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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一把罩 第七章
作者:子晴
   
  柳家莊院的仆人們,一過晚膳時刻,大都完成了手邊的工作,落個輕松的各自休憩去了。

  話說今兒個負責打掃梅居的小廝特別勤快,剛吃過晚飯,又到梅居工作,巧的是,梅居主人柳壬卿今日晚歸,也就不知仆人的勤奮。

  只見那小廝一會兒擦擦已無半點塵埃的桌子,一下子又重新堆了堆已排列整齊的冊籍。

  奇怪的是,那小廝還不時的左顧右盼,轉(zhuǎn)眼間,他已不守本份,開始翻箱倒柜起來。

  “奇怪,上回明明放在這兒,怎么不見了?”

  沒仔細瞧倒還看不出來,但一聽這聲音,分明是那古靈精怪的巧兒。原來,她所謂的求人不如求己,便是自個兒妝扮成打掃梅居的小廝,趁著柳壬卿不在的當兒,混進梅居偷畫……不,是借畫來瞧瞧。

  她自認招數(shù)高明,不過只是喬裝的小事而已,難不倒她,卻沒料到此舉可能會因偷不到畫而功虧一簣。

  她原也有想過使用幻術,而且簡單省事多了,偏偏幻尊再三叮嚀,除非事關青龍玉,否則不許使用幻界之術,這會兒,她只好憑自己日常的小本事、小聰明了。

  巧兒向四處望了一下,這屋內(nèi)的陳設,全是她所熟悉的,但除了先前畫簡那條線索之外,要在這偌大的一屋子里找出一幅特別的畫,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偏不信找不到你這只狐貍精--”好強的她不信邪,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翻箱倒柜的瞎找。

  整座梅居就差沒被她整個掀過來,可就是沒有看到什么美女圖,反倒是賞梅圖就有數(shù)十張,然而一看到熟悉的梅花,她竟也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所為何來。

  “你也喜歡梅花嗎?”柳壬卿回到府中,原想先找她,卻未見她的蹤影,便轉(zhuǎn)而來到梅居。

  一進門,瞧見了平日打掃的小廝正在欣賞一幅寒梅圖,遂開口問道。

  背對著他的巧兒一聽這聲音,心里暗叫不妙。怎么就這么巧,他選在這時候回府,還來到梅居。

  強自鎮(zhèn)定,緩緩收起了手中正看著的畫,她低下頭轉(zhuǎn)身壓低聲音回答他,“少主,您回來了。我只是隨便看看這畫,沒什么特別的意思,還望少主見諒小的無禮的舉動!

  他聽了她的話之后輕輕點頭。

  “少主,這兒已經(jīng)打掃好,我該走了!彼f著,一雙腳已開始移動。

  柳壬卿倒也沒再留人,只是在那小廝與他擦身而過之時,不經(jīng)意的皺了皺眉頭。

  不對……他心里頭起著莫名的疑惑,但究竟是哪里不對,一時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直到那小廝步出梅居之門,柳壬卿思緒一至,望著那背影脫口叫道:“巧兒,你又在玩什么把戲了?”

  正慶幸逃脫成功的巧兒,一聽到自己的名字想賴也賴不掉了,只好硬著頭皮,乖乖地回到他面前,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還是這么頑皮。”柳任卿看著她一身仆人裝扮,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想到日后他們成親,她便是柳家少夫人,若仍是這般孩子氣,怕是無法掌理底下的丫鬟仆役,偏他又不愿改變她,唉!可想而知,往后柳家在這等少夫人帶領下,是不大亂也難啊。

  “我以為天衣無縫,毫無破綻,哪知還是被你識破。壬卿哥哥怎知是我呢?”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問道。

  他并未直接作答,望向案上幾朵疏梅,深吸了口氣,才帶著笑意緩緩說道:“味道。你身上獨特的梅花清香,泄漏了你的身分!

  巧兒恍然大悟,終于明白是自個兒最喜愛的梅花香囊泄了底。

  “你跟誰拿的衣服,怎么做這等打扮?”柳壬卿笑問。

  “我跟打掃梅居的小六借的,想……”

  “嗯?”他挑眉詢問她未完的話,“可別告訴我,只是因為好玩。瞧你這么大費周章,絕不會只是為了好玩兩個字,一定還有其他目的吧?”他聰明地先阻斷了她的搪塞之詞。

  他這么一說,一時間,她倒不知該怎么回答了。原想神不知鬼不覺瞧那畫中人一眼,現(xiàn)下目的沒達到不說,暴露了身分卻是不爭的事實。

  “我打算……打算溜進來瞧幅畫啦!”既然身分被拆穿了,她索性表明來意干脆些。

  “梅居里這么多畫,你哪幅沒見過?”他嘴里這么說,心里卻在猜想她指的不會是夢中佳人圖吧!

