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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你癡狂為你淚 第六章
作者:齊萱
   
  “孝安,來,喝一點雞湯!敝“汛赏脒f到她的面前。

  才勉強咽下一口,孝安的眼角便溢出淚水。“這是我媽媽做的,對不對?”

  之俊鼻頭一酸,連忙將碗放下,并蹲下來握住她的手說:“回家去吧,回家去休息一個晚上,明天再來。”

  她雖輕微,卻堅定的搖了搖頭,并且迅速拂去頰上的淚水;謴(fù)平靜的應(yīng)道:“除非他完全脫離險境。否則我一步也不要離開這里!

  “已經(jīng)五天五夜了,孝安,如果司奇現(xiàn)在有知覺。他也絕對不會希望看到你這樣折磨自己!

  “比起他為我所承受的,我這樣算什么辛苦?”  

  “孝安——”

  “不要再勸我了,之俊,如果今天躺在那里的,”她的眼光飄向玻璃窗里的無菌病房!笆菍W(xué)文,你又會怎么做呢?”

  是啊,如果今天躺在那里,全身插滿各式各樣管子的人是學(xué)文。而不是司奇,自己又會怎么做呢?

  恐怕也是會跟孝安一樣,寸步不離的守在這里吧,之俊終於明白現(xiàn)在不論是自己,或其他任何人說什么,其實都已經(jīng)是多馀的了。

  “在昏述過去之前,他所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孝安,你,笑起來,好美。’她的雙眸依舊牢牢的投向病床上的司奇,聲音不疾不徐的說:“你知道嗎?現(xiàn)在回想起來,在認(rèn)識的這三年多當(dāng)中,我?guī)缀醪辉嬲膶λ皖亹偵^,我總是那樣咄咄逼人,拿他當(dāng)歹徒、當(dāng)壞人看,總是那樣的盛氣凌人,開口閉口叫他‘黑社會的’,從來都不知道,”孝安的聲音越來越低,低到之俊和剛剛掩進(jìn)門來的司玲,幾乎都必須屏息靜氣,才能夠捕捉到她的傾訴:“不知道自己早已經(jīng)在調(diào)查的過程當(dāng)中,被這個‘歹徒’所吸引,不知道自己早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當(dāng)中。愛上了這個‘黑社會的’!

  “并為他所愛!彼玖崆那牡难a上一句。

  “也或許你們雙方心里都很清楚,只是始終不肯去承認(rèn)它、面對它而已!毕氲酱丝汤渍斜┨缋椎睦蠋煟托慕谷绶俚膸熌。之俊便不禁怨起素喜以萬物為芻狗的不仁天地,為什么老天向來就喜歡作弄紅塵中的凝情男女呢?好比眼前的司奇和孝安,分明是情深如熾,卻又得硬生生遭現(xiàn)實身分的凌遲分割。

  “只要他好起來,”孝安握起拳頭,與其說是在回應(yīng)身后兩個女人,還無寧說是在對自己起誓來得更恰當(dāng)!爸灰闷饋恚矸、頭銜、使命、職位……,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要,但我發(fā)誓,我也不會再讓他接近余啟鵬和程勛,不會再讓他碰什么‘風(fēng)影!!”

  “只因為事發(fā)當(dāng)時,他們沒有出面?”司玲靜靜開口。

  “您都知道?”

  之俊早已收了甕碗、提籃離開,因為必須趕回雷宅去安撫雷氏夫妻。所以現(xiàn)在觀察室內(nèi)。就只剩下司玲和孝安而已,她并以一個堅定的頷首回答了孝安的問題。

  不料這個點頭卻換來孝安強烈的反彈!皼]有出面還是太過含舊的講法,當(dāng)時湊巧經(jīng)過那里的余啟鵬,和正好到我們局里去辦好事情。走出大門的程勛。根本就是眼睜睜看著司奇中彈倒地,他們的行為,是不折不扣的袖手旁觀,程勛甚至在救護(hù)車趕到之前,便先行離去,請您告訴我,這算哪門子的至交?哪一種的兄弟?”

  司玲走上前來,按住孝安不過五日,便已消瘦良多的肩膀!八酒嬷袕椫螅]有馬上陷入昏述,對不對?”

