,是不是應該換個人重整貴集團呢?"
"沒錯,你說得對極了!鮑勃的過失完全是我的失職引起的,我的能力差,別說一半了,我愿意交出全部的經營權,辭去副總裁一職,以示負責。"布里斯馬上接口,同時掏出紙筆,寫了一張'辭呈和權利讓渡書'交給雪菲。"請你簽收。"
"我簽收?!"雪菲張口結舌,這樣的結果是她始料未及的。
布里斯幾乎是迫不及待、急于擺脫米南利集團,這與里曼告訴她的,可差了十萬八千里。
概括據里曼的說法,布里斯雖名為副總裁,實則獨攬大權,把他這個總裁踢到一邊,他為了愿全手足之情,于是傷心的遠走他鄉,不與爭權,怎么……難道----
"米南利集團要倒閉了?"她脫口而出,這似乎能夠解釋布里斯"失常"的行為。
"你放心,本集團在未來十年內都將是世界排名第一的企業集團,不可能倒閉,這一點我可以保證。"布里斯非常自信的告訴她,眼睛直盯著她拿筆的手,略咳了一聲,"如果你不馬上簽,我可要收回了。"
他的話當真起了作用,雪菲很快的在上面簽下:雪菲·魯德。
"加個米南利。"布里斯催促道。
"為什么?"雪菲不明白他的意思。
"只有米南利家族的人才有權利使這份契約生效。你雖然還沒嫁給里曼,不過也快了吧?如果要代表里曼,必須加上他的姓氏。"
雪菲雙頰紅了。"那…等里曼回來再讓他簽好了!"
"不可以。"布里斯拒絕得太快了些,他馬上為自己的失態解釋道:"我現在是深感愧疚才會答應你的條件可不敢保證待會兒不會后悔。"
"那怎么可以?!"怕他后悔,雪菲很快在她的姓名后面加上米南利。
這時候的里曼正在為魯德飯店寫企畫書,為了能夠將這份企畫內容的優點完全展現,他事必躬親,此刻正在外面忙碌奔波,完全不知道布里斯的到來。
小田更是沮喪地黯然離開,如今他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美蘭看著他傷心的背影,決定鼓起勇氣向他表白,于是跟著他。
※※※※※※※
里曼一回到飯店,馬上感覺氣氛不對勁,每個人都刻意漠視他。
"艾克,你們怎么了?"
艾克抱著胸,臉朝天,不甩他。
里曼一臉迷惑,轉而望向福伯、福嬸,他們也是同樣的表情。
"就算我得罪了三位,也該給我一個申辨的機會吧?"他無奈的嘆了口氣。
福嬸瞪了他一眼,"你還想申辨什么?當初我們收留你,是因為你的遭遇令人同情,誰想得到你竟利用我們的同情心欺騙我們。里曼·米南利先生,你還打算瞞我們到什么時候?"
"雪菲告訴你們了?"里曼挑眉。
他們互視了一眼,誰也沒有回答,總不能說他們是趴在門上偷聽來的吧?!
"不管是誰說的,總之你騙我們是事實,不過,如果你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可以考慮原諒你。"艾克嘟著嘴說。
"好,你說吧!"里曼額首,看得出他們并沒有因為他的欺瞞而真正生氣。
艾克直直的盯著他的眼睛。"你是不是真心愛雪菲的?"
里曼一愣,繼而了然地微笑,他以非常真熱的眼神回視他,誠心地說:"我真心愛著雪菲。"
好半晌,沒有人說話。突然,福伯爽朗的笑聲響起:"哈哈哈!好,我相信你的話,小子,能夠娶到雪菲是你的福氣。"
"看來我真的可以喊你一聲姊夫了。"艾克笑道。
"雪菲將來一定會是你的賢內助----不,她現在已經是了。"福嬸改口,話中有話的說。
艾克很快的接下去:"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雪菲不但幫你教訓了你的弟弟,還幫你把米南利集團的經營大權拿回來了呢!"
"你說什么?"原本一直陪著笑容的里曼頓時全身僵硬,半瞇起眼。
"就是你的弟弟布里斯呀!他寫了辭呈還有權利讓渡書,說只要雪菲簽了名就能生效----"
"人呢?!"里曼猛地抓住艾克的肩膀。
"他們還在議事廳----"
里曼放開他,沖到議事廳。
"看來雪菲還真幫了大忙,瞧他興奮成那樣子。"福嬸笑瞇了眼,雪菲總算找到好歸宿了。
艾克和福伯也跟著點點頭。
※※※※※※※
"雪菲,別簽名!"里曼闖進議事廳,同時喊道。
"太遲了。"布里斯笑著揚揚手上的紙張。里曼懊惱地呻吟出聲,一副捶胸頓足狀。
"里曼,你怎么了?"雪菲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你真的在上面簽名了?"他抱著最后一絲希望詢問。
雪菲笑了。"你已經知道了?我原本還想給你一個驚喜呢!布里斯已經同意把屬于你的權利都還給你了。其實他人很不錯呢,我想以前你們一定是缺乏溝通。"
"說得好,我們的確是缺乏溝通,才會造成一大堆的誤會。就像我一直以為我偉大的兄長是在世界各地視察業務,但實際上他是為了不與我爭權,才傷心的遠走他鄉。如果今天雪菲沒有告訴我,我還一直被蒙在鼓里呢!"布里斯微笑的盯著里曼。如果笑容可以殺死人,里曼只怕早已死了千萬次了。
里曼咳了一聲,避開布里斯的視線。
"雪菲,我有話對布里斯說,你可以幫我們沖一壺咖啡嗎?"
