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雍凝視著妍歌的睡容,她的嘴角微微往上翹,像做著什么美夢似的笑著。
清晨的氣溫偏低,邵雍起身開大了暖氣,再迅速鉆回被窩,沉睡中的妍歌縮起膝蓋,本能地蠕動身體挨向他,尋求他的體溫。
他微微一笑,伸手環(huán)住她的腰,溫柔地把她拉進(jìn)懷里,她側(cè)轉(zhuǎn)過身子,將光裸的背盡可能地挨向他的胸膛,下意識地挪動到與他的胸腹緊緊相貼,這才滿足地吁口氣,繼續(xù)沉睡。
他溫柔地將她圈抱在懷里,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她。
好像,的確是熱起來了,妍歌不安地在他懷里蠕動著,她無意識的舉動使他脈搏加速,肌膚也跟著騷動發(fā)熱了起來。
她忽然翻轉(zhuǎn)過身子偎進(jìn)他懷里,慵懶地抬起腿跨向他,輕輕在他的腿上摩挲著,對一個清晨的男人而言,所有情欲上的感官比平時來得更敏銳迅捷。
他一個翻身,像豹般敏捷地壓在她身上,開始用需索的熱吻來喚醒她,她被他吵醒了,迷迷糊糊地、似醒非醒地回應(yīng)他的吻。
“妍歌,別睡了!彼蛦〉剌p喚,雙唇灼熱地印在她的鎖骨上。
妍歌微微睜開眼,像貓一樣慵懶地拱起背,伸了伸懶腰,一感覺到他亢奮的身體,立刻知道此時的他已不需要任何挑逗了。
“還想要?”她嬌懶地笑著。
“想要!彼褵o法忍耐。
“好貪心。”她驚喘,快感迅速淹沒了她。
他們隨著音樂般的律動急促地呼吸著,彼此瘋狂地貼向彼此。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才緩緩從飄浮中回到現(xiàn)實。
妍歌梳理著他汗?jié)竦念^發(fā),輕笑著!盀槭裁催@么早就醒了?”
“我根本沒睡!庇偨夂蟮纳ひ粢廊恍愿小
“為什么不睡?”
他側(cè)過臉,似笑非笑地瞄她一眼。“因為我怕你又用上一次脫逃的把戲耍我,所以要好好看住你!
她凝望著他的眸子閃動著一層薄霧般的柔光,溫潤明亮。
“你今天有事嗎?”她把臉埋進(jìn)他的頸肩。
“沒有,今天是周末,樂團休息,所以我可以看住你一整天。”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眉心。
“不要——我好累了!彼龂@息似地輕笑著,若有所指。
邵雍縱聲大笑,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拔矣植皇秦澋脽o饜的色情狂,不見得只有這件事好做吧。”
“可是……”她深吸口氣!拔医裉煲ミx婚紗!
邵雍一凜,整個人翻身坐起來,表情古怪地盯著她。
“我以為你已經(jīng)改變心意了。”
她也坐起來,把被子包里在兩個人身上!案淖兪裁葱囊?嫁給華裔男人的心意嗎?”
“難道你還是決定嫁給他?”他的面容嚴(yán)肅。
她的唇角掛著衰弱的微笑,沒有回答。
“既然如此,昨天晚上為什么要跟我回來?我們現(xiàn)在到底在干什么?”他的聲音迅速冷了下來,比周圍的空氣還要冷。
“是你帶我回來的!彼帽鶝龅哪橆a磨蹭著他的胸膛,帶著濃濃的鼻音說。“你知道我愛你,抗拒不了你呀!”
“那就取消婚禮!彼麚砭o她。“既然愛我,為什么還要去看婚紗?妍歌,你的想法太矛盾了!
“我在想,你這個人會不會做出搶新娘的舉動呢?”她仰臉看他。
“不會!彼麤]有經(jīng)過思考!耙灰∠槎Y只在你的一念之間,你現(xiàn)在就可以作出決定,不需要到婚禮當(dāng)天等我去搶新娘!
“這種事你辦不到?”她蹙眉問,臉上沒有笑意。
“辦不到。你以為婚禮當(dāng)天搶新娘夠浪漫嗎?現(xiàn)實生活無法像拍電影一樣,搶完新娘后就快樂的ending,好像皆大歡喜,可是現(xiàn)實中的我們得花多少時間去收拾接下來的爛攤子?這可一點也不浪漫。”他冷靜地說。
她的心撕扯般地疼痛著,眼中一陣迷惑空白的怔忡!澳闾J(rèn)真了,我只是隨口開開玩笑,誰要你真的來搶新娘!
