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東京已經兩天,更紗乖乖的在家里待著,就算出去也是速去速回。
知道他對她有興趣后,她努力的想讓他喜歡她。
她知道他有許多非固定女友,而她們共通的特點就是——成熟。
為了讓他喜歡上她,她必須成為一個成熟懂事的“女人”,但……好難。
目前,她在他心里還只是一個黏人的、喜歡裝成熟卻又成效不彰的丫頭,如果真想擄獲他的心,她可得付出八百倍的心力。
只不過,拚命忍耐的在家里窩了兩天后,她開始腳癢了。
今天勝治一出門,她后腳就跟著出去。攔了計程車,她像背后靈似的跟蹤著他。
她想知道他都在做什么,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是個什么樣的男人。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種基本功課是不能不做的。
不過,這可是有“危險性”的。要是被他發現她如此幼稚又無聊的行為,他鐵定要罵到她臭頭。
所以,她必須小心且秘密的進行。
一整個上午,他跑了三個地方,而她發現他真的是個大忙人,就連中午都不能好好吃頓飯。
下午三點多,他回到了總公司,停留了約莫半小時后,她看見他的車從地下停車場上來,車上多了一位年輕漂亮的小姐。
“計程車!”她飛快的攔了一輛計程車,“請跟著前面那輛黑色的賓士車。”
“沒問題。”計程車司機笑睇了她一眼,“捉奸嗎?”
“へ?”她一怔,有點羞惱地瞪著司機,“不是!
捉什么奸?她像結婚了嗎?就算結婚了,她是那種會讓老公舍得丟下,然后去找小姐的人嗎?
拜托,她長得這么漂亮可口說!
見她板著臉,司機有點自討沒趣地癟癟嘴,然后一路安靜的開車尾隨。
車子來到新宿歌舞伎町一家名為“樽一”的餐廳前,她看見勝治將車子交給泊車人員,然后帶著那位漂亮的小姐走進了餐廳。
這家餐廳有點“和洋合一”的味兒,看起來十分高級。
看他帶著漂亮小姐進餐廳,她心里真不是滋味。
不過,他說過只有小女生才會亂吃醋,為了成為他心目中成熟又理性的女性,她不能計較這種事。
坐在餐廳對面的石砌花臺上,她開始等待。
一個小時過去,兩個小時過去,他還沒出來。
天色已暗,新宿街頭璀璨耀眼、七彩繽紛的霓虹燈也一盞盞地亮了。
“吃什么山珍海味,這么久?”她有點不耐煩地嘀咕著。
“哈啰!蓖蝗唬瑑擅贻p人走近了她。
看著眼前兩名陌生的年輕人,她眨眨眼睛,一臉莫名其妙。
他們一身街舞打扮,一人長發,一人光頭。
“你在等人嗎?”長發男子問,“我看你在這里坐好久了呢。”
“你等的人沒來嗎?”光頭男子也湊過來,“要不要跟我們去玩?”
“不用!彼f。
“我們待會兒有個有趣的聚會,可以帶你一起去!
“真的不用!
“我們不是壞人……”長發男子笑睇著她,“大家都是年輕人,一起玩比較有趣!
“對啊,你不用擔心。”光頭男子一屁股在她旁邊坐下,“我叫阿拓。”
“我是阿徹。”長發男子在她的另一側坐下,兩人一左一右地將她夾在中間。
她眉頭一皺,反射動作就要起身。
“別這樣啦!惫忸^男子一把拉住她,“你好冷淡喔!
“我不……”
“一起去玩,不會有事的啦!边@時,長發男人鉗住她另一只手,兩人十分有默契地將她拉起。
他們一左一右的抓著她的手臂,將她牢牢夾在中問,往前走去。
“不要。”她不走,羞惱地掙扎著。
“走啦,走啦!彼麄儍扇藵M臉是笑,沒有半點不悅或不耐。
更紗驚慌地看看四周,卻發現經過的路人,根本不在乎身邊所發生的事。
是他們都太冷漠,還是他們以為她跟這兩名男子是相識的朋友?
“放手!”她既氣憤又害怕地喊著。
“沒關系啦,走……”
“小子!蓖蝗,一聲低沉又森冷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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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自認是“小子”的年輕人疑惑地回頭,“干嘛?”
這聲音,更紗不陌生,她立刻的就聽出那聲音是屬于他——世川勝治。
轉過頭,她看見他一臉冷峻、面無表情。
他及時出現固然值得高興,但一方面,她也開始覺得心虛。
他發現她在跟蹤他了吧?他會不會生氣?會不會覺得她幼稚到無藥可救?
