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七點三十分,廚房傳來一陣食物的香氣。
怎么會有食物的味道?剛起床的秦天君頭腦不太清醒,緩步走到飯廳。
「你起來了?」
正在廚房準備早點的聶思楓,看了眼仍舊睡眼惺忪的他。
「早餐很快就好了,不過在吃之前,麻煩你先去洗把臉,刷刷牙!拐f完,她又把注意力放回烹調上。
對!她昨夜起就和他一起住了……秦天君這才想起這件事來。
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他腳步輕松地走向浴室。
十幾分鐘后,他已穿著整齊地出現在飯廳。
「來!」她將火腿煎蛋和一杯柳橙汁,放在秦天君面前。
他拿起刀叉,「賣相挺不錯的!
「快吃吧!從你家到公司要半個多小時吧!萬一因為塞車遲到就不好了!孤櫵紬鬟叧赃叺馈
「我這個副總裁還沒那么緊張,妳這個秘書就先著急!」他笑了。
「不遲到、不早退、不偷懶、不茍且,是上班族必須熟記的原則!顾荒樥。
聞言,秦天君笑得更深了。這小家伙倒是盡忠職守,和一般OL不同。
他的眼光還真不錯,這種老婆可不好找。
「你一大早笑什么?」眼角余光瞥到秦天君盯著她笑,看得她心底直發毛。
「沒什么,只是覺得妳還真不錯。」秦天君由衷稱贊。
「你在浴室撞到頭了?」這家伙居然會夸她?
「昨夜那么晚才睡,妳今早竟還能早起做早餐給我吃,謝謝。」
「謝什么謝!你忘了我答應暫時做你的傭人嗎?替你準備早餐是應該的!」
秦天君那句「謝謝」,讓聶思楓不好意思起來,整個臉紅成了一片。
「現在肯下廚的女人越來越少,更遑論要她們一大早起來煮東西給男人吃了。她們有時間寧可多睡一會,讓自己更容光煥發,好方便她們釣到金龜婿,下半輩子不愁吃穿。不怕油煙肯進廚房的好女人,真是越來越少了!骨靥炀档乩锇崖櫵紬髋跎狭颂。
「釣金龜婿啊……」她側了側頭,像在想什么。
秦天君愣住,「妳有興趣?」
他一直認為聶思楓對有錢男人沒多大的興趣,如果她真是那種拜金女,大學時就會和其它女人一樣圍著他轉了。
「啊,我想起來了,是林美美!」壓根沒聽秦天君說話,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叫了起來,「沒錯,就是她!」
「誰啊?」林美美?他一臉不解。
「你不記得她了嗎?林美美是我們那個系的系花!」
聶思楓以為男人都一定會記得美女的,所以認定秦天君應該會記得林美美才是。
他還是一副思索的模樣,顯然是想不起來。
「你不記得就算了,剛才你提到釣金龜婿,林美美就釣到一只!所以她一畢業就跑去結婚,當時不知羨煞多少女同學呢!」
「妳干嘛提起那個林美美?」
「因為她的遭遇蠻曲折的。你當時在國外,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在她嫁人豪門后,她夫家的生意就一落千丈,聽說還負了不少債。
所以啊,就算真的釣到金龜婿,也不代表下半輩子可以衣食無憂,畢竟天意難測,誰知道明天會怎樣?所以還是腳踏實地,靠自己養活自己好了,那樣比較實際。」
聶思楓從小就沒有那種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不實際想法,她喜歡靠自己生活。
她覺得一個女人最重要的不是外表,能力和內涵才是最重要的。外在的容貌終有一天會衰老,但內涵則會與日俱增。
所以她寧可在空閑時候看多點書,吸收多點知識,也不愿把時間花在妝點外貌上。
可能秦天君就是被她這種獨特的氣質所吸引,使得他這些年來,對她無法忘情。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富家子弟,亦即妳口中的金龜婿追求妳,妳會怎樣?」
秦天君有點擔心,聽她這么說,她好像對嫁入豪門很抗拒。
「不會有那種事發生啦,不可能。」輕笑一聲,她從不作白日夢。
「我是說如果!乖趺床豢赡?在她面前正坐著一個啊!
「我都說不可能了!
「世上無奇不有,妳怎能斷言一定沒有?」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如果真有富家子弟喜歡上我、想追求我,那他一定是腦筋不正常!
秦天君沒想到聶思楓會這么說,頓覺心頭被利劍刺過。
她是無心的。他如此安慰自己。
「富家子弟只會喜歡那種身材出眾的美女,我長得又不是傾國傾城,所以會看上我的,一定是神經錯亂了。」
「妳沒聽過『情人眼里出西施』嗎?」
聶思楓那句「神經錯亂」,猶如一記重拳打在秦天君的心房上。
「妳外表就算不是長得很美,但因為愛的關系──」
她不予認同地打斷他的話,「什么愛不愛的啊?!富家子弟追求女人只是貪圖玩樂而已,哪有真愛可言?
