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枕石在趙映山家中住了不過一個星期,就因姜毓水的突然來訪而讓整件事情曝光。
由于連趙映山最想隱瞞的人——姜毓水也已經知道姜枕石的情況,所以姜枕石便搬回姜家居住。
而盡管商儀容早已搬離姜家,但趙映山對她提出請求,希望她如果有空,能夠回姜家陪伴姜枕石。
幸好姜枕石只是暫時性失憶,生活上的基本技能他還能應付,日常生活也可自行打理。趙映山之所以拜托她這么做,也是希望她能幫助姜枕石早日恢復記憶。
是日,商儀容下班后,便趕往姜家。
進入鐵制大門,繞過主屋,商儀容在后院找到姜枕石。
他穿著簡單的套頭毛衣、素色長褲,坐在庭院里的石桌旁,凝視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商儀容本想喊他,可是想起姜枕石對自己的名字或許也不會有反應,她索性直接走了過去,停在他身旁。
姜枕石轉過頭,瞧見是商儀容,便微微頷首!澳銇砹。”
“嗯……”商儀容應聲。
“來,坐下!苯硎瘜⒁话岩巫永^來,示意商儀容坐下來。
商儀容眨眨雙眼,兩把椅子靠得太近,讓她不知道是否該依姜枕石所言乖乖落坐。
就算是以前,他們也幾乎很少有親密動作,更何況是現在?
“怎么不坐呢?”姜枕石微笑的問。他的表情出奇的柔和。
“……我不太習慣和別人這么靠近!逼鋵嵥涣晳T的是眼前這個溫柔的姜枕石。
“我不能算是‘別人’吧……”姜枕石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我們不是未婚夫妻嗎?”
因為姜枕石這句話,商儀容倏地抬起頭。是誰告訴他的?趙映山嗎?他不是答應過不說的?
“是尤媽告訴我的。”看出商儀容的驚訝,姜枕石直接告訴她答案。接著他又拍拍椅子!昂昧,坐下吧!”
就算喪失記憶,強硬的個性卻還是不會改變。
而她竟也如此習慣聽從他的話,好像所有的反抗意志在他面前就會全數瓦解。
商儀容嘆口氣,終于順從姜枕石的意思坐在他身旁。
黃昏時分,兩人并肩坐在庭院里,微風輕拂,捎來冬季冷冽的氣息。
自從和姜枕石訂婚以來,他們似乎很少有過這么安寧的時刻。
良久,商儀容才輕聲問他:“關于你的情況……醫生怎么說?”
相對于商儀容的擔心,姜枕石卻輕松得很。
“醫生說我這是暫時性的,但是什么時候能夠恢復也不知道,或許明天、或許十年,誰知道呢?”
“……是嗎?”聽到“十年”這個數字,商儀容忍不住苦笑。那可是比他們認識的四年還要多出兩倍的數字,真讓她難以想像。
姜枕石凝視她低垂的側臉,突然開口說:“我聽說意外發生的時候,你在我身旁。而且你當時受了重傷,肩膀也被槍擊中。”
商儀容邊聽邊覺得困惑,到底誰這么多事,把她的傷勢全都告訴姜枕石?是尤媽嗎?
但她還是點了點頭!班牛拇_是這樣!
姜枕石又急著追問:“那現在傷都好了嗎?有沒有后遺癥?”聽出他語里濃濃的關心,商儀容疑惑更甚。
對他來說,她應該只是個認識不久的陌生人,他為何如此關心她?就她所知,姜枕石并不是那種熱心到連對陌生人都會付出關心的人。
“怎么了?為什么不回答?”姜枕石皺眉,稍微靠近了些。
感覺到他身上的熱度與溫暖以及熟悉清爽的古龍水味,商儀容發覺自己已經有些意亂情迷。
她連忙又拉遠彼此的距離,慌張的說:“沒、沒有啦!我現在很好,已經沒事了,傷口早就好了,也沒有任何后遺癥!
