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小蘋第一次出國是在大二的暑假,地點是新加坡。
會選擇這個國家,是因為剛被倒會的莊素沛想去新達城,她說那里有個能讓人財源滾滾而來的財富之泉,只要她摸了那噴泉的水,被倒的錢不但可以討回來,還會幫她將更多的錢滾進口袋里。
由于旅費拮據(jù),所以她們選擇了自助旅行,又怕在新加坡的高消費下餐風(fēng)露宿,所以行前莊素沛托在新加坡進修的學(xué)妹幫忙租了兩晚的宿舍,她則負責(zé)帶幾包泡面及干糧充饑。
其實她們并沒有窮到那個地步,只不過莊素沛自有一套邏輯--
她認為自己是去祈求財富的,而財神爺自然是將白花花的銀子先送給最窮的人,所以這趟新加坡之旅絕對不能開心的吃喝玩樂,必須抱持著苦行僧般刻苦潛修的心情去進行這趟旅程,莊素沛說這樣才能讓財神爺感受到她們的誠意。
米小蘋很想提醒她臺灣也有財神爺,要真想讓訑感受到誠意,實在不需要花機票錢與住宿費飛到新加坡來。
只是這些話她始終沒說出口,因為莊素沛好不容易才一掃過去半個月被倒會的抑郁不樂,她是這么的興致勃勃、滿心期待,自己實在不想潑她冷水。也還好她從小就很能吃苦,所以這一趟貧民旅游她并不以為苦,再說吃住的品質(zhì)她一點也不在意,一心只想著如何在旅游結(jié)束前,謀殺掉臨行前捍純交給她的那一打底片。
她們搭了一早的飛機到新加坡,出了華美的樟宜機場,跳上計程車直奔訂好的宿舍,將行李擺放在三、四坪大的小房間后,莊素沛便一刻也不得閑的跑去新達城了,而不求富貴的米小蘋則戴上鴨舌帽,背上背包,拿著相機,朝目標魚尾獅公園前進。
暑假是旅游旺季,所以當(dāng)米小蘋抵達魚尾獅公園時,除了瞧見拔地而起,口中噴出一道泉水的魚尾獅雕像外,觸目所及便只有一簇又一簇的游客。
米小蘋絲毫不浪費時間的拿起相機就開始猛拍,以自己為中心,拍魚尾獅,拍建筑,拍游客,拍花拍草,只要是她覺得好看的,便毫不手軟的直按快門。反正她得在三天內(nèi)消耗掉一打底片,而且捍純會洗照片,雖然自己拍照的技術(shù)有待商榷,但她這種亂槍打鳥的拍照方式總是會蒙到幾張佳作的。
好不容易拍完了兩卷底片,她正開心的收起膠卷,要將第三卷底片放進相機里時,拿著相機的手突然被一只大手給掐握住。
這突如其來、極不友善的接觸令她嚇了一大跳,本能的抬頭想看清楚握住她手的是何方神圣。
一舉目,她整個人便傻住了,時間的長河也停止了流動。
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背光而立,陽光余暉自他微亂的短發(fā)邊透出來,包圍住他冷怒卻俊美的臉龐。
米小蘋直覺認定他是混血兒,因為除了混血兒外,沒有人擁有如此深邃的眼眸,雖然它們此刻看起來如此冷硬,另外他還擁有她所見過最挺、最漂亮的鼻子,一雙緊抿的薄唇是如此性感,似乎吸引她去親吻。
「抱歉小姐,為了我及朋友們的隱私權(quán),恐怕得請你交出你手中的底片!鼓腥苏Z氣嚴肅的說著英文,聲音極為低沉性感,
米小蘋置若罔聞,只是盯著他微微掀闔的嘴唇,忍不住伸出濕潤的粉舌輕舔微干的唇瓣。
男人對她的這個小動作微微蹙眉,顯然并不以為然,不過卻咳了兩聲,清了清喉嚨。
「小姐,你聽得懂英文嗎?」他說這話時換成了中文。
「嘎?」米小蘋依依不舍的將視線自他的嘴唇向上移到他的眼睛,緊接著又是一陣目眩。
男人不耐煩的抿緊嘴。「交出你的底片,」他捺著性子又重申了一遍。
這女人是怎么回事?鐵星朗硬是忍下動手奪取的沖動,雖然對她的職業(yè)與竊取隱私的方式極為鄙視,但還是保持了適當(dāng)?shù)募澥匡L(fēng)度,盡量不去驚嚇到她。
她一朝他們及客戶拍照時他就注意到了,及時喝止這等小事也不需要他親自出面,但為了不讓假收拾她為由行騷擾累事之實的星堂過來,他只好來了,沒想到她卻一見到他就傻住了。
她肯定不太聰明,鐵星朗下了個結(jié)論。她若是聰明的話,早該抱著相機落荒而逃,而不是遲頓的待在這里讓他逮住,然后傻傻的盯著他瞧。
他不悅的言詞總算鉆進了米小蘋的耳朵里。
「交出底片?」她不解的重復(fù)著,納悶的望了望四下!高@里不能拍照嗎?」這里并沒有禁止攝影的警示牌呀,而且許多游客也正人手一機的在猛拍,也沒瞧見有人制止呀!
