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祖先自前朝起,就以釀香聞名天下,錢家的血脈都具有奇異的嗅香能力,能輕易辨別百花類別,更別說那一手獨門不外傳的釀香手法,以及培植栽種奇花異草的能力。
不單是姑娘家愛用的香精,就連王爺貴冑和富家公子們都極其喜愛錢家出產(chǎn)的檀香露,能依不同體質(zhì)釀出僅適合個人使用的香味,為錢家?guī)頍o窮盡的財富。錢府祖先在前朝就已被封為御用專屬釀香師,并賜與占地京城十分之一面積,不輸宮廷貴族的富麗堂皇府邸一座,還在錢府內(nèi)設(shè)立四季苑,設(shè)置各種條件的生長環(huán)境,栽種形形色色從各地搜集而來的花種,以供應(yīng)各種不同的需求。
現(xiàn)今就更不得了了,每年每月都有大箱大箱的金銀財寶被送進錢府里,使錢府富有到連日常用品都鑲金帶銀,華麗無比。
這一代的錢家小姐,釀香功夫更是了得,皇帝和妃嬪們對她全都贊不絕口,小小年紀便懂得開發(fā)具療效的香露,不但可用于涂抹或口服,甚至只要嗅其香味便能治愈人體身心上的病痛,難怪錢府能如此受朝廷眷寵了,甚至還派遣大內(nèi)高手來保護錢府小姐。
不過,并不是所有花卉都適合栽種在錢府里,也有因氣候水土的影響而必須另覓地方種植,而這些地區(qū),通常都是由錢府在異地先開發(fā)栽種環(huán)境,再駐派人力在此耕種。
像是地處郊區(qū)的樸湘村,就是因栽種某種特殊花卉,使得人口聚集形成的小村落。
除了采收當季花卉賣入錢府外,村民更將獵得的獸到鄰近鎮(zhèn)上販售,購得日常所需,在外人眼底,或許覺得這種淳樸單調(diào)的日子很無聊,但這里的人卻樂于舒適自在的生活。
不過,仍有些好奇心旺盛的青年男女,對繁華市井抱著好奇心,他們最喜歡向出外兜售獵物的獵戶問長問短。
「李大叔,我托你買的胭脂買到了嗎?」
「還有我的水粉……」
「我的花布……」
興奮之情顯現(xiàn)在一個個年輕貌美的少女臉上,她們纏著剛從臨鎮(zhèn)回來的李大叔,見他從竹籃里拿出一件件托買的物品,眼兒眉兒全笑開了。
「李大叔,快,告訴我們最近外頭又有什么新鮮事兒出現(xiàn)?」
李大叔看著這一群圍繞他的丫頭們,蓄滿濃密黑胡的嘴唇笑了笑,揶揄道:「我還以為咱們樸湘村的丫頭們,整天最喜歡黏的是妳們的沐大哥,原來我這個年老色衰的李大叔也有受到妳們歡迎的時候!
「李大叔!」少女們不依地叫了叫,臉上霎時全布滿了嬌紅。
李大叔可沒胡說,打兩年前,沐青那小伙子來到樸湘村定居,村里的丫頭們,一個個全都傾了心去。誰教人家沐小子不但相貌堂堂,待人溫和又細心,還有副好心腸,手腳又俐落敏捷,一個人就可以獵得平時需要好幾個人圍捕的野豬,諸多優(yōu)點讓他成為小姑娘們愛慕的對象,只可惜……
想到那小伙子唯一的缺點,李大叔忍不住嘆口氣。
「好好好,不逗妳們了,最近鎮(zhèn)上鬧得最兇的,就是東家富豪養(yǎng)的狗被西家富豪養(yǎng)的馬踩死了,兩家人似乎還想吵上京城去,還有,布匹每尺又漲了幾文錢……」李大叔偏頭想了想,「唔,若說到跟我們有關(guān)系的,大概是錢府準備要辦喜事了吧!」
「辦喜事!錢府小姐要嫁人了?」
「不是,是錢府要為『兩寶』之一的銀娃娃找夫婿,近日到處覓尋權(quán)貴人家的公子肖像,錢府小姐要親自挑選!
