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歌緩緩睜開眼睛,首先感覺到頭部一陣悸痛,然后,接著感覺到的是熱烘烘的、堅實的手臂,正溫柔地托著她的頭。
她微笑著抬起眼,在晨光中凝望邵雍熟睡的臉。
他的模樣和靈魂,仿佛是一幅純潔和邪惡彼此交纏共生的畫面,天使和惡魔同時存在。
昨天最后的記憶是在沙發(fā)上,兩個人瘋狂地做愛,瘋狂地在彼此口中渡著紅酒,紅酒喝完了,最后連香檳也不放過,她忘了兩個人是什么時候滾倒在地板上的,只想起香檳不小心傾倒在她身上,而他,用舌尖舔遍灑在她肌膚上的香檳……想到這里,她不禁羞紅了臉,有股熱浪隱隱襲上心口。
她悄悄地?fù)纹鹕仙,把臉頰輕貼在他溫暖赤裸的胸膛上,她能擁有他的時間只有在他醒來前的短暫片刻了,這或許只是她一廂情愿的想象,但她覺得只有這片刻的晨光,她是愛著他也同時被他愛著的。
她想起阿南的話——“一般有同性戀傾向的男人不太可能去愛一個女人,他頂多變成一個雙性戀,但是絕對不可能轉(zhuǎn)變回異性戀,如果邵雍真是gay,我勸你一定要趁早死心,否則就完了,除非你想跟另一個男人分享他的愛!
這一場狂野火熱的纏綿是因為她的主動而引爆的,她相信在邵雍的心里多少是喜歡著她的,所以抵擋不住她的勾引和誘惑。
可是男人身體的反應(yīng)并不能代表他內(nèi)心真正的感情,她不能肯定他是否愛她?徹夜的瘋狂激情、熱烈的需索中,她并沒有聽見他說出任何一個“愛”字。
她相信他是喜歡她的,但從不以為他愛她,她深深相信在他心里還愛著另一個男人,她不知道該怎么做才不會被嫉妒焚燒成灰,她只是很明白一點——男人對男人的愛比男人對女人的愛還要難以爭奪。
得不到邵雍完整的愛,就算能得到一半她也不要,她不要“喜宴”那部電影那樣的結(jié)局,既然已如愿求到一次傾心的付出,那么值得了,就放手吧。
在她還走得開的時候,在她的眼淚還來得及收拾的時候,在痛楚還不那么尖銳的時候,在他醒來之前不必面對那種難堪的時候,就這樣吧。
她已經(jīng)對得起她的愛情了。
入冬以來,她首度嘗到了濕冷的滋味,她必須抽離,必須遠(yuǎn)避,才能找到生命中另一道陽光。
邵雍坐起身來環(huán)顧四周,躺了一夜的硬地板,讓他渾身的筋骨有點酸痛,他發(fā)現(xiàn)妍歌不在身旁,而自己身上蓋了一條厚毛毯,衣物則整齊地疊放在沙發(fā)椅上,茶幾桌面收拾得很干凈,并沒有看見昨天喝空的兩只酒瓶,只看見一張壓在花瓶下的小紙條,他站起身,困惑地看著紙條上所寫的字——
邵雍:耶誕節(jié)到了,爸媽的餐館需要我?guī)兔,請(zhí)嫖铱春梅孔,你可以住到耶誕節(jié),或者繼續(xù)長期住下去都沒有關(guān)系,若你須赴美大賽或者想退租的時候,請將鑰匙交給儷菱,和你相處的日子很愉快,所有與你有過的曾經(jīng),就是幸福。
——妍歌
什么意思?
邵雍的心跳驀地停了一拍,像被狠打了一記,有受傷也有屈辱,這張紙條的語氣一點也沒有昨夜浪漫糾纏的氣味,反倒帶著奇怪、告別的意味。
究竟怎么回事?為什么她在昨夜自動獻(xiàn)身與他整夜歡愛纏綿之后卻突然離開?