鐵星朗一雙冷眸射出凌厲駭人的怒光!肝也幌矚g把話說得太白,趁我還沒發(fā)火前快點把底片交出來,否則我只好請他們來幫忙你了!顾帎艕诺恼f,指了指站在不遠處的兩名白人大漢。
那兩個大漢壯得只需用一根手指頭就能把她提起來丟回臺灣去!米小蘋嚇得倒抽一口氣。
「我真的不知道這里不能拍照呀!」她刷白了臉。
她該不會在不知不覺間把了什么法吧?聽說新加坡律法極嚴,動不動就判人鞭刑以示懲戒,只是拍錯幾張照片應(yīng)該不至于挨打吧?她害怕得在心里抖成一團。
鐵星朗雙眼微瞇,看見冷汗自她額上不停冒出,驚嚇的表情也不似作假……
「你從哪里來的?」
「臺灣,我才二十歲。」她緊張的據(jù)實以告,希望他看在她年紀小的份上放她一馬。
「觀光客?」另一道聲音插入兩人之間。
鐵星朗不禁翻了個白眼,焦慮的米小蘋往一旁望去,發(fā)現(xiàn)又多了一個人。
這個臉上堆滿笑容的年輕男子比抓住她手的高大男人稍矮一些,皮膚也稍白點,脾氣溫和許多,令她的壓力頓時減輕不少。
「是是!我是觀光客,今天早上才到新加坡的,所以根本不知道這里不能拍照,拜托你們放過我好不好?我不想進警察局!姑仔√O對他哀求著。他看起來比那繃著臉的男人好商量。
「進警察局?」鐵星堂若有所思的望向自己的大哥,剛好對上他極為不悅的眼神。
「你來做什么?我不是說過這件事由我處理嗎?布朗先生他們?nèi)四?」他惡聲惡氣的質(zhì)問。
「呂特助帶他們?nèi)タХ葟d休息了,怎么可以讓客人一直站在外頭曬太陽呢?」鐵星堂朗笑著說,有種吊兒郎當(dāng)?shù)奈兜!改愫伪貒樔思倚∨兀垦鬯灼纯床痪秃昧藛??br />
「我沒有嚇她!硅F星朗不滿的為自己辯駁。這小子把他當(dāng)成什么樣的人了?!
「沒有嗎?那她為什么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你看你還把人家的手抓得那么緊,她八成瘀傷了!」鐵星堂指控的看著大哥的手。
他的大手握在她纖瘦的手腕上,簡直就像一只鐵箝緊箍在小竹竿上,一不小心就會折斷她的手。
鐵星朗稍稍放松掌握,但仍握著她的手腕。
「等她交出底片后,我才會放她走。」沒有第二句話。
米小蘋瞅了他硬邦邦的俊臉一眼,雖然還是很害怕,但仍舊忍不住臉紅心跳。
「我拍照的技術(shù)不好,如果你們一定要的話,我拿給你們就是了!挂话倬淼灼脖炔簧纤男∶!覆贿^底片在我的包包里,你得先放開我我才能拿給你!
