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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你敢不敢 第六章
作者:溫芯
   
  相片上,男孩好神氣地笑著,他穿著學(xué)士服,手捧著鮮花,身旁還倚偎著個女孩。

  羅語蔻靜靜望著相片。

  這相片是她偶然翻出來的,在翻找著從前的相簿時,無意間發(fā)現(xiàn)這張夾在抽屜縫里的相片。

  照片上,她和他對著鏡頭,笑容甜蜜蜜。

  看著那樣的笑容,羅語蔻不覺恍惚起來。

  那時候的他們,好年輕啊……

  「找到了沒?」房外傳來一道男性聲嗓。

  「啊,找到了。」她定了定神,又看了眼相片,然后雙手一揉,將過往的記憶拋入垃圾桶。

  她抱著相簿來到客廳,只見沙發(fā)上,顧安凱端著杯紅酒,懶洋洋地半躺著。

  這男人,現(xiàn)在住在她家。

  兩人共游舊金山那天晚上,他跟著她回家,與她纏綿一整夜,隔天在她的默許下,繼續(xù)賴在她家不走,再過幾天,干脆正大光明從飯店搬進(jìn)了她家。

  就這樣,在彼此心照不宣間,兩人過起同居生活。

  「先說好,你看就看,不許笑喔!箤⑾嗖具f給他前,她先提出條件。

  「聽妳這么一說,我更想看了!顾碜,目光閃閃,充滿期待!笂呅r候該不會又矮又黑,滿臉青春痘吧?」

  「總之你看就是了!顾豢险婊卮,板起臉警告他!高有,不許問問題!

  「連問問相片上的人是誰都不行嗎?」

  「反正不是我,就是我爸我媽,有什么好問的?」相簿拋給他。「要看快看,看完還給我!」

  「遵命,大姊!诡櫚矂P興致勃勃地打開相本。第一張,就讓他一口酒差點(diǎn)噴出來。

  泛黃的照片上,是一個坐在澡盆里的嬰兒,肌膚白凈,眼睛又圓又亮,可那顆光禿禿的頭顱啊,讓她看起來有點(diǎn)像沒長毛的猴子。

  盈盈帶笑的眼眸轉(zhuǎn)向羅語蔻,卻被她狠狠給瞪回去。

  「怎樣?」她手插腰,氣勢凌人。

  「沒,沒什么!顾s緊把所有問話給咽回。「我只是覺得這女嬰很可愛呢。小時候就這么漂亮,長大以后一定傾國傾城,迷倒一票男人吧!顾鋸埖厥①潯

  「你這是諷刺還是贊美?」她瞪他。

  「當(dāng)然是贊美!」他急忙舉手輸誠。

  「你自己慢慢看吧,我要回房看報告,別吵我!」

  「沒問題,大姊大。您請忙您的去,小的不敢打擾。」他起身,鞠躬哈腰恭送她。

  她不禁噗哧一笑,嫣然睨他一眼后,獨(dú)自回房。

  打開計(jì)算機(jī),連上網(wǎng)絡(luò),雖然跟平常一樣,回到家總是要繼續(xù)加班工作,但她卻不再感到寂寞。

  自從他搬進(jìn)來后,這裝潢擺設(shè)簡潔冷調(diào)的屋里像突然染上了玫瑰色,變得溫暖朦朧,教她每日下班都急著想回家。

  有時候,她會有種錯覺,彷佛自己正養(yǎng)著一只寵物。他從不過問她的工作與生活,每天都待在家里乖乖等她回來。

  于是她下班回家,打開門迎向她的再也不是滿室昏暗,而是燦爛燈光,不是寂靜無聲,而是言笑晏晏。

  她很少再吃冷凍微波食品了,因?yàn)樗X得微波食品不健康,堅(jiān)持叫外賣或親自下廚。

  說到他做的料理啊……羅語蔻搖頭,不敢恭維地吐了吐舌頭。那簡直只能用災(zāi)難來形容,她光看著盤子上一團(tuán)烏漆抹黑,就幾乎吐出來。

  「拜托你饒了我吧!」她無奈哀求。

  經(jīng)她一再懇求,再加上幾次實(shí)驗(yàn)總是失敗,他只好承認(rèn)自己確實(shí)沒有一絲絲烹飪才能。

  「看來我只好去參加烹飪班了!顾肌

  她吐血。

  「你是認(rèn)真的嗎?」一個大男人去參加烹飪班?

  「沒錯!顾尤贿笑嘻嘻。「妳等著吧,寶貝,等我特訓(xùn)成功后,一定會每天做飯給妳吃,讓妳吃得又健康又營養(yǎng),連胖好幾公斤!