她從他懷中起身,隨手拉了件他的襯衫套上,“wolf”一看見她起床,立即跟在她的腳邊繞來繞去,她搔了搔它的頭,走進(jìn)浴室里。
邵雍不認(rèn)為自己說錯了什么,他躍起身正要跟她走進(jìn)去,手機這時候突然響了起來。
妍歌打開蓮蓬頭,熱水沖刷而下,她凝神細(xì)聽邵雍接電話的聲音,聽見他用英文在說著:“……我今天沒空……和女朋友在一起。黛娜,你不適合我,我們當(dāng)個普通的朋友好嗎……你應(yīng)該明白我一直把你當(dāng)成妹妹……別過來,黛娜,你現(xiàn)在別過來……”
妍歌心中有絲竊喜,她走進(jìn)蓮蓬頭灑下的水幕里,在熱水的沖刷下舒緩地微笑起來。
邵雍,如果你愛我夠深,為什么要我的態(tài)度不能再狂淑一點、蠻橫一點?如果驕傲的你愿意這么做,你知道我是一定會屈服的。
你難道不明白,不安、戒懼、耽溺、惶惑是愛情中主要的元素嗎?我的孤單在呼喚你的愛,你聽見了嗎?
浴簾被扯開來,邵雍闖進(jìn)她的水幕里,他瘦削修長、比例完美的身軀充滿了她的視線,也充滿了她的世界。
“我們必須在黛娜來之前趕快出門。”他飛快地替她也替自己洗頭發(fā),沒有其他的企圖和邪念。
“我聽到你對她說的話了。你好殘忍,她現(xiàn)在一定很傷心。”她很快地洗好,裹著大浴巾擦拭頭發(fā)。
“拜托你別再當(dāng)個爛好人了,難道你想把我讓給黛娜,像以前出讓兩個男朋友一樣?”他仰起頭,讓熱水沖掉頭發(fā)上的泡泡。
妍歌呆了呆,默然不語。
邵雍迅速洗好澡,跨出一步站在她面前,她用手上惟一的大浴巾漫不經(jīng)心地替他擦拭身上的水滴。
他俯身親了親她紅潤的臉頰!拔沂潜蛔非蟮摹>芙^追求不是女孩子的權(quán)利,我也有權(quán)利拒絕黛娜的追求!
“她主動追求你?”她錯愕地笑了笑。
“是啊!彼闷鸫碉L(fēng)機替她吹頭發(fā),一邊在嗡嗡聲中對她說:“黛娜的個性很直爽熱情,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跟個性遲鈍被動的你倒是很相配!彼芭匕櫫税櫛亲。
“我遲鈍被動嗎?”
“當(dāng)然,連被我愛上了都沒有感覺,還繼續(xù)用可惡的謊言來蒙騙我。”
他愣了愣,隨即發(fā)笑!拔沂抢潇o理智,不是遲鈍被動。”
“狡辯。”她鼻哼了一聲。
“比起你的鴕鳥心態(tài)好多了,不是把自己的東西讓給別人,就是跑到美國躲起來。”
他扳高她的臉,撥開拂在她唇角的一綹發(fā)絲,低頭溫柔地吻住她!拔也荒茉僮屇闾娱_了!彼由钌嗉獾奶蛭,讓她不由自主地嘆息。
“再這樣下去,我們可能又要回到床上了!彼硢〉啬剜。
妍歌忍不住格格輕笑出聲,阻止他繼續(xù)深吻。
“不行,我和婚紗店約好了時間,今天中午之前一定要去挑婚紗,而且我很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
邵雍的臉色一冷,他緊蹙著眉頭,仔細(xì)地、深沉地望著她,所有溫柔甜蜜的氣氛全被妍歌的話破壞無遺。
“你在玩弄我嗎?”他冷冷地說。
“我們曾經(jīng)是超越性別關(guān)系的朋友,將來我希望我們還是能保持這樣的關(guān)系!彼届o地,勉強牽出一抹微笑。
“太可笑了。你辦得到?”他忍耐且壓抑著脾氣。
“我們的關(guān)系發(fā)展得太親密了,的確很難辦得到!彼裏o奈地苦笑。
“我不懂你的想法,你明明愛我,而且非常愛我,為什么還非要堅持嫁給別人不可,給我一個你不肯取消婚禮的原因和理由!彼麩o法抑止地對她大吼。
“你一定要知道原因和理由?”她的語氣不溫不火。
“不錯!彼芍。
她抬頭直視他的雙眼,清楚而殘忍地說:“因為那個男人比你更愛我。”
他有一瞬無法呼吸,神色僵硬得宛如雕像。
“何以見得?”他憋著氣。
“他,就是夏煒,相親之后,他的追求攻勢就來勢洶洶,幾乎讓我沒有喘息的余地,他對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有一個確切的目的:他要娶我!彼跉,凝視著他繼續(xù)說:“我告訴他,我心里有個深愛的人,但他卻回答我:‘雖然你不愛我,可是我能給你更多的愛和更多的照顧,只要你嫁給我。’縱使我再如何鐵石心腸,也禁不起夏煒那把細(xì)火慢慢地?zé)。?br />
他像掉進(jìn)一個泥沼里,驟然被拖著往下陷落,他無法接受她所說的話,尤其是有個男人比他更愛她這樣的話。
“儷菱說,嫁給深愛我的男人真的會比較幸福!彼畛蛑
“沈儷菱對我有成見,你難道就那么相信她所說的話?”
