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他想不想知道你爸在哪里？」雅如醒來后，屋子里只剩下蘭，蘭把遇見男人的事，還有跟他說的話告訴雅如。
「是他自己說不問怎么知道�！�
「你還真不是普通的笨耶！」雅如跌坐在沙發(fā)里，按著疼痛的后頸�！肝易蛱觳皇歉嬖V過你，那男人是我的金主了嗎？」
「我記得啊！」
「金主是什么你知不知道？」
「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阿榮是我的誰？」
「是你的姘夫�！固m說出所有的人看見阿榮都會說的話。姘夫，好像是阿榮的工作，還是職業(yè)。
「我的天！阿榮說你是個笨蛋，是誆我的？」
「誆什么？」
「沒錯，阿榮正確說起來是我的姘夫沒有錯，不過一般人不會這么說�！蛊鸫a不會說得這么直接�！赣绕涫俏疫�有一個金主的時候，阿榮的存在很奇怪，你說是不是？」
「一點也不�！�
「那你可真是異於常人。」雅如搖搖頭。「我的一切都是我的金主給的，錢、房子、車子，包括人生，所有都是他給我的，你覺得怎么樣？」
「很好啊，給你這么多東西，他一定很喜歡你。」媽媽在日本，是不是也過著這樣的生活？會不會還喝著酒，每天哭泣過日子？一定不會的！她看眼前的雅如就很好，什么都不必做，兩個傭人上班后就包辦了所有的雜事。
「也不見得他是喜歡我，各取所需吧？」雅如回答她，又像回答自己�！杆苡绣X，離過婚，有一個小孩，不想再結(jié)婚又需要女人，他說不喜歡會吵鬧的女人，他要一個懂事的、他需要的時候又能滿足他的人，我想我是剛好很方便，他又懶得換女人，在一起也好幾年了。」
「你喜歡他嗎？」
雅如沒有回答她，燃起一根菸，突然說：「有一陣子我滿喜歡阿榮，他也知道，只要不妨礙到他，他不反對我認(rèn)識幾個男人，他知道我只是玩玩，不過，阿榮實在也很扯�！�
「怎么說？」蘭坐到她旁邊，很有興趣地聽。從別人口中聽見阿榮的事，感覺像聽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他有一次來，遺下了一只表，一百多萬耶！然后阿榮跑來找我，看見表順手放進(jìn)自己的口袋里，晚上他在一個舞廳喝酒，就送給陪酒的女人了，一百多萬耶，那女人好高的身價！我猜她大概以為是假貨�！�
「他一定很生氣！」蘭聽著也緊張起來�！杆怪傅木褪茄湃绲慕鹬�，吃她泡面的叔叔。
「生氣倒沒有，只說，如果阿榮欠錢，可以找他拿，他自己戴的東西不習(xí)慣隨便送人。」
「好大方的叔叔喔！」
「有錢人哪里會在意這么多？只是阿榮食髓知味，找他要了好幾次錢，一直到他后來失蹤為止。你想，換成是你，還有沒有興趣知道他去了哪里？」
「應(yīng)該不想吧�！固m覺得阿榮怎么這樣，拿了人家一百多萬的表，還跑去跟人家要錢，這種丟臉的事，怎么會是她的爸爸做的事？這樣讓自己感覺好像莫名其妙就欠了那個男人一樣。
「不過他不討厭阿榮，我想可能因為他沒有一點愛我的關(guān)系。」雅如自嘲地說。
「你不要太悲觀嘛，雅如�！固m看見她眼里的落寞，想安慰她。
「經(jīng)過一晚，你已經(jīng)可以叫我的名字了？」
「叔叔說你還年輕，我不能叫你阿姨�！�
「他比我大沒幾歲，你叫他叔叔還不是一樣�！�
「我又不知道他的名字�！�
「算了，他叫什么名字也不關(guān)你的事。現(xiàn)在你打算怎么樣？」
「我得去找房子，不然晚上沒地方住。雅如，謝謝你收留我一晚，有機(jī)會再報答你�！�
蘭拖著行李，跟雅如道別。
