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冬日陽光自窗扉透入,懶洋洋灑落一地。
席薇若瞇起眼,放縱身子更加深埋入柔軟的沙發(fā),一手拿著文件,意興闌珊地翻閱著。
英文抒情老歌在室內(nèi)回旋,舒緩浪漫的音律,讓人昏昏欲睡。
她打了個呵欠,想睡了。偷懶的念頭方掠過腦海,她立即毫不愧疚地合落眼瞼,準(zhǔn)備上夢鄉(xiāng)找周公挑戰(zhàn)棋藝去。
“董事長,董事長!奔怃J的聲音不識相地響起。
她繼續(xù)閉眸休憩。
“董事長,你在哪里?總經(jīng)理請你過來一下!
總經(jīng)理啊。她淡淡揚唇,伸展玉手在玻璃茶幾上摸索著,找到擱在桌面的無線對講機(jī)后,將它送至面前。
“過去哪里?”
“中庭這邊。圣誕樹裝飾好了,總經(jīng)理請你過來掛星星!
掛星星?她抿著唇,想起前幾天向他堅持自己一定要親自掛上圣誕樹頂端的星星時,他那不屑冷嗤的表情。
“好,我馬上去。”結(jié)束通話后,她跳起身,伸展了下筋骨后,才踩著三寸高跟鞋喀答喀答步出董事長室。
一路上,不知惹來多少驚艷眼光。飯店的員工也好,賓客也罷,在見到她勾勒出窈窕曲線的毛料連身裙搭白色短外套的性感裝扮后,莫不心蕩神馳。
她穿越玻璃門,搖擺著美臀,盈盈走向中庭。
栽在人工湖畔與溫泉水療館之間的圣誕樹將近有兩層樓高,青綠的樹身琳瑯滿目,盡是各式各樣的圣誕裝飾品。
她揚起頭,細(xì)細(xì)審視。
看起來不錯,如果圣誕夜時能再飄些晶瑩白雪點綴一下就更好了。只可惜在亞熱帶的臺灣,這樣的夢想終歸只能是夢想。
落下眸光,她尋找莊意森挺拔的身影,視線在幾名服務(wù)、人員與圣誕樹之間穿梭,終于在湖畔那兒找到了他。
他抱著一個小女孩,兩人正仰著頭,對著盛裝打扮的圣誕樹指指點點。
小女孩跟他說了句什么,他驀地縱聲大笑,露出兩排潔白牙齒。
她心一悸。
“嗨。”她走向他,“這怎么回事?”疑問的眸望向他懷里的小女孩,她大概六、七歲左右,唇紅齒白,可愛極了。
“是飯店住客的小孩!彼⑿,“她迷路了!
“我找不到媽媽。”小女孩解釋,一手攀著他頸項,一手抱著個和她一樣精致可愛的洋娃娃。
她挑眉,“找不到媽媽?”
“嗯!毙∨Ⅻc頭。
“那爸爸呢?”
“我沒有爸爸!毙∨④涇洃(yīng)道,漂亮的大眼睛掠過一絲黯然。
席薇若靜靜望著她!皨寢寧銇磉@里玩嗎?”
“還有叔叔。”
叔叔?某種酸澀的滋味流過席薇若心頭,她不再說話,只是默默看著小女孩。
察覺她神色有異,莊意森放下小女孩,湛眸緊盯著她,“怎么了?”
她定了定神,“沒事!泵懔Τ堕_微笑,她將手伸向小女孩,“姊姊要幫圣誕樹掛上星星,要不要跟我一起來?”
“我可以嗎?”小女孩睜大明亮雙眼。
“當(dāng)然可以!彼c頭,“你叫什么名字?”
“真真!
“好,真真,一起來吧!
“謝謝姊姊!闭嬲骈_心地牽住她的手,另外一手遞向莊意森,“莊叔叔也一起來。”
“叔叔?”莊意森怪異地?fù)P眉,“為什么她是姊姊,我卻是叔叔?”
