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點,楊仲堪看完了最后一宗計劃書,疲倦地揉揉眉心。
這一季的業(yè)績到目前為止已成長雙倍,這是他回國兩個月后,對自己交出的成績單。
整幢大樓只剩下他這個樓面還亮著燈,他呷了一口冷茶,將桌上的公文稍做整理,眼角瞄見下班前,人資經(jīng)理所送來的今天面試者的資料。
他好奇地取過來翻閱,想知道朱家小妹到底是怎么評比的,入眼的第一頁,她字跡娟秀地寫著總結報告,上頭的內容令他忍不住放聲大笑。
賴世宏,慘!
李振宜,平!
顏長遠,可!
蔡志平,平!
施建良,優(yōu)!
鄭上睿,可!
曹宏國,慘!
劉佳玫,平!
李惠盈,優(yōu)!
張玉蘭,平!
這朱家小妹真是個天才!經(jīng)過層層篩選后,所挑選出一百多位的面試者,她一人一字,竟這么一頁就將這些人給解決了。
翻開第二頁,是第一位面試者,賴世宏的履歷,那是人資部整理的;第三頁則是主管們對賴世宏的面試結果;第四頁那娟秀的字跡又映入眼簾,只見朱家小妹寫著──
此人應征業(yè)務,自述曾為公司擴增銷售量數(shù)倍,卻從頭到尾眉頭深鎖,好像做什么事都不快樂似的,且說話時不敢直視他人眼睛,表示不是心胸狹隘便是說謊,又其人準頭中央有痣,表易受災難,鼻太短、無鼻翼為財運不佳,擔任業(yè)務工作只怕事倍功半。
楊仲堪微笑地看著朱家小妹詳細的分析,先不說他信不信這套理論,但光看她的用心,便足以教他欣賞。
來應征的有一百多個人,預計錄取十五人,今天第二階段的面試是由各部需求主管擔任,想著她要應付這么多人,一定累慘了,不過卻看不出因為人多,而降低她的分析品質。
翻著厚厚的一迭資料,這里面有眾多人的努力,但不知為何,他腦里只留下她低垂著頭,握筆奮力疾書的模樣,想來這朱家小妹的確讓他印象深刻。
最后一頁并沒有應征者的相關數(shù)據(jù),但她仍洋洋灑灑地寫滿一張紙。他微微一愣,往前翻了幾頁,確定這張紙真是多出來的,隨意地掃看內文,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名字,上頭摘錄著──
應征者:楊仲堪
應征項目:業(yè)務人員
總評如下:
一、唇角稍長且堅毅,膚色潔凈耳垂珠;意指為多情之人,但需再觀看是否為濫情?
二、武士眉形性積極,鼻豐翼鼓有實力;意指為積極有實力之人,但雖有其相,實則令人懷疑,還要再評估。
三、額頭光潔色美好,人中深長又端正;意指為財運極佳之人,但是否實為周遭之人的努力,其人只是坐享其成?
四、印堂開闊平正,豐潤圓滿如鏡;此為天生福厚之人,但需再觸顴骨、顴柄之相,方可定奪。
以下十幾條分析,全記載著他的面相所揭露的各種涵義;可惜褒貶各半,他猜褒的部分應出自于她所學的知識,至于貶的部分,應該就是她對他的偏見了。
最后記載的結論更絕,又令他忍不住捧腹大笑。
建議適合職務如下:
一、公關人員。二、選是公關人員。三、仍是公關人員。
天啊!他猜她一定很討厭他,所以才會譏他胸中無墨,只能以貌取勝。
這真是個新鮮的經(jīng)驗,想想,居然有女人會討厭他呢!