  “對,甚至還擋到被抬上擔(dān)架,再送上救護(hù)車為止!彪m然因臨近警局。和這家以前孝安從來沒有聽過的頂級私人醫(yī)院距離也不遠(yuǎn),送醫(yī)過程可以說是毫無耽擱,但回想起來,孝安仍然覺得那是她生平所經(jīng)歷過,最最漫長的一段路程! 

  “換句話說,程勛和余啟鵬當(dāng)時在場的事。他可能知道,因為在昏述過去之前,他可能曾清楚的看見他們。”

  孝安蹙眉尋思。經(jīng)司玲一提,一些原本為她所忽略的細(xì)節(jié),便紛紛浮上心頭,情形還好像真是她說的那樣沒錯。

  由于直接發(fā)生在警局之前的槍擊事件實在太過駭人,人群迅速就圍攏過來,而孝安除了緊緊抱住他,讓他的頭靠在自己懷中以外。外在的一切,已幾乎都闖不進(jìn)她的思緒,唯有在聽見同事邱清寶的聲音時,曾分了一下神。  

  “程先生,可能是黑道尋仇事件!

  “受傷的人是……?”

  “好像是王朝的駱?biāo)酒,最近我們隊上盯他正盯得緊,想不到他今晚會自己送上門來,瞻子還真是不小,不過未免也太囂張了一點!

  孝安先是抬起頭來與程勛震驚的眼神對個正著,再跟著他挪移的視線,發(fā)現(xiàn)到剛踏出他的賓士,同樣一臉駭然的余啟鵬。

  可是前后才不過短短一瞬間,他們便又像是的好了似的,分別轉(zhuǎn)身,背對背的驟然離去。

  是她的錯覺嗎?還是記憶中司奇原本僵硬的身子,就在那一剎那放松了下來呢?

  “司玲姊,您想要告訴我什么呢?”她仰頭望向佇立於后的司玲。

  “我什么都不想告訴你,孝安,因為我要司奇醒過來后。再親自對你說!

  醒過來?他甚至還沒有完全脫離險境啊。

  仿佛能讀通她的心思似的,司玲終于也稍微顯露出她心中的悲慟,聲音跟著輕顫道:“看到他左手握拳的樣子了沒?他會醒過來的,為了我、為了你,為了啟鵬和程勛,他非醒過來不可!”

  “等他醒過來之后,我一定要狠狠的揍他一拳,這家伙到底還要我們?yōu)樗贀?dān)幾天的心。才肯終止這個并不好玩的游戲呢?”

  程勛雙手按在玻璃窗上,正好與孝安遙遙相對的注視著同一個目標(biāo),不同的地方只在于他們這邊的是經(jīng)過特殊處理的液晶玻璃,所以從孝安那邊看過來,就只能看到一片彷佛不透光的黑色玻璃,不曉得在另一邊的觀察室里。也有著兩顆同樣焦灼沉痛的心。

  “我那天晚上應(yīng)該要堅持到底的,”坐著的啟鵬滿面于思!皼]有了司奇,風(fēng)影海還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與意義。”

  “他會醒過來!

  “你真的這么認(rèn)為?”啟鵬轉(zhuǎn)頭仰望一臉剛毅的程勛。“是碩人肚里的小生命,讓我體會到生命的珍貴。以及得來不易的道理,今天的事,或許我早有預(yù)感。不然前陣子我為什么會經(jīng)常無來由的心煩意亂,為什么?為什么那天晚上我不堅持到底呢?”

  “因為司奇根本不會答應(yīng)我們,如果說我們?nèi)齻真的已經(jīng)達(dá)到心意相通的程度,所以你才會心煩意亂,才會早有預(yù)感的話,那你就更應(yīng)該牢牢記住他中彈當(dāng)時所傳達(dá)的訊息!

  啟鵬聽了,立即露出苦笑道:“你以為這五天下來。院里這幾批醫(yī)生頂多只挨我吼叫漫罵,而沒被我揮拳扼頸,原因何在?”

  “因為你老婆威脅你再兇醫(yī)生的話,就要他們把你鎖進(jìn)空病房去!