  拜托,千萬不要。想起以后可能要被迫當(dāng)成豬,吃豬料理,她一陣心寒。

  卻也陣陣甜蜜。

  這甜蜜,緩緩泛上心頭,一日一日,逐漸滿溢,甜得讓她忍不住偷笑,也有些害怕。

  她怕幸福甜蜜終究只是曇花一現(xiàn),怕有一天,當(dāng)這個受傷的男人在她這里療完傷,止完痛,便會拋下她遠(yuǎn)走。

  現(xiàn)在,反而是她怕他離開了。

  她嘆氣,移動鼠標(biāo),正想專心看報告,手機(jī)鈴聲響起,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她微笑。

  是徐玉曼,她最要好的朋友。

  她接起電話。

  「是語蔻嗎?」徐玉曼語氣猶豫。

  「當(dāng)然是我。不然還會有誰?」羅語蔻好笑地說。「這可是我的手機(jī)啊。」

  「我當(dāng)然知道是妳的手機(jī)啊。問題是,接的人不一定是妳!

  「不會有人幫我接手機(jī)的,放心吧!

  「那很難說。上回就有個男人接妳家電話,嚇了我一大跳,害我現(xiàn)在都不敢亂打妳家電話!

  「妳說什么?」她一愣。

  「我說,妳家什么時候有男人進(jìn)駐了?妳很見外喔,居然一聲不吭,連我這個好朋友都瞞著。他是妳男朋友吧?」徐玉曼謔問,嗓聲含笑。「連妳家電話都敢接,原來你們關(guān)系已經(jīng)進(jìn)展到這種程度了!

  「他只是暫時寄住我家而已。」羅語蔻辯解!肝腋挪皇菉呄胂蟮哪欠N關(guān)系!

  「那是什么關(guān)系?」

  「這個──」該怎么說呢?

  「你們沒上床?」

  「呃──」上了。

  「妳喜歡他?」

  「當(dāng)然……不討厭。」她燒紅著臉。「不然怎么可能答應(yīng)他住進(jìn)來?」

  「那不就結(jié)了!」徐玉曼下結(jié)論。

  「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

  羅語蔻猶豫數(shù)秒,終于還是對好友簡單敘述了她和顧安凱相遇的經(jīng)過。「……所以基本上他只是待在我這里療傷止痛的!

  「你們沒正式確定關(guān)系嗎?」徐玉曼追問。

  「有什么好確定的?」羅語蔻淡淡地說。「他是他,我是我,毫不相干!

  「什么毫不相干?你們現(xiàn)在住在一起!」

  「只是暫時而已!沽_語蔻很堅(jiān)持這點(diǎn)。

  只是暫時而已。她告訴自己。絕不能存有任何他會長久留下來的幻想。

  「妳該不會……還想著姓汪的那家伙吧?」徐玉曼不愧是她好友,一下就猜出了她心結(jié)所在。

  她一震!肝覜]有!我早就忘了!

  這么急切的否認(rèn)反而讓徐玉曼起疑!刚娴耐藛幔俊顾龂@氣!盖f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妳啊──」

  她還沒機(jī)會勸導(dǎo),羅語蔻便用開玩笑的語氣打斷她!冈趺矗俊簯賽劢套妗灰_始說教了嗎?」

  「討厭,妳別笑我了!」徐玉曼不情愿地嬌嗔。

  最近,她在臺灣出了本探討男女關(guān)系的作品,堂堂登上暢銷書排行榜,一時蔚為風(fēng)尚,讀者們不但組成讀友會,熱心為她架網(wǎng)站,還奉送給她這個名號。

  徐玉曼覺得自己扛不起,尷尬得不得了。

  「我怎么敢呢?大作家!

  「還說沒有?」徐玉曼氣呼呼!缚傊畩厔e想藉此轉(zhuǎn)移話題!顾媪_語蔻!附裉鞀呉徽f清楚妳對那男人的感覺,我絕不放妳罷休!

  羅語蔻默然。

  「說。 剐煊衤扑。

  她無奈,長嘆一口氣。「如果真要我說的話,他頂多只能算是……我的室友吧。」

  「室友?」

  「嗯!沽_語蔻漫然點(diǎn)頭!杆拖駛室友,因緣際會之下,我們住在了一起。因?yàn)檫@樣,我回到家時,不必再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屋子,有個人能陪我一起吃飯,陪我聊天說話,這樣的感覺,很不錯?墒俏抑,他不可能一輩子陪我,總有一天,他會搬離這里的。」她斂下眸。

  「為什么不可能?」徐玉曼不能接受她的論調(diào)!笂呉部梢粤粝滤,可以一直跟他在一起。 

  「不可能的!沽_語蔻黯淡搖頭!覆豢赡堋!