"好,你們慢慢聊。"雪菲笑著走出去。
里曼馬上把門關上。
"你還有什么話好說的?我偉大的兄長。"布里斯嘲諷,眼神極為冷淡。
"這是誤會,你應該看得出來雪菲討厭米南利家族我必須這么告訴她,才能博取她的同情。"里曼解釋,
企圖挽回即將失去的自由。
"不管是不是誤會都無所謂了,總之,我把米南利集團交還給你,這里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我那美麗的未來大嫂也已經簽名了。"
布里斯將紙張攤給他看,在他伸手要搶的同時很快的收進口袋里。
里曼肩膀一聳,淡然微笑。"雪菲不能代表我,她簽的名無效。"
"她能,只要她是你的老婆。"
"她還不是。"里曼的笑容僵住。
"除非你不打算娶她。"
"我還沒娶她。"他皺起眉頭。
"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這上面的簽名是:雪菲·魯德·米南利。"他拍拍里曼的肩膀,"聽說她還沒接受你的求婚,如果你現在后悔,不想娶她,還來得及,我很樂意繼續為你打理家業。"
"你什么時候學了這些奸詐狡猾的招數?"里曼瞪他一眼。
"祎祺認為我應該多了解你,多學學你的'優點'。怎么?你的優點就是奸詐狡猾嗎?"布里斯無辜的反問。
"那小子!"里曼吟了一大串咒罵的話。看來祎祺將為他的多嘴付出代價。
※※※※※※※
辦公室里,此刻埋首案前的不是雪菲,而是里曼。"休息一下,喝杯咖啡。"雪菲倒了一杯咖啡,輕輕
放在桌上。
里曼放下企畫書,品嘗咖啡。
"很香,你的技術愈來愈好了。"
雪菲微微一笑。
"那么,可不可以寫進你的企畫書里,讓我在飯店里設一間咖啡屋?"
"不行。"里曼二話不說便拒絕。
"為什么?"
"因為我不許你為別人煮咖啡,除了我。"雪菲明白里曼不希望她太忙碌,如今飯店里很多原屬于她的工作,都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取代了,她突然變得清閑。然而有人分憂解勞雖是好事,但是不工作的日子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過。
"里曼……"
"不要再說了。"里曼拉她坐到他腿上,親她一下。"你已經準備好要嫁給我了嗎?"他溫柔凝視。
"你真的要娶我嗎?"
"你還懷疑?"
雪菲搖搖頭。"你不怕我是為了你的金錢、地位才嫁給你?"
"小傻瓜,如果我有這種想法,還會向你求婚嗎?"
里曼敲她一下。
"你曾經說過,我的眼里只有錢。"這句話可傷她很深呢!
"是嗎?"里曼皺起事頭,想不起來自己何時說過。
"你確定是我說的?"
"當然是你說的。"她氣得別過頭去。
"那一定是我生氣時口不擇言,胡亂說的。"里曼牽起她的手輕輕一吻。"我道歉,別生氣好嗎?"
"我沒有生氣,當時的我也的確如此。但是我必須讓你知道,我的母親去世時,我接管了這家負有龐大債務的飯店,為了不使它倒閉,我盡心盡力,就算我的眼里只有錢,也是為了這家飯店。"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
"我知道你情愿獨自背負債務,也不愿讓艾克他們憂心。你倔強卻心腸軟,做事情講原則,不喜歡占人便宜,我說得對嗎?"
他微笑著注視她,雪菲突然垂首,不敢看里曼。
"其實……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有跟你說清楚。"
"喔?什么事?"
"我……我們……那一次……沒有發生關系。"她羞紅著臉,聲音愈說愈小。
"哪一次?你強暴我的那一次?"他挑眉。雪菲瞪了他一眼,嘟著嘴點頭。
里曼沉默了半晌,喃喃道:"而我卻因此為你還了債,還提出為你管理飯店的條件。"
"所以我才一直急著把錢還給你呀!"雪菲辨駁。
"我明白了。"他點點頭,面無表情。
"你生氣了?"雪菲小心地問。
"我很生氣,不過……有一個方法可以消我的氣。"里曼正經的說。
"什么方法?"雪菲眉開眼笑,心里已經猜到了。
"嫁給我,用你的一輩子補償我的損失。"
"這樣我豈不虧大了?"
"那么……用我的一生填補你的虧損好了。"
"這還差不多。"
"是啊!你永遠都不會放棄精打細算。"他的手滑過她的粉頰,兩人互相凝視,深情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