當她毫不猶豫地寫上對他不以為然的感覺時,不知會是什么表情?他真的無法想象一個女人討厭他的樣子。
雨桐說他妹子是電視臺名主播,可她這么喜怒形于色,怎么做主播?那可是要一直維持超然表情的職業(yè)啊。
止不住心中想一探究竟的好奇,他按下遙控器,第一次不看財經(jīng)臺,搜尋著他現(xiàn)在就想看到的俏臉。
朱家小妹的倩影果然在頻道內播放,那是回放的帶子,不過他不在乎,反正他要看的是她那張臉,不過令他訝異的是,上了妝的她與白天在公司內看見時的清純模樣,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情。
電視里的她看起來果然是一副專業(yè)的模樣,只不過因為她報導的是娛樂新聞,因此,外型讓人感覺是甜美而非干練。
她字正腔圓的柔美音調,令他不自覺地放松了,那甜美的笑容彷佛在告訴他,她知道他的疲憊,因此正貼心地提供使人放松的消遣。
楊仲堪著迷地看了好一會兒,才從她撒下的迷網(wǎng)中清醒過來。
他吹了聲口哨!高@朱家小妹的屏幕魅力真了得!
又轉了幾臺,播著她所主持的命理節(jié)目。這次她換成一身浪漫的打扮,正向觀眾解釋手相的紋路,面帶俏皮機智,語含風趣幽默,加上她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肢體語言,連他也禁不住被她逗得笑開了嘴。
她真是有趣,可惜的是,他跟雨桐同學多年,竟然今天才第一次碰見她。
想到此,心中玩心忽起,看了看表,時間已是半夜一點……不如打個電話給她吧!
于是也沒多想自己這舉動是多么幼稚,他立刻拿起電話。
敢在半夜打這支電話給朱雨黎的人,除了她的經(jīng)紀人外,不做第二人想。
「我死了!顾院亟悠痣娫,像只剩一口氣的垂危病人般呻吟。
電話里傳來男子的朗笑聲,震得朱雨黎清醒了一點點。
「ㄚ蹦……」她喚著經(jīng)紀人的小名!笂呑冃粤?」
楊仲堪笑得合不攏嘴。
「夠了,妳喝酒了?三更半夜打電話傻笑給我聽?」
「對……不……起……」
「ㄚ蹦,命令妳三秒鐘之后不準再笑,否則我換經(jīng)紀人給妳看!
楊仲堪聽她語氣惱了,收起笑聲。「我不是ㄚ蹦!
低沈的男性嗓音傳入朱雨黎的耳膜,令她莫名其妙地顫栗了一下。幾秒后,她平著音調說:「這個號碼沒有你要找的人,請查明后再撥,謝謝;這個號碼沒有你要找的人,請查明后再撥,謝謝……」
聽見她學電信局的語音操作,還模仿得唯妙唯肖,楊仲堪先是一怔,接著爆出大笑。
「你是誰?」朱雨黎警覺地問。
「猜猜!
「少無聊了,我不玩這種游戲!
「真可惜!顾Z調懶洋洋地。
「你不說,我要掛電話了!
「這么快就認輸?」
「這位先生,那你猜猜我是誰?」
「朱雨黎。」
「咦?你不是隨便亂撥?真知道我的電話號碼?」
「嗯!
「誰給你的?」朱雨黎驚詫地問。
「妳呀!
「亂講,我從不隨便給人這支電話──等等……」這嗓音有點熟,她腦中靈光一閃!改闶恰瓧钪倏?」
「賓果!」
聽見電話里的歡呼聲,朱雨黎不耐煩地翻白眼!赶壬,現(xiàn)在幾點了你知不知道?」
「半夜一點十五分!
「好,你腦袋沒掛,那我請問你,你在這種只會遇到鬼的時間打電話來做什么?難道你是鬼?」
「只是想跟妳說句話!
「什么話?這時候要叫我看面相?」
「不是!