“把她還給我吧!鄙硇胃叽螅瑲鈩萦謴姾返膭僦危溲垌矍暗膬蓚年輕小伙子。
伸出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被他們鉗著的更紗拉住。
一振臂,更紗跌進他懷里。
他的手自她腰間一攬,緊緊地擁住!澳銈兿氚阉龓ツ睦铮俊彼|問兩名年輕人。
“我……我們只是……”長發男子支支吾吾地,“我們看她一個人,以為她迷路……”
“對,我們以為她迷路,正打算帶她去警察局……”光頭附和著。
“噢?”勝治眉梢一揚,睇了身邊的她一眼,“你迷路?”
“才不是!”她急著否認,“是他們說要帶我去什么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他唇角微微一勾,像是在笑,卻又笑得教人毛骨悚然。
“我能去嗎?”他如利刃般的目光射向了兩人。
“ㄜ……”兩人心虛又惶恐,說起話來結結巴巴,“其實是……是……”
他的聲音冰冷得仿佛能讓人凍結,“以后看見她,離遠一點,她……”他的手突然用力地捏住更紗的胳臂,“是我的!
見狀,兩人摸摸鼻子,自認倒楣地轉身就走。
看著他們縮著脖子,像打敗的斗雞般離去,更紗意識到她身邊這個男人的厲害。
他不必動手,光是那氣勢就足以退敵。
他們漸行漸遠,然后消失在人群里,但他的手還緊緊捏著她的肩膀。
“ㄜ……”她怯怯地轉頭看著他,發現他的表情非常難看。
她有些心虛、有些不安,不敢說話。
他松開了手,沉默地看著她。
他不說話,臉上也沒有什么表情,她根本猜不出他此刻是何種心情。
好一會兒,他開口了:
“你在這里做什么?”
“我……”
她知道他已經猜出她在跟蹤他,事實上,她根本騙不了他。只是要她承認,她又著實說不出口。
硬著頭皮,她心虛地說:“我自己出來玩,結果……結果就遇見你,你說多巧?”
“是嗎?”他哼地冷笑,一臉“我知道你在搞什么鬼”的表情,“看你這么累,太概是玩了一整天吧?”
“對啊,你怎么知道?”她傻笑,裝可愛。
“都玩了些什么地方?”他問。
“ㄜ……就……就是……”她又支吾了。
他臉一沉,“你在跟蹤我?”
“我……”裝可愛沒用,她只好低著頭,裝死。
“為什么要這么做?”他瞪著她。
他是生氣的,但他氣的不是她跟蹤他,而是她讓自己陷在危險的境地里。
剛才若不是他正巧出來,又剛好眼尖的注意到她,她不知道會被拖去什么地方。
他脾氣不好,但絕不是暴躁,但方才看見那兩個年輕人拉著她的時候,他卻有種想扁人的沖動。
他不要別的男人接近她、碰她,而他一直到剛才才驚覺到,他對她有這樣重的獨占欲。
“我……我……”她實在沒有什么好理由,“對不起……”
“對不起?”他濃眉一叫,沉聲問道:“你跟了我多久?一天?”
她點點頭,“嗯。”
“一整天你都在跟蹤我?”他瞪著她,“你無不無聊?”
“我……”她就知道他會罵她無聊,接下來,她想他還會罵她幼稚、愚蠢。
“為什么不進去?”
“咦?”她一怔。他沒罵她?
睇著她那傻氣的臉,他氣惱地再重復一次:“我說你怎么不進去找我?”
“不……不方便。”她訥訥地說,“我看見你車上有位漂亮的小姐,我想……”
“她是我的秘書!彼驍嗔怂澳阋詾槲覀冞M去做什么?”
“吃……吃飯啰!彼圆挥芍浴
他眉心一擰,沉聲問:“你是這么想的嗎?”
她咬咬唇,沒有說話。
“我可不是那種蹺班帶秘書約會的人!彼f。
“那你們在里面……”
“還有別人。”他真想把她倒過來抖一抖,甩一甩,看能不能讓她的腦袋靈光些。“我們在談一樁土地開發的計畫!
“噢!甭犓@么說,她有些放心了。
當然,她不能表現出放心的樣子,因為一表現出來,就表示她心里其實介意。
成熟懂事的女性,怎會在意這種事?