所以即使有瞎了眼的富家子弟看上我,我也不會因為他們家有錢,就一頭栽進去。對富家子弟動真情,最后傷心難過的只會是自己!
「妳……真的是這樣想?」一張俊臉不由得蒙上一層陰影。
原本他有自信,兩人在長久相處下,她總有一天會感受到他的真心,然而,現在看來,她似乎不相信富家子弟會真心愛一個女人……
她真的會在未來接受他嗎?
「你怎么了?」
聶思楓的遲鈍只限于感情方面,好歹她也當了兩年上班族,多少也會察言觀色,因此秦天君的異樣,她當然看得出來。
她說了什么嗎?怎么他露出這種神情來?好像很苦惱,不知如何是好似的……
「沒什么。」他把真實情緒隱藏起來,笑了一下,站起來,「我吃飽了,去公司吧!今天有很多工作。」
「喔……」聶思楓應了一聲。
他真的沒事嗎?
剛才他的樣子真的很不對勁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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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思楓一整個上午都在偷瞄秦天君。
今早他的異樣神情實在令她難以釋懷,總覺得那和她所說的話有關,但要想起她說了什么嘛……她又想不起來!
她是那種想什么就說什么的人,直腸子的她,往往很快就忘記自己剛才說了些什么。
雖然秦天君在工作時很專注,不會和她閑聊,但第一天上班時,他偶爾也會在交代工作之外,和她閑聊幾句,然而他今天卻靜默無聲,就算開口說話,話題也全繞在工作上。
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嘛?成天陰陽怪氣的,情緒好像很低落的樣子,害她都不能專心工作……
咦?她……她干嘛不能專心工作了?!
聶思楓這才驚覺,她居然這么在意秦天君的一舉一動!
照理講,她一直視他如瘟神,因此,目睹他那副模樣,應該要在心里鼓掌叫好才對。
可是,聶思楓卻沒有預期中的興高采烈,反之,她為秦天君的擔心,卻不斷上涌。
「副總裁,午飯你吃什么?」午休時間到來,她問著眼睛鎖在文件上的秦天君。
「我不餓,妳自己去吃吧!」他連頭也沒抬起來。
「好。」
聶思楓原想勸他工作要緊,身體也要緊,但當話才涌到嘴邊,她又連忙吞了回去。
她其實沒必要那么關心秦天君,雖然他以她的好朋友自居,但她還是沒辦法把他當成是朋友,這只能說是大學時被整慘的陰影所致。
現在兩人的關系沒那么好,因此這些關切的話語,還不太適合出現在兩人之間。
「那我出去吃飯了!鼓贸鏊裨鐪蕚湓绮蜁r順便弄的便當,她大步走出副總裁室。
「好的!
關上副總裁室的門時,她不由自主地又看了秦天君一眼。
她一向沒到外面吃午飯的習慣,因此很習慣地來到員工休息室兼茶水間吃她的午飯。
一邊閑閑地吃著自己做的美味便當,她一邊想著秦天君。
他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今天一大早還好好的,怎么沒多久他就沉下臉色了?
怪了!她在想什么?他的事根本不關她的事啊!他要情緒低落或是什么的,一概和她無關啊!
他這種以整人為樂的敗類,活該被情緒困擾!大學時她被他弄得精神緊張,嚴重時甚至連課都不想去上。他的報應終于來了,現在終于輪到他受情緒折磨了!
哈!惡人有惡報!這種害人精,就該被情緒壓得死死的!最好讓他得到精神病,從此關進療養院,好讓這世界少一個空有外表的壞人。
腦子里這些落井下石的話,她理應越說越起勁,但說著說著,她卻發現自己的心情竟猛然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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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火腿蛋三明治無聲無息地落在秦天君的辦公桌上。
他雖專注于文件上,但還不至于沒發現三明治的出現。
「還是吃點東西吧!」
三明治當然不是自己長腳走上他的辦公桌的,把三明治買回來的,正是聶思楓。
秦天君很是訝異,他放下工作,直盯著她。
「工作永遠也做不完,萬一弄壞了身子,那就得不償失了!贡凰囊暰弄得有點不好意思,她有意無意地躲開他的目光。
「妳擔心我嗎?」
「哪有!」她立即否認,「我只是不希望你倒下來。要知道,我是你的秘書,你倒下來,工作就得堆到我頭上來,到時候倒霉的人就是我!
再說,做你的秘書不是要分擔你的喜怒哀樂嗎?萬一你情緒不穩,一個不小心跟重要客戶起了什么沖突,搞砸了上億的合約,連鎖效應下,說不定公司會撐不住,我可不想失業!
綜合以上諸多客觀原因,我才買三明治給你吃,可沒其它意思!你千萬不要誤會!」
聶思楓急于澄清的動作,反倒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其實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要特地跑到便利商店去幫他買三明治,秦天君又沒這么要求,她根本沒義務也沒必要去買午餐給他吃的,不是嗎?但,她就是去了。
「我明白了!箍吹剿a上那若有似無的紅暈后,他瀟灑地笑了,「謝謝妳。說起來,我的肚子也有點餓了!