「那我們還有什么好談的?」
「當然有,只是想跟妳說聲……」
「說聲什么?」
「晚安!拐f完,楊仲堪掛上了電話。
朱雨黎先是一怔,聽著電話的嘟嘟聲,不敢相信自己會受到這種待遇。
接著燃起熊熊怒火,她氣得發(fā)飆!甘裁锤裁绰!」她跳下床,用平時發(fā)泄怒氣的方法,迅速的在紙上寫下「楊仲堪」三個字,然后釘在墻上的鏢靶上。
咻!啪!正中「楊」字紅心!干淠氵@只無聊的機車男!」
咻!啪!正中「仲」字紅心!干淠氵@只專門污染女性的家伙!」
咻!啪!正中「堪」字紅心!干淠氵@只破壞環(huán)境的始作俑者!」
咻、咻、咻──
「射你這只專門浪費雜志版面的害蟲、射你這只花心大蘿卜、射你這只專騙女人感情的混蛋、射你這只人間公害……」我射、射、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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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死她了。
頂著兩只熊貓眼,朱雨黎氣呼呼地走下主播臺。
她走進自己的休息室,才釋放出真正的臭臉。
什么跟什么嘛!她邊卸妝邊嘀咕;半夜打電話來鬧,害得她今天的錄像,得拚命地在眼眶四周撲上一層厚厚的粉底,多傷皮膚!
「朱小姐!骨瞄T聲響起,工作人員走進來!笂叺纳衩胤劢z又送花來了喔,他真厲害,每天都知道妳在哪個棚錄像,一下節(jié)目,花就送到!
朱雨黎皺眉,這個粉絲自從她踏入這個行業(yè)起,只要她錄完影,就會收到一束他所送的花,雖說有個死忠的粉絲感覺還不錯,不過在不知道他是誰的情況下,她不喜歡有種被盯梢的感覺!附裉斓幕ū阋藛幔窟@么大一把是幾朵?」
「朱小姐,今天是七夕啦,中國情人節(jié)耶,花貴得不得了呢!妳這么美,怎么一點也不羅曼蒂克?虧妳這粉絲還這么有心,這束花大概九十九朵,表示長長久久,情意很重耶!」
「妳要就拿去吧!」這涵義令她不舒服。
「真的?」
「嗯,反正我也不喜歡這么招搖,送一朵就好,干么一副比闊的態(tài)勢?走吧,我要回家了!
「那我就收下嘍!」工作人員高高興興地捧著花跟著朱雨黎走出來。
站在角落里的燈光師張逢遠,見自己的一番情意,心儀的女子并未珍惜,眼神黯淡下來;又見朱雨黎正準備離去,對她長久壓抑下的情感,令他沖動地放下手邊的工作,尾隨其后。
朱雨黎沿著長廊往大門走去,今天錄像的時段比較晚,外面天色已暗,家人怕她危險,所以只要是晚上的錄像,老爸總會親自接送她,此刻,他一定早在大門口等她了。
「朱小姐!」
「嚇!」
「對不起,嚇到妳了!
「張逢遠?」朱雨黎拍著胸口說:「你干么呀,怎么突然閃身出來?現(xiàn)在是鬼月耶,別這么嚇人好不好?」
張逢遠陪著她往前走,笑著說:「我怕妳已經(jīng)走了,所以走快捷方式!
「原來如此,對了,今天要謝謝你,燈光打得不錯,沒把我的黑眼圈照出來。」朱雨黎伸出食指比比自己大而明亮的眼,吐吐舌。「你找我有事?」
張逢遠見她俏皮的表情,忘情得腦中一片空白,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癡癡地望著她。
這模樣朱雨黎早在許多對她有意的男子眼中見識過,不過她因幾年前的一場意外,造成心中的陰影,此后對男人始終抱著敬而遠之的態(tài)度!高馈魶]事,我爸在門口等我,我先走了!
張逢遠回過神,一直想約她吃飯的話怎么也開不了口,對自己的怯懦暗嘆了口氣!改俏遗銑呑叩酱箝T口,聽說電視臺在農歷七月都不太安靜!顾晕野参康叵氅ぉe喪氣,往好處想,注意她這么久了,也沒見她有交往的男友,或許他不用那么急的。
「不用了啦,我八字滿重的,最近又喜神上身,鬼魅魍魎不敢靠近的!怪煊昀栉竦鼐芙^。
「喜神?什么喜神?」
「就是好事嘛!怪煊昀枘@鈨煽傻鼗卮,心里卻直呼倒霉,其實是犯桃花啦,就不知道是好桃花還是爛桃花?不過今天見張逢遠這情形,她想八成又是爛桃花一朵。
「原來如此,沒關系啦,我還是陪妳走到大門口!