這回鐵星朗倒是很干脆,一把便放開她。
米小蘋看向自己的手腕。果然被捏出了一片紅,不過不痛!她打開背包側(cè)袋,將方才拍好的三卷底片拿出遞給鐵星堂。
她本來是想拿給那俊美的男人的,可是他酷著一張臉,她的手就自動一歪,轉(zhuǎn)向了另一個。
「就這些了,都是我隨便拍的!顾龑λf。
鐵星堂接過,覺得拿了她的東西,似乎應(yīng)該要補償她一些什么。
「你住在哪個飯店?我把照片洗出來后,也許可以把一些還給你!顾蜌獾恼f。
「我想這位小姐不會介意這幾卷底片的!乖诿仔√O開口之前,鐵星朗率先開口道,目光炯炯的盯著她。
米小蘋不敢與他對視,只是將相機緊拽在胸前。
「只是三卷底片,我不介意的,沒事的話我先走了。」為免他們改變主意抓她進警察局,她還是先跑為妙。
他們也沒再為難她,兩個人站在原地看著她落荒而逃。
「真可愛的女生!硅F星堂欣賞的說。
「她不是你可以玩弄的對象,揚鐵企業(yè)禁不起丟臉丟到國外去的丑事!估渎曊f完,鐵星朗掉頭就走。
他連忙跑上去搭住大哥的寬肩。「我是在為你著想,不是為我自己呀!新加坡的女人你都看不上眼,說不定臺灣女孩有特別的魅力,可以讓你心動也說不定呀!我看她怎樣都不像狗仔隊,你就安心的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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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后,米小蘋立刻撥了電話回臺灣給米捍純。心有余悸的告訴他在魚尾獅公園前發(fā)生的事,要他幫忙查查在那里拍照是不是犯了新加坡的律法?
她這個弟弟與迷糊的她不同,他既聰明又可靠,每次都能精準的幫助她,所以只要遇到難題,找他就對了。
「旅游景點本來就是要讓人家拍照的,要是在那拍照算犯法,早就沒人敢去新加坡了!股碓谂_灣的米捍純覺得自己的姊姊真是問了個蠢問題!肝铱茨切┤舜蟾乓詾槟闩牧怂麄,而他們正在見的人或進行的事是曝光不得的!顾浅UJ真的推理起來。
米小蘋倒吸口冷氣!甘嵌酒方灰讍幔靠墒撬麄兛雌饋聿幌駢娜恕顾肫鹉强∶赖哪吧凶,輕輕嘆了口氣,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新加坡的政府清廉,海關(guān)嚴謹是出了名的,沒有人會蠢到在那里進行毒品交易,況且誰會在日正當(dāng)中時買賣毒品?」
她對著公共電話猛點頭!改阏f的有道理,那他們到底為什么要搶走我的底片呢?」
「我想最有可能的是他們正在交換商業(yè)機密,不想讓與他們接觸的人曝光壞事,見到你朝他們猛拍,就以為你是記者或狗仔隊之類的,于是便強硬的把底片給搶走了!
「但我并沒有拍到什么呀!」米小蘋覺得很冤。
「很顯然他們并不這么以為!姑缀醇冋f!负昧耍迩宄,你還是可以安全的在那里四處走動,上課鐘響了,我要去上課了!挂膊坏孺㈡⒒貞(yīng),他闔上手機徑自結(jié)束通話。
沒錯,小米小蘋五歲的米捍純現(xiàn)在還只是個國中生,但其聰明才智卻不容小覷。
掛上電話后,米小蘋拿出泡面,就著房間外的飲水機沖泡來吃,吃飽后決定還是回房等莊素沛回來,兩人一起行動比較安全,于是便倒在床上小憩一會,最后竟沉沉睡著了,夢里又是那個英偉帥哥酷到不行的身影。
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肩上一陣搖晃,她才悠悠轉(zhuǎn)醒,看見好友就坐在床邊。
「我們好不容易來到新加坡,你居然窩在這里睡大頭覺?你沒出去嗎?」她擔(dān)心的摸摸米小蘋的額頭,怕她是生病了。
莊素沛的雙頰紅潤潤的,心情似乎極好。
「我沒事。」米小蘋坐起身,將在魚尾獅公園發(fā)生的事及米捍純的分析簡單扼要的告訴她。
「捍純說的不會有錯!骨f素沛對好友的天才弟弟同樣信賴!讣热粵]事了,那我們就出去好好吃一頓吧!去牛車水好了,聽說那里有很多美味的小吃!顾d匆匆的起身換下身上微濕的T恤。
米小蘋欣羨的看著她豐滿的胸部及纖細的小蠻腰。素沛實在是個大美人,不但面容姣好,身材也棒,若不是她把錢看得那么重,連件華衣美裳都舍不得幫自己添一件,她早就當(dāng)上學(xué)校里的;!不過她現(xiàn)在也是系花之一,有幾個懂得欣賞她的美的男孩子追求。