睇著她那嬌怯含羞的模樣,他的胸口不知怎地竟一陣火熱。
他發現,自己的視線越來越離不開她。
不只是眼睛,就連他的心,也全系在她身上了……
抬起眼,發現他正深深的注視著自己,更紗倏地臉紅。
她的臉紅讓他猛地回過神,眉間一攏,微窘的臉一別,他拉著她的手臂穿過街道。
此時,泊車人員已將他的車開過來。
“上車!贝蜷_車門,他幾乎是將她用塞的塞進車里。
他繞到駕駛座,上了車,泊車人員禮貌周到的幫他關上了門。
“你的秘書呢?”她問。
“走了!彼认掠烷T,車子往前前進。
她一怔,“走了?”
“對!彼匝劢怯喙馄沉怂挥洠八信笥寻阉幼吡!
“男……”噢,原來他的秘書已經名花有主。
不自覺地,她的唇角微微上揚。
“又放心一點了吧?”他語帶促狹。
知道他在糗她,她難為情地低下了頭。
他哼地一笑,“你的心思太容易抓了!
“唉……”她無奈地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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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更紗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邊,觀察著他的表情。
“你有沒有生氣?”她問。
他睇了她一記,“你說呢?”
“你覺得我很無聊?”
“……”
“你覺得我很幼稚?”
“……”
“你覺得我很愚蠢?”
他不耐地白了她一眼,“對,你高興了?滿意了?”
“我不是故意的……”
“蓄意且有計畫的跟蹤,還不是故意?”
“我沒計畫,我是臨時起意!彼忉屩。
“臨時起意?是很像你這種沒頭腦的人在做的事!
聽他這么損自己,更紗即使不甘心,卻也無話可說。誰叫她什么都寫在臉上,藏都藏不住。
“你的目的是什么?”他斜睨著她。
“沒有什么目的啊……”
“你該不是又想看看我還有哪些非固定女友?”
“ㄜ……”她咧嘴笑笑,不知該說什么。
當然,她這么一笑,真有點不打自招了。
“如果今天我是跟非固定女友出去,你會怎樣?”他問。
她年輕,她藏不住心事,她跟石田雛子那種見多了世面的女人不同,她的反應太可愛,可愛到他忍不住想逗她。
她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地,“我……我不怎么樣啊……”
“嗯?”他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睇著她。
她咬咬唇,咽咽口水,“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你……你也不必對我負什么責任,而且你還沒……安定下來……”她偷偷覷著他的臉,想知道他此刻在思索著什么。
但,他臉上還是沒有什么表情。
他就那么淡淡地睇著她,淡淡地笑著,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影響不了他。
“你會不會討厭我?”她今天做了一件蠢事,她好怕他會因此而扣她分數。
“什么?”
“我跟蹤你,你會不會覺得我煩人又討厭?”她不安地睇著他。
“既然擔心,就別那么做!
“我……我喜歡你啊!彼手钡难劬δ曋
迎上她直接又熱情的眸子,他心頭一個震蕩。
她喜歡他已不是新聞,但每當她如此直接表明時,還是讓他覺得不知所措。
發現他臉上驚愕又略帶靦腆的表情,更紗像發現了什么新大陸似的笑了。“你不好意思?”
“什……”他羞惱地擰起眉頭,“你才該覺得不好意思吧?”
“我干嘛不好意思?我喜歡你是事實,我早就告訴過你啦。”她一臉的理直氣壯。
“但是你別說出來,只有不成熟的……”
“我知道。”她打斷了他,“只有不成熟的女孩,才會一天到晚把喜歡掛在嘴上,對不對?”
看著她那忿忿不平的可愛模樣,他有種想上前狠狠抱緊她的沖動。
但他壓抑著這樣的沖動,因為壓抑,他臉上的線條顯得又僵又冷。
覦見他那又冷又僵的表情,更紗突然覺得好沮喪?磥,她要成為他理想中那種成熟的女人,實在是比登天還難。
她是可以更努力啦,不過今天肯定是做不到了。
“算了,再見。”她揮揮手,旋身上樓。
看著她纖細又迷人的背影,勝治沉沉一嘆。
面對一個打從心底渴望著的女孩,卻又必須壓抑那種沖動,真是一件痛苦又折騰的事。
她不時地在挑戰著他的忍耐極限,她不時地在誘導著他陷進去,她可能不是存心,卻不知道他在身心方面有多煎熬。
“唉……”不自覺地,他又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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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過澡,正準備打開電腦,勝治就聽見門外傳來聲音。
“へ,開門。”
是她,今天的考驗跟煎熬不是到她說那句“算了,再見”為止嗎?怎么她現在又來了?
“做什么?”他撈起上衣,邊走邊穿地來到門口。
“有話說。”她回答得相當簡單扼要。
“隔著門可以說吧?”他問。
“不行!彼謭猿,“你不是說跟人家說話時,眼睛要看著對方才有禮貌?”
