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環(huán)視血跡斑斑的池塘,頭痛欲裂。他與映彤除掉了三頭老虎,剩余的一頭正在啃食年輕男子的身軀。刺痛人心的悲泣與求饒聲,纏住了晴空的意識。
「我受夠了……」他漫步走近正吞食人的猛虎,一劍洞穿了老虎的右眼,然后是左眼;看著老虎痛苦翻滾,晴空只是笑。
「晴空?」映彤察覺他舉止異常,小心地喚著他。
晴空封閉知覺,轉(zhuǎn)視池塘上方的士兵,以及坐著觀看老虎食人的皇親國戚與眾朝臣!笧槭裁次視瓦@些人,活在同一個世界?」
晴空的虎眸失去了理智,憤怒的狂焰燒毀了他的意識。他強硬地砍斷了最后一只老虎的四肢,更勝奔雷的身影飛上了石階!
眾人還不曉得晴空意欲為何,就見他逢人便斬,先是將士兵全擊倒了,而后逼近朝臣。
「晴空大人——」盧將軍驚恐得大叫!「快制止他!」
眾臣個個如臨大敵,東奔西跑亂成一團。
「晴空?」映彤困惑地追著他的步伐!改阍趺戳耍俊
晴空雪白的衣裳染滿了猩紅的血。向來酷愛干凈的他毫不在意玷污了自己,全身散出強烈的殺氣,猶如索命的陰魂。
「快去蒙住他的眼睛,或是吹抒情的音樂給他聽,還是摘一些可安定人心的花給他聞一聞,快去啊——」熟知晴空的大臣慌亂地囑咐旁人。亂成一團的人影中,早分不出誰能使喚,誰不能。
「晴空見不得災情慘狀,否則心緒紊亂,再經(jīng)刺激絕對會發(fā)狂!大伙全別動,靜下來,我們一安靜,他就清醒了!」
映彤趕不上晴空飄忽的身影,順手抓住私語的朝臣逼問:「他為何會發(fā)狂?」
「晴空、晴空……」朝臣腿軟,沒膽惹怒越國的女刺客!改鞘窃S久以前的事了。當時晴空領(lǐng)兵出征,見戰(zhàn)況危害百姓,生靈涂炭。他一怒之下殺了敵我兩方士兵數(shù)千人。此后他得了怪病,凡有人遭迫害,他事先會避開,若避不過——他必定發(fā)狂。」
映彤細細回想著晴空動不動就發(fā)怒的毛病,多半是長久的郁悶作祟,加上他對人世的冷漠,恐怕是無力協(xié)調(diào)世態(tài)炎涼的悲傷所致。
真是個孩子性情的人。映彤一顆心不禁為他柔軟。
「晴空!」她足尖點地,躍到晴空背后,雙手環(huán)住他的腰!笡]事了!你別生氣了,已經(jīng)沒事了!」
「放開!」他語調(diào)冰冷,當她是陌生人一般。
「晴空,別這樣!」她像是在安撫無助的孩童。
「我叫妳放開!」晴空甩開映彤,但他有所克制的力道,證明他未心神俱失。
「晴空!」映彤無力阻止亂發(fā)脾氣的他大鬧皇宮。
晴空游走在眾臣之間!缚匆娔銈,我就想吐!」虎眸綻開兇光,手中利劍絕情地揮掃!溉既ニ馈
「啊——」血花四散。
「晴空!」映彤難以忍受,快速打了他一舉。
晴空只對映彤沒有防備,一下便讓她打倒了。
「晴空!褂惩紫律恚跗鹚哪。
他咬著唇,對她的攻擊很不滿,露出了委屈的目光。
映彤看得渾身發(fā)軟。「你不要傷心。我沒事,你救了我,你制止了殺戮!
他轉(zhuǎn)開眼,如同鬧別扭的孩子不肯聽她的話。
「晴空,別生氣了。」他不說話擰著眉,難過的臉令人心碎。
「晴空!」映彤無奈。
「走開。」他游移的目光不期然與畏縮在旁的蜀王交會。
「晴空……」蜀王渾身顫抖。
晴空立起身走向蜀王,拖他到石階處,指示他看看池塘內(nèi)的越國人。
「他們之中,有人連站都站不穩(wěn)。」晴空邊說,邊拍蜀王的頭!改阋獨⑷,一刀就夠了,為什么非得把人當玩物一樣糟蹋?他們欠你的?誰欠你了?」
「嗚——不要再打你堂兄了,晴空——」蜀王滿臉都是淚水。
「我不打你!骨缈找荒_踢他滾下石階。
蜀王及余下的人忍不住大叫!
