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兒看了看老夫人的背影,再看了看浴盆里的小青姑娘。
是她搞錯了嗎?原以為是個似水般柔美需要人阿疼的荏弱美女,現在,看著判若兩人的浴水美人,她不太確定了。
“瑾兒,關門,繼續洗我們的。”杜蕓青一派閑適自得,像剛剛不過發生了件芝麻綠豆般的小事!靶∏喙媚,你這么說話,不怕得罪了老夫人,日子不好過嗎?”瑾兒憂心忡忡地問。
“怕?我有何好怕的?”又不是倒了八輩子霉要當她家媳婦兒,葉老夫人的接受與否干她屁事。她很快就要走了,等她洗了個舒舒服服的澡,慰勞一下全身酸疲的筋骨,再好好大吃一頓,祭祭五臟廟,恢復一下體力,就該上路了。
京城還有很多人等著她呢!爹、佑寧、她那個無緣的將軍丈夫,他們一定心急著她的下落,待會兒葉展騏一來,得要他在動身前先捎個信回京城。
一件事還沒想全,房門又被倏地推開,這回,杵在門外的,是一身翠綠衣裳,挺著大肚子、臉蛋身形頗福態的少婦。
“小姐!闭樟税杨^發清洗的瑾兒再次起身輕喚,微福了福身。
小姐?這個女人,想必是那個該殺千刀的葉展騏的姐妹了,她來,又想干嘛呢?杜蕓青心想。
“就是你把奶奶氣得跳腳的?”葉秀榕繞著浴盆打轉,雙眸不懷好意地直盯著水中的同體瞧。
杜蕓青聳聳肩,也不避諱她的目光,大方地任她看。自小就讓人服侍慣了,在女人面前裸身相向,對她絲毫不構成困擾。
“大哥也真是的,這么個嬌滴滴的美人,竟毫不憐香惜玉!比~秀榕微蹲低了身子,手指輕劃過她裸露在水面的香肩上的一處淤青。
“放肆,誰準你碰我身子!倍攀|青圓眼一抬,瞪她一眼。
葉秀榕心中一凜,下意識地倒退一步,隨即雙頰泛紅、惱羞成怒。“誰準你碰我身子?虧你說得出這種話,你們這種女人,只要有足夠的價碼,是千人枕得、萬人碰得!
“你在說什么?”水里的杜蕓青緊握雙拳,若不是身子未著寸鏤,早起身和她拳頭相向。
“我說,一千兩,我家相公可以開你的苞;兩千兩,我家大哥可以開你的苞;三千兩,你是我大哥的女人,今生今世,全賣給葉家了!比~秀榕不懷好意地笑道,得意洋洋地看著眼前的女人臉色褪盡。
“瑾兒,她說什么?”杜蕓青一臉慘白,轉向一旁局促不安的女孩。
“小青姑娘,你有所不知!辫獌焊皆谒吋毬曊f道!霸臼枪脿斠砸磺梢牛阒赖,小姐回娘家鬧,少爺只好以兩千兩要鴇娘謝絕姑爺,之后,少爺顯然喜歡上你,以三千兩將你由憐香院贖了回來,還告訴老夫人要納你為妾。”
喜歡?贖身?納妾?杜蕓青錯愕至極。
不,不是這樣的,他們交合是因為她被人下藥、情勢所迫。他贖身是因為她以二十萬兩的高額賞賜利誘他助她回京。至于納妾,肯定是他們所有人搞錯了。
“怎么?這下,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雖然你有點姿色,像你這樣的身份地位,又能留住男人多久呢?等到大哥不要你,你等著被掃地出門,等著被更多男人踐踏吧!呵呵呵!”葉秀榕掩唇尖訕。天底下怎么有這種女人,不分青紅皂白還踐踏同性,杜蕓青真的生氣了。
“是。∥疫@么點姿色,是留不住男人多久,不過你可能比我更慘喲!你家相公寧愿花一千兩要我,也不要一毛錢不花的你耶!”她朝她無辜地眨了眨湛亮的大眼。
葉秀榕臉色鐵青,然后尖叫了起來,“你竟敢羞辱我,奴欺主、奴欺主!這世上還有天理嗎?”“奴欺主沒有天理,主欺奴就理所當然嗎?何況,誰是奴誰是主,還未見分曉呢!”杜蕓青噙著淺笑,好整以暇地清洗起自己的指縫。
“你這賤人給我記住,我這就去找大哥,大哥向來聽我的,你等著被掃地出門吧!”葉秀榕頭著身子,撂下狠話后轉身離去。
房內頓時安靜,只余輕淺的潑水聲。