  “程——勛——”對于他到現(xiàn)在還能口出戲言,啟鵬顯然已經(jīng)有些不滿。

  “是為了他左手不時發(fā)出的訊息吧!背虅准葰馇彝吹恼f。

  那是把拇指夾在食、中指問,再握起拳頭的手勢,英文字母手語中的“T”——Triangle代表風(fēng)影海鐵三角。

  二十年前一個冬天。正值叛逆少年期的司奇、啟鵬和程勛曾結(jié)伴登山,結(jié)果因漫不經(jīng)心、沖動成行,不幸發(fā)生山難,整整在山中失蹤了十七天。

  最后他們憑著自己的體能、沉著、智慧和耐力,終於在搜尋隊都已宣告放棄之后,安然下山。

  沒有人知道他們?nèi)耸窃趺窗具^斷糧迷路的十七天。也沒有人知道返回平地時。已瘦骨嶙峋的他們,臉上的笑容為什么會那么的明朗。眼神又為什么能夠那么的燦亮。

  只知道從此曾因喪父失兄而憤世嫉俗的啟鵬,隨即重返校園,一路往商界精進(jìn)。

  只知道原本個性稍嫌孤僻的程勛,開始走出陰霾,如一塊經(jīng)由雕琢的美玉,漸漸散發(fā)出渾然天成的群眾魅力。

  而司奇……

  “你還記得在下山前兩天,那個我們幾乎就要放棄希望,以為自己即將夭折在山里的星夜嗎?”程勛問道。

  “怎么可能會忘記!眴Ⅸi悄然回答。

  於是兩人的思緒,便都不的而同的跌回到那段日子、那個并躺在山中草坡上的夜里。

  “我好后悔!彼酒媛氏乳_口。

  ”后悔什么?后悔在你十七年的歲月中,感情方面仍然一片空白?”啟鵬吊兒郎當(dāng)?shù)膯柕馈?br />
  “不,后悔前幾天與你們而人分食野菜山果!

  “肉食者鄙。司奇,我也覺得魚肉鮮美,連田鼠的滋味也不錯,但想捉它們,實在比摘野菜和水果困難多了。”程勛望著頭上的星星,再接下去說:“坦白說,我并不怕死,這樣講,你們倆聽起來或許會覺得有點肉麻,但如果可以讓我自己選擇死亡的方式與時間,與兩個好兄弟死在一起,已經(jīng)是我所能夠想到的最佳方式!

  “可是我不想跟你們死在一起,所以我剛剛才說后悔。”

  “駱?biāo)酒,我也覺得程瘋子這段話聽得我雞皮疙瘩直掉。但感動還真是感動,你又何必故做蒲灑的反諷他呢?”

  “我沒有,我說后悔是因為憑我多年來‘求生’的本能;你們過去幾天也都聽我說了,以前被我繼父打得實在沒有辦法再忍受的時候。我便會逃家,因而練就一身不錯的生存本領(lǐng);總而言之,我相信頂多再不出三天,我們就可以同到山下,早知如此,東西只讓你們兩個分著吃,就有足夠的體力撐下山去了!

  司奇沒有想到此言一出,竟會換來兩位同伴的無語,又過了半晌之后,仍然得不到回應(yīng),只好訕訕的摸了摸頭,自我解嘲道:“想不到三個人當(dāng)中,我書讀得最爛,話卻說得比程勛這個高材生還惡心。”

  “不!”程勛和啟鵬突然異口同聲的表示異議。

  “不,要生要死,全都得在一塊兒!笔菃Ⅸi的決定。

  “若沒有余阿姨,姊姊和我早就不曉得已經(jīng)被埋在哪個亂葬崗里了,而程勛將來是要接你父親王志龍的棒,再創(chuàng)旭日會高皋的。你們兩個,并且都有上一代的恩怨侍了;不像我,姊姊可能會嫁給王金印。雖然是第三個姨太太。好歹也是個歸宿,換句話說,我是標(biāo)準(zhǔn)的賤命一條,與其因為我一個人,而拖累了你們兩個。還不如——”

  “你們看!”程勛突然舉高握成拳頭的右手要他們看。

  “程瘋子,你的拳頭有什么好看,咄!’,啟鵬只想快快找出話來說,讓司奇打消那荒謬的想法。

  “這是英文字母手話中的‘T’,我們不是已經(jīng)說好要組成鐵三角,打破社會上長久以來,代代傳承的那一套嗎?打破循序漸進(jìn),等待老一輩的人退休,等到我們自己也垂垂老矣,才能接位的那一套;既然已經(jīng)約好了,誰能半途而廢?余啟鵬!”

