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兒十萬火急,快馬加鞭地趕回倪府。
丐幫花轎還停留在倪府宅院前。
華書頎正襟危坐在倪府的大廳中,身上的大紅袍紅艷艷、喜氣洋洋地映紅了那張俊俏的臉龐,身后一群丐幫弟子正俏皮地嘻鬧著。
倪府的賓客也都擠在大廳中,一面對這俊挺的新郎倌評頭論足,一面期待著目睹新娘子的風采。
而此刻,倪老爺卻在內院里干著急、猛跺腳,不斷地派人至大廳安撫賓客,盡量找藉口拖延時間,再派人手四處覓尋曼蝶的蹤影。
當采兒沖入倪府見到華書頎時,整個人都怔住了。
濃眉大眼,外帶雙眼皮,鼻梁高挺如山,兩片薄唇大小適中,輪廓鮮明剛毅卻不失俊秀,身材高大挺拔,天。≌媸鞘篱g少有的俊男!
這就是丐幫少幫主?看來,小姐是有眼無珠、無福消受。如果早知道丐幫少幫主是個美男子,她家小姐鐵定不會棄婚逃跑的,或許……昨天自己該一口答應代小姐出嫁。老實說,能嫁給這樣風度翩翩、其貌不凡的帥哥當老婆,就算要她一輩子追隨他當乞丐她都愿意。
瞧,她那夢幻癡醉的眼都快瞇成一條線了,兩片微張的唇也快流出口水來了,華書頎的迷人魅力可見一斑。
華書頎轉了下眼珠子,被這采兒喬裝的小兄弟瞧得渾身起疙瘩。他懷疑這小兄弟有斷袖之癖,否則,哪有男人用這種曖昧的眼光瞧男人的?
倪老爺終于放棄等待。
他太了解他那寶貝女兒的脾氣及個性,以她的古靈精怪,若是存心要躲起來,就算他派出大隊人馬把整個北鎮翻過來,也是枉然。
唉!何需再勞心傷神呢?
他這會兒就至大廳跟華老幫主解釋清楚。他疾步走入大廳。
采兒的注意力不情不愿的從華書頎身上轉至倪老爺,使得華書頎松了口氣。
她迎向倪老爺雙眸黯然惶恐地道:
“老爺,不好了,小姐失蹤了。”
好熟悉的聲音!他端睨站在自己身前這位穿著怪異的年輕人,疑惑地問道:“這位小兄弟是……”
采兒好怕挨罵,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老爺,我是采兒啦!”
“采兒?!”倪老爺果然驚訝,“你為何打扮成這副德行?”
采兒扭頭瞥了一眼彼此皆面面相覷的賓客,得知他們尚未知道小姐棄婚逃走一事,因而靈機一動……
“老爺,都是我不好。昨天我在吳興鎮的市集上看見一對很精致的紫金釵,回來便告訴了小姐,誰知道小姐今天一早下了床,便非得要我陪她去把那對紫金釵買回來當嫁妝不可,于是我就陪她去,誰知道……”采兒拉起寬袖檔在面前哭道:“我們在市集上遇上了壞人,他們把小姐……”說至此,放聲大哭。
華書頎終于聽出采兒說的小姐,就是自己未過門的妻子,因此震驚得站起來。
難道……
所有的人全張大眼睛,以為……。
該死!全想到哪兒去了?
“他們把曼蝶姑娘怎么樣了?”華書頎可急了。
“他們……他們……嗚……”
此刻,倪夫人接到下人來報說采兒已回府,便急匆匆的趕至大廳,適時聽見采兒這么說便昏了過去。
“快,快把夫人扶進去!蹦呃蠣斀剐拿畹,然后轉眸,吹胡子瞪眼睛的怒視采兒,罵道:“該死的白癡!你難道不能一次把話說完嗎?”
華老幫主也著急的插口!笆前!你快說呀?”
華書頎及眾賓客此時皆屏息,聚精會神的在等采兒說出結果。
“他們把小姐……抓走了!
