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氣正炙的八月天,即使入夜,空氣里依然是悶熱難消。
夜黑月清,人們早已在冷氣機(jī)的清涼吹送下沉入夢鄉(xiāng),路上鮮少有人走動(dòng),更不見車輛移動(dòng);卻瞧見陰暗中有人正賣力奔跑著……
沒錯(cuò),有人正蹬著高跟鞋氣喘吁吁地狂奔著,甚至到最后停下步伐,脫下高跟鞋由手提著奔進(jìn)錯(cuò)縱復(fù)雜的小巷里,撞開一扇半掩的鐵門,一口氣爬上了五樓,一腳踹開那根本沒上鎖的門。
「住手!顾龤馊粲谓z,魂若飄離。
累……累死她了!可眼前這可怕的場景,嚇?biāo)浪恕?br />
屋子里頭,幾名彪形大漢停下了殘暴施虐的動(dòng)作,全訝異的望著她,其中一名抱臂倚墻的男子更是眼光犀利的瞅著她,眸光里似乎有什么閃過。
「敢問小姐有何指教?」他嘲弄的問,做了個(gè)手勢要其他人別動(dòng)手。
連靜卿的身體晃了一下,對男人的問題聽若罔聞,只是急忙步向受害人以及他的女兒,那雙水瀅瀅的眼睛只容得下那小女孩無辜乞求救贖的眼神。
連靜卿的心猛然一揪,孩子何其無辜,怎堪受大人犯錯(cuò)的連累?
「你們不能……」
「我們不能什么?妳還是認(rèn)為這世界自有公道嗎?」
她望向倚在墻邊、一臉嘲弄的男人,記憶中似乎有什么閃過,但她抓不著,不可能是那人,他不會(huì)在這里,更不可能做這種事情,但眼前這男人的長相和聲音的確很相似幾年前拋棄她的人。
不消說,她也知道這身上布滿暴戾之氣的男子,絕對是小女孩電話中說的討債公司成員之一。
那壯碩的體型,一臉憤世嫉俗,好似全世界的人都欠了他債一樣,而他似乎很樂意為欠他債的人分尸的模樣。
他那陰霾的表情讓她聯(lián)想到了死神,也莫名的勾起她曾有的熟悉感。
怎么可能?連靜卿趕緊甩頭甩開那荒謬的念頭,這是不可能的事。
「連小姐,救救我爸。」小女孩的哭叫引回她的注意。
只見小女孩稚嫩的臉上布滿淚痕和驚恐,但更令人心疼、不忍卒睹的是小女孩身上紅腫的傷痕,那瘀青的雙手,引得她的心一陣揪緊,不顧一切的沖了過去,緊緊摟住小女孩。
「不要怕,不要怕,我在這里!沟撬穆曇舭l(fā)抖著,全然無威信可言。沒辦法,她可能比懷里的小女孩還要害怕。
「連小姐,救救我,我要是有什么萬一,小萍怎么辦?」小女孩的父親拉著她的褲腳,也是滿臉傷痕累累,腫脹得不成人樣。
「我們無親無故,只有妳啊……」
她是他們唯一的依靠。
這項(xiàng)認(rèn)知讓膽小的連靜卿涌起一股勇氣,望著那倚墻的「死神」顫抖的說:「他欠你們多少?我還。」她記得這女孩的父親嗜賭,老是愛出餿主意做不賺錢的生意。
聞言,男人挑眉!笂叴_定妳要還?」
連靜卿點(diǎn)點(diǎn)頭。身為家庭福利委員會(huì)的社工,她有義務(wù),也有那個(gè)責(zé)任處理為難小女孩身心健康發(fā)展的事務(wù)。
「妳知道他欠多少嗎?」男人指了指被打成豬頭的小女孩父親。
她搖搖頭,……計(jì)算著銀行帳戶里,當(dāng)年父母罹難的保險(xiǎn)金還剩多少?
「五千萬!
什么?她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他。
「沒錯(cuò),新臺(tái)幣五千萬!鼓腥顺爸S地說:「這樣妳還要幫他還嗎?」
五千萬、五千萬……
剛好是幾年前父母親在空難中的賠償金總額,但隨著這幾年來她做盡好事而散盡,現(xiàn)在只剩下五百萬不到。
「我沒那么多錢!顾幕卮稹
也就是說,如果她有五千萬,一定毫不猶豫的擲出去。
「既然這樣,就沒什么好說的!鼓腥艘粡椫,數(shù)名大嘆立刻向前拉開小女孩和她父親。
「爸、爸……」小女孩嘶喊,伸著雙手。
「不,不要,大爺,拜托你饒了我……」小女孩父親切切地哀求,聲淚俱下的卑躬曲膝。
但仍然撼動(dòng)不了男人的惻隱之心,「欠債就該還錢!說,你打算什么時(shí)候還?」
男人的聲音森冷似冰,一字一句凍結(jié)連靜卿的思考──怎么辦、怎么辦?
「我沒錢還,老大饒命……饒命哪!」
「沒錢?」男人冷笑,迅速的靠近小女孩父親,抓起他的胳臂就……
令人寒毛直立的聲音。
「!」
小女孩父親的尖叫,更是讓連靜卿的理智全都退了去。
等到她回過神,她才發(fā)覺自己已抓住那男人的手腕,大聲嚷嚷:「我還,我?gu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