  啟鵬心領(lǐng)神會程勛的用意,馬上豪氣干云的說:“我從商,負(fù)責(zé)賺進(jìn)大筆、大筆的錢,程勛,你他媽的講話還真是煽動性十足,猜拳決定讓你去走政治那條路。簡直就是誤打誤中!

  “司奇。你怎么說?!背虅撞蝗ダ頃䥺Ⅸi的臟話,立刻轉(zhuǎn)向司奇問道:“除非你覺得隱身黑暗世界太委屈,如果是那樣的話,我馬上可以跟你調(diào)換——”

  “去你的,程勛,”司奇一口打斷他說:“臺灣社會恃有的畸形文化,我們沒個人進(jìn)里頭去溜一圈。行嗎?啟鵬說的對,你還他媽的真是會煽動人心,不過這一套,我拜托你還是留著以后對選民用,跟自家兄弟在一起時,就不妨省點力氣吧!

  “那就舉起你的拳頭來啊,”程勛促道:“從現(xiàn)在開始,誰做這個手勢,便表示自己還挺得住,不會再動,”停頓了一下之后,他終于還是說了出來:“他媽的半途而廢的念頭!

  “我贊成,”啟鵬率先響應(yīng)的學(xué)程勛把拇指插進(jìn)食、中指之間。握起拳頭來舉高!耙脖硎疚覀?nèi)齻人要永遠(yuǎn)一起努力。缺一不可!

  知道往后人生道上,除了有姊姊,自己再也不會孤零零一個人的司奇,終于也緩綬舉起手來,再握起拳頭!拔已a充一句。這就表示自己無妨,另外兩個要為大局著想;別忘了,我們可是……”

  “風(fēng)、影、海!”他們一起叫了又叫,也不管空著肚子大叫。是會餓得更快的,只想要把心中所有的悸動沖擊,全部一古腦兒的叫出來。叫遍整座山林。

  “你知道嗎?”啟鵬沉著聲說:“當(dāng)時我真的以為我們八成下不了山了!薄 

  “我也是,但我一點也不怕,只覺得在死前能夠和你們在一起,再痛快不過。”

  “誰曉得我們隔天醒來,竟會遍尋不著司奇!

  “他找吃的去了,還記得我們循聲找去,麥現(xiàn)他悼落在山溝里時他拚命揮動‘T’拳頭的樣子嗎?”

  “就像那天晚上,他倒在血泊中,靠在雷孝安懷里,一瞥見我們,仍拚命握出拳頭,阻止我們向前,”啟鵬突然失去耐性,一躍而起!霸撍赖!我平常養(yǎng)這批醫(yī)生干什么,如果連司奇都救不回來,那這家醫(yī)院也不必再開下去了!

  “啟鵬,他會好起來的,你沒見他雖然昏述不醒。仍會不時握出‘T’拳頭來嗎?”程勛至今仍無法忘記眼見好友中彈,卻因為他的阻止。而必須硬生生停下自己腳步的那份震撼。

  “那只是殘存意識的反射動作,”啟鵬吼叫道:“我馬上叫他們再從美國、從歐洲、從日本,不管從哪里。總之要他們再給我調(diào)一批能救活司奇的醫(yī)生回來!

  “啟鵬!”程勛突然大聲喝住啟鵬。

  “干什么?”他卻連腳步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你看!”于是程勛只好出手拉住他,把他給硬扯了回來!澳憧!”

  只見被巡房護(hù)士叫進(jìn)來的三名醫(yī)生一陣忙亂,然后他們便透過程勛這時開啟的通話系統(tǒng)聽到:“他沒事。他已經(jīng)可以自行呼吸,已經(jīng)沒有生命危險了!

  “程勛?”啟鵬一副仍恍在夢中的神情。

  “啟鵬你聽見了嗎?司奇沒事,他已經(jīng)脫離險境,已經(jīng)沒事了!”

  “哇哈!”終于“消化”了這個消息的啟鵬,立刻抱住程勛,又叫又跳的。

  “碩人。”與他擁抱到幾乎喘不過氣來的程勛,乍見剛好端點心進(jìn)來的碩人,不禁如釋重負(fù)的說:“快,快來接收你老公,免得他太過興奮,侍會見一嘴親上來,我可消受不起。”

  “誰要親你?你少惡心了!眴Ⅸi興奮到抖音不斷,隨即改擁妻子入懷!按T人,你看到了沒有?司奇沒事,他不會死了!”