「如果找不到住的地方，你晚上再回來�！寡湃绺嬖V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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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在市區(qū)立刻租到了一間套房，家具電器電話什么都有，還附有小小的廚房設(shè)備。姑姑給她的金融卡真好用，只要將錢提出來，什么都好辦。
她將小行李箱打開，沒一會兒就整理好了，這才想到昨天忘記打電話給姑姑，連忙拿起電話撥著熟悉的號碼。
「我擔(dān)心死了！」話筒傳來姑姑焦急的聲音。「我不敢給奶奶跟小芳知道，又不知道怎么找你�！�
蘭把昨天借住雅如家的事講給姑姑聽。
「是嗎？阿榮不在了？其實你跟她借住也不是很好，不過也沒辦法……你真的一個人找到住的地方？安全嗎？」天知道一個未成年的孩子怎么租得到房子？大概是太不景氣了，有人拿得出錢，租房子的人連身家都不必調(diào)查。
「我就在租來的地方打電話給你��！這里有電梯跟警衛(wèi)，很安全的，我進(jìn)電梯還要刷卡呢！」
「安全就好�！�
她姑姑又叨叨絮絮地叮嚀她凡事小心，找不到工作也沒關(guān)系，有空多看點書，明年再考一次高中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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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在租來的屋子里待了幾天，閑得發(fā)慌，電視又老在重播，她便到外面逛一逛，想著順便找工作。
逛著逛著，看見一家好氣派的大樓，玻璃被太陽照得閃閃發(fā)亮，反光刺得她根本看不清楚這棟大樓究出見有幾個樓層，只知道它像箭一樣插進(jìn)云端里，仰著脖子也看不見它的盡頭。
她在門口徘徊著，心想如果能進(jìn)去這種公司上班，一定很神氣！她透過玻璃帷幕，看見里頭上班的人，男的西裝筆挺、女的高雅大方，左右看來每一個都是社會的菁英，這絕不是她這種人可以踏進(jìn)去的地方。
才轉(zhuǎn)身要走，就看見迎面駛來一輛十分名貴的車子，她側(cè)身讓車子通過。想不到車子經(jīng)過時卻停下來，后座的車窗降下，有點熟悉的男人面孔——是雅如的金主，那個長腿叔叔！
他皺著眉頭，對她說：「你來做什么？」
「什么也沒做�！固m回答。
「上來。」
他打開車門，讓蘭坐到他的旁邊。
「一個年輕女孩別到處亂跑。」他講這句話，好像有點不高興。
蘭不敢反駁大人的話，她第一次坐這種高級的車，心里有些志忑，不甚安穩(w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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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將她帶到頂樓的辦公室，吩咐秘書倒杯熱可可給她。
蘭坐在沙發(fā)里，手上捧著熱熱的茶杯，白白蒸氣將她的鼻頭染濕，熱熱的可可亞喝在嘴里甜甜的，連心也覺得好溫暖。
「我沒有亂跑，我要找工作�！顾钠鹩職飧f。
「你很缺錢嗎？才幾歲就要工作？」男人的眉頭始終皺著。
蘭看著他，覺得他其實也是一個好看的男人，他不像阿榮一樣漂亮，他好看的地方在於他的沉穩(wěn)跟氣質(zhì)上樣的氣質(zhì)，沒有很多的錢與地位，很難培養(yǎng)出來。
「兩百多萬算不算有錢？」
「兩百多萬？」男人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改闵砩嫌袃砂俣嗳f是不是？」
蘭點頭。