「你們害怕的樣子真有趣!骨缈沼T不能地握緊寶劍!肝沂軌蚰銈兞耍
「晴空!」映彤忍無可忍地撲向他,把他壓倒!肝乙彩軌蚰懔耍
他睜著茫然的虎眸,映彤心疼地吻了吻他緊擰的眉。
「結(jié)束了、沒事了!你別難過了好不好?這些人不值得你生氣!顾瑴I繼續(xù)吻,移向他冰涼的唇。
她一口接著一口將溫熱的氣息哺進他嘴里,融化了他冰封的意識,喚回了他埋葬在心底深處的情感。
「為什么我會活在這些人身邊?」晴空提起手繞過映彤的腰,抱住她的力量,險些把她絞碎。
「晴空,我?guī)阕!褂惩男δ槼錆M了柔情!肝?guī)汶x開這兒!
他瞬也不瞬地凝視她,彷佛看見了通向另一個世界的希望。
殿前頓時一陣寂寥,只有這對男女的談話聲。
「我不要妳受傷害。」晴空低聲道:心緒因她的笑容而漸漸穩(wěn)定。
「我完好無缺,不信,你摸摸!褂惩罩氖峙c他十指交纏。
「我從不知生存有那么困難。」晴空躺在地上,想著方才的景象。在猛虎的威逼下,映彤是如何奮斗求生。
「你若是愿意為我多活一天,每一天,我保證給你不同的新鮮!褂惩谒狡∩蠞M是愛戀的吻。
晴空無聲地笑了,閉起眼,不想眼中的水光被人察覺。
「映彤……」她使他驚訝,使他感動,使他產(chǎn)生了從未有過的保護欲!笂呎娼涛曳挪婚_……」他渴望揉她入骨血,用心守護。相信這個為了外人都能奮不顧身的姑娘,縱然他凋零枯萎了,她也會一如既往的愛他。
「陛下,有叛軍殺入皇宮!」驚惶的傳報聲,掀起了新的波濤!
晴空與映彤相互扶持站起,他給了部屬一個撤退的手勢,隨即轉(zhuǎn)向石階下剛爬起的蜀王!肝也恢档镁磹鄣奶眯郑缈諞Q定離開你了!
「晴空,你先把這些亂賊解決掉——」蜀王慌張地望著涌入的叛軍。
晴空牽起映彤的手,無視蜀王轉(zhuǎn)身離去。
「臨走前,晴空只能忠告陛下,請利用跳舞的時間學習成長。陛下惡心癲狂的舞蹈,丑到讓晴空把三天前吃的東西全吐出來。如果兩軍交戰(zhàn),陛下倒是能在敵軍面前跳舞殺敵?上П菹聸]這個膽,所以我國遭陛下舞蹈殘害而死的良臣猛將,已足夠建立一個新的王國了!
「誣蔑——你這是誣蔑啊啊。
晴空瀟灑地揮手。「別再當一只豬了,堂兄。晴空不愿再為了和你有血緣關(guān)系而自卑自憐無地自容!拐Z畢,他與映彤交換一個會心的目光。
「跳蚤,罵人是豬的感覺,非常愉快呢!」
「是呀,我有些明白,你為何偏好這個稱呼了!
在心跳加速的瞬間,兩人笑開了。
「跟我走吧!顾H親晴空的手,笑著承諾!肝蚁蚰惚WC,絕不虧待你!
叛亂的人潮沖進皇宮,晴空卻悠然地領(lǐng)著映彤離去。在人們追究晴空是否為叛亂的主謀之前,他已策劃了另一場更精彩的行動——蜀國錦繡君的逃亡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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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行為是公然的反叛,反叛了國家與帝王。
晴空不得不遣散所有奴仆,分給他們部分財產(chǎn),之中有人愿意隨他亡命天涯,但他拒絕了。
「全該怪妳,跳蚤!妳害我必須遠離我的國家!」他笑著指責映彤。
「你忘了說,我害你暫時無法自盡了!褂惩贿吇刈,一邊與映飛安排孩子們離開。
「在我向妳索取應得的報酬以前,我先暫停我的去死計劃!骨缈辗涞构,挑選他喜愛的東西帶上路!肝乙呀(jīng)安排了車馬,立刻出發(fā)!
「立刻啊……」映彤歪著頭,她剛死里逃生,實在經(jīng)不起更多折騰。
「不能拖延,哪怕是彈指的時間!惯@瓶子好漂亮,他絕不能留下。「放心,妳的越國同胞,我已交代人安頓他們。」
「一切你全打點好了?」映彤露出幸福的笑。「可是我的任務,我到蜀國的任務……」她刺客生涯的頭一回行動啊,她總不能千里迢迢而來,卻空手而回吧?
「妳別掛心!骨缈諄G開一串項鏈,擁她入懷!肝以缬邪才,一定當著妳的面解決那只禽獸!
映彤裝得受寵若驚。「為什么對我那么好?」
「我悲慘的愛上一只跳蚤了呀!」晴空低下頭,摩挲她的鼻尖。「那只跳蚤感覺到了沒?」
「不許再叫我跳蚤!」映彤擰住他的鼻頭,眼神慢慢地溫暖了。「抱歉,害你舍棄這座華麗的家園,跟我逃命!