“你是個有說謊記錄的男人,一個男人會說謊表示他還會繼續(xù)說謊,而你對愛情的追求也不夠積極,在你的生命里,我并不是最重要的那個人,這些其實不需要儷菱來告訴我,我也能看得見。”
他無法出聲,靜靜地呆望了她好一會兒,她本能地回避他的注視。
“如果這是你的選擇,我也不便勉強你了,你有權(quán)利選擇你想嫁的男人。”他澀然地牽動唇角,忍著心里有如火灼般的痛苦。
妍歌抿著嘴,轉(zhuǎn)過身去,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回身上,她不讓自己失望的表情流露在臉上,輕輕嘆道:“有時候愛情是需要一點勉強的!
邵雍默默穿上衣服、套上長褲。
“陪我去試婚紗好不好?”她仍然不死心地詢問。
“選婚紗不該由我陪你去吧,再怎么說也應(yīng)該是你的華裔未婚夫陪你去才對啊。”
他低啞地說,臉色陰黯。
妍歌實在不忍心看他如此消沉困窘,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緩緩張開手臂環(huán)住他的腰。
“雖然我沒有機會當(dāng)你的新娘,但是我希望能穿一次白紗給你看。”她把臉貼在他的心口,幽幽地低語。
他捧起她的臉,全然不能理解地審視著她,想看出她到底還要做出多少讓他難受迷惑的事情。
“你現(xiàn)在到底希望我怎么做?”他痛苦地轉(zhuǎn)開臉,整理自己狂亂的思緒。
“我希望你能在我的婚禮進(jìn)行之前陪我度過這段日子;楹,我就必須忠于我的丈夫,不能再見你了!彼恼Z調(diào)淡然中有股溫存。
“你很貪心,對我也很殘忍!彼吐暤,掙扎地說。
“你愿意嗎?”她瞅著他,用仿佛天使般晶瑩明亮的眼神祈求著他。
邵雍伸出手指,貼向她豐盈的唇,輕輕摩挲著。
“如果你希望我用這種方式愛你的話!
她微微一顫,慢慢地垂下眼睫,在下眼簾留下一排淺淺的陰影。為什么要用“她希望”的方式呢?
“走吧,先去挑你的禮服!彼嫠龂蠂,握緊她的雙手,開門走出去。
邵雍不知道那個叫“夏煒”的男人究竟用什么驚天動地的方式來愛妍歌,但他相信自己還有扳回一城的機會。
“孫小姐,這件禮服的顏色非常適合你,真的,你穿起來太美麗了!
西方女店員夸張的表情和語氣令邵雍不自禁地低笑了兩聲,可是當(dāng)妍歌從更衣間慢慢走出來時,他立刻被她柔美的樣子;罅。
她纖細(xì)的曲線裹著一襲顏色很粉、很嫩、淡紫的低胸緊身歐式禮服,膚色泛著水蜜桃的色澤,長發(fā)松松地盤在頭上,垂掉下來的幾綹發(fā)絲落在潔白的頸項上,顯得格外嬌媚可愛。
“怎么樣?”她微偏著頭,帶著一絲羞澀的表情。
“很美!彼е骂,微微一笑。
“你喜歡嗎?”
“喜歡!
她漾起甜美的笑容,緩緩地走到他面前,彎下身吻了吻他!昂茫揖瓦x你喜歡的這一件!
他微微失神,隱約聽見婚紗店里的女店員閑聊打趣著。
“很少東方人能把這個顏色穿得這么好看!
“好甜蜜的新婚夫妻!