「應(yīng)該夠你補(bǔ)習(xí)了。」他說：「你要多念點書，不要隨便亂跑，外面的壞人很多，你不知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固m小聲地回嘴，他也沒理會，問了一下她的近況。
「我以為你還住在雅如那里，我也不是經(jīng)常過去�！�
「住一個晚上我就走了，我不想麻煩別人。」
「其實她家里房間多，不差你一個，你這么小，住在外頭很危險。」
「不危險，我進(jìn)電梯要刷卡�！顾贸隹ńo他看。
他看著她的舉動又有些煩躁，眉頭皺起來，不太高興地說：「知不知道你哪里最危險？像你這樣毫無防備最危險！」
蘭不是很了解，難道這張卡礙著他了？他不喜歡，收起來就是了。她乖乖地將卡收進(jìn)包包里。
男人覺得無故對她發(fā)火，有一點不好意思，於是問她：「你吃飽了沒？我還沒吃，你要不要跟我去吃飯？」
「你要請我，我就去�！�
「好，我請你，不過男人請你吃飯時你還是要多考慮一下，不是他請你就要去，這態(tài)度有一點問題，還有很多要注意的�！�
蘭覺得這叔叔挺不乾脆，要請也是他說，還叫她要多注意多考慮。有什么問題呀？是不是他其實并不太想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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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蘭帶到一間高級的餐廳，他司空見慣，蘭是相反，東張西望的，一刻也沒辦法安靜。
「拜托你不要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我頭都給你轉(zhuǎn)暈了。」
「對不起�！�
「沒關(guān)系。你想要吃什么點什么，不必在意價錢�！�
「它上面寫什么我又看不懂�！�
菜單上面寫的雖是法文，不過下頭有中文翻譯，只是什么曼多紅酒鹵牛頰、松露蒸蛋、慕斯卡蝶白葡萄酒蒸海扇、迷迭香烤羊排是什么東西，她真的搞不懂。
「你有沒有不敢吃的東西？」他拿起菜單問她。她搖頭，他就跟侍者點了兩份相同的東西。
看著她謹(jǐn)慎的模樣，他笑笑：「你第一次上餐廳嗎？我女兒第一次上餐廳時都比你鎮(zhèn)定多了�！�
聽他講起女兒時的溫柔模樣，她有一點點羨慕。這樣的表情她沒有在阿榮臉上看過，這樣的表情讓她有一瞬間，有點想要成為他的女兒。
「你女兒幾歲了？」
「剛滿五歲而已，還在讀幼稚圍中班。」
「你喜歡她嗎？」
「喜歡。哪一個爸爸不喜歡女兒？」
「也不一定�！固m低下頭，有一點難過。以前阿榮喜不喜歡她，她根本不在意，可是在這個男人這樣理所當(dāng)然地說喜歡自己的女兒時，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一點可憐，生平第一次，覺得有一點忌妒。
「你不開心？」男人注意到她臉上的失落，關(guān)心地問她。
「你是一個好人�！固m看著他說：「聽雅如說，我爸跟你要錢，你都給他�！�
「那沒有什么�！顾σ恍�。幾個錢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
「雅如是你的女人，他……還跟你拿錢……」
「你不要放在心上，你爸爸拿的錢，我不會叫你還�！�
「你不生我爸爸的氣？」
「雅如只是我的女人，又不是我的老婆，她想跟誰交往是她的自由，我哪有心思管她？」
「那你跟她在一起做什么？」
食物送上來，他沒有立刻回答她，先要她吃東西。
「這是大人的事吧？小女孩。」
「我沒有惡意，我只是好奇�！垢杏X得出來他有一點不高興，她真的只是好奇，想要知道一個男人究竟因為什么想要跟一個女人在一起？媽媽喜歡爸爸，所以跟他在一起，可是爸爸不喜歡媽媽，跑去跟雅如在一起，但是雅如又跟他在一起，他卻說雅如想跟誰交往是她的自由，這到底是為什么？