呼!這個聲音大得響耳。
華書頎的額頭都沁出冷汗來了。
倪老爺緊繃的情緒頓時緩解,但仍擔憂曼蝶的安危!艾F在可怎么辦?”在大廳中大肆徘徊起來。
華書頎邁步向前,“倪老爺請先別擔心,也許這只是單純的綁架事件,說不定很快就會有消息。但為了預防萬一,還請倪老爺將曼蝶姑娘的畫像交予在下,丐幫弟子遍及四海,尋起人來會較容易些,更何況曼蝶姑娘乃在下未過門的妻子,在下定當盡全力將她救回!
哇!眾人以欣賞的目光投向華書頎。真不愧是未來的丐幫幫主,果然人才出眾。行事冷靜,連華老幫主都自嘆不如。
倪老爺嘆了口氣,“看來也只有這么辦了!鄙裆业目聪虿蓛骸!安蓛海叫〗愕姆块g將小姐的畫像取出來交給書頎!
“是,老爺。”采兒拔腿朝后院方向跑。
片刻,采兒取畫像回到大廳交給華書頎。
華書頎拉開畫像一看。嘩!好個貌美如花的姑娘,連站在一旁的華老幫主都看呆了。
“書頎,一切就拜托你了。”倪老爺憂心忡忡地道。
華書頎收起畫像,一對黑眸璨亮亮的,如此美麗的未婚妻,他誓死也要將她找回來。
“晚輩告退。”華書頎拱手,旋身告退。
華老幫主向前拍拍倪關山的肩,完全是個慈祥老人的可親樣,“倪兄,你就別擔心了,相信曼蝶會沒事的!迸R走前嘆了口氣。
所有的賓客也無趣的拍拍屁股走人。
倪老爺待空氣靜謐下來,才厲聲問采兒:
“你這丫頭到底在搞什么鬼?穿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我問你,曼蝶明明棄婚逃走,你剛才為什么……”
采兒那沒大沒小的死丫環,頂嘴道:“若不是我那么說替您解了圍,您以為自己在眾人面前下得了臺嗎?”還嘟高了唇呢!
倪老爺像被唬住般愣了一下,摸了摸胡子,“……那曼蝶被人抓走一事也是你瞎掰的羅?”
采兒撇了下唇垂下眼瞼,“那是真的!
倪老爺又火了,“你這死丫頭,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快從實招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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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蝶緩緩睜開雙眼,被湊在她眼前盯著她猛瞧的薛豆嚇了一跳!連反應都還來不及做,薛豆便一個勁的抱住她,在她的臉頰上猛親。
“你終于醒啦,相公,知不知道我都快被你給嚇死啦?”然后放開曼蝶,走至門口大喊:“公公、二叔,你們快來,柏洋醒來了!”
嘩!一群人忽地擠進屋內。
曼蝶猛地跳下床,動作迅速的退至墻角,抓著自己身上的衣服驚惶地叫道:
“你們別過來。∧銈兊降资鞘裁慈?把我抓到這里來干什么?這是哪里?”
轉動恐懼雙眼,掃過屋內簡陋擺設。
這是怎么回事?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互眨著困惑雙眼。
段浩鐵站在最前面,一對濃密雙眉看不出是蹙在一起,或者本來就連接在一塊兒?一張寬闊的臉上有對駭人的大眼,及一個不討人喜歡的大蒜鼻,兩片厚得粗魯的唇,臉龐及下巴還黑刺刺地長滿了胡碴。
就連他身后的那群人,也都狼頭鼠目,沒有一個看起來是好東西。
“柏洋,我是你爹呀!你不認得我啦?”段浩鐵用他自己覺得溫和的聲音說。
但他的聲音聽在曼蝶耳里卻猶如宏鐘敲響,震人耳膜,加上他那張可怖的臉,嚇得曼蝶魂飛魄散。
“柏洋,我是二叔。
“我是薛豆,是你的娘子!”
“我是……”
“啊——”曼蝶捂著耳朵尖叫,直到氣竭力歇。
她雙眸黯然,雙肩松垮,喃喃自問:“我是不是瘋了?我爹怎么變成這副德行?我明明是……”摸了摸胸部,沒錯,凸凸的,“怎么會有個娘子?還有這群人,他們又是誰?難道……是我……進了瘋人居?”突然睜大雙眼問:“這里是哪里?”