“因為小孩子不會說謊啰!毕比糨p笑,墨睫俏皮一眨。
“我看起來真那么老嗎?”莊意森半真半假地抱怨,帶著一大一小兩個女人踏上升降梯,跟著回頭對負(fù)責(zé)操縱機(jī)器的員工打手勢。“可以了。”
升降梯慢慢上升,將三人送至圣誕廚頂端。
莊意森將星星遞給席薇若,“這里頭有燈泡,通電后可以發(fā)亮!
“我可以看看嗎?”真真小小聲地問。
“當(dāng)然可以啦!毕比舳紫律,將星星擱上幼嫩的手掌心,“可愛嗎?”
“可愛!
“真真知道為什么要在圣誕樹上掛星星嗎?”
“不知道!闭嬲姘淹媪诵切且粫䞍海缓筮給她,“為什么?”
“因為這顆星星就好像一盞燈一樣,它會閃閃發(fā)光,幫人找到回家的方向!彼f,微啞的嗓音蘊著深邃含義。
莊意森聽出來了,默默望她。
“……所以我從小就很喜歡替圣誕樹掛上星星!
“因為姊姊想要幫誰回家嗎?”真真仰頭問,“你在等誰回家嗎?”
天真爛漫的詢問只是不經(jīng)心,卻意外震撼了兩個大人的心,莊意森神色一沉,席薇若卻是斂下眸,半晌,玫瑰唇角忽地一揚,朝兩人一笑。
“去年圣誕節(jié),我是在學(xué)校過的,那時也是我負(fù)責(zé)為圣誕樹掛上星星!
“學(xué)校?”他揚眉,“你在瑞士念書嗎?”
“在洛桑念MBA!
“MBA?”他一愣。
“想不到吧?”她眨眼,“你一定認(rèn)為我是個無所事事、整日只會閑逛的大小姐!
“那你……怎么會經(jīng)常到蘇黎世去?”這問題盤旋他心頭許久了。
“因為你啊!彼櫚檵擅赖谋羌。
他一愣,“我?”
“因為蘇黎世有你,所以我才沒事就到那里晃晃!彼Γ普嫠萍俚,“要不歐洲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我干嘛放假時都往蘇黎世跑?”
“你別開玩笑!彼漤。
“不相信就算了!彼柭柤纾皇呛茉谝馑馁|(zhì)疑。她早知道這理白說出口,他肯定不會輕易相信,但她可沒說謊呢。
她彎下腰對一直呆呆聽著兩人對話的真真微笑,“去年姊姊掛星星時,許了一個愿望!
“什么愿望?”真真好奇地問。
“我啊。”櫻唇揚起優(yōu)美弧度,“我許了個愿,希望星星把莊叔叔帶到我身邊!
“嘎?”真真愣然。
莊意森更是一臉震驚。
“結(jié)果真的實現(xiàn)了哦!彼焓秩嗳嘈∨㈩^頂,“靈吧?”
“真的可以對星星許愿嗎?”
“嗯。”
“哇哦!會實現(xiàn)嗎?”
“當(dāng)然啦!
“太棒了!”真真興奮地蹦跳起來。
“小心一點,我們現(xiàn)在可是在半空中呢!鼻f意森穩(wěn)住小女孩,不讓她太激動,湛深的眸卻緊緊盯住席薇若不放。
有時候他真搞不懂這個女人,她究竟是天真呢,還是心機(jī)深沉?究竟是嬌縱自我呢,還是年輕爛漫?
面對他幽深的注視,席薇若只是淺淺地笑,轉(zhuǎn)過身,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將星星嵌上樹頂。
望著她的動作,他問:“這次你又希望它能帶誰來?”
她動作一凝,“……不告訴你!
他蹙眉。
“我不告訴你!彼剞D(zhuǎn)芳顏,靜靜微笑,“等那人出現(xiàn)時,你就知道了!