「我知道你沒有惡意，不過我也不必要剖析自己來滿足你的好奇心吧？」
他還是不太高興，她不知道為什么，也不敢再問，只好默默地吃她的食物。
吃飽飯后，他開車帶她回家，把自己的名片交給她。
「找間補(bǔ)習(xí)班補(bǔ)習(xí)，別四處晃，有什么問題，打電話給我。」
她看了一下名片，上頭只印了他的名字跟手機(jī)號碼。像這樣的名片，他只印了幾張，這個電話，也沒有幾個人知道。
藍(lán)易星。是男人的名字。
「好巧喔，你跟我的名字好像！」
「是嗎？你叫什么名字？」
「你覺得我媽媽姓郭、我爸爸姓江，那我該姓什么？」她卻問他。
「自然姓江�！�
「奶奶也這么說，但我總覺得跟他關(guān)系沒這么深�！顾卣f。「那我就只好姓江了，我的名字叫心蘭，大家都叫我蘭，不過我的心跟你的星不一樣�！�
「那很巧啊�！�
他笑起來的模樣很溫柔，一瞬間也會給她帶來光亮的感覺，只是阿榮的光芒是冷的，他的是熱的。
為了想要多感受一下這樣神奇的光與熱，她開口邀請他進(jìn)屋子喝杯茶。
他很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然后說：「像你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最好不要隨意邀請陌生男人進(jìn)屋子�！�
「你不陌生�。∧憬o了我名片，還請我吃飯。」
「那些都算不了什么，如果你一直這樣沒有防備，遲早要吃虧的�！�
「你到底要不要進(jìn)來呢？不進(jìn)來我就要上樓了�！固m翻出卡片，聽不懂他說些什么，她只要聽不懂都會當(dāng)作聽不見。
「不了，有機(jī)會我再找你�！顾D(zhuǎn)身離去。
「藍(lán)……叔叔！」她叫住他。
他回過頭，等著。
「沒有，我只是要……謝謝你�！�
他點點頭：「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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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回到房間，躺在床上發(fā)呆，然后到了晚上，她打電話給小芳，劈頭就問：
「小芳，我漂亮嗎？」
「漂亮��！」
「真的？」
「你愈大愈漂亮，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怎么，三更半夜不睡覺打電話問我漂不漂亮，莫非真的犯桃花了？」電話那頭有一絲警覺。
「你亂說！你亂猜！亂講亂講！我只是想再確定一下，因為，今天有一個認(rèn)識的叔叔說我……說我年輕漂亮。」
「什么認(rèn)識的叔叔？」小芳驚叫：「你去高雄不到一個禮拜，怎么可能會有認(rèn)識的叔叔？你立刻給我說清楚！」
「小芳，你別擔(dān)心喲，他不是怪叔叔，他人很好，招待我去他辦公室主我喝飲料上帶我去高級餐廳吃飯耶！他送我回家時，我請他進(jìn)屋子喝茶，他也沒答應(yīng)。」
「你秀逗了！陌生人給你喝飲料你也敢喝？還跟他去吃飯？你那是什么小套房也敢請男人進(jìn)去？如果發(fā)生什么事情看你怎么逃！你現(xiàn)在立刻答應(yīng)我，不會再請男人進(jìn)去，快說！」
「小芳，你別生氣，我答應(yīng)你就是了�！�
「那個莫名其妙的叔叔到底是誰？」
「就是雅如的金主��！」
「My GOd！你立刻給我停止跟他的一切往來！」
「他又不是壞人�！�
「他臉上有刻字嗎？他會敲鑼打鼓說他是壞人昭告天下嗎？不是壞人會在外面包養(yǎng)女人嗎？不純！太不純了！這種男人，你絕對不要接近他！」