“飛鵝山!北娙水惪谕暋
“飛鵝山?!不是瘋人居?那么……是瘋了?噢!天啊!我怎么會瘋了?我……”曼蝶喃喃自語。
薛豆嚇壞了,扯著段浩鐵的袖子道:“公公,你看柏洋是不是精神錯亂了?他好像全不認得我們了?”
段浩鐵摸摸扎手的胡碴子!耙牢铱,柏洋肯定是至武當派偷秘笈被人發現施了邪術,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那現在怎么辦呢?大哥!”段浩錫憂心忡忡地問。
“是!怎么辦呢?大寨主!北娙思娂姷貑。
段浩鐵搖了下頭!拔乙膊恢,先觀察些日子再說吧?不過這段時間大家可要好好地看住他,別讓他四處亂跑,免得跑丟了!
薛豆愁眉苦臉地說:“看來也只有這個樣子了,我可憐的相公!蓖蝗挥致冻鰞春輼,雙手叉腰。“哼!武當派的人渣,居然敢把我的相公害成這樣子!下次讓我上了武當,我見一個殺一個,殺得他雞犬不留!
曼蝶睜大駭然的雙眼。
沒想到她的娘子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天!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記得自己應該叫做倪曼蝶的,記得自己棄婚逃走……
可是現在,怎么又變成了“柏洋”?身邊還圍著一群她從來也沒見過的親人!她已經分不清楚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了?現在她能做的解釋就是——自己瘋了!!
薛豆含淚走向曼蝶,“相公。”
“你不要過來,你們全都出去,出去……”曼蝶叫嚷。
段浩鐵嘆氣道:“我們都出去,讓少寨主好好休息,走吧!”
一群人正要退出去,忽然聽見小黑子的大笑聲。
小黑子擠進來,雙手握著、頷首,“稟告寨主,任務圓滿達成。你就不知道,咱們這次出擊有多痛快!官府的運糧隊被咱們打得是落花流水,而且那些糧餉也全都被咱們搶了回來,現在已安置在后山的山洞里!
曼蝶一聽,驚叫起來,“你們是……土匪?”害怕得全身顫抖起來。
小黑子轉身看著曼蝶,“少寨主您這是在說我?”
“少寨主?你是說……我也是土匪?”曼蝶慘叫。
廢話!他是寨主的兒子,當然是少寨主!他老頭是土匪,他當然也是土匪!!
小黑子抓了抓頭傻笑,“少寨主真是愈來愈風趣了,哦?”
“唉!”眾人異口同聲,連搖頭的動作也整齊畫一。
小黑子愣愣的睜大眼,“怎么了?我說錯了嗎?”
“這件事出去再講,走,出去出去。”段浩鐵說著,垂頭喪氣的搭住小黑子的肩往外走。
曼蝶眼看一群人消失,正想坐下,耳里卻響入小黑子如雷貫耳的驚叫聲:
“什么?!少寨主瘋了?”
她猛地跳起,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現在她可以更肯定的是——自己真的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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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有兩名土匪守著。
曼蝶獨坐在屋子里,薛豆晚上送來的肉包及飯菜還擱在桌子上。
她愈想愈不對勁,雖然她有一半的意識認為是自己瘋了,但是另一半還是不肯相信自己會瘋!
如果那土匪頭子真的是她的爹?那倪關山又是何人?為什么她的意識里只有倪關山一個爹?還有她的娘、丫環——采兒。
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轉身背對著門,然后拉開褲子往里一看,然后露出一抹傻乎乎的笑。
“嘿……我真的是個姑娘……”她喜出望外喃喃自語。
這么說……自己并沒有瘋,是那群土匪瘋了?不!也不像,她抓著頭想了很久,終于想出點道理來了。
“喔……喔喔!我明白了。是因為我長得跟他們的少寨主很像,加上我又女扮男裝,所以才被誤認為是他們的少寨主……對了,我想起來了,早上我和采兒在街上……噢,那個把我撞倒的準就是柏洋,怪不得后來的那個會說就算把我化成灰他也記得,因為連他也認錯了,可是……奇怪,我明明聽見那個人說要打死我,我怎么會跑到飛鵝山來?難道……是那些土匪救了我?嗯,一定是。好,一切疑慮理清,我現在就去跟他們解釋清楚!