朱雨黎見拗不過,只得點頭道謝,不自覺地加快腳步。
兩人一路無語,張逢遠絞盡腦汁,卻怎么也找不到話題。
一出電視臺,朱雨黎看見兄長的白色奔馳已在不遠處等候!肝腋鐏砹,拜拜。」
望著朱雨黎頭也不回地離去,張逢遠只能沮喪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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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朱雨黎一跳上車,盯著窗外,見張逢遠轉身走進電視臺,這才松了口氣!父纾习钟终夷愦嗬,幸好你今天沒遲到。」
「怎么?有愛慕者?」
「喝!」她嚇得轉回身,見駕駛座上的竟是氣惱她的楊仲堪。「怎么是你?我哥呢?你為什么開他的車?」
「朱爸跟朱媽去吃情人節(jié)大餐,要他來接妳回家,偏偏他今晚要去參加個餐會,換他嘗嘗做『牛郎』的滋味,所以我就臨危受命了,又怕妳不肯上我的車,只好將自己的車跟他互換嘍!
「你又陷害他了?」還在惱他昨夜的惡作劇,她沒好氣地說:「不過我哥也胡涂,不能來跟我說一聲就好,怎么找個最不可靠的人來接我?」
「嘿,公平點!箺钪倏翱棺h!肝沂亲钫司拥牧。況且從我回國到現(xiàn)在,雨桐留在家里的時間是不是增多了?別告訴我說妳沒發(fā)現(xiàn)!
「正人君子?你是玩過頭才是真的吧?」朱雨黎奚落!负螞r我哥休息也是應該的,他辛苦這么多年了,難道你不應該多分擔一些?」
楊仲堪不悅地斜睨她,第一次有女人當著他的面護著其它的男人,即使關系是兄妹,也令他不爽極了。
「咦?你要去哪里?」發(fā)現(xiàn)不是往回家的路,朱雨黎有些緊張地問道。
「吃飯啊。」
「我為什么要跟你去吃飯?」
「因為我肚子餓了!
他那理所當然的表情,惹毛了朱雨黎!笚钪倏,你到底懂不懂禮貌?」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質疑過!顾之惖厍扑谎邸
「那你為什么不問問我,想不想跟你去吃飯?」
「妳不想?」
「怎么?你以為我想?」
楊仲堪恍然大悟地拍拍額!笇Σ黄,重來一遍──朱小姐,請問妳愿意陪我吃頓飯嗎?」
他立即糾正自己冒失的態(tài)度,使她倒不好再繼續(xù)責怪他,卻也忍不住懷疑。「難道你從沒被拒絕過?」
「女人嗎?沒有!
「才怪。」
「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為什么要騙妳?」他不以為然地反駁。
「是嗎?那我就做第一個拒絕你的女人好了!
她孩子氣、反骨的反應,令楊仲堪莞爾一笑,不知怎地,忽然很想要有她的陪伴,于是眼巴巴地請求道:「可不可以請妳下次再拒絕我?」
「哈,拒絕難道還得看黃歷?」
「不是,但這次我有充分的理由,希望妳能接受我的建議!
「說來聽聽!
「第一、在拒絕前,千萬不要虐待自己的胃,別否認,妳現(xiàn)在一定也餓了吧?第二、我從沒被女人拒絕過,所以,為了不引發(fā)科技業(yè)界可能的動蕩不安,造成整個社會的財產所得損失,妳至少應該要先給我一點時間做心理準備;第三、我建議妳可以在我們要去喝下午茶的時候拒絕我,這樣我還可以回去上班,假裝什么事也沒發(fā)生過!