「他有給我名片�！�
「燒掉！撕掉！毀尸滅跡！然后永遠(yuǎn)忘記它！」小芳在電話那頭尖叫。
「好嘛，小芳，你別生氣了�！�
她掛掉電話，拿起藍(lán)易星的名片，拿到廚房用瓦斯?fàn)t的火燒掉。小芳說一，她當(dāng)然不二。
「小芳，我把他的名片燒掉了，可是我不小心記住他的名字了，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
藍(lán)易星，一個好溫柔的叔叔，他，跟自己的名字很像，很像。
他，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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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過了一年認(rèn)真又悠哉的生活。
手邊的錢讓她暫時不必去找工作，她真的去了有名的補(bǔ)習(xí)班，補(bǔ)了一年習(xí)，功課對她來說依然是件困難的事，可是補(bǔ)習(xí)班真的有訣竅，像她這樣沒有天份、跟課本沒有緣份的人，在第二年的夏天上也考上一所當(dāng)?shù)氐乃搅⒏咧校?br />
蘭好開心，終於可以去上高中。這樣的年代，只有國中畢業(yè)的學(xué)歷，真的不行的，她又可以是個學(xué)生，好開心。
她聽小芳的話，燒掉藍(lán)易星的名片，不過他的公司距離她住的地方不是很遠(yuǎn)，她偶爾也會見到他；他見了她，大都會停下車子，問她好不好，知道她考上高中也很高興。
不過他一開始并沒有那么高興，因為他以為她要考大學(xué)，結(jié)果知道她其實是考上高中，好像有一點訝異，又問她一次滿十八歲了沒有？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有十八歲，她拿身分證給他看，他又有一點失落。
蘭不知道原因，也沒有問他，怕他又會說這是大人的事。她其實也不小了呀！
他有時會請她吃飯，也會拿錢給她，不過她沒有收過他的錢。
她說要替阿榮還錢，他也沒有收。
蘭不知道這一個男人對她而言算是什么，說是朋友，自己好像太過高攀；說是喜歡，年紀(jì)相差太多，那是沒有可能的事。
他是一個叔叔，不是嗎？
不過她很喜歡遇見他的日子。不管是晴天還是下雨天，遇見他，心里總是暖暖的，有一種被關(guān)心的感覺。
她喜歡被關(guān)心的感覺，貪戀這一份心底的暖流，她有一次看見他帶著小女兒，臉上寵溺的笑，心中那種類似忌妒的念頭又涌上來。
自己竟會忌妒一個小小孩？
其實不是的，她只是很羨慕、很羨慕而已。
如果自己曾經(jīng)有過這樣的爸爸，不知道有多好？像個公主一樣被嬌寵的滋味，只有在看見他時，會有想一回的沖動。
但是藍(lán)易星不是她的爸爸，他只是一個好心的男人，一個包養(yǎng)著跟她爸爸有過一段露水姻緣女人的男人，這樣復(fù)雜而曖昧的關(guān)系，一點也不值得一提。
自己貪戀的，只是一點點溫柔跟光亮。
私立的高中，并不難念，繳了學(xué)費(fèi)，每天去上課也就是了，雖然，她考試的成績依然不好，作業(yè)的分?jǐn)?shù)也不高，可是老師說，只要乖乖地來點名上課，包準(zhǔn)會安安穩(wěn)穩(wěn)地畢業(yè)。
蘭一年一年長大，身高在十七歲那年正式突破一六七。女孩子過了青春期，很難會再長高，不過超過一六七，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錯。
她的身體雖然抽長，卻一直不長胖，輕飄飄的，風(fēng)一吹就會倒，藍(lán)易星每回見了她，便要她多吃一點，她只好笑著回說，有吃，就是不知吃到哪里去。