只是肩上依舊留下一道傷疤,有些怵目驚心。
“那就好……”姜枕石像是松了口氣似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襯得他英俊的臉孔更為迷人,也緊緊揪住商儀容的目光。
“怎么了?”見商儀容一直看著自己,姜枕石不解的問。
商儀容連忙移開目光,有些尷尬。
“沒什么,只是覺得喪失記憶后的你似乎比以前溫和、也平易近人多了……”
姜枕石笑了起來!奥犇氵@樣說,我們以前的感情似乎不太好?”
“也沒什么好不好……”商儀容看著地面,回想以前的事,并且忖度著該怎么解釋他們之間的關系!爸皇牵覀儠喕槭莿e人決定的。所以……”
姜枕石的眼神催促著她,要她把想說的表達出來。
面對眼前這個外在是姜枕石、性格卻又不像以往那個姜枕石的男人,商儀容抱著半告解的心情,決定全部說出。
反正,他什么都不記得,應該沒關系吧!
“所以……我們雖已訂婚,卻沒有一般未婚夫妻該有的感情。你和我訂婚,只是因為你‘必須’和我訂婚而已!
見姜枕石非常專心傾聽她說話,商儀容心一橫,把她最在乎、也最梗在她心上的事一并說了出來。
“喪失記憶前的你,對我并沒有感情!
姜枕石沉思了一會兒,低聲反問:“那你呢?”
“什么?”商儀容愣了一下。
“在我喪失記憶前,你喜歡我嗎?”
面對這么直截了當的詢問,商儀容張口結舌,這叫她怎么回答呢?
說不喜歡他是騙人的,但要她說喜歡……這……
“我、我……”商儀容蒼白的臉上染上一層羞怯,支吾了半天,就是不知從何回答。
“你的臉好紅!
偏偏姜枕石還雪上加霜,湊近臉仔細看她,當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搔動著她的神經時,商儀容終于忍耐不住站起身來。
“我想……我該回去了……”她手足無措的說。
“為什么?”姜枕石追著問。
商儀容慌張的離開原地往大門走去,而姜枕石竟跟在她身后,他的步伐遠比她大得多,商儀容只能加緊腳步,想盡速逃離。
兩人一前一后的走著,商儀容踏著小碎步幾乎跑起來,直到姜枕石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臂。
“你為什么不愿意回答我的問題?”
商儀容試圖想掙脫他的箝制,但甩了幾下卻甩不掉。
怒急攻心之下,商儀容轉過身,懊惱的說:“跟現在的你說也沒有用。∧闶裁炊疾挥浀,難道我說了,你就能回應我嗎?!”
這句話說得很重。但話一出口,商儀容便發現自己太坦白了,輕聲“啊”了一聲,掩住小嘴也想掩住尷尬。
之所以會希望得到回應,那代表一定是喜歡他吧?所以說這種話,不就等于拐個彎告白?
天啊,她到底在說什么!商儀容懊惱的站在原地,她氣自己不夠冷靜,情急之下竟脫口而出。對一個根本已經忘記她的人說這些,到底有什么意義呢?
她越想越丟臉,舉步想離開,突然間,被抓住她手臂的姜枕石輕輕一拉,將她擁入自己懷中。
商儀容微愣,一時之間,她沒察覺到發生了什么事。
幾秒后她才發覺,自己已在姜枕石溫暖熾熱的懷抱中。
姜枕石一手環抱著她,一手則安撫似的輕撫著她柔順的頭發。而商儀容貼在他的胸膛上,可以清楚聽見他平穩、規律的心跳聲,同時,她也感受到姜枕石溫暖的體溫和清爽的味道。
為什么……他要抱住她?