說完,他就拿起三明治,大口吃了起來。
「午餐不可以不吃哦!箍吹剿缘媒蚪蛴形,聶思楓情不自禁漾出一抹笑意。
幸好她有買午餐回來!
「你要喝什么?我替你泡。」她體貼地詢問。
聞言,秦天君心中一甜!缚Х劝!」
「好,稍等一下!
快步跑出去,不一會,她便端著一杯香濃的咖啡回來。
「沒加糖的,對吧!」第一天上班,她就記住他喝咖啡的喜好。
「謝謝!
或許對別人來說,聶思楓記得他喝什么樣的咖啡,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對秦天君來說,卻完全不是這么一回事。
事件雖小,但足以證明他在她心中,還是占有一席之地。有了開始,發展下去應該不會太難。
上午的情緒低落,因為聶思楓這些再普通不過的行為,而有了好轉的跡象。
「午休還剩一點時間,我可以和妳閑談一會嗎?」秦天君想問清楚一些事。
聶思楓對富家子弟沒啥好感,說得更正確一點,她可謂對富家子有著挺壞的印象。
秦天君想了一個上午,覺得她不會無緣無故那么討厭富家子,她一定發生過什么事,或是聽過什么,才會對富有的男人有那么深的偏見。
解開這個謎團,對他追求聶思楓定有所幫助。
「可以!惯@家伙終于回復正常了!
聶思楓并未察覺她此刻的心情,開心得有些異常。
「我們到沙發那邊坐吧!」秦天君站起來,走到一旁的沙發。
她沒異議,也跟著他在沙發上坐下。
「妳不喜歡富家子吧!」他單刀直入。
「嗯。」
縱然發問者也是富家子弟,但聶思楓還是坦然地回答他這個提問。
她的自然,她的坦率,是秦天君深受她吸引的原因之一。
「可以問為什么嗎?」
看著他好一會,她嘆口氣,才慢慢開口:「我有兩個好朋友,一個叫邵平晞,另一個叫歐陽如琳,我們從高中時就是好朋友。大學時我們一起考上臺大,我和如琳同系,平晞則不是。
我們三個當中,我是長得最平凡的一個,如琳和平晞都是大美人,不過她倆給人的感覺不一樣──如琳善于交際,又懂得打扮,是個嗆辣美女;平晞則為人冷淡,對追求者完全不理不睬,所以有『冰山美人』之稱,她只有在面對好朋友和近親時,才會露出笑容。
如琳畢業后去當了空姐,她說那是最快釣到金龜婿的方法,雖然我個人不贊成釣金龜婿,但我尊重她的想法。如琳出身不好,或許有錢的伴侶,才能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吧!
至于平晞和我,畢業后則進了一般公司職場。
雖然因為工作場所不同,見面機會減少了,但我們每個月至少會聚上一次。
剛畢業時,平晞和以前沒什么兩樣,但一年多前,她開始有了變化,后來我和如琳終于知道,平晞會改變,是因為一個姓霍的男人。冰山美人也有融化的一天,可惜不是融化在一個值得的男人身上!」
聶思楓越說越激動,只差雙眼沒冒出火來。每當提起這件事,她總會不由自主地生起滔天怒火來。
「那姓霍的混帳,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認真!所以,平晞很快就被拋棄了。
這件事令平晞心灰意冷,那時候我和如琳擔心她會想不開,一下班就會去陪她,過了好一段時間,平晞才重拾笑顏。
幸好,事過境遷,平晞已重新站起來了!」
一直默默聽著的秦天君終于明白,為何她對有錢人家的子弟有那么深的偏見了。
「妳那個朋友現在還好嗎?」
聽完聶思楓的話,秦天君努力回想,大學時她的身邊的確有兩個特別要好的朋友,歐陽如琳和他是同學,他自是認識,另一個神情總是很冷淡,雖然他記得不是很清楚,但依稀有些印象。
「平晞很堅強,現在她全副精神都放在事業上。雖然她跟我們說,不堪回首的往事她都忘了,但這種事怎么可能說忘就忘?尤其那件事帶來的傷害那么大!」
「妳朋友的遭遇我很同情,我也知道一些富家子,對愛情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態,但一群人里有一些害群之馬,并不代表那一群人就全是壞人。」秦天君盡量說得婉轉。
「你是說,我太以偏概全了?」聶思楓不是傻瓜,自然聽得出他的言外之意。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說,也有一些對感情很認真的富家子,請妳不要抹煞他們的存在!
「真的有嗎?」
聶思楓很懷疑,她從沒聽人說過,哪個富家子弟對女人付出過真心,娛樂新聞刊登的,也全是女星被富家子弟拋棄玩弄的消息,連續劇演的,更是類似的情節。
秦天君用力地點頭。
「……或許吧!」
像是被他真誠的態度給說服了,聶思楓這么說。
秦天君笑了,她雖然對富家子沒啥好感,但他深信,只要他付出誠意、付出真心,她是會看得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