這么說,她確實期待著某個人了。那人是誰?是她心愛的人嗎?她的情人嗎?
“你──”千言萬語堵在胸口,他不知道自己想問什么,只知道那梗塞的滋味令他難受。
“姊姊,我也可以許愿嗎?”真真插口。
“當(dāng)然可以啊!
“那我要許愿,讓星星帶爸爸回來。”真真緊緊抱著洋娃娃,“媽媽說爸爸去了天堂,可我想要他回來!闭f著,她閉眸開始默禱。
聞言,兩個大人皆是無語,心內(nèi)各自漫過無限思量。
許完愿后,真真張開眼,對兩人甜甜地笑了笑,靈動的眼珠四處一轉(zhuǎn),忽地發(fā)現(xiàn)熟悉人影。
“在那里──”她指著下方不遠(yuǎn)處正相互擁抱的一對男女,“是媽媽跟叔叔。”
席薇若跟著調(diào)轉(zhuǎn)視線,唇角一撇,“看來他們并不太擔(dān)心她的安危!闭Z氣低冷。
莊意森望了她一眼,深眸掠過一絲異采,然后,他轉(zhuǎn)身對底下的員工打手勢。
“讓我們下去!
升降梯緩緩降下,才剛落地,真真匆匆說聲再見后,便迫不及待向媽媽跑去。
望著小女孩翩然若蝶的身影,有一瞬間,席薇若想起了許久以前,她也曾像真真一樣,急急奔向某人,奔向某個其實毫不在意她的人……
“你在想什么?”低沉的嗓音喚回她迷蒙不定的思緒,讓她回轉(zhuǎn)容顏。
莊意森一怔,沒料到迎向自己的竟是這樣一張迷惘芳顏,她看來……就像個迷路的小女孩,找不到方向……
數(shù)秒后,幽蒙的瞳眸逐漸清明。
“我要謝謝你,意森!彼蝗缙鋪淼氐,唇角翻飛笑渦,“謝謝你答應(yīng)留下來擔(dān)任落月莊的總經(jīng)理,你不知道這對我的意義有多大!
“意義?”他心一扯。
“對啊。你知道嗎?有你在,我什么也不必?fù)?dān)心,把一切交給你,落月莊就會運作得很好,而我,只要躺在辦公室里睡大覺就行了!彼{(diào)皮地說。
是這樣的意義嗎?
排開胸臆間莫名其妙的思緒,莊意森一整神色,“身為董事長,卻只會躲著偷懶,你應(yīng)該好好檢討才對!彼x正辭嚴(yán)地教訓(xùn)她。
她卻只是吐吐舌尖,“所以我很感謝你啊。”
一陣狂風(fēng)襲來,卷亂她一頭秀發(fā),他看著,黯眸掠過一絲謎樣的渴望。
他想做什么?席薇若咬唇,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韻不自覺地加速。
“……對了,剛剛柜臺轉(zhuǎn)給我一通很奇怪的電話!彼K于開了口,聲調(diào)卻鎮(zhèn)靜如常。
她有些失望,好一會兒才找回說話的聲音,“什么電話?”
“有個男人訂了‘春櫻館’,還要我們安排一頓六人份的懷石料理!
“哦?”
“他還指定你親自服務(wù)他們進(jìn)餐!
“那男人──是誰?”
“汪大為!焙陧o緊盯著她,“他說你知道他是誰。”
“我當(dāng)然知道!彼c頭,“他訂了什么時候?”
“今天晚上。”
“沒問題,我會過去的!彼缦律堤萆嫌鲩_步履。
“薇若!”他拉住她,“那男人是誰?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回過頭,“我不是說過嗎?圣誕樹上的星星能帶來我想見的人!毙琼粒翱磥砟莻人就快來了!
“是那個汪大為?”