這個問題商儀容還沒想出答案,便感覺姜枕石俊美的臉孔緩緩朝她靠近,漂亮的瞳孔里滿是溫柔,這讓商儀容無法自制的閉上雙眼。
她知道自己不該就這么依著他,但是……她沒辦法抗拒……
姜枕石愉悅的看著乖順倚在自己懷里的商儀容,現在的她,緊閉雙眼,睫毛還因為緊張而輕顫,白皙的臉上泛出一片暈紅,看來極為嬌羞可愛,讓他克制不住的想吻她。
姜枕石將自己的唇貼上那粉嫩的雙唇,感覺她的甜蜜與柔軟;接著他輕輕撬開商儀容的雙唇,將自己的舌探進她的口中,并且將她的舌勾出輕輕吸吮。
“嗯……”商儀容感覺莫名的悸動,她下意識的想撤離,但反被姜枕石擁得更緊,吻得更深。
商儀容原先抵在姜枕石胸膛上的雙手,在這樣放肆的熱吻之下,也轉而環在他的腰際,同時身體也軟綿綿的毫無力氣。
就在這時,尤媽的聲音突然從轉角處傳了過來。
“趙先生,請往這邊走。”
原先沉浸在甜蜜之中的姜枕石聽到這聲音,心里直嘆他們來的真不是時候。
果然,商儀容一聽到人聲,整個人就像從迷惘中清醒,馬上瞪大眼睛用力推開姜枕石,還倒退好幾步,好像他會吃人似的。
他們才剛分開,尤媽便帶著趙映山從轉角處走來,看到姜枕石和商儀容,尤媽笑瞇瞇的說:“少爺,我就知道您在這里。剛剛帶趙先生去后院找不到您,只好來這里找找看了!
尤媽話落,便瞥見商儀容臉紅得像顆桃子,狐疑的問:“商小姐,您還好吧?是不是感冒發燒了?臉很紅呢!”
“我……我沒事!鄙虄x容拼命搖手,但臉頰反而越來越紅。
她怎能不臉紅?自己竟和姜枕石吻得渾然忘我,要不是半路殺出程咬金,她可能早意亂情迷、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吧!
“沒事就好。”尤媽聽完安心許多,又笑瞇瞇的問:“那您要不要留下來吃飯?”
“不了,我趕著回去!”
“咦?等等……”沒理會姜枕石的挽留,商儀容朝姜枕石和趙映山點了下頭,便匆匆的往姜家大門的方向走去。
離開姜家,走到公車站,直到上了公車,商儀容找了個位子坐下,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冷靜。
“呼……”商儀容閉上雙眼,但她越想冷靜,剛剛和姜枕石相擁吻的畫面反而越在心頭盤繞不去。
她的手指緩緩撫上自己的唇。姜枕石到底怎么了?為什么突然吻她?是因為他喪失記憶,所以才這樣做的嗎?
商儀容困惑的望向窗外,但剛剛姜枕石的吻所帶來的甜蜜感覺,仿佛還在她身體里流竄著,讓她不停的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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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頭,在姜家的庭院里,姜枕石見商儀容頭也不回逃命似的離開,聳了聳肩,似乎覺得非?上А
而站在一旁的趙映山則凝神觀察著他,若有所思。
“那我不打擾兩位了,我去廚房準備晚飯!
等尤媽入屋后,姜枕石和趙映山兩人,才一前一后往主屋內的書房走去。
“怎么了?突然來找我。”
趙映山揚揚手上的資料袋,里面裝的全是姜枕石失蹤這段時間,公司的內部文件。
“那是什么?”姜枕石一邊問,一邊打開書房的門,走了進去。
“是一些會議記錄,以及你失蹤前正在策劃的方案。我想,雖然你還沒恢復記憶,但是多接觸公司的事務對你比較好!
說話的同時,趙映山瞄了一眼姜枕石的表情,但后者依舊相當從容,表情連變都沒變。
“是嗎?我看看。”姜枕石接過資料袋,將里面的文件拿出來細細翻閱。
“再說,讓你多接觸以前的事物,或許你能盡早恢復記憶……我是抱著這種心態希望你接手的。不過……”
沒有注意到趙映山語氣中的試探,姜枕石全神貫注看著手上的資料,隨口應了一聲。
“不過什么?”
“不過,你真的需要嗎?”突然之間,趙映山抽走他手上的資料,笑著問道。
姜枕石凝視著自己認識多年的好友,良久,嘴角微微揚起,也綻出笑意。
“你發現了?什么時候發現的?”
“你住在我家的那個禮拜,我或多或少也起了點懷疑;而剛剛看到你和商小姐在一起的樣子,我更加確定我的懷疑!