瑾兒上前關上房門,這回,謹慎地落上門閂,折返后,看著怡然自得地笑著的女人,感到萬分疑惑不解。
“小青姑娘,得罪了小姐,你還笑得出來!”瑾兒苦著臉道。
生性開朗的她,見著她連著得罪葉家兩個最有權勢的女人,心里不禁惴惴難安。
“當然要笑啦!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你看到她那副惱羞成怒的模樣了嗎?簡直是大快人心!倍攀|青朗聲大笑。
實在是這陣子的倒霉事、烏龍事太多了,她都快忘了占上風的感覺是多么痛快。
“可是……”
“沒什么好可是的了,把浴巾和我的衣服拿過來。”
“是。”
杜蕓青起身,拭凈身子,穿戴整齊,由瑾兒幫著梳理長發后,門外傳來輕叩的敲門聲。
兩人對望一眼,由瑾兒上前開門。
“趙小姐!彼w玄芙微福了福身。
趙玄芙朝她微笑,舉步進門,身后的小婢緊緊跟隨。
她打量著杜蕓青的同時,杜蕓青也打量著她。她還不知道瑾兒口中的趙小姐是什么來頭,不過她很美,走在街上,是那種會一眼就吸引人注意的絕色,即使簡樸的裝束,絲毫不減她的豐采。
如果她能有禮貌一點,她想,她會很愿意和這樣的人交朋友。
“真可惜,你來晚了一步,沒見著我入浴的春光!倍攀|青淘氣地朝她眨了眨眼。
趙玄芙略揚一眉,驚訝在如此柔美的外貌下,竟潛藏著活潑的脾性。
不過她無法回應,向來潔身自愛、理應是她未婚夫的人,和這樣的女人繾綣了一整夜,末了,將她帶回家里,安置在自己的院落,還說要納她為妾。
教她情何以堪?
“你的臉色很難看!币娳w玄芙沒有正面的回應,杜蕓青斂起頰邊微笑,不再搭理她徑自梳著自己的長發。
趙玄芙默然不語。心情陰霾晦暗,不知該說些什么。
她來,只是想看看她,看看是怎樣的女子,能教向來執著于事業的男子的心沉淪,不顧在他身邊守候已久的女子,不顧一整個家的反對,一個勁兒的只想要她。
“也想將我掃地出門嗎?用不著麻煩了,我很快就會走的,你放心好了。”那籠罩著愁云慘霧的花容教人看了不忍,杜蕓青偏頭主動提起。
“他不會讓你走的!壁w玄芙幽幽說道。
“他別無選擇!倍攀|青聳聳肩。
他答應了要幫她,等她回京,賞了他二十萬兩后,一切就這么一筆勾消吧!也別要皇上砍他的腦袋瓜子了。
沒錯,他破了她的身,一夜縱欲、恩愛!害她成了殘花敗柳之身。
但她中了合歡散!她難受得想死,是他不厭其煩地解了她的毒。
其實,他也算有情有義的了,愿意相信她,還帶她回他家,她原本可能遭受到更可怕的際遇的。一連串發生的倒霉事令她實際許多,想來,她也成長了不少。
冥想中,趙玄芙已不見蹤影。
“她到底是來干嘛的?”杜蕓青疑惑地擰起細致的兩道柳眉。這家子的人全莫名其妙,只是表現方法不同。
“小青姑娘,你有所不知,趙玄芙小姐是咱們葉家恩公的女兒,三十年前,趙老爺大散家財,助葉記渡過難關,葉記才能有令日的局面,然而,趙家的商行卻漸漸沒落,后來,趙老爺臨終前托孤,將年方十五的趙小姐送了過來,至今已一年有余了,老夫人和咱們下人都看好她是少爺未來的媳婦兒!辫獌褐獰o不言。
葉展騏的媳婦兒。不知為何,這點微微刺痛她的心,令她感到胸口窒悶,整個人不舒服了起來。該死的他,有那么美、那么好的媳婦兒了,竟還對她……想起兩人整夜的纏綿,杜蕓青紅了雙頰,氣憤的一拳捶在梳妝臺。
“他人呢?”不該來的人都來了,該來的人也該出現了吧!
“在賬房里!
“去把他找來!
“可……少爺交代旁人不得打擾!辫獌好嬗须y色。
“那好,你告訴我賬房在哪兒,我自己去找他……”
“你要找我嗎?”門口佇立一抹亭亭身影,正是身著月牙長袍、英姿煥發的葉展騏。
他燦爛的笑容、英俊的神采奪去了杜蕓青的目光,竟令她有片刻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