她眉眼處的桃花漾得更深更濃，眼里如星月水光，漾得一大票的男生跟在屁股后頭校花、校花的叫她。
蘭對於自己的魅力一無所察，只是不明白，小時候總愛欺負(fù)她、沖著她叫傻瓜的男生，為何全變得那么友善，癡癡傻傻地看著她，像是比她還笨一樣？
「你以為小時候自己因為長得丑主是笨被欺負(fù)�。俊�
蘭升高三那年，小芳考上大學(xué)，常常南下找她。
「難道不是嗎？」
「聽說男生小時候，會用欺負(fù)的方式表達(dá)自己的愛意哦�！�
「亂講！他們是討厭我才欺負(fù)我，我要是喜歡的人才不會欺負(fù)他。」
「那么年代久遠(yuǎn)的事情已經(jīng)不可考，不過，現(xiàn)在我可以確定，跟在你屁股后頭跑的男生可沒有一個討厭你喲！」
「他們很煩的，我不喜歡年紀(jì)比自己小的男生�！固m重考過，同學(xué)年的男生大多比她小。
「不喜歡年紀(jì)小的，難道喜歡年紀(jì)大的？」
「我又沒說�！�
「我看你心里喜歡的是『叔叔』吧？」
「你還在胡說�！�
「有沒有胡說你心里比我清楚，我看你準(zhǔn)有戀父情結(jié)�！�
「我才沒有，我才沒有戀父�！�
「我說的父又不是指舅�！�
「那你說誰？你再說！」
小芳只是曖昧地笑。她也見過藍(lán)易星幾次，也承認(rèn)他是一個很優(yōu)的男人，不過配蘭的年紀(jì)太大了，蘭還沒成年呢，他的小孩都上小學(xué)了。
小芳甚至見過雅如。這些年，雅如跟藍(lán)易星，依然若有似無地牽絆著，她依然是他的女人，他依然供給她富裕的生活，她也依然還在他默許的縱容下，偷偷藏著其他的男朋友。
這是什么復(fù)雜的關(guān)系，小芳不去深究，如果藍(lán)易星對蘭有一點點非份之想，她會跳出來抵抗到底。
可是他偏沒有，他只是關(guān)心蘭，甚至也關(guān)心她，倒像她倆都成為他的女兒似的。
再說，他的女人一直只有雅如，也不算是濫情的人。雅如跟蘭，外型上是差很多的人，蘭是纖細(xì)的，像精致的水晶；雅如不甚美麗，卻精雕細(xì)琢，像幅工筆畫。
小芳心里想，如果自己是男人，百分之百要選蘭，先不說蘭長得多美麗，看著也舒服，光是青春無敵，就勝過雅如許多許多。
三十多歲的男人，沒有道理不去愛慕青春正茂、花樣年華的少女。
那么說起來，只能說藍(lán)易星這個男人的品味與眾不同，不然就是蘭剛好是他不喜歡的型？然小芳心里可明白得很，或許是恰恰相反，不過像藍(lán)易星這般深沉內(nèi)斂的男人，他自己不露破綻，她也不會傻得去揭穿他。
說到底，他這個離過婚，還有小孩的老男人，是配不上蘭的。
「蘭啊，你就睜亮眼好好挑一個好男人，這許多追求你的蜜蜂中，總有一只是蝴蝶吧？還是蜻蜓也好，快十八歲還沒談過戀愛，實在有點遜耶！」
「我就是不談怎樣？我又不像你，從國中時代就有一個羅密歐�！�
「你是羨慕，還是忌妒啊？」小芳嘻嘻笑。她的皮膚白得像外國人，身高原本跟蘭差不多，可是國中畢業(yè)就沒再長了，她總是說自己有一六○，那就算是吧。
她依然像個娃娃一樣精致可愛，依然聰慧如昔，只是此刻笑著笑著，蘭竟發(fā)覺她的眼底藏著別人看不見的哀傷；再仔細(xì)一瞧，她圓圓的臉頰也有一些消瘦。
「小芳，是不是羅致昊他——」
「他怎樣？他好得很��！」
這回答太快太倉卒，反而露出她的心慌。
蘭沒說話，只是憂心地看著還在笑的小芳。
那笑容，像用虛線畫的，一扯就要崩掉。
小芳笑著笑著，眼淚竟不知不覺流下來。
「小芳……」
小芳的眼淚落下來，索性就哭出來，她抱著蘭，哭得很不依又很心碎。
「蘭，我討厭你、我真討厭你！為什么你總在這種時候特別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