  碩人眼中滿滿的盡是狂喜的淚水!八(dāng)然不會死,他曾親口向我們保證過,說他絕對不會死,難道你忘了嗎?噢。真是太好了!”

  一旁的程勛則接起突然響起的內(nèi)線電話。“司玲姊?‘您有沒有看到——”他驟然中斷歡喜的呼聲,改而專注聆聽!笆菃?好的。我馬上跟啟鵬說!

  “什么事?”啟鵬一邊問,一邊眼睛已經(jīng)又不放心的朝玻璃窗望去。

  “司奇沒事,是雷孝安昏倒了,司玲姊要你趕快安排一間病房,幫她打個點滴什么的,讓她休息一下!

  “孝安昏倒了?我去看看。”碩人聞言就往門口走去,同時不忘嗅怨程勛:“你是怎么了?難道孝安這五天以來的表現(xiàn),還不足以扭轉(zhuǎn)你對她的成見?”

  “本來應(yīng)該是可以的。”

  “什么意思?”

  啟鵬上前來攬著妻子,一起往外走說:“程勛的意思是,如果這差點要了司奇命的一槍,不是因為雷孝安而捱的話。他對於雷孝安的‘偏見’啊,可能就不會這么深了!”

  但程勛的注意力早已轉(zhuǎn)回到司奇的身上,對於啟鵬的調(diào)侃,可以說是完全不予理會,更遑論是有所辯白或解釋了。

  令人失望的是,脫離險境的司奇,接下去卻沒有如大家所愿的清醒過來,反而陷入昏睡當(dāng)中。

  于是啟鵬再度失去耐性,但這一回他的反應(yīng),倒不再是沖著醫(yī)生咆哮,而是發(fā)揮他在商場上獨步的雄才大略,開始積極安排送他赴美就醫(yī)的行程。

  孝安則依然固守在他的床邊,甚至在他轉(zhuǎn)進(jìn)高級病房后,毫不猶豫的擔(dān)負(fù)起幫他擦身按摩的貼身工作。

  那自右胸口射進(jìn),從右脅下穿出的彈痕固然教人怵目驚心,但對于平時就已看多了砍殺和槍擊傷痕的孝安來說,讓她較受震撼的。反倒是司奇胸背與腿上的一些舊傷疤痕。

  “大都是我繼父留下的記號。”這天司玲在想要接手擦身的工作,經(jīng)孝安再三婉拒,便也不再堅持后,突然娓娓道來。

  “他……不,”孝安輕輕擦著他的臉,柔軟的毛巾緩緩滑過他略顯削瘦的面頰!笆悄銈円郧。吃了許多苦,是不是?”

  “司奇跟你提過?”

  “您不會介意吧?”孝安難免志怎。

  “怎么會?若非真正在意的人,他也不會重提過往了!

  “我已經(jīng)完全知道他對我的心意,但是……”孝安的眼中驀然浮現(xiàn)一層淚霧。“我的深情與悔恨呢?他又有沒有機(jī)會明白呢?”

  “看到這一條長疤沒有?”司玲走過來指著弟弟右腿上的傷痕!斑@是他在知道我所承受的種種以后,像要跟我繼父拚命似的對打時,被那個禽獸不如的東西,用一根從灶里抽出來,已經(jīng)著火的木棍打的,后來我們就被啟鵬的母親收容去,但之前這道傷口已經(jīng)瘡爛。所以他整整在醫(yī)院里侍了三個多月。又做了半年多的復(fù)健,總算才完全復(fù)原,當(dāng)時所有的醫(yī)生部斷定他這條腿就算能夠逃過被鋸的命運,恐怕也難免要跛一輩子!

  說完她便轉(zhuǎn)向孝安道:“我的弟弟,是有著這般旺盛生命力的人。如今他才昏睡了十四天,你怎么可以就對他失去信心?”

  “司玲姊,他從來都沒有說,沒有說自己小的時候曾經(jīng)……”孝安輕撫著那道糾結(jié)的長疤,疼惜昔日那個少年,也疼惜眼前這個男人。

  “男人有時就是這么的莫名其妙。對不對?好像什么苦都往自己肚子里吞,什么重?fù)?dān)都用自己肩膀來扛,才叫做男子漢。才覺得自己有尊嚴(yán),之俊的爸爸剛認(rèn)識我的時候,也是那副德行!