聽他義正詞嚴、一臉正經(jīng)地瞎掰理由,朱雨黎笑開了嘴。「原來你也怕丟臉?」
「那當然,誰不怕?」楊仲堪見她臉上又露出笑容,趕緊打鐵趁熱!冈趺礃,妳答不答應?」
「既然你理由充分,那我只好下次再拒絕你了!
「YES!」他高興得歡呼。
朱雨黎見他那男孩似的得意模樣,心微微迷惑了──
剛剛不是還在氣他的搗亂,怎么現(xiàn)在胸口卻有股甜甜的滋味?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進餐廳,由于楊仲堪與朱雨黎都是名人加上出色的外表,立即引來所有賓客及服務人員的注目。
他們在靠窗的位子坐下,點了餐后,便有人過來跟楊仲堪寒暄,接著感興趣地朝朱雨黎自我介紹。
朱雨黎雖常出現(xiàn)在熒光幕上,但沒通告時,她多半待在家里,所以社交圈并不大;見楊仲堪人面廣,她好奇地問:「你之前不是都在國外?回來也不過才兩個多月,怎么這么多人認識你?」
「這些人有的是在國外時就認識的,全部都是中商電直接或間接的生意鏈,妳真當我在國外時什么事也沒做?」
「我哪有!顾奶摰胤裾J。
「沒有才怪!」楊仲堪情不自禁地點一下她的俏鼻。「來過這家餐廳沒有?」
「沒有,我不喜歡在外面吃飯!
「嗯!箺钪倏百澩攸c頭。「朱媽的手藝這么好,哪還會想吃外面?不過這家的菜真的還不錯,妳可以嘗嘗看!
朱雨黎正要答應,卻瞥見前方又有人走向他們,這個人她卻認得,而且看樣子一定也是來跟楊仲堪寒暄的,急忙提醒他!肝梗阆葎e幫我挾菜了,又有人走過來了,是工商界大老,楊凱慶!
楊仲堪身子一僵,但動作沒停!笂叢皇桥軍蕵沸侣,怎么認得他?」
朱雨黎尚未接口,楊凱慶極度不悅的話語已經(jīng)傳來──
「有這么好的興致在外頭游蕩,為什么不回家看看你母親?」
母親?!朱雨黎吃驚地瞪向楊仲堪,卻見他的表情已經(jīng)一百八十度地轉變──此刻的他冷著一張臉,神情傲然,難以親近。
「那你呢?有這么好的興致在外頭游蕩,為什么不回家看看你太太?」
楊凱慶一時語塞,對這個兒子又愛又氣;愛他為老子爭光,在他所不懂的尖端科技產業(yè),拚出不容小覷的亮麗成績,卻也氣他完全不甩老子辛苦對他所做的安排!肝叶歼沒問你,不過是說了你兩句,為什么就遞辭呈,還連個招呼也不打就回國了?」
「沒為什么,我只是不想陪你玩了。」
「你人說走就走,國外的公司群龍無首,你責任心在哪里?」
「公司的管理早已不需要我再盯著,真要簽核,你一封mail,難道還會誤時?更何況我走了之后,公司真的有因為我的離開而蒙受損失嗎?」
楊凱慶又被楊仲堪駁得無話可說,的確,他這個兒子的管理方式前衛(wèi),在初到國外的第一年便將公司的虧損縮減,第三年已開始有盈余,現(xiàn)在這間子公司更是他所有旗下產業(yè)的業(yè)績之冠,可是這小子竟忽然拋下一切,自立門戶!改阏f不玩就不玩?有多少人想要這個機會都要不到──」
「誰要就給誰吧,只要他能忍受得了你。」楊仲堪不客氣地打斷!高@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一只聽話的狗?我可不稀罕!
「你……」
「能不能請你不要打擾我們用餐?」
「你趕老子?好,我倒要瞧瞧你能有多少能耐!」說完,楊凱慶氣呼呼地走了。
朱雨黎見楊仲堪雖然仍板著臉,但神情已緩和下來。
「他……是你爸?」
「難道妳不知道?」
「別這么沖,又不是我得罪你,而且之前我連你都沒見過,又怎會聯(lián)想到他是你爸?不過聽說他很厲害!有一次在攝影棚,我看見隔壁棚在專訪他,才知道有他這號人物!