  他在臺灣有家,還有等他繼承的家族事業(yè),他住在她這里,只不過一時想逃避,不可能躲上一輩子。

  總有一天他必須回去面對一切。

  總有一天,他會離開她,而她,就算再不舍,也只能假裝不在乎……

  「我們別談這個了,玉曼!沽_語蔻定定神,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刚f說妳吧,最近過得怎樣?是不是又出了新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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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dāng)羅語蔻在房內(nèi)跟好友講電話時,門鈴忽地響起。

  這么晚了有誰會來?顧安凱蹙眉,擱下酒杯,從沙發(fā)上起身,來到大門前,透過貓眼往外看。

  是個男人。

  因?yàn)樗吡,顧安凱看不清他的長相,只能從他一身端整的西裝確認(rèn)來人的性別。

  這家伙是誰?顧安凱不悅地揣測。自從他住進(jìn)這里后,從不曾有人來探訪過蔻蔻。她性格好靜,似乎不太習(xí)慣招待朋友來家里玩。

  可是這男人不僅知道她家住址,還在深夜造訪,可見跟蔻蔻非一般關(guān)系。

  到底是誰?

  莫名的妒火竄上胸口,顧安凱顧不得禮貌,霍地拉開門,劈頭就問:「你找誰?」

  「你!

  沈靜的回應(yīng)震撼了他,他定睛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站在門前的,竟是他熟悉不已的親人。

  「老哥?」

  「感謝你還記得我!诡櫤椭(jǐn)嘴角淡淡一扯,語氣諷刺。

  「你怎么會知道我在這里?」顧安凱愕然。

  「只要有錢,這種事并不難查。」

  「你派人跟蹤我?」得知近日行蹤全落入兄長掌握,顧安凱懊惱不已,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甘拜下風(fēng)。「算你狠!」

  「狠的人是你吧?」顧和謹(jǐn)責(zé)備地瞪他!敢宦暡豢跃投愕矫绹鴣砹,你知不知道媽有多擔(dān)心?」

  「她還好吧?」顧安凱有些汗顏。

  「她要你馬上回去!

  「了解。」

  「了解?」顧和謹(jǐn)揚(yáng)眉!高@么說你愿意跟我回家了?」

  顧安凱聳聳肩,不置可否。

  「安凱!」

  「別激動,老哥,干么一見面就這么嚴(yán)肅?」顧安凱笑嘻嘻。「進(jìn)來坐啊,一起喝紅酒!

  「安凱,別跟我打哈哈!诡櫤椭(jǐn)警告地看著弟弟,很明白他顧左右而言他的本事!肝医裉煊H自飛來美國,就是非要你跟我回去不可!

  「我知道。」顧安凱重重一嘆,徑自轉(zhuǎn)身進(jìn)屋!钢徊贿^我還不想回去!

  「你還想躲在這里多久?」顧和謹(jǐn)關(guān)上大門,跟進(jìn)屋。

  顧安凱沒立刻回答,仰身往沙發(fā)上一倒,舒舒服服地躺著。

  「如果我跟你說我在這兒過得很愜意,不想走,你覺得怎樣?」

  「我打得你滿地找牙!」顧和謹(jǐn)一字一句,毫不留情。

  「哇哦!」顧安凱假裝打個冷顫。

  顧和謹(jǐn)攏眉!竸e鬧了!安凱,公司再過兩天就要開董事會了,你這個大股東非到場不可!

  「董事會?」顧安凱訝然!肝疫以為早開過了!

  「你不在,我不會輕易同意召開董事會!

  「為什么?」顧安凱眼色一沈!肝也皇且呀(jīng)要你當(dāng)我的代理人了嗎?」

  「我不想當(dāng)你的代理人。我要你這個最大的股東親自回去主持董事會!

  「我主持董事會?你開玩笑吧!」顧安凱作驚恐狀。

  「我沒開玩笑。」顧和謹(jǐn)卻是一本正經(jīng)!赴值倪z言說得很清楚,他要你參與公司的經(jīng)營,至少得掛上一席董事!