  “您是說……王金印?”坦白說,孝安對於他的印象并不好,而司玲也馬上看透了她的心意。

  “你并不喜歡他,對不對?”

  否認(rèn)有違自己的個性。承認(rèn)又顯得不太禮貌,於是孝安索性噤聲不語。

  “對很多人來說,王金印可能是個專啃女人骨頭,吸女人血的魔頭,姑且不論內(nèi)情,他靠特種營業(yè)起家,總是個不爭的事實,對於之俊母女而言,他就更可惡了,是不是?”司玲知道這些事情,孝安全部清楚,便逕自接下去說:“但我們偏偏十分契合,我甚至從來不曉得他會打女人,我指的是之俊的母親狄淑齡,之前我一直以為他們只是意見不合而已!

  “如果您早知道他會打人,即使打的不是您,那您大概就不會嫁給他了吧。”

  “也許,但有誰能夠真正的與在冥冥之中,操縱著我們的命運抗衡呢?如果能夠,今天你大概也就不會在這里了!

  “但如果早知如此,我就絕對不會等到他倒下來了,才陪在他的身邊!

  “所以說他一定會醒過來,”司玲順著她的話尾,幫她打氣!安恍堰^來,豈不辜負(fù)了你這兩周以來的不眠不休?不醒過來,又如何向啟鵬和程勛交代?”

  聽到這兩個名字,孝安隨即眉頭深鎖!澳翘炷艺f這里是余啟鵬名下的私人醫(yī)院,又說司奇發(fā)生意外當(dāng)晚,他和程勛都是被人巧設(shè)安排,才會剛好目睹了槍擊現(xiàn)場,還說他們?nèi)耸乔橥肿愕纳乐两,所以事發(fā)當(dāng)時。他們沒有走過去,一定是司奇曾經(jīng)跟他們打了暗號,比如說握拳什么的!

  “沒錯。其實我知道的,也差不多就只有這些了。”

  “如果他們?nèi)说慕磺檎娴娜绱松詈,那么為什么我從來不曾看見余啟鵬或程勛過來探視司奇?”

  司玲本想立即開口回答,卻突然像是發(fā)現(xiàn)到什么新大陸似的,把孝安拉過去與司奇正面相對。

  “我想是因為他們?nèi)诵囊庠缫严嗤,既然事發(fā)當(dāng)時,司奇都不要啟鵬和程勛過去了,那現(xiàn)在有你這位名義上。是來監(jiān)督他的警員在場,司奇又怎么會希望啟鵬和程勛被人看到在他的病床前出現(xiàn)?”

  本來被司玲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滿頭霧水的孝安,很快的就從每次她們提到“余啟鵬”與“程勛”兩個名字時,司奇眼睫的輕顫。甚至是手措的抖動,而得到振奮人心的啟示,一個計畫且立即在她心中悄悄成形。

  “雷警官?聽說你最近正忙著‘保護(hù)’一位在貴局前遭狙擊的重量級黑道人物,兇手捉到了沒有?這么給你們‘面子’的兇手,你一定很希望早點逮捕他歸案吧?怎么還舍得把時間浪費在醫(yī)院里?”

  “我發(fā)現(xiàn)打這通電話給你,比起照顧司奇,還比較像是在浪費時間!

  “司奇說你伶牙俐齒,還真是沒有夸大其詞。”

  “哪里比得上你的辯才無礙。”

  “雷警官今天該不會是為了要褒獎我的口才,才特地打電話來的吧?”

  “當(dāng)然不是,這通電話是為司奇打的。”

  “司奇?他怎么了?是不是傷口又——?”

  “聽到程先生還這么關(guān)心司奇,我覺得根欣慰,今晚十一點半,可不可以請你撥冗到司奇的病房來一趟?”孝安故意停頓了半響。再接下去說:“當(dāng)然啦,如果程先生覺得司奇醒不醒過來,對於‘風(fēng)影!挠绊懚疾淮蟮脑,那我也不敢勉強!

  “我們十一點半見。”程勛幾乎是生平首次,率先狠狠掛上女人打來的電話。

  但孝安臉上卻浮現(xiàn)滿懷期盼的笑容,她將臉偎到司奇的頰邊,在他耳邊低語:“風(fēng)與海都已經(jīng)轟轟烈烈的展開行動,你這個‘影’,又怎能獨自缺席?司奇,求求你趕快醒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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