  “就是有一幅畫被你藏起來,所以我沒見過!彼叩剿媲埃钢谋亲诱f道!拔抑,那畫里正是壬卿哥哥喜歡的女子,也是你打算稟明姑母娶進門的人,對不對?”

  “那畫中人是……”被她這么一激,柳壬卿差點失口說溜了嘴,道出畫中人正是她的秘密。

  而這么稍一停頓,倒讓他冷靜下來,他喜歡她是事實,今生今世也非她一人不娶,只是這事畢竟尚未稟明娘親,倘若他現(xiàn)下說明白了,就是私訂終身,恐將不能獲得娘親的諒解,這是他所不愿見到的情況。最好的辦法仍是由娘親親自做主,這事才算圓滿,因此,現(xiàn)在仍不是坦白自個兒心意及揭曉畫中人真象的時機。

  “你看吧!真有幅我沒見過的畫。”她聽他說到一半便沒下文,心里更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不得了,鼻頭也不由自主地酸了起來!澳愕故钦f清楚呀!那畫中人究竟是誰?”沒來由的酸意陣陣地在她心中散開。

  柳壬卿斟酌了一會兒,決定道出一半的實情:“沒錯,是有那么一幅畫,至于畫中人究竟是誰,你倒不必急于現(xiàn)在知道,等時候到了自然便會明白!绷汕湔f了一長串,到后頭簡直是忍不住的想開懷大笑了。他已經(jīng)可以想像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就是畫中人時的震驚表情。

  “時候未到、時候未到,壬卿哥哥每次都這么說,到底那一天才算時機成熟?”巧兒噘著一張艷紅小嘴,不滿意他的答覆。

  “快了!彼鐞鄣膿苤淮榇乖谒厍暗陌l(fā)絲,無形中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好,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這回你可得老實回答。 彼銎鹎嘻惖哪樀皩で蟊WC。

  “你說!

  “畫中那名女子,可就是壬卿哥哥朝思暮想,打算娶進門的意中人?”她心中惴惴不安地問著。

  柳壬卿愣了一下,望著她那張細致的臉龐好一會兒,幽幽說道:“是的,畫中的女子就是我等待多年,想與之共度一生的人兒,”他的癡情,已在言語中盡數(shù)透露。

  巧兒聞言,一顆心全糾結在一起。

  天啊!那畫中女子真是壬卿哥哥情系之人。

  她默然地低著頭,下意識地抬起手輕觸臉龐,才發(fā)現(xiàn)這動作是為了俏俏拭去雙頰上的濕痕。

  她知道了,終于探出他心底的秘密,只是這知,還不如不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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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風,再去打桶水來!被ㄓ伴w內(nèi)傳出巧兒的聲音。

  春風聞言,一張臉垮下來,心里頭暗自忖著:老天!小姐不會是想畫完一缸水吧?!

  她停下手中正研磨著的墨,愁眉苦臉說道:“小姐,你已畫了一個早上,歇會兒吧!”

  這小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早便吩咐她備妥紙墨,打桶水在一旁候著,接著就自個兒悶不吭聲,一頭栽在繪畫的世界里,幾個時辰過去了,現(xiàn)在的花影閣已經(jīng)淹沒在一張張畫紙里。

  “不,我興致正濃,你要是不愿去打水,就繼續(xù)磨墨伺候!鼻蓛侯^也不抬地說道。

  春風斟酌了一下,心想這原先備好的一桶水準用不完,但這墨汁可是兩、三下就消耗殆盡,所以留下磨墨應是比較實際,省得提了桶水,到時還要善后,一來一往,全都白做工,豈不虧大了。

  “我還是繼續(xù)磨墨好了!彼緡伝氐。

  巧兒沒有回話,細心勾勃著畫中俊挺人兒的雙唇,專注的神情令一旁的春風也不敢出聲打擾。

  其實,巧兒是在嘔氣,正使著孩子性子,想學柳壬卿畫個圖像來故弄玄虛。

  “有什么了不起,不過是畫畫而已,我也會!”巧兒咕噥著。

  春風望見主子筆起筆落,線條分明,濃淡恰到好處,也不禁佩服起她來。

  說起來,主子的畫還不輸給少主咧,而且她的速度極快,現(xiàn)下已完成了多幅。

  “小姐!毙睦锸窍胫察o不出聲,但春風的好奇心還是使她忍不住問道:“小姐是不是喜歡少主。俊

  言語一落,巧兒霎時一愣,誤了人像發(fā)上一筆,成為此畫唯一美中不足之處。

  “怎么這么問呢?”她故作鎮(zhèn)定地不直接回答,卻想知道她是如何看穿她的心思。

  “簡單。∩僦鲗⑾矚g之人繪成圖像當做寶貝,而小姐已經(jīng)畫了好幾張……”春風望向主子手中尚未完成之作,忙搖了搖頭,“不不不,這會又交了一張。由這情形看來,不難想出小姐對少主應該是喜歡加喜歡,又喜歡嘍!”她俏皮地說。