邵雍突然覺得百感交集,感覺自己像當(dāng)了別人的冒牌新郎一樣。
“為什么你的未婚夫不陪你來?”他盡可能保持平穩(wěn)和淡然的情緒。
“這陣子他到加拿大出差去了,他的工作很忙,所以這些瑣事由我自己決定就行。”
她帶著新嫁娘的嬌羞,在他眼前轉(zhuǎn)了幾圈,若有所思地說著!吧塾,我要你仔仔細(xì)細(xì)地看我,看久一點,也許以后,你不一定有機會再看見我穿禮服的樣子了。”
邵雍的心被狠狠抽痛了一下,當(dāng)他漸漸被迫接受事實時,心也漸漸化成寒冷的冰山了。
他當(dāng)然不愿見到妍歌嫁給別的男人,但是能有什么方法阻止即將發(fā)生的這一切?難道真要他在婚禮當(dāng)天搶新娘嗎?這種灑狗血的蠢事他可做不來,惟一的方法,就只有想辦法讓妍歌在婚禮之前改變心意。
要讓妍歌改變心意,得先徹底嬴回她的心。
妍歌和女店員討論完禮服的配件之后,挽著邵雍的手離開婚紗店。
“邵雍,我覺得自己嫁的人好像是你。”她的笑容有點得意又有點興奮。
“我該怎么回答你呢?”他仰起頭,呼出一口白霧般的熱氣。
“假裝自己將要和我步入禮堂就行了!彼杨^靠在他的肩膀,盈盈笑著!芭阄壹傺b一下,好不好?”“好啊,我們結(jié)婚的教堂訂在哪里?”
“圣派翠克大教堂,就在前面。”
她拉著他往前跑,遠(yuǎn)遠(yuǎn)看見那間哥德式的天主教堂。
“有人正在舉行婚禮!彼d奮地大喊,拉著邵雍擠進(jìn)街道上觀禮的人群中。
那一對新人在親友的祝福下完成終身大事,在這種神圣莊嚴(yán)的氣氛之下,任何人都很難不被感動,最后新人步出了教堂,接受眾人的歡呼和祝福,當(dāng)捧花從新娘手中丟出去的那一剎那,婚禮的氣氛到達(dá)了最高潮。
妍歌的眼眶微微濕潤了,下個月,站在這里丟捧花的新娘子將是她,那時候的她會像這個新娘子一樣露出幸福的笑容嗎?
她緊緊挽著邵雍的手,默默從情緒高昂愉悅的人群中走了出去。
“婚禮訂在哪一天?”邵雍低頭輕問。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淡然地說:“我并不想請你來觀禮。”
“誰說我想去觀禮,也許我是去搶新娘的也說不定啊。”他半開玩笑。
“你不會的!彼f得篤定。
“我也希望你不要逼我這么做!
“逼?”她蹙了蹙眉尖。“我不知道自己的份量足不足以逼得動你?”
妍歌話中有話,但邵雍并沒有聽出來。
“如果嫁得勉強,現(xiàn)在立刻就取消婚禮,你并不是非要嫁得這么委屈吧!
妍歌嘆口氣,搖了搖頭。
“別說了,能不能開開心心陪我一天?別再提起那些婚禮的事,我現(xiàn)在覺得好煩好煩。”
“好啊,我們?nèi)コ燥!彼站o她的手,配合度很高。
“你想吃什么?”她振作精神。
“我?guī)闳コ院谌遂`魂料理,平凡簡單,可是非常好吃!
邵雍興致盎然的表情叩動了她,心里涌起一層溫柔,像回到臺北那時候的感覺一樣,溫馨動人。
他替她整理了一下松開的圍巾,接著說:“吃完了飯,我陪你到哈林區(qū)逛一逛,那里有幾家有名的爵士樂店家,還有很多充滿民俗風(fēng)的手工藝品!
“好。”她輕快地聳聳肩。
他們搭地鐵到了哈林區(qū),不管吃飯逛街,妍歌第一次嘗到浪漫的滋味,他們總會不約而同喜歡上同一件衣服或飾品,她深刻體會明白到自己和邵雍之間心靈相通的默契。
她默默地等待,等著做出人生中最艱巨的決定,她知道自己一定要有耐心等待,她要等一個值得她驕傲的歸屬。
暮色被燈火燃亮了。
他們漫游回到了洛克菲勒廣場前,此刻正是人潮聚集的高峰。
妍歌把冰冷的手伸進(jìn)他的長大衣里,汲取他溫暖的體溫,她仰起頭,露出燦爛的笑容。
“吻我!彼龍远ǖ卣f。
“在這里?”他揚了揚眉。
“你能在這里吻那個漂亮寶貝,當(dāng)然也能在這里吻我。”她撒嬌似的語氣,但眼神卻是無比認(rèn)真。
“如果用這種方式能洗去你的記憶——”他捧起她的臉,低頭吻住她的唇。
妍歌不曾有過如此大膽的行徑,熱情的煽動使她覺得渾身熱得像要融化蒸發(fā),這的確是洗掉記憶的好方法,她此刻的心全為了邵雍一個人劇烈跳動著,再沒有第二個人擠得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