  「老爸要我當(dāng)董事?嘖嘖,他老人家頭腦不清楚,你也不用跟著他一起『起肖』吧?」顧安凱懶洋洋地半瞇著眼!肝疫@個敗家子要是真進(jìn)了董事會,那些老頭不抓狂才怪。」

  顧和謹(jǐn)冷冷瞪他。「你要是不進(jìn)董事會,我才會抓狂。你應(yīng)該很清楚惹惱我的下場。」

  顧安凱不說話,坐直上半身。他甩甩頭,端起茶幾上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后才望向兄長。

  他神情凜然,鏡片后的黑眸閃著銳光。

  老哥是認(rèn)真的。顧安凱煩躁地領(lǐng)悟到這一點(diǎn)。這一次,他是鐵了心要抓他這個弟弟回公司。

  為什么非要他回去不可呢?老哥才是那個有能力將安揚(yáng)經(jīng)營得有聲有色的人。

  「我不回去!顾酒鹕,堅(jiān)定地與兄長四目交接。

  「是因?yàn)槟莻女人嗎?」顧和謹(jǐn)皺眉問。

  「你說蔻蔻?」顧安凱微笑。「對,也可以說是因?yàn)樗。我不想離開她!

  「你這么喜歡她?」

  「嗯哼!

  「那就帶她一起回臺灣!

  「她才不會跟我回去呢!诡櫚矂P搖頭!改悴恢溃细,這女人性子倔得很,事業(yè)心又重,很難搞呢!」他攤攤雙手,好無奈的樣子。

  「難道你打算賴在這里一輩子?」

  「如果她愿意就最好嘍!

  「我不愿意!辜怃J的聲嗓驀地?fù)P起。

  兩個男人同時回頭,望向站在客廳入口的羅語蔻,她瞪著顧安凱,臉色有些蒼白。

  「蔻蔻?」顧安凱蹙眉!笂吺裁磿r候出來的?」

  「剛剛。」羅語蔻簡潔回應(yīng),沒多理會他,筆直走向顧和謹(jǐn),仰起頭,眼神清澈!肝液軞g迎你把他帶回臺灣,顧先生。」

  「蔻蔻?!」顧安凱不可置信地喊。

  顧和謹(jǐn)同樣沒料到她竟如此干脆,愕然揚(yáng)眉。「妳是認(rèn)真的嗎?羅小姐!

  「當(dāng)然!沽_語蔻點(diǎn)頭。「他在我這兒住得夠久了,也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蔻蔻!」顧安凱搶上前,拉住她臂膀!笂吺裁匆馑迹繆呎娴囊易?」

  「你不走,難道想在這兒賴一輩子嗎?」羅語蔻轉(zhuǎn)向他,眼神冰冽。「我這里可不是慈善機(jī)構(gòu),專門收留流浪漢!

  他臉色一沈,嘴角揚(yáng)起一絲苦笑。「妳何必說得這么難聽?」

  她定定望他!敢?yàn)槲仪撇黄鹉。?br />
  「什么?」他強(qiáng)烈一震。這話,好狠哪!

  「我瞧不起游手好閑的男人!顾湫!改銘(yīng)該很清楚,我最討厭你這種無所事事、每天只懂得吃喝玩樂的敗家子。」

  是的,他知道?墒撬麤]想到她會如此絕情地訴諸于口。

  難以言喻的涼意,竄上顧安凱背脊,他忍著打顫的沖動,拉起嘴角,強(qiáng)迫自己如同平素一樣滿不在乎。

  「別這么說嘛,蔻蔻。我這人雖說不務(wù)正業(yè),還不至于讓人討厭吧?不是我自夸,女人都愛死我了呢。」

  聽聽他說話的嗓音,居然還發(fā)顫?這根本不像他啊!顧安凱悄悄握拳。

  「也許別的女人都愛你吧?墒窃谖已壑校阒皇莻沒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腥!沽_語蔻冷聲道:「其實(shí)我真的不懂,為什么你父親會把家業(yè)留給你?你根本不是個能承擔(dān)責(zé)任的男人,總有一天會把他留下來的公司搞垮!」

  一番鏗鏘有力的言語擲向顧安凱,打碎了他好不容易戴上的面具。他臉色發(fā)白。

  「妳……就這么瞧不起我?」

  「是!顾c(diǎn)頭。

  「那我們這一個月來算什么?我以為妳很高興我陪著妳!

  「我是很高興!

  「那為什么……」

  「因?yàn)槲覍Φ官N男人沒多大興趣!顾f得殘酷!鸽m然我很能賺錢,可是也不想一輩子讓人白吃白住!

  他瞇起眼!笂吪挛茵B(yǎng)不起妳?」

  「你養(yǎng)得起嗎?」她鄙夷地?fù)P眉。「除了敗光你父親的遺產(chǎn),你還會做什么?」

  夠了!

  顧安凱挺直背脊,僵立著。

  雖說他一向玩世不恭,但也是有自尊的。哪個男人能容許女人這樣侮辱自己?更何況還是他在意萬分的女人!