「不是說好這三天晚餐都要吃泡面的嗎?」她可是帶了十幾碗泡面來呢,把行李箱塞得滿滿的。
莊素沛套上另一件干凈的白T恤,又換上牛仔短裙,顯得俏麗活潑。反觀米小蘋,身上仍是來時那件紅白條紋運動衫,寬松的黑色五分褲,馬尾束在腦后,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了兩三歲,像個高中生。
「我們不用那么辛苦了。」莊素沛這才說出她心情愉快的原因:「財富之泉真的很有用耶!我摸了泉水后,還喝了幾口讓全身上下充滿富貴之氣,后來聽說那附近有家專門開放給觀光客玩的賭場,我二話不說就跑進去試試手氣,掏了十元星幣玩拉霸,結(jié)果一坐就坐了一下午,你猜我贏了多少?」
她興奮的拉住米小蘋的雙手,現(xiàn)寶似的抓過皮包,將里頭白花花的紙鈔一下全倒在床上,「扣掉十元滾金,我贏了五百八十塊星幣耶!折合臺幣一萬一千六百塊!天呀,我簡直快高興死了!」她將錢拋上拋下的,開心之情溢于言表,被倒會的事似乎早被她拋諸腦后。
「太好了!這樣我再借你一點,你下學(xué)期的學(xué)費就有著落了!姑仔√O比她還開心。
只聽莊素沛哎呦一聲!改闾崮歉墒裁?我辦助學(xué)貸款就好了呀!我們現(xiàn)在在新加坡耶!好不容易出了國,當(dāng)然要吃吃當(dāng)?shù)氐拿朗逞,吃什么泡面呢!走走走,我們(nèi)ヅ\囁酝聿,我請客!」她不由分說的拉著米小蘋的手往外走。
「但是助學(xué)貸款是要還的,你還是存下這筆錢--」
「我打工還就行了,現(xiàn)在去吃好吃的,別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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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正是晚餐時刻,牛車水里的平價餐館及茶樓滿滿都是用餐人潮。
她們走過一家又一家的餐館茶樓,打量著究竟哪一家比較好吃。
最后,兩人在一家人滿為患似普通樓房改建的娘惹餐館前停下。
「這么多人,東西應(yīng)該不錯吃!骨f素沛推斷。
「可是……那么多人,擠得進去嗎?」米小蘋雖然也想嘗嘗娘惹美食,但里頭萬頭鉆動的模樣,實在令她躊躇不前。
「不用擔(dān)心啦!骨f素沛的聲音充滿活力!赣腥松隙䴓侨チ耍覀円哺先,也許二樓比較沒人。」她提議道。
米小蘋點點頭,兩個女孩便手拉著手,用力朝餐館里頭死命的擠,被踩了好幾腳后,總算雙雙抓住了樓梯扶手,連忙三步并作兩步的跑上樓去。
莊素沛說的沒錯,二樓的客人的確比較少,不過她們還是在一旁等了一下子,才等到了座位。坐下來又等了-陣子,始終都沒有服務(wù)生來招呼她們。
隔壁來了幾位客人,她們盯著對方,只見他們熟練的拿出桌上的單子,填一填后直接交給服務(wù)生。
兩人互視一眼,依樣畫葫蘆的拿出單子照做。
「我們把想吃的都勾一個,可以一起吃。」
米小蘋聞言點點頭,莊素沛就洋洋灑灑的勾選起來。
點了海南雞飯、肉骨茶、叻沙,娘惹糕后,她還要點,米小蘋及時出聲制止。
「好了,這份量要是太多,我們會吃不完的,吃不夠再點就是了。」她從小就見不得人家浪費食物,所以寧愿少吃點,也不愿吃不下擱著浪費。
「好吧。」莊素沛撕下單子,遞給她,「這頓我請,這單子就由你負責(zé)拿去給服務(wù)生了!
米小蘋接過單子,舉目四望,卻不見服務(wù)生的蹤影,滿室美食香不斷撲鼻而來,她忍不住起身下樓,暗想早點將單子交給服務(wù)生,她們便可以早點吃到美食。
可是一踏上一樓的地面,她整個人又陷入了混亂人陣里,大家擠來擠去,不因為她是個女孩子而有所禮讓。
好不容易擠到了煮食區(qū)前,米小蘋見前頭又擠了好幾層的人,趕緊將手里的單子舉高,想找機會遞出去。可是那些接單的大嬸接這人接那人的,就是不肯接過她的,也不知道是沒見到她手里的單子,還是自己太矮了。
她踮著腳尖,辛苦的努力著。
就在她懊喪得想放棄之際,手里的單子突然被人一把抽走,她喜出望外的抬起頭,忽然一只大手伸進人群里拉住她,硬是將她往外拖,幾乎要拖出餐館。
對方一放手,米小蘋立刻不悅的想罵幾句,但一昂首,她的怒氣卻在瞬間灰飛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