錢府有兩寶,為金銀兩尊娃娃,聽說是錢府小姐從小陪伴在側(cè)的兩個貼身丫鬟,但卻受盡錢府小姐的寵愛,在外人眼底,她們的地位幾乎和錢府小姐沒兩樣。
人家是挑畫像娶媳婦,這錢府卻是挑圖找相公,沒辦法,人家有權(quán)有勢,背后還有朝廷撐腰,誰敢多說一句。
「哇!想必最后挑出來的人選必定是上上之選了。」幾個少女眼底發(fā)出羨慕光彩,多希望自己是那個受盡恩寵的待嫁新娘。
「不曉得是哪家公子這么有福氣?」
能娶到錢府兩寶當中的一寶,這輩子肯定享受榮華富貴,不愁吃穿。
就在女孩們沉浸在幻想中時,一道突兀的嗓音插入。
「李大叔,您回來了!」
出聲的,是剛砍柴回來的沐青,一身粗布掩不去他強健結(jié)實的昂藏身軀,爬滿額上的汗水不但沒有損減他半分魅力,反而更添一種粗獷不羈的韻味。莫怪乎少女們見到他,像蜂見了蜜,一個個爭先朝他飛步而去,早忘了剛才讓她們團團圍住的李大叔。
「沐大哥,你渴不渴,我?guī)湍愕共。?br />
「沐大哥,我給你拿條帕子來拭汗吧!瞧你,大熱天的入山林去劈柴,熱的滿身是汗!
「沐大哥,你一定很累了,我?guī)湍愦反芳!?br />
「沐大哥,別顧著背那些木柴,先放下來,我去叫哥哥弟弟們過來搬就好。」
這沐大哥長、沐大哥短的麻雀吱喳聲,聽得沐青臉上全然沒有不耐的神色,他掛著和煦笑容,向這群好心姑娘們一一道謝。
「謝謝妳們的好意,要妳們替我跑腿,又是端茶又是捶背,我會過意不去的,這些柴薪還是我自己搬去柴房放就好,回頭我再去山溪里泡一泡,就可以洗去疲勞了,不麻煩妳們了!
「哦」了一聲,少女們失望的表情浮現(xiàn)在臉上,沐青臉上依然是那種傻傻的大愛笑容,對大家一視同仁地點點頭,扛著捆捆柴薪旋身就走。
不遠處的李大叔頻頻搖頭。
哎喲!這沐小子沒看見讓他敲碎的一顆顆芳心嗎?
沒辦法,當事者就是這副調(diào)調(diào),這兩年內(nèi),姑娘們明著講、暗著做,對他可是極盡討好之能事,只可惜,得到的永遠都是這種淡淡回應(yīng)。
唉!沐小子的條件確實樣樣好到連他這個男人都自嘆不如,只可惜……
是根不解風情的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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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不單行。
這是銀紫為自己這三日的遭遇所下的結(jié)論。
一出錢府,她便將自己改扮成男裝,就怕讓京城錢府的眼線發(fā)現(xiàn)形跡。
她才不想一出錢府就被帶回去咧!