「哼,他就是這樣,不可一世得惹人討厭!
「你……討厭他?難道他不是你親生的老爸?」
楊仲堪失笑。「沒禮貌。不過并不是每個做父親的都跟朱爸一樣慈愛,我父親是個霸道的人,所以我一定要勝過他!
朱雨黎見他固執(zhí)的神情,知道他心結已深,這個時候也不適合再規(guī)勸什么。想到全家都支持著老哥,老哥只需全心全力地在外打拚即可,一回到家里,迎接著老哥的永遠是一室的溫暖,這跟楊仲堪的處境是多么的不同,她情不自禁地心疼起他來。
「那我倒先勝你一籌,你父親還曾經(jīng)請教過我呢!」朱雨黎換個話題,想將他拉出灰暗,因此得意地吹噓。
「哦?他請教妳什么事?」楊仲堪見她那俏麗可愛的模樣,心情又漸漸地回復了。
「他請教我──大門往哪里走!
爽朗的大笑聲回蕩于四周,楊仲堪從不曾在公眾場合里笑得如此開懷,這使他一掃剛剛的陰霾,先前的冷漠已被平易近人取代,餐廳里一直悄悄注意著他的女性賓客,更是被他這一笑,迷得心醉。
朱雨黎卻一點也沒發(fā)現(xiàn)他的魅力,她不知道會有這么好的效果,尷尬地偷瞄四周,用餐巾微微遮著臉,小聲地提醒:「喂,你別這樣笑啦,很丟臉耶!」
楊仲堪帶著笑容環(huán)視一圈,目光所及,餐廳內的所有女性全對他報以微笑,顯然很縱容他的放肆,看來只有眼前這小小算命女,才會覺得他丟她的臉。
「妳想,妳會不會喜歡上我?」楊仲堪沖動地脫口問道。
「?」
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感到驚愕,是啊,他胡說八道些什么?幸好她沒聽清楚。
他呷了一口酒,立刻換話題。「剛剛在電視臺門口的那個男的在追妳?」
「不知道,大概吧,他沒說,我不知道,不過看情形應該是。」
「妳常遇上這類的事情?」楊仲堪心里莫名地感到不悅。
「嗯,不過我也習慣了,小心一點,自然可以避開不必要的困擾。出社會之后,這類的事情已經(jīng)少很多了,可能是因為出現(xiàn)在熒光幕前,反倒跟群眾形成一道距離;以前在讀書的時候才慘,所以我十八歲以前都住鄉(xiāng)下,那里民風比較純樸,對我比較好,你應該有聽我哥提過吧?」
楊仲堪點點頭!傅也恢朗菫榱诉@個原因!
「你呢?我看過這期的八卦雜志,你是票選最熱門的十大科技男單身貴族之冠──」朱雨黎笑嘻嘻地拿湯匙權充麥克風,伸到他面前訪問他:「楊總裁,發(fā)表一下感想吧?」
楊仲堪笑著隔開湯匙!改銈冞@些記者就跟蒼蠅一樣,只對這種無聊的事感興趣,至少也關心一下我們的產業(yè)發(fā)展嘛。」
「哈,誰有興趣知道那些產業(yè)清息?!何況我若是蒼蠅,那你不就是大便?嗯,好臭好臭!
她皺鼻扮鬼臉,還用手假意地搧了兩下,那自然不造作的可愛模樣,楊仲堪看得連心都在笑。
「妳可以訪問雨桐啊,他也在名單之內!
朱雨黎噗哧一笑!妇褪且驗槔细缫彩瞧渲幸晃,所以我判定這個票選活動一點公信力都沒有!