他的視線凝結(jié)在那張紙條上“所有與你有過的曾經(jīng),就是幸!保沓缎┦裁?難道從此以后不再相見了嗎?他快被重重的疑惑給搞瘋了。
他拚命在腦中揣想所有可能的原因,進(jìn)行沙盤推演。
難道昨夜所發(fā)生的事情讓妍歌后悔了?他也開始懷疑起她和男朋友之間是否發(fā)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而她只是把他當(dāng)成暫時的避風(fēng)港?她那樣專注地問他要不要她,難道都是不算數(shù)的醉話?
昨夜,他到底誤解了什么?
他的情緒莫名其妙地被狠狠打擊了,他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只能呆呆坐在沙發(fā)上,腦中一片空白。
昨天發(fā)生的事就像一場不真實的夢,醒來才發(fā)現(xiàn)所看見的都不是原來所以為的那個樣子。
他忽然想起來,妍歌從頭到尾只問他要不要她,卻沒有聽見她說出任何一個“愛”字。
愈接近耶誕節(jié),天氣漸漸變得愈來愈冷了。
妍歌果真沒有回來過,邵雍的心情也變得愈來愈消沉。
他那雙冰冷的手指在琴弦上飛快地彈躍,發(fā)出輕柔如低嘆的音浪,琴聲戛然而止,他皺著眉仰倒在地板上,發(fā)出痛苦的嘆息。
C小調(diào)奏鳴曲必須是明快的、優(yōu)美的、潔凈的樂曲,但他所彈出來的琴聲卻相當(dāng)煩躁、雜亂,他很擔(dān)心自己在這樣焦慮的情緒之下怎么到紐約參賽。
恍惚中,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響,他整個人驚跳了起來。
是妍歌回來了?
從門外走進(jìn)來的女人有著一頭長長的髻發(fā),當(dāng)他一看清楚進(jìn)來的人是沈儷菱而不是妍歌時,驚訝的表情迅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疑惑。
“你在呀!”儷菱沒好氣地,臉上的表情就像看見不速之客闖進(jìn)她的家一樣。
“這里是我住的地方,我當(dāng)然隨時都可以在!鄙塾悍创较嗷,他的心情已經(jīng)夠惡劣煩亂了,沒情緒忍受她的質(zhì)問。
儷菱微訝地看著他,繼而嘲弄地一笑。
“妍歌的確愿意把房子讓給你住,可是她爸媽卻商量好要把這幢房子賣出去,依我看,你也沒辦法在這里繼續(xù)住多久了!
邵雍震動了一下。
“為什么要賣房子?”他冷冷地問。“妍歌難道想從此定居美國,不打算回臺灣了嗎?”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儷菱瞪圓了眼睛,忽然揚高聲音喊著:“你到底還想繼續(xù)玩弄妍歌多久!”
這句指控讓邵雍的心一下子沉到底。
“妍歌告訴你我玩弄她嗎?”他冷笑。
“她當(dāng)然不會這么說,她是個談戀愛的低能兒,被一個gay玩弄感情還拚命替他說好話。”她的火氣又沖上來。“前兩次談戀愛讓的是男朋友,這回倒霉愛上你讓的卻是房子,笨到這種地步真是會氣死人!薄皭凵衔遥俊彼粍C,眼中閃過一抹驚異之色。
“妍歌說的嗎?她真的跟你說過愛上我?”
儷菱冷哼,譏諷著!澳愀杏X不到嗎?那也難怪,你是gay嘛,能感覺得到男人對你的愛,怎么可能感覺得到妍歌對你的愛,妍歌愛上你只能自認(rèn)倒霉,否則還能怎么樣?”
邵雍努力整理紛亂的思緒,頓時恍然大悟了,他根本忘記那個尚未揭穿的謊言,難道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天大的誤會。
妍歌只敢問他要不要她,卻不敢問他愛不愛她,焦點原因原來是出在他認(rèn)為是個無傷大雅的謊言上,原來如此。
她“依照慣例”付出她能付出的,讓出她能出讓的。
“雙性戀的人最可恨,阿南比你可愛千萬倍,你到底欺騙過多少男人和女人的感情?我若是妍歌,早就一腳把你踢出去了!眱夥薹薏黄降刂肛(zé)他,直接朝妍歌的房間走進(jìn)去。
邵雍怔怔站著,緩緩深吸口氣,消沉的情緒瞬間豁然開朗,原來如此,他竟然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如果能早一點看出來,就不至于發(fā)生這種誤會了。
儷菱從妍歌房里走出來,手里拿著一包紙袋。
“我不是gay。”他揉著太陽穴,對儷菱說。
“你說什么?”她沒聽清楚。
“我不是gay,從頭到尾都是一場誤會,我、不、是、gay!彼f得更大聲更用力,連自己都覺得好笑。
儷菱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表情像突然看見一個外星人在講中文一樣。
“請你告訴我妍歌在哪里?”他攤了攤手,除非找到妍歌好好解釋,否則很難說得清楚。
“妍歌已經(jīng)辭掉圖書館的工作,幾天前還住在我那里,簽證一下來,她就飛去美國了!彼美淠难凵窨粗塾骸!澳慵热徊皇莋ay,為什么要騙妍歌?”