買通幾名車夫,偷偷跟著一群商旅隊伍上路,卻沒想到半路遇劫,幸虧她一身窮人家打扮,加上個頭又小,趁著一陣兵荒馬亂,盜賊顧著搜刮有錢人家的行李時,悄悄逃脫。
可月兒雖亮,卻照不清讓一團流霧籠罩的樹林,銀紫越跑越失了方向,悲慘的她甚至碰上一連兩日的大雨,將她困在這彌漫著要濃不濃、要淡不淡的流霧的鬼樹林里,東西南北分不清。
餓了就吃自備的干糧,渴了就找溪水喝,累了就找陡峭巖壁下的小洞穴蜷曲著身子睡一宿,渾身臟兮兮,光用想的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尊容,只有狼狽骯臟可以形容。
雖然有些后悔自己負氣出走,但是她卻更喜歡這種凡事靠自己,無拘無束的感覺──要是情況別那么糟就更好了。
好不容易盼到雨停了,她加快腳步想離開這片荒林,誰知滿是泥濘的小路越走越滑,一個沒留神,就落得現(xiàn)在的悲慘下場。摔了一跤不打緊,慘的是她的右腿卡在交錯縱橫的大樹盤根中,動彈不得。
腳踝扭傷,就連動一下都疼得她緊蹙眉頭,更別說想重新站起來了。
日正當中,如果不是頂上這棵枝粗葉茂的大樹替她遮蔽烈陽,她恐怕已成人干一個。就說她倒楣吧!連這種莫名其妙的怪天氣都讓她遇上了,昨兒個還大雨下不停,今兒個卻變成晴空萬里,可憐她還卡在這里動彈不得。
銀紫以摔跌之姿半趴在地上,已經(jīng)快要一個時辰了,知道再怎么怪天怪地也沒用,她抬起一張沾滿泥屑的小灰臉,瞪著被拋到遠方的包袱。
里面還有她昨夜吃剩的干糧,唉!腳好疼,肚子也好餓……
抱著不怕失敗的決心,銀紫爬動著兩腿向包袱前進,想也知道,輕舉妄動的結(jié)果,就是讓她疼得齜牙咧嘴。
「該死的,我就不信我銀紫真會困死在這種鬼地方!」
銀紫朝天大吼一聲,嚇得樹上鳥兒竄飛,等到把滿腹的郁氣都抒發(fā)完了,這才重新振作,用兩手撐地想爬起來,只是受困的下身依舊絆住她的動作,沒兩三下,她便氣喘吁吁地趴回原位。
饑餓讓她漸漸失去了力氣。
就在銀紫開始覺得腦袋發(fā)暈的時候,前方傳來腳步窸窣聲,跟著,一雙黑色大鞋出現(xiàn)她張眼所見的范圍內(nèi)。
太好了!
她仰起頭,詭異的流霧讓她無法瞧清對方的長相,從隱約可見的輪廓和身形來推斷,對方是個昂藏七尺的高壯男子。
「這位公子,求求你幫幫我……」
高壯男子蹲下身,輕扶著她的右小腿肚,試著拉動,卻惹來銀紫一陣叫疼聲。
「你的腳陷入了樹根中,忍著點,我馬上就替你脫困!
在他的大掌下,那些緊實纏繞的樹根,恍若全成了柔軟的棉繩,讓他輕易地撥開,解救出銀紫那只可憐的右小腿。
「你的腳受傷了。」沐青擰緊了眉頭,這位小兄弟不但扭傷了腳,甚至還被樹根劃傷了好幾道傷口。真是糟糕,他沒有隨身攜帶藥物出來打獵的習慣。
「不要緊,這樣就夠了,感謝你的幫忙!
銀紫咬著牙,忍痛站起身,看也不看救命恩人一眼,沒受傷的單腳著地,就這樣跳跳跳地,朝她的小包袱跳進。只是人犯衰時,城墻都擋不住,才跳了三步,地面一個突起,就教她失了平衡,身子搖搖擺擺,眼看又要親吻大地,一條適時橫來的手臂替她解了圍。
「謝謝。」
第二次道謝,銀紫的視線依然沒有對上伸手穩(wěn)住她的男子,她的注意力全放在那條擱在她胸前的粗臂。
雖然出于好意,但她可是個姑娘家,從沒讓個大男人這么親近碰觸過,這算不算輕薄?
「咳,這位公子,你的手……」
「小兄弟,你是想撿那包袱嗎?」沐青「扶著」這名受傷少年,來到與少年同樣臟污的包袱前。
小……兄弟!