「一輩子做牛做馬報答我!」
「你確定?」映彤踮起腳尖仍無法平視他的眼,索性俯首貼在他胸口!肝医^對無法忍受你走上死路,絕不允許。還有你的怪毛病,我都會努力糾正!」
晴空吻著她!赣惩,妳不怕我。妳是見過我發(fā)狂后唯一敢抱著我,當我是孩子一樣安慰的人!顾_心極了,知道往后只要有她陪伴,再教人痛苦的情景,他也能以正常的心情熬過去。
「別親,你先答應我,陪我活下去!」映彤制止晴空讓她意亂情迷的行為。
他柔聲問:「妳不知道我已死過一次了嗎?」
映彤聞言屏息。
「從此以后,我不再是蜀國的公子!骨缈疹I(lǐng)她走向府外的馬車。「妳給了我新的生命!
「你不想死了?」映彤依然不放心!改愦饝,陪我活到滿臉皺紋?」
「別說掃興的話好不好?」晴空不悅地批評!甘裁礉M臉皺紋!妳可以換個說法,比如『活到滿臉顯出歲月的洗練』。這聽起不是來舒服多了嗎?」
風騷的男人……他的愛美之心是怎樣都不會變的吧!
「你這叫重生啊?」映彤雙眼含笑,閃著晶瑩的光。
「我只能說,我答應和妳活到我厭煩為止!箍⌒愕娜蓊佊瘽M迷人的光彩,他像是初識情愛的少年,熱情正熊熊燃燒。
「就算你討厭我,我也不放手!褂惩詹蛔∽爝呉玳_的燦笑。
誰也無法確定,往后的情況會如何發(fā)展。但此刻,他們溫柔地吻著對方,只想愛對方到力氣衰竭的那一天。
「啊!對了,我那批畫得帶走!骨缈胀蝗换仡^命令管家收拾。
映彤看了看身后滿載的馬車,皺起眉叫道:「晴空,我們是逃亡,不是搬家也不是去周游列國,你知道嗎?」
「啊,我忘了我的床,我美麗的青玉床——」
「晴空……」
「另外,我是不是該帶養(yǎng)在后花園的乳牛?你們越國有乳牛嗎?我先說,妳得負責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否則我不住……我的衣裳需要手工縫制……我的食物則是……」
「吼——」一聲野獸的狂嘯突然響起!
映彤額頭淌下冷汗!甘裁绰曇簦俊
「噢,我可愛的貓兒,牠當然得跟我們一起走!
「晴空,我們是逃亡,不是……」
「映彤,原本我想等我死后,貓兒交給妳照顧。可是妳害我死不成,貓兒我只好自己照顧,妳真是個罪孽深重的女人!」
「晴空!褂惩~冒青筋。「你還是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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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晴空與映彤收拾好行裝出門,月亮已高掛在天邊。
馬車行駛到半途,如晴空所料,冒出一群早已埋伏在旁的人,包圍了他們的車隊。
「可恨的晴空,束手就擒吧!」盧將軍從暗處走出,拔劍蓄勢待發(fā)!改憔尤怀梦以诨蕦m時,派人毀了我的家園!」
「我特地留了證據(jù),引你前來送死,你不覺得我的做法有問題?」晴空走出馬車,輕蔑地掃視盧將軍!改悴惶用,反而自找死路,妄想報復我,說明了你的愚蠢簡直無藥可救!
「映飛,交給你了!骨缈蘸鋈辉掍h一轉(zhuǎn)擋住映彤,反拉出坐在一邊的映飛。
「什么?」迷惘的映飛被丟到盧將軍身前!杆俏医憬愕娜蝿!」
「我怎會讓映彤做這種骯臟事!骨缈绽硭斎坏刈伛R車,不忘留了一匹快馬給映飛!肝覀冏!」
此時路口涌出大量的人群,齊聲呼喊著晴空——
「晴空大人,您別走,蜀王已被我們推翻了!」
「晴空大人,蜀國需要你——」
晴空嘆息,探頭揮手告別:「蜀國麻煩各位了!」
車夫接到晴空的手勢,立即驅(qū)馬離開。
明亮的月光下傳出刀劍相交聲,還有盧將軍的哀叫聲。
「晴空,蜀王失勢了,你又很得民心,為何要離開?」映彤不解地問!改銘撝澜Y(jié)果吧?」
「傻瓜!我不走,下一個被推翻的就是我!挂驗樗麘械卯敾实,不然老早就篡位了!
「你不會是暴君啦!」映彤撫著他如玉光潔的臉。
「映彤,妳并不曉得,我若做同樣工作超過一年,就會煩躁發(fā)狂!顾狡鹚氖州p咬,耳邊聽到馬蹄聲,他笑容可掬地告訴她:「妳弟弟回來了!
映彤掀起窗簾往外看!杆鉀Q了盧將軍,但他很不高興。」
「妳要替我說情喔!」晴空調(diào)皮地擠眉弄眼,一生中不曾笑得如此真切。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