  他垂下眸,掩去眼底漫開的濃濃自嘲。

  原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就只是個小白臉而已,一個游手好閑、不事生產(chǎn),只會靠女人養(yǎng),讓人瞧不起的男人。

  他懂了。

  他抬起眸,射向羅語蔻的眼神復(fù)雜難解,似火灼燙,也如雪冰涼,是憤怒,也是決絕。

  「這陣子麻煩妳真抱歉,妳放心,我不是那么厚顏無恥的人,不會一直賴著不走的!

  「……你的意思是你要回去?」

  「我馬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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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走了。

  與她攤牌后,他立刻回客房收拾行李,不到半個小時,便整裝完畢。

  他要走了。

  在顧安凱收拾行李的時候,羅語蔻刻意躲在自己房里,既不幫他打包,也回避在客廳等待的顧和謹(jǐn)。

  她只是倚著門扉,漠然聽著門外陣陣砰砰作響的聲音。

  他似乎很生氣,借著重摔東西來發(fā)泄?jié)M腔積悶。

  果然是公子哥兒啊。她唇角微扯,笑意卻難以成形,眼底,慢慢地漫開蒙蒙霧氣。

  倏地,跫音來到她房門前,跟著,是兩聲簡短的敲門聲。

  她故意不耐地拉開門!父擅?」

  「這個給妳。」一張紙遞到她眼前。

  「這什么?」她一愣,接過紙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竟是一張支票,上頭的金額寫著──

  一百萬美金?

  她揚(yáng)眸瞪他!高@什么意思?」

  「一點(diǎn)小意思,算是謝謝妳這陣子對我的照顧吧!诡櫚矂P神色冷淡!覆坏┪页浴⒐┪易,還陪我上床!

  陪他上床?!

  她憤然把支票擲回給他!肝也灰!」

  他眼捷手快地接住。「為什么不?」

  「你把我當(dāng)妓女嗎?」她質(zhì)問。

  「妓女可沒有這種行情!顾溃骸肝抑皇窍氡硎疽幌赂兄x之意而已,妳不必多想!

  「我不需要這種感謝!」她氣得嗓音發(fā)顫。

  「這能讓妳的生活好過一些──」

  「我現(xiàn)在就過得很好!我用自己的雙手賺錢,吃得好,住得也舒服,沒可憐到要你來救濟(jì)的地步。」她駁斥。

  「我也沒凄慘到要白吃白喝白住!顾卜瘩g,硬把支票塞到她手里。「總之妳拿著,算我這個月的住宿費(fèi)!」

  「你!」她恨恨瞪他,臉色忽明忽暗,然后,她驀地一甩頭!负,既然這樣,你等我一下!

  她拉開抽屜,取出支票本,同樣簽了一百萬。

  「這個給你!

  「干么?」他皺眉瞪著支票。

  「算是我的一點(diǎn)心意!顾龑W(xué)他之前的口氣。「你好歹也當(dāng)了我一個月的牛郎,我總得表示一下吧!

  「羅語蔻!」他咆哮,憤怒的聲嗓幾乎掀了天花板。

  她心跳狂亂,卻強(qiáng)迫自己凝立不動。「想供養(yǎng)女人,起碼也拿自己賺的錢來吧?独习种,你不覺得可恥嗎?」

  「妳!」他咬牙切齒,面上肌肉糾結(jié),像恨不得殺了她,臉色難看至極。

  她從沒見過那么難看的臉色……

  她深吸一口氣,擺擺手!改弥笨熳甙桑∥也凰。」

  「好,算妳狠,我走!」長長瞪視她一眼后,他轉(zhuǎn)身就走。

  那一眼,完全不似他平常的調(diào)皮與溫柔,那一眼,充滿恨意。

  那一眼,幾乎擊潰了她。

  羅語蔻身子一軟,坐倒在地。

  他果然離開了。她趕走了他。

  她用最刻薄的言語,趕走了他──她顫抖地輕笑,低下頭,發(fā)白的容顏埋入雙膝之間。

  他走了后,這屋子變得好靜好靜,又跟從前一樣。

  以后她回到家時,再也不會有人等著她了,沒有人會為她亮著一盞溫暖的燈,等待疲憊的她歸家。

  以后迎接著她的,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無窮無盡的寂寞。

  跟從前一樣,一切都跟從前一樣……

  「這樣最好啊,羅語蔻!顾珜ψ约赫f:「以后不會再有人煩著妳了,也不用為了誰拚命想趕早回家了!

  這樣,最好了。

  她緊緊環(huán)抱雙腿,肩頭微微起伏,睡衣的裙裾,一點(diǎn)一點(diǎn),在夜色里濕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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