銀紫啞口,一時的怔然讓她忘了要糾正那只踰矩的粗手。
「小兄弟,你還好吧?」見對方垂臉不語,沐青的黑瞳里盛滿擔憂。「你一個人只身在外,又受了傷,這樣上路太危險了,不如這樣,我的村子就在前方不遠處,村里的醫(yī)姥姥可以幫你檢查傷勢,你可以休養(yǎng)幾日,等傷口好了再上路。」
銀紫吸氣,然后吐氣,圓眸瞪得老大,直直看著那條大剌剌橫在胸前的男人手臂,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你……你叫我什么?」
「小兄弟呀!!真是抱歉,我叫沐青,請教小兄弟的名字是?」他以為對方是因為自己無禮的稱呼而感到不高興,卻不知懷中小人兒懊惱氣憤的壓根兒不是這回事。
小兄弟?!
他竟然叫她小兄弟?!
銀紫瞪著自己上下起伏的胸口,好,就算她頭戴布帽,將一頭烏黑長發(fā)藏了起來,又身穿男裝,但好歹,她還是有些女人該有的東西,好比婀娜多姿的身段。雖說某個地方稱不上偉大,但這家伙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出來?這……太傷她自尊心了。
她的身材竟然干癟得像個「小兄弟」!
就在銀紫兀自氣惱時,沐青隨手便將包袱往背上甩,卻不料布包一松,他的好意卻把事情弄得更糟。
頓時,干糧、私人貼身衣物、用布纏緊的瓷瓶,還有一張張銀票全散了出來。
「我的東西!」
顧不得腳疼,銀紫推開他,彎著身忙著把東西收好。
老天嫌她還不夠倒楣嗎?這么多張銀票全露了出來,周圍杳無人跡,不擔保原先救她一命的男人會不會起了貪念。
銀紫多慮了,他頻頻為自己莽撞道歉,還幫忙她撿起一地的東西,甚至看也不看一眼,就直接把撿來的銀票交給銀紫,倒是手中那塊質(zhì)感、觸感都相當好的布料,令沐青眼底閃過一抹困惑。
銀紫一見那塊布,臉蛋瞬間紅了起來,急急忙忙搶來收好,幸虧她的臉蛋夠臟,才不至于讓自己一臉羞貌露了出來。
這家伙到底是不是男人?!竟然可以面無表情地把她的肚兜拿在手上,他若不是太遲鈍就是裝得太成功了。
銀紫瞄了他一眼,他的相貌算端正,一雙黑瞳純正無雜念,臉上有著如沐春風的微笑,給人的感覺就是正直敦厚,不像壞人。
就是一身的衣衫稍嫌破爛,到處都是補丁還沾滿了爛泥,有種山林莽夫的感覺,也是啦!瞧他高昂健壯的身軀上斜掛著弓箭,合該是名獵戶。
「差不多了,雖然你把我的東西弄亂了,但還是謝謝你的幫忙!
銀紫將重新扎好的包袱往肩上一勾,朝他點了點頭算是道別,勉強走了幾步路,她的肩頭卻突如其來地讓一只大掌給按住。
「小……小兄弟,你別逞強了,腿受了傷一定難以行走,我住的村子就在這附近,我建議你先治療好腿傷再上路,這林里處處是難走的坑路,你這樣不知道還要走多久才能出去。」
銀紫輕輕擰眉,都拾了她的肚兜,怎么還叫她小兄弟?
「這位『大』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不過我們素不相識,你邀一個陌生人到村子里,會不會不太好?難道就不怕我是什么壞人嗎?」她的身子突地一僵,小臉閃過戒備。
這男人這么殷勤地留住她,也許真是想貪她身上的銀票。
「對不起,我是為你好才這么說,小兄弟看來又累又餓,不休息我怕你沒有體力走下去。」
「也許你說的對!广y紫瞪著自己的殘腿看,左看右看都覺得自己一定走不了幾個時辰,就會痛死在地上。
「好吧!我就隨你回你的村子暫時休息!贡Ьo包袱,她盯著他一臉熱切的模樣,過了一會才說:「關(guān)于食宿部分,我不會白吃白住,你肯幫我,我必會報答,需要多少銀兩你可以直說!