她搖搖頭,唇角揚起一絲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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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表情,讓他很在意。
忘不了她恍惚的神情,忘不了他提起汪大為時,她唇畔的神秘微笑。
莊意森拿著手機(jī),撥了幾通電話。
如果她不肯主動告訴他汪大為的來歷,他決定自己查出來。
結(jié)束一次通話,他正想撥另一組號碼時,手機(jī)鈴聲搶先一步響起,他瞥了一眼螢?zāi)簧系膩黼婏@示,神情一變。
“艾蓮娜?”他用德語低喚著具有法國風(fēng)味的芳名。
“嗨,好久不見!鄙硢〉纳ひ粼诹硪欢藫P起,“你還好嗎?”
“很好!
“我想請你幫個忙!卑從乳_門見山地說。
“你說。”
“公司派我來拜訪一個客戶,我現(xiàn)在在臺北!卑從冉忉,“今天是圣誕夜,我想找個飯店度假,卻訂不到房間……”
“到落月莊來吧。我現(xiàn)在在花蓮一家溫泉飯店擔(dān)任總經(jīng)理,這里很不錯!鼻f意森迅速回應(yīng),“我留一間套房給你!
“好!那太感謝了!卑從鹊穆曇袈犉饋砗芨吲d,“我會帶客戶一起過去。”
客戶?他揚眉,“男人?”
“嗯!彼谷怀姓J(rèn)。
他嘴角一扯,牽出一絲淡痕。
這就是艾蓮娜──以工作為重,甚至不惜跟客人上床以換取合約。
“你們什么時候到?”
“大概六點左右吧。”
“好,我知道了!
切線后,他有些惘然,對著手機(jī)螢?zāi)淮敉麛?shù)杪。然后,他拿起無線對講機(jī),吩咐客房部留一間套房給艾蓮娜,一轉(zhuǎn)念,又交代柜臺到精品店替他準(zhǔn)備一份禮物。
對了,似乎也該幫媽媽跟妹妹各準(zhǔn)備一份圣誕禮物,還有薇若……
一念及此,他倏地一愣。
什么時候,他也把她歸為必須送圣誕禮物的人了?他們甚至還算不上是朋友,只是單純的股東與經(jīng)理人的關(guān)系而已。
不過,就看在她是老板的份上,送一份禮物應(yīng)該也不為過吧。只是,想起她曾對HERMES絲巾露出不屑之色,他實在不曉得她會喜歡什么……
正思量間,無線對講機(jī)忽然傳來急切的呼喚,“總經(jīng)理,總經(jīng)理!我是客房部經(jīng)理小宋!
“什么事?”
“你快過來,這里情況不太妙!
“究竟怎么了?”他蹙眉。
“董事長在對一位客人發(fā)脾氣,我勸不住她!
“什么?”他一驚。
她竟然對客人發(fā)飆?沒搞錯吧?
“因為那位客人把應(yīng)召女郎帶回客房,董事長很生氣──”
“我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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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真正對客人發(fā)飆。
四樓某間西式豪華套房里,一個年約四十多歲、臉泛油光的中年男子,正一臉不知所措地拉扯著領(lǐng)帶,而鋪了水色床罩的床榻上,則坐著一個染著金色秀發(fā)的漂亮女孩,她一面百無聊賴地看著一切,一面吸煙。
那女孩,顯然并未成年!
莊意森蹙眉,命令其他人退出套房后,先行關(guān)上房門。
他沒理會席薇若,直接面對客人,“對不起,這位先生,請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你、你是──”
“我是總經(jīng)理莊意森!彼Y貌地回答。
“總算來了一個能講理的人了!”年輕女孩諷刺道。
他淡漠地瞥她一眼。
“莊先生,你來最好,跟你們董事長說說,芳芳是我女兒,不是什么應(yīng)召女郎,叫她別胡說八道!”中年男子十分氣憤,可雖是滿肚子怨氣,細(xì)小的眸卻怎么也不敢朝席薇若瞟去。
席薇若冷笑一聲,“真是你女兒?那我實在太失禮了。這樣吧,我派人送份賠禮到貴府去,順便打電話跟尊夫人致意一聲,如何?”