走至門口忽又駐足。
“不!不行。如果我現在出去跟他們說我是女人,是倪曼蝶,不是什么柏洋,以倪家在地方上的名望,說不定那群土匪會乘機敲詐,這不打緊,瞧他們個個兇神惡煞的模樣,說不定……把我給……那個……或者……宰了!那……”
噢!天哪!怎么辦?
她猛踱方步,突然拍了下手。
“對,將計就計。既然他們認錯人就讓他們繼續錯下去好了,反正我也沒當過少寨主,當當看也不錯啊!嘿……挺好玩的嘛!”
最重要的是,她想留下來看看那個叫“柏洋”的,她很好奇這世上竟會有人跟自己長得這么像,像到全世界的人都會認錯。
這會兒她的精神全來了,也頓時發覺她的肚子正咕嚕嚕叫,于是抓起桌上的肉包猛地咬了一口。
噗!口中的那口肉包噴了出來。
吐了吐舌頭,“什么鬼包子,這種味道?”
走到門口喊薛豆。
薛豆笑盈盈地走進來,“你喊我!相公?”
曼蝶抓著被自己咬了一口的肉包湊到薛豆面前,“這什么包子,味道這么怪?”
“是你最愛吃的蛇肉包啊!”
“啊?!”曼蝶手中的肉包拋向空中,整個人嚇得跌坐在地上,然后趴在地上大吐特吐起來,“惡……”
薛豆連忙蹲下,往曼蝶背上猛拍,“你不要緊吧?相公!
曼蝶吐完后站起,“下次……下次別再給我吃那種鬼東西了,我……討厭蛇!
“可是……”薛豆想反唇之際,才想起他有病,于是依和道:“是,相公!
曼蝶挺直背脊,用命令的口氣道:“桌上那些飯菜都涼了,你替我熱一熱,我肚子餓了!
薛豆順從道:“是,相公!比缓蠖酥郎系娘埐俗叱鋈ァ
曼蝶得意的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下,一只腳架到椅子上來,神氣的摸了摸下顎,“嘿!我的樣子像個少寨主吧?嘻……有夠瘋狂的!
片刻,薛豆端了熱過的飯菜進來,放在曼蝶面前的桌子上。
薛豆見曼蝶將腳架在椅子上,于是驚異地眨眼盯著曼蝶那條腿瞧。
曼蝶轉動眼珠子,緩緩的放下腿,輕咳兩聲,“你……干嘛這樣盯著我的腿看?”
薛豆聳了下肩,似乎很不滿意曼蝶的舉止,“你以前都不曾這樣坐過,我覺得……你好像一下子變了很多!
曼蝶興致勃勃的拉她坐下,“你告訴我,我以前是什么樣的人?”
薛豆露齒一笑,嬌羞地垂下眼瞼,與早上那個看起來像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判若兩人。
“你別笑嘛!快說呀!”曼蝶催促著。
薛豆抬眸,陶醉的,“你呀!很疼我。ξ抑v話總是輕聲細語的?墒悄阍诒娙嗣媲昂芡L的,你說一,外頭那些人就不敢說二,你叫他們往東他們就不敢往西。
“真這么威風?”曼蝶莞爾一笑,興奮極了。“對了!那我姓什么?”
“姓段啊!”
“段——柏——洋——”曼蝶念著,拍案叫道,“嗯!光聽這名字就知道夠威風!弊テ鹱郎系陌诱龔埧跍蕚湟氯,卻又突然停止動作,斜睨著薛豆問:“這回這個是……”
薛豆噗哧一笑!笆秦i肉包!
“那我就放心了。”于是大口大口的吃起來,突然又停止動作,因為薛豆正笑盈盈的猛盯著自己瞧,便問道:“你要不要也來一口?”
薛豆搖頭。
“吃啦!吃一口啦!”
曼蝶將自己咬過的豬肉包湊向薛豆的嘴。
“嗯——不要啦!”薛豆羞答答地。
“沒關系啦!來,吃一口!
“嗯——”
“好啦!”
于是你一口我一口,像對小情侶似的,恩恩愛愛的共進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