「這么瞧不起妳哥?」
「不是,只不過他這么老粗,怎么可能是女性心中的魅力男?」
「女孩子們覺得他這叫粗獷、豪邁。」
「對啊,他們還說你有種貴族式的高雅、冷峻,笑死我了。」朱雨黎說完大笑。
楊仲堪額角抽搐了兩下,他從不曾在意這些加諸在他身上的無聊封號,但不知為什么,偏偏就在意她不把他當回事的模樣!笂叢徽J同?」
「認同什么?我哥?」
認同我!嘖,這白目女人!笂呎J不認同妳哥,還需要問嗎?」
「說得也是!怪煊昀栝_始吃端上來的飯后甜點。
咦?她怎么不說了?他還在等她對他的評論!
「呼~~吃得好飽!你呢?」朱雨黎滿足地嘆了口氣。
「我也是!共贿^他是嘔飽了。「那我送妳回去吧。」
「好啊,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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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車內只有音樂輕柔地播放,兩人都不發(fā)一語。
朱雨黎是吃飽了就想睡,就跟她的小名一樣,標準的「豬小妹」一只,加上樂曲的助眠,因此早進入迷迷糊糊的神游狀態(tài)。
楊仲堪則不時斜睨她滿足的面容,感到不滿──
她這是什么態(tài)度?完全拿他當壁紙看,好像他只是個出租車司機,專心地伺候她回家便是,她根本不需要浪費時間在他身上。
可話說回來,她這慵懶昏睡的模樣真好玩,跟他所認識的女子完全不同,她沒有虎視眈眈、一副想吃了他的算計眼神,讓他不必老是想著該怎么不著痕跡地擺脫對方,覺得輕松了不少。
到了朱家。
「唔……」朱雨黎清醒了點。「謝謝你今天的晚餐,還有送我回家;厝r,請小心開車!
「等等!箺钪倏胺畔萝嚧,抑制不住自己出聲喚她。
「啊?」朱雨黎回頭,彎身探向車窗。「還有事?」
「呃……」天。∵@是什么情景?他在干什么?生平第一遭,他竟然對一個半生不熟的女人的離開感到不舍!甚至還想開口提出下回的約會、表白自己對她頗有好感……而該死的,向來是個情場高手的他,竟然像毛頭小子一樣緊張、忐忑不安!原來害怕對方的拒絕是這種滋味,媽的,他討厭這種感覺。
「干么吞吞吐吐的?」
「呃……妳家燈還暗著,一個人在家會不會危險?要不要我陪妳?」他想了個好理由,想多跟她相處一下。
「不用了啦,我們家有保全。」
媽的,他要陪她,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別的女人連求也求不到,她居然隨隨便便地就回絕了!
「你不是一個人住外面?去,趕快回家打掃。」朱雨黎開玩笑地說。
楊仲堪一點也笑不出來!笂吥兀恳X了?」
「不,我要回去讀點書,刺刺繡!顾首髡(jīng)八百地回答,但見他完全沒反應,訕訕一笑!改銢]笑,不好玩!
楊仲堪配合地干笑兩聲,然后開口:「小黎。」
「干么這樣叫我?好怪!」
「妳不喜歡?」
「也不是,你是第一個這樣叫我的人,好像太親密了!
「妳不喜歡?」他又問。
「呃……」朱雨黎歪著頭,想了想!覆恢,難以回答。」
「妳想,妳會不會喜歡上我?」他又問了一遍,這一回并非沖動地問出口。
「。俊
「我說,如果有可能,呃……妳會不會……喜歡上我?」
這話像是晴天霹靂,令人難以相信。
朱雨黎圓睜著晶燦的雙眸,酡紅著雙頰,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楊總裁,這是你追女人的手段之一?」
楊仲堪搖頭。「事實上,我從不需要用到這些伎倆,她們就自動靠過來了。」
「嘖嘖,你可真有行情,那你想聽到什么回答?」
「說『好』!
朱雨黎笑著直起身!肝也荒芾^續(xù)喂養(yǎng)你的自大,所以我不說!
「小黎,妳的意思是?」他追問。
「自己去找答案!顾D身走進自家的大門,背對著他揮揮手。「楊仲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