“不……不用了!”中年男子銳聲拒絕。
“何必客氣呢?李先生,”裹著糖蜜的嗓音任誰都聽得出其間藏著毒藥!拔液貌蝗菀撞鸥F公司問出貴府的電話呢,你就讓我們表示一下誠意又何妨?”
“你──”中年男子臉色鐵青,握緊拳頭,視線才剛觸及席薇若美艷冰冷的容顏,心跳立即不爭氣地加速,只得轉(zhuǎn)向莊意森,“莊先生,這難道是你們飯店的待客之道嗎?這樣侮辱客人!我警告你們,如果今天不道歉,我就昭告天下說你們落月莊服務(wù)差勁!”
“是誰昭告天下還不曉得呢!毕比糸e閑丟出一句。
“薇若!”莊意森怒視她一眼,跟著扯住她手臂,將她往門外帶,“你先出去好嗎?這里由我來處理!
“為什么!”她試圖抗議,卻被他厲聲打斷。
“因為我才是總經(jīng)理,這是我的工作范圍!
她咬唇,直直瞪他,星眸變換數(shù)道復(fù)雜光影。
“你放心,我會好好處理的!彼湃嵘ひ。
“你最好是!”她恨恨地道,再瞪了中年男子一眼,方昂首離去。
見她背影消逸后,中年男子松了一口氣,放膽碎碎念,“所以我說,怎么能讓女人當(dāng)什么董事長?你看她恨本不分青紅皂白!自以為是嘛!長得漂亮有什么用?像做生意這種事還是應(yīng)該讓男人來,你說對吧?莊先生。”他討好地望向莊意森,試著將他拉到同一陣線。
莊意森只是冷冷望他,“李先生,對于我們董事長方才過于激動的言行,我在此先向您道歉。”
“啊,也不用這么客氣啦!”他自以為瀟灑地擺擺手,“只要你們表示一下誠意就行了,比如說給我住宿優(yōu)惠什么的!
“我們愿意不收取李先生一分一毫,您在這邊的住宿及其他費用都不計入帳單!
“真的?”中年男子眼睛一亮,“你很夠意思嘛,兄弟!鄙焓钟城f意森肩頭一記。
他斜斜避開,銳眸轉(zhuǎn)向年輕女孩,“這位小姐……真的是令千金?”
“哈!你看我像嗎?”她聳聳肩,深深吸一口煙,朝他吐去白色煙霧。
“你也知道,男人嘛,總是有些生理欲望!敝心昴凶拥恼Z氣一半是尷尬,一半?yún)s也理直氣壯,“你一定能了解,對吧?”
“我了解。”他淡淡一笑,跟著打開無線對講機(jī),“柜臺嗎?我是總經(jīng)理,威尼斯套房的客人要退房,派人過來幫忙提行李。”
“是。”
中年男子愕然望他,“你沒……搞錯吧?我沒說要退房。
“李先生該回家了!彼Z氣驚人地冷靜,“這位小姐想必也急著回家吧?”
“我是無所謂啦!迸⒛硐煹,隨手拋落在地,她站起身,搖擺著幾近半裸的身軀走向莊意森!澳銤M帥的,大哥,有需要的話隨時找我援交,不必客氣哦!彼呐那f意森的頰,接著回頭,冷淡又不屑地瞥了中年男子一眼,“本小姐沒興致了。我看今天就算了吧,‘叔叔’!
有意強(qiáng)調(diào)的稱謂讓中年男子臉色一變,忽青忽白,看來可笑至極。
莊意森沒再理會他,在女孩離去后,他彎腰拾起煙蒂,也跟著走出套房。
席薇若正在長廊轉(zhuǎn)角等著他。
“怎樣?搞定了嗎?”
“我安排他退房了!
“就這樣?”她挑眉。
“不然你還想怎樣?”他瞪她,“難道真要將客人送到警局去嗎?”
“本來就該送他去警局!你也看到了,他跟未成年少女援助交際!”