“為什么?”
“你這個人從小到大對陌生人都很冷淡,不熟識的人你根本不會親近。如果你喪失記憶,照理來說,我們所有人對你而言都是陌生人,你應該敬而遠之才是。但是,剛剛在我和尤媽來之前,你和商小姐似乎很親密?”
聽到這段話,姜枕石懊惱的搔了搔頭,他早該知道,這個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好友個性精明銳利,他根本瞞不過。
“啊……真是的,早知道瞞不過你,我就不用裝模作樣這么久。”姜枕石嘆氣。
“你還敢說這種話?”趙映山皺眉!澳愀墒裁匆m我?你是什么時候記憶恢復的?還是你根本沒有喪失記憶?”
“一開始是真的啊,否則我早就回姜家了。但這種癥狀只是暫時性的,就如同醫生所言,什么時候恢復不知道,或許是一、兩個月,或許是十年、二十年。
是我運氣好吧,在車禍后兩個月,大半的記憶便都恢復了,所以我才決定回到姜家!
“那小張聯絡我,說他找到你的這件事呢?”
“是我叫他打電話的!苯硎p松的說。當他一恢復記憶,第一件事,便是打電話給小張,要他聯絡趙映山。
趙映山不悅的瞪著這個騙了人,還沒有任何罪惡感的男人。
“該不會連醫生的診斷報告都是……”
“黃醫生一直以來都是我們的家庭醫生,你說呢?”姜枕石的話,讓趙映山無力的頹下肩膀。
“你這家伙……你可以直接跟我說啊,為什么要隱瞞大家呢?你不知道我們都很擔心你嗎?”
“我當然知道,對于這件事我也很抱歉。但我總覺得假裝喪失記憶,行事會比較安全、方便。”姜枕石帶著歉意的說。
“若是連最親近的人都不知道,那么外人就更容易瞞過去了!
“安全?”姜枕石將當初車禍發生的情形,一五一十說出。
包括姜宏日是主使者,以及阿虎原想謀害自己,但卻失手而導致車禍發生的來龍去脈,姜枕石詳細解說了一遍。
“所以,我希望姜宏日就這樣認為我已喪失記憶,對他不構成威脅,如此他便會失去防備!
人若是失去警戒心,就會暴露許多弱點。就姜枕石所知,姜宏日的把柄不少,光是逃稅、做假帳這幾件事,只要證據充足,就可以讓他傾家蕩產!
趙映山聽完他的話后,沉吟了一會兒開口問道:“那你是否要告訴商儀容實話?你失蹤之后,她住院住了很久,出院后也已離開姜家,自己在外頭找了一份工作。
感覺上,她的生活似乎滿苦的……但就算這樣,她還是抽空來照顧你,我想她對你的感情應該不假!
而當商儀容知道姜枕石失蹤時,那深刻的傷心與難過,并不像是偽裝出來的。
姜枕石沉默了會,搖頭否決這個提議。
“我不能告訴她……至少現在還不能!
商儀容畢竟是姜宏日的女兒,在他和她訂婚的四年間曾經不停的通風報信,他怎么知道在自己告訴她實話后,商儀容會不會向姜宏日告密?
“可是,她甚至為你擋過一槍!壁w映山提醒姜枕石。“光這一點,你就欠她一份人情!
“這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姜枕石想起商儀容那時奮不顧身保護他的舉動,以及在知道他失憶后,即使忙于工作,還是盡量抽空來看他、照顧他、陪他說話,這一點一滴,姜枕石都看在眼里。
理智上,姜枕石覺得自己還不能完全信任她,而且就算商儀容和姜宏日勾結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他也不想冒險;但感情上,他卻發覺自己非常在乎她,一直擔心她的傷勢;而當商儀容透露對他的感情時,他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情不自禁吻上商儀容的唇,品嘗她的甜美。
憶起她在他懷中時,那纖細的觸感、細微的顫抖,都讓他為之著迷。讓他好想把她留下來,不放她走。
姜枕石一生中一直是冷靜而沉穩的,很少像現在這樣,管不住自己的感情。
難道,這就是他從不曾嘗過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