“為了能住進(jìn)這間屋子!彼嘈Α
“!”她的聲音拔高了好幾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為了住進(jìn)這間屋子,你居然騙妍歌!你知不知道這個謊言讓妍歌痛苦掙扎了多久嗎?她怕自己愛上你會給你添麻煩,還強迫自己跟何飛帆約會,你這個人真是太可惡了,隨便撒這種謊,害妍歌白白痛苦了那么久!”
“所以我現(xiàn)在急著想找她解釋清楚。”他急切地說。
儷菱瞇起眼審視著他!澳銗鬯龁?”一句話問得直接。
“我愛她!彼敛豢紤]。
“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她像法官在問話。
“這個部分能不能留給我自己跟妍歌一個人說!彼悬c不悅。
“不行,你不說清楚,我絕不讓你見到妍歌!
“你又不是她的監(jiān)護人,憑什么這么做?”他的不悅升高了。
“我是她感情上的監(jiān)護人,你這個男人太可怕了,謊言編織得天衣無縫,把妍歌那個傻瓜騙得團團轉(zhuǎn),有一陣子她沒上班,每天就是很苦惱很無助地窩在家里,哭著問我和阿南她該怎么辦,想不到從頭到尾都是你在騙她!眱獾钠庀窕鹕奖l(fā),吼得驚天動地,氣得臉紅脖子粗。
邵雍很震驚,他無法想象妍歌曾經(jīng)這樣苦惱無助過,他更震驚妍歌在他面前居然能掩飾得毫無痕跡——他突然覺得自己是個泯滅人性、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我其實很早就想告訴她我是騙她的,可是一直苦無機會。”
“什么叫苦無機會,根本就是在替自己開脫的自私說詞!眱膺瓦捅迫恕
“給我補償?shù)臋C會好不好,告訴我妍歌在哪里?”他不想繼續(xù)和她廢話了,所有的話他只想跟妍歌一個人說清楚。
“她在紐約的皇后區(qū),可是我不會告訴你連絡(luò)的方法。”儷菱的臉上閃過抹奇特而幽微的笑意。“懂得說謊的男人會讓女人沒有安全感,我會把你今天所說的話轉(zhuǎn)述給妍歌聽,讓她自己決定要不要見你!
邵雍胸口的憤怒劍拔弩張,隨時都有可能爆發(fā)開來。
他強抑著怒氣,咬牙切齒地說:“后天早上我就要搭飛機到紐約了,希望你盡快幫我連絡(luò)上妍歌!彼杆賹懴伦约旱氖謾C號碼給她。
儷菱看了看那些數(shù)字,連同紙袋一起放進(jìn)皮包里。
“如果在你去紐約之前沒接到妍歌的電話,我想妍歌就是不肯原諒你,你也就大可不必再等下去了。”
邵雍用不信任的眼神盯著她,帶著警告的意味,說:“你最好別在妍歌面前加油添醋。”
“我會給她意見,不過妍歌自己有權(quán)利決定她的未來,干脆坦白告訴你好了,聽說她爸媽替她找了一個相親的對象,所以……”她聳聳肩,笑了笑。“一切都是未知數(shù)嘍。”
邵雍的眉眼憤怒糾結(jié)著,盡管對自己的謊言所造成的誤解深感自責(zé),但他的自尊過度好強,更有不肯向任何人低頭求乞的傲骨,他不喜歡強人所難,也不喜歡爭奪,愛情對他而言可有可無,他從來不認(rèn)為生命中沒有女人和愛情便會荒蕪。
他相信,妍歌如果愛他就一定會打這通電話,但是如果妍歌不肯撥這通電話,他也絕對不肯強求。
寒風(fēng)刺骨。
程新云開車送邵雍到機場,邵雍一下車,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今天好冷!背绦略茙退嵯滦欣钕洌骋姍C場可怕的人潮,嚇了一跳。“怎么回事,人那么多?”