“沒錯!他是不對!彼蹲∷直郏瑢⑺M(jìn)員工電梯,確定電梯內(nèi)無人后,才轉(zhuǎn)身繼續(xù)教訓(xùn)她,“可你要注意,我們開的是飯店,是以服務(wù)客人為宗旨,我們的目的是讓客人感到賓至如歸,不是當(dāng)累羞辱他們!”
“你!”嚴(yán)厲的喝斥刺傷了席薇若,她驕傲地?fù)P起下頷,“對!你說得沒錯,我們開的是飯店,不是賓館!你懂嗎?我無法忍受那些臭男人在這里做那種不干不凈的事!”
“所以你就親自跑到客人房里痛批他嗎?你不覺得自己做得太過火了?”
“哪里過火?”她挑釁地瞪他,“我覺得自己做得很對!”
“怒斥客人的舉動絕對不能說對!無論他犯了什么錯,我們都沒資格加以評判,他是客人,我們是服務(wù)人員!”
“哈!”她冷笑,“意思是他是高高在上的上帝,我們只是人間賤民吧?”
“席薇若!”他怒聲一喝。
她不理他,在電梯門開啟后,迅速穿過門廳,往戶外庭園疾奔。
他快步跟上,“你去哪兒?”
“你管不著!”她憤然回應(yīng),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清脆聲響。
莊意森擰眉,正想說些什么時,無線對講機(jī)忽地傳來年輕男人的嗓音──
“總經(jīng)理,我是柜臺領(lǐng)班小白!
“什么事?”他問。
“真真在這里,她想見你。”
“真真?”
“她說她一個人很寂寞!
“什么?”聽聞領(lǐng)班的報告,席薇若反應(yīng)迅速地?fù)屵^莊意森手中的無線對講機(jī),“我是董事長,真真她媽去哪兒了?”
“半小時前出去了,說要到海灘走走!
“把女兒一個人丟在這里?”
“她請我們照顧真真──”
“SHIT!”席薇若詛咒一聲,將無線對講機(jī)摔回給莊意森,腳步一旋,往海灘的方向走去。
“你做什么?”莊意森連忙拉住她,“你該不會又要去罵真真的母親吧?”
“沒錯!我是要去罵她──”
“席薇若!”他定住她身子,用力轉(zhuǎn)過她身軀,湛眸噴著火焰,“我剛說的話你沒聽懂嗎?”
“可是她丟下女兒一個人!她才六歲!”
“她托我們幫忙照顧!
“那還是算丟下!”她銳聲喊道,明眸射出逼人怒意,“她丟下真真,自己跟男人卿卿我我,這算什么?他們把我們飯店當(dāng)什么?這里可不是男女幽會的場所!”
“這里是度假飯店,客人來這里是要度假,他們要放松身心──”
“所以就可以丟下孩子不管嗎?所以就可以背著老婆在這里跟未成年少女援交嗎?所以就可以隨這些人愛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他們付錢,我們就得把他們當(dāng)王公貴族伺候嗎?”她一句接一句,掩不住激動神態(tài)。
“薇若──”
“我不要這樣的飯店!”她臉頰因氣憤而嫣紅,“我討厭這樣的飯店!我恨飯店!”
這話震動了莊意森,他愕然望她,忽然領(lǐng)悟這也許才是她真正的心聲。
“其實你……不喜歡飯店,對吧?”深眸緊盯著她,不放過閃現(xiàn)她臉上的任何一絲情緒。
她一怔,好半晌,激昂的情緒逐漸褪去,芙頰淡了血色,微微蒼白。
他深深看她,“你不喜歡飯店。”這并不是疑問句。
“……對,我不喜歡!彼ひ舻蛦,悄然斂下眸,“很討厭!
清麗容顏淡淡浮上一抹哀傷,無助的、惘然的哀傷,那總是高傲的神態(tài),在這一刻顯得有些脆弱。
脆弱得讓他六神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