可惡,他確實是那么說過沒錯。
既然話是他說的,他好像沒有不“以身作則”的道理。
濃眉一糾,他懊惱地打開了門。
“做什么?”看著站在門口,身上穿著米老鼠家居長罩衫的她,他皺了皺眉頭。
“你在干嘛?”她往房里探頭探腦的。
“沒干什么!
“那你為什么要隔著門跟我說話?”她抬頭睇著他的臉,賊笑著,“你在做壞事喔?”
他臉上多了三條線,“我警告你,不準再說我在……”
“我又沒說你在自慰,干嘛那么緊張?”她又大剌剌地說出那個讓他頭皮發麻、渾身不對勁的字眼。
“叫你別說,你還說?!”幸好她不是男的,不然可能早死無數遍了。
“為什么你對自慰這件事這么敏感?”她又問。
“我沒有覺得敏感,只是不喜歡跟你討論!
“可是那也沒什么啊,自……唔!”
這次,他沒讓她說完,猛地搗住她的嘴巴,然后惡狠狠地瞪著她。
“唔唔唔……”她死命地扳開他的手,氣呼呼地,“你干嘛?”
“你如果要繼續那個無聊的話題,現在就給我滾回房問去!彼Z帶威嚇。
她一臉的不服氣,但因為不想“滾”,只好乖乖受教。
“不說就不說……”
他瞪著她,“你剛才說有話說,是什么話?”
經他一提,更紗才想起自己敲門的真正目的。
“你說‘是我的’是什么意思?”她咧著嘴笑,一臉興奮地望著他。
他滿臉不解,“你在說什么?”
“就今天啊,”她眨眨眼睛,充滿期待地,“你緊緊抓著我,告訴那兩個人說我是你的,對不對?”
這會兒,他“恢復”了記憶,當下有點尷尬。
他當時真的是沒有多想,沖口就說出那句話,雖然覺得懊悔,但說都說了,收也收不回來。
她那時沒問,他以為她沒聽見,或是神經大條沒感覺,還松了一口氣,但現在……她來追問他了。
“那句話是什么意思?”她那一雙慧黠的大眼睛,直直地盯著他。
他微微皺眉,“沒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你真煩。”他以不耐掩飾自己的心慌。
“到底是什么意思嗎?你說我是你的耶!眲倓偹菰钑r突然想起這件事,不覺一陣心花怒放。
于是,泡完了澡,她想都不想的就來敲他的房門了。
她相信那句話一定有著特殊的意思,也許……也許他對她已經從“有興趣”變成“喜歡”。
當然,喜不喜歡還是得他說了才算。
所以即使可能被罵“煩”,她還是硬著頭皮來了。
“我是你的是什么意思?”雖然已經被罵煩,她還是眼巴巴的望著他,像是沒得到滿意的答案就不走似的。
被問怕、問煩了,他懊惱地看著她,“當時你被他們抓著,你沒忘吧?”
“你是說……只是隨口說說?”
“對!
“那你可以說我是你妹妹,不是嗎?”
“你不是我妹妹!
“反正是隨口說說,他們又不知道。”
“你真的是很……”
“我知道我很煩,”不待他罵她,她先“自首”,“但是我有實事求是的精神!
“你的實事求是用錯了地方!笨粗娌恢撘恍χ弥,還是把她抓起來毒打一頓,“你到底要不要去睡了?”
她搖搖頭,“你先回答我!
“更紗……”
“你在怕什么?”她澄澈的眸子直射向他,“你是不是不能像我一樣有話直說?”
“我是大人了,知道有時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
“我是大人,但是我不覺得說喜歡有什么不對!彼⑽Ⅴ酒鹦忝,“對你來說,壓抑自己的情感才算是大人嗎?”
被她這么一問,他怔住了。
面對她,他一直在壓抑,而他也始終認為這是非常明智且成熟的作法,但,真的是嗎?
“喜歡有很多種……”
“我對你不是那種小女生的盲目崇拜,我……咦?”話沒說完,她感覺到一陣暈眩,接著,一切都搖晃起來。
“這是……”她還沒經歷過地震。
聽是聽過,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樣的感覺跟情況。
“地震!彼荒樒届o地看著她。
她覺得頭好暈,“越搖越厲害了……”她緩緩地拾起頭,看見他房間天花板上的水晶燈不斷搖晃,“會不會掉?”
“不知道。”他說。
“你怎么那么鎮定?”
“地震在日本常常發生!彼泊揭恍,“你怕?”
她瞪大眼睛,逞強地說:“才不怕,我……”話說到一半,燈熄了。
“。 痹谝黄岷谥,只聽見她尖銳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