“耶誕節(jié)快到了,飛往美國的班機班班客滿,還好你的空姐小曼先幫我買好機票,否則前程盡毀!彼o風(fēng)衣,懶懶地笑說。
小曼是程新云的女朋友,也是飛國際線的空姐。
“不管大賽的結(jié)果如何都要給我一個電話,好讓我知道你要不要回來!背绦略婆牧伺乃募。
“好!鄙塾汉喍痰鼗卮。
“對了,記得把手機關(guān)掉,后面有車子在等,我先回去了!背绦略瞥麚]了揮手。
邵雍看著車子不疾不緩地駛離他的視線,低頭從風(fēng)衣里拿出手機,按下關(guān)機鍵,轉(zhuǎn)身推著行李走進(jìn)大廳。
妍歌沒有撥過一通電話給他。
今天早上,他接到了沈儷菱的來電,她只簡單地告訴他幾句話,說妍歌暫時不想和他聯(lián)絡(luò),并且通知他出門前把鑰匙放在院子里的花盆架下。
這簡單的兩句話讓他得到了一個結(jié)論,看來妍歌真的很介意他對她所說的謊言,她無法釋懷,甚至無法原諒,所以要回他的鑰匙,其實就是希望他能走出她的世界。
他不能忍受妍歌不肯給他任何機會解釋就宣判他的罪狀,更不能忍受她選擇在兩人一夜纏綿后消失無蹤,而許許多多的事實卻非要由沈儷菱口中才能得知,如果她真心愛他,何必如此?
一個錯誤來不及抹掉就成了定局,他不甘被莫名定了罪,到底誰遺棄了誰,只怕誰都沒有辦法清楚知道。
妍歌是第一個攻占他、占滿他的心的女人,也是第一個挑動他深層欲望的女人,想不到最后竟以這種莫名其妙的方式收場,讓他覺得很可笑。
飛機上坐滿了乘客,在他身邊坐著一個棕發(fā)藍(lán)眼的漂亮少女,也是單獨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子。
飛機起飛前,棕發(fā)藍(lán)眼的少女轉(zhuǎn)過頭來問他:“嗨,請問你說不說英文?”
邵雍點點頭。
“我有懼高癥,能不能和你換位子?”她帶著歉意甜甜一笑。
“好啊。”這是兩個人的座位,他只能跟她換。
棕發(fā)藍(lán)眼的漂亮少女開心地?fù)Q妥了位子,就這樣,十八個小時的飛行時間里,她似乎已經(jīng)找好了打發(fā)無聊時間的好對象。
“很高興認(rèn)識你,我的名字是黛娜,你呢?”她很熱情活潑。
“喬!彼f了自己的英文名字。
“你的頭發(fā)好長,東方男人很少有這么長的頭發(fā),你是什么職業(yè)?”她那雙藍(lán)寶石般的眼睛充分顯露出她的好奇心。
“豎琴手!
“嘩,你是音樂家!”藍(lán)寶石霎時發(fā)出燦爛的光彩。
邵雍呆了呆,剛剛那一瞬間,他竟然覺得黛娜的眼神酷似妍歌。
“只是豎琴手而已!彼麖娬{(diào)。
“不管是音樂家還是豎琴手,都很棒!”她天真地說。
邵雍淡淡一笑,和黛娜閑聊倒也不錯,否則十八個小時的飛行,其間還必須過境香港和溫哥華,想起來就無聊得嚇人。
“你去紐約玩嗎?”黛娜問。
“不是,去參加一場音樂大賽!
