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在完成出院手續后,馬佳瑞送姜玉璃來到療養院門外。
「再見了,玉璃,好好保重自己喔!」一貫慈愛的語調里透露著濃濃的不舍。
突然,姜玉璃轉過身,緊緊地抱住馬佳瑞。
「我……我會很……想你!」
向來平靜的她出現了少見的激動,看來離別對她的沖擊頗大。
馬佳瑞輕拍著她,柔聲回道:「我也會很想你。玉璃,有空的時候記得回來探望我喔!」
「可以嗎?」姜玉璃抬起頭。
「隨時歡迎你來看我!
直到這時,姜玉璃臉上才浮現了淺淺的笑。
「來,你先坐上車!
馬佳瑞扶著姜玉璃坐進車內,將她安置妥當后,轉身面對提著小小行李箱的男人。
「在姜先生、姜夫人出訪南美洲時,玉璃由什么人來照顧?」她不放心地問。盡管玉璃一向獨立,可以自己吃飯、洗澡,不必人服侍;但面對陌生的新環境時,只怕又要花上一段時間來適應。
「這一點修女就不必擔心了,姜家這么有錢,還怕請不到一流的看護來照顧姜小姐嗎?」語畢,他打開后車箱,將行李放了進去。
「再見了,馬佳瑞修女!
「玉璃必須用心來照顧,金先生。」馬佳瑞對著他的背影,語重心長地道。
他停下腳步,回頭!肝視浀媚愕脑!拐Z畢,他朝馬佳瑞露出了個怪異的笑,打開車門駕車離去。
馬佳瑞望著漸行漸遠的車子,心中滿懷離別的傷感。
一路上,姜玉璃始終靜靜地坐在駕駛座旁,未發一語。
「為什么?」許久之后,她小聲的開口。
「你說什么?」他看了她一眼。
隔了一會兒,就在他幾乎要以為是自己幻聽的時候,身旁傳來回應——
「他們……他們還……還記得我?」盡管她的聲調是一貫地細而軟,但臉上的神情卻透出無法掩藏的另一種心緒。
他僅瞥了一眼便了解那樣的神情代表的是恐懼。
為什么?這個幾乎在療養院住了快一輩子的女孩竟然害怕回家?她在怕什么?
「金、金先生?」她失焦的黑瞳落在他身上,陌生的人事令她十分無措。
終于,他掉過頭凝視著她。
好一會兒,兩人都沒有開口。
「我想,人們永遠不會遺忘富有的人,特別是繼承了龐大家產的人!顾麉拹旱鼗卮穑⑶沂栈匾暰,不再看她那一張無助的蒼白小臉。
「你……你說的那個人,和我有關嗎?」她怯怯地問。
驀地,他冷笑了起來!附〗,我說的有錢人就是你,不是別人!」
聞言,姜玉璃顯得十分困惑!肝摇趺磿绣X呢?」
這一次,他笑容里的嘲諷更深了。
「這就要問你那死去的老爸了,看他是如何致富的!顾f著,眼底有毫不隱藏的恨意。
姜玉璃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了句:「你……在生我的氣是嗎?」
他很快的看了她一眼,心中微微地驚異。
她看不見的,不是嗎?
見他久久未回答,姜玉璃垂首,不再開口說話。
車子一路飛馳,很快的離開了市區來到近郊的別墅區,不久后在一棟洋房前停下。
洋房不大,是屬于舊式建筑,房子的兩旁爬滿了藤蔓,即使在大太陽底下,它也予人一種陰涼的感覺。
他盯住房子,好半天沒有下車。
這房子里有他太多的回憶。
漸漸地,男人那張如同上帝親自雕琢的俊顏上泛起了沉鷙的痛苦。
「到了嗎?」姜玉璃小聲地開口,神情依舊帶著微微的恐懼與無措。
從小,她就在隔離的環境中孤獨的生活著,由于父母均為政商界名人,對于擁有一個失明且智力低微的孩子自是避之猶恐不及,甚至對外宣稱已將她送到國外讀書。
姜玉璃一直被安置在一處隱密的公寓里,交由一名老仆照顧;直到九歲那年雙親因為一場意外車禍而雙雙身故,她才被交予叔叔、嬸嬸撫養。
一想起叔叔與嬸嬸,姜玉璃心底又一次升起了恐懼。
她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叔叔與嬸嬸是如何苛待她,即使是對馬佳瑞修女也沒說過一句。
「下車吧!」
車門霍地一聲被打開。
姜玉璃猶豫了下。
要堅強!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照顧自己!馬佳瑞修女的話在她心中響起。
緊接著,她摸索地下了車,他完全沒有幫她。
「走吧!」他在她身旁催促著,卻沒有半分引領之意,彷佛存心要惡整她。
姜玉璃不以為意,像是早已習慣了旁人對她的冷淡與漠視。
她隨手甩開盲人使用的手杖,緩緩地摸索著走向前。
這一切全落在身邊一雙冷鷙的眼眸里。
原以為這個荏弱的盲女會驚慌失措,開口求他引路,想不到她一句話也沒有說,默默靠著自己的力量摸索著陌生的環境。
有那么一瞬,他幾乎要打消心底的計劃。
但,這樣的意念僅止于一瞬,隨即又被惡意的思緒所淹沒。
該死!他絕不能心軟,即使是對她這樣的女子。
穿過院子,他取出鑰匙打開大門。
「進去吧!」黑眸透出她看不見的陰暗神色。
姜玉璃站在大門前。
「金先生,這里真的……真的是我家嗎?」她困惑地問。
對家的印象雖然已淡,可是她還記得那里有個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一座噴水池。
小時候,她最愛坐在噴水池邊,感受水氣灑在臉上的濕涼感覺。
如今走這一遭,非但院子小了許多,而且也沒有噴水池的蹤影。
「不是!」他答得很快,「我從來沒說過要帶你回姜家!顾麕捉鼰o賴地表示,俊顏上沒有任何表情。
姜玉璃怔了怔,沒有任何回應。
他擰起眉,將她順手推進屋子里。
「金先生,你……」驚駭令她說不出話來。
「不要叫我金先生!我不姓金!」他惡狠狠地道,并且用力甩上大門。
姜玉璃無言,驚惶地往后退,卻讓身后的椅子給絆倒。
「由此刻起,你就在這個地方待下,哪里也不許去,明白嗎?」他一把抓住她細瘦的雙肩,輕柔而危險地在她耳畔警告著。
姜玉璃害怕地掙扎著,并掃落了一旁茶幾上的琉璃臺燈,碎片散了一地。
「該死!」他低咒了聲,索性將她一把扛在肩上,帶到二樓的客房里。
他將她拋在床鋪上。
「聽著!如果你還想回家就乖乖的聽話,那也許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回姜家!沽滔略捴,他憤怒地轉身走出房外。
姜玉璃怔坐在床沿,茫茫然地,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變成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