  她說這話是有心無心不得而知,但這番調(diào)侃卻讓巧兒心頭又揪在一塊兒,不由得難過起來。

  “胡扯,越說越離譜,”巧兒高聲斥責。

  春風被她的斥責嚇了一跳!靶〗,你別生氣,春風只是隨口說說,胡亂開玩笑,你別當真!彼龂樀没ㄈ菔睦锔幻靼诪楹魏跞兆钕埠[的主子,今天卻一反常態(tài),如此嚴肅地訓斥人。

  巧兒見春風嚇得連頭也不敢抬,自己也跟著懊惱不已。她是怎么了,她從來不是這么兇惡的,也真的無意對她大吼,只是十分在意她竟能輕易看穿她的心思。

  緩緩讓自己靜下心,她四處望了一下,除了先前臨摹幻界山川景物的兩幅畫之外,其余正如春風所言,都為柳壬卿的畫像,沒想到這畫著畫著,他竟成了她筆下的主角,或是端坐、或是站立于梅林之中,就連她此刻精心所繪的,也是他的側(cè)面圖像。

  怎能怪春風,是自己不知不覺中泄漏了心事呀!

  巧兒正打算說些安撫的話讓她釋懷,剛巧外頭傳來一片嘈雜,讓她有機會托詞,“外頭在吵什么?該不會是那王媒婆又來鬧笑話了吧!春風,你去瞧瞧發(fā)生了什么事!彼桓姆讲艊烂C的面孔,露出了今日難得一見的笑容。

  春風先是一愣,有點搞不清楚狀況,繼而猜到了主子的用心,忙回應,“小姐,你等著,我這就去看看!

  話完,人立刻奔下了花影閣。

  她離去之后,巧兒望著桌案上墨痕未干的肖像,不禁調(diào)侃起自己,“巧兒呀巧兒,想你以前身處幻界,如何刁鉆且為所欲為的,今兒個卻來到人界受柳壬卿欺負,這是不是叫自作自受、活該嗎?”現(xiàn)在的她還能毫無顧忌、一心一意的在百日之內(nèi),拿了青龍玉就掉頭走人嗎?怕是牽絆更多,失落的心思和情意也多了。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已悖離了當初來到人界取玉的原意,竟于不知不覺中,悄然地愛上了柳壬卿。是青龍玉的牽引也好,是真情流露也罷,總之,她已注定墜入這紅塵情愛的輪回之中。

  她嘆了一口氣,無悔于這個發(fā)現(xiàn),只是苦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當真是人到情時情轉(zhuǎn)薄,而今真懊悔多情啊!

  她什么人不愛,偏偏愛上了柳壬卿那個呆頭鵝,不懂她的心也就罷了,還弄個意中人畫像來氣她。

  唉唉唉,三聲無奈呀!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春風一邊上樓,一邊嚷道。

  “瞧你這么慌張,到底足什么事這么大驚小怪?”巧兒收起紛亂的思緒,取笑著她。

  “那吵聲是、是……”春風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順了順氣息才清楚的表達出,“府里的丫鬟、仆役們正傳言準備張羅喜事,據(jù)說老夫人已經(jīng)答應少主迎娶他的意中人,也就是那畫中的女子!

  “什么?!”巧兒一聽霍地起身,又倏然坐下,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巴魑覍λ黄嫘,他竟然、竟然執(zhí)意要娶那幅畫里的狐貍!彼f到這里,聲音哽咽起來,

  “小姐……”春風發(fā)現(xiàn)主子已經(jīng)開始語無倫次了,“你想說的是狐貍精,而不是狐貍吧!”

  “對對對,狐貍精,這么糾纏著壬卿哥哥,不是狐貍精是啥?可是……”巧兒由哽咽變成哭嚷,“可是,不管她是什么,壬卿哥哥愛的是她,要娶的人也是她呀!嗚……”

  她越哭越大聲,一旁的春風真不知該怎么辦。

  小姐的哭鬧,向來也只是孩子氣的表現(xiàn),但今兒個卻不同,好似痛徹心扉。

  “小姐,你別難過了。說不定那畫中人是個美女,跟少主是郎才女貌!贝猴L想安慰主子,卻又不曉得該講什么,只好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壓根沒想到自己說的話又扯痛了她的心。

  “我不許你稱贊那人,”巧兒警告她,此舉又把她嚇得六神無主。

  “好好好,我不說,小姐息怒。”聰明的春風選擇了不說話,讓今日情緒失常的主子做她自己喜歡做的事。

  只是春風真的沒有想到,主子的行為果真是異常得緊,她竟然--

  “可惡,我討厭討厭你!鼻蓛阂贿呏淞R,一邊拿起早上才畫好的柳壬卿畫像撕個粉碎。

  天!這會兒不是春風不開口,而是呆得說不出話來。

  小姐這般行逕,對少主到底是喜或不喜,愛或不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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