“我來臺灣找同學(xué)玩了兩個星期,現(xiàn)在要回紐約過耶誕節(jié)!辈坏壬塾簡,她自己就先爽朗利落地說了。
“你有同學(xué)住在臺灣?”他隨口問。
“是啊,她來臺灣修了一年中文,可是我很笨,學(xué)中文老是學(xué)不會,你愿不愿意教我?”她甜甜地笑望他。
“十幾個小時里恐怕學(xué)不到幾句中文!彼⑽⒁恍。
黛娜抿著嘴,格格地笑說:“你只要教我兩句話就行了。”
“哪兩句?”他看向她清亮的眸子。
“你的中文名字,還有……我喜歡你!
邵雍微愕,她在對他示愛,很明白也很大膽。
“你是我見過最英俊的東方男人,愿不愿意當(dāng)我的男友?”黛娜的態(tài)度很自然,似乎一點也不擔(dān)心自己會被拒絕,她對自己相當(dāng)有自信,而有自信的女孩子自然而然就有股獨特的魅力,很容易吸引人。
邵雍笑了笑,她可能用這種方法成功過許多次,所以自信滿滿,以為這次也一定成功無疑。
“離下飛機還有十幾個小時的時間,我有足夠的時間可以考慮。”他不是那種容易被誘惑的男人,雖然黛娜非常亮麗可愛,但除了有雙與妍歌酷似的懾人眼神以外,還不足以令他怦然心動。
黛娜似乎有點驚訝和錯愕,顯然她還不曾失手過。
“你是第一個對我說需要考慮十幾個小時的男人。”她低下頭,臉上出現(xiàn)了窘迫的表情。
邵雍忍不住笑起來。“你也是第一個用這種方式追求我的女孩子,感覺很新鮮,讓我受寵若驚!
“你覺得我不漂亮?”她質(zhì)問的表情很任性。
“不,很漂亮!彼孕牡卣f,她甚至比妍歌還要漂亮許多。
“那為什么還要考慮?”她忽然恍然大悟。“你心里有深愛的人?”
他的心口像被一根繩子抽了一下。
“沒有。”他急急地否定,轉(zhuǎn)開話題!澳愕哪挲g太小了,我不適合陪你玩愛情的游戲!
“我看不出東方男人的年齡,你幾歲了?二十四、二十五,還是二十六?”她很好奇地亂猜。
“二十八歲。我猜你大概不超過二十歲!
她吃驚地盯著他,不可思議地說:“你猜得真準(zhǔn)。”
“所以,你對我來說還太小了,更何況東西方的文化差異也有可能讓我們合不來。”
他刻意用認(rèn)真的態(tài)度來面對她游戲似的示愛。
邵雍卻沒想到,黛娜因此而對他更動心了。
“你還能考慮十幾個小時,說不定我們有辦法合得來呀!彼凰佬摹
邵雍笑而不答,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黛娜總是興致勃勃地問東問西,他則有一句沒一句地應(yīng)答,吃過飛機餐以后,她才肯靜下來睡上一覺。
飛機一落地,黛娜一直追在他身后走。
“喬,你住哪里?”
“暫時住飯店。”
“哪一家飯店?”她鍥而不舍。
“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到市區(qū)以后才會決定!彼獙P臏(zhǔn)備比賽,可沒有多余的空閑理她。
“給我你的電話號碼,好嗎?”
邵雍心一動,回頭望了她一眼,她用柔軟的聲音輕輕要求著他的電話號碼,讓他無法拒絕下去。
“我是可以給你我的電話號碼,但并不表示我將成為你的男朋友!彼宄貙λf明白。
“沒關(guān)系,拿到你的電話就是好的開始。”她開心不已。
他把手機號碼給了黛娜,心里自嘲地冷笑著,妍歌不肯打的電話號碼,卻有另一個女孩子急切地想得到。
從十歲第一次收到金發(fā)小女生的情書開始,到有女孩子為他爭風(fēng)吃醋,他從來不覺得愛情是件困難的事,也不覺得自己會瘋狂愛上一個女人。
直到遇上妍歌,他才發(fā)現(xiàn)真正的愛情其實得來不易,要留住也不容易,或許黛娜所帶給他的才是沒有負(fù)擔(dān)的愛情吧,就像他以前幾場無疾而終的戀情一樣,感覺不錯了就在一起,感覺消失了就分手,沒有太多的痛苦。
活潑熱情的黛娜,也許會是他在紐約一個很好的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