半晌,與她對望的黑瞳眨了眨。
「你以為我是為了錢才這么做?」他一臉驚訝。
「不是嗎?」
沐青臉上出現(xiàn)不好意思的微紅,他澄清道:「不不不,我想一定是我表達得不好,你誤會我了,我沒有這個意思,我純粹只是想幫小兄弟的忙,沒別的用意!
他拍著胸脯,釋出最和善的誠意!缸屇阏`會了,我向你陪不是,請相信我,我只是關(guān)心小兄弟你的傷勢,從沒打算要向你討任何報酬!
他的表情太誠懇,著急緊張的模樣不像作假,就如同他真的遲鈍到?jīng)]察覺她是個女兒身,觀察他好一會兒的銀紫,決定相信他。
「抱歉,我太武斷了,我記得你說你叫沐……」
「沐青!
「我叫銀紫。」
「銀子?」好怪異的名字。
她無所謂地聳肩,任由他誤解,反正自從跟了小姐后,她和金姊姊就再也脫離不了別人的怪異眼光。
「那么,銀兄弟,你的腳還可以走嗎?如果不介意,我可以背你!广迩嘞喈敽眯牡鼐璩鲎约簩捄竦暮蟊。
既然人家樂捐,她當然能用就用,免得委屈自己。
兩手一攀,她像只猴兒般,緊緊攀附在偉岸的厚背上,嗯,挺舒服的!
「對了,沐大哥,這附近有溪水嗎?」
瞄瞄自己骯臟的小手,干硬的泥塊黏在身上總是不太舒服!肝蚁胂劝炎约号蓛酎c,順便,你可以幫我找點吃的東西嗎?隨便什么果子之類的都可以!
「你很餓?」他記得自己還是少年時,每回一空腹總是渾身無力,想來這位小兄弟也是如此,可憐他一定餓了許久。
銀紫點頭。
「我知道了!顾_始思忖要替她準備什么吃的。
銀紫輕輕偏頭,眸光盈盈地瞅著這男人看。
這熱心的男人其實還不錯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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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紫讓沐青小心地護著腿背到清澈的小溪前,沐青將她安置好后,便去林里替她打野味、摘野果,更甚至,在她梳洗完換上干凈的衣物后,那男人已替她準備好野炊。
他是個守信重諾的人,說要幫她找吃的就真的去做,還獵了幾只鴿子來烤。她是很感動啦!不過仍有點不平衡,他見到她干凈的面容竟然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
「銀兄弟,你怎么不吃?」他不是喊餓了嗎?
銀紫聞言,緩緩咬了口手中的鴿肉,一雙亮眸仍是盯緊他不放。
「銀兄弟,我臉上有什么臟東西嗎?不然你為什么老這樣看著我。」他是不是也該去溪里凈凈臉?
沒想到他會這么問,銀紫先是愣了下,隨即搖頭低喃。「不,不是你臉上有臟東西,是我的臉洗得不夠干凈!
沐青湊上臉來看個清楚。
「不會呀!銀兄弟,你的臉洗得非常干凈!
銀紫讓毫無預(yù)警貼近的大臉給嚇得心跳漏了一拍。
對方依舊平靜無波的黑瞳,勾起了她體內(nèi)的沮喪。
還說呢!都靠了這么近,還沒看出她的面容有哪里不一樣嗎?
虧她努力洗凈那一張無垢的臉蛋,想知道那家伙在發(fā)現(xiàn)她擁有一張粉嫩白皙的臉孔時,會是什么表情,但結(jié)果卻讓她大大失望了。
銀紫身為女人的自信再度蕩到最低點。
「沐大哥,你確定我真的洗干凈了嗎?你再看仔細點。」抬起那張雖不是傾國傾城,卻也足稱粉離玉琢的嬌容,銀紫眨著明眸,非要對方看個清楚。
這要求雖然奇怪,但沐青那雙眼珠子,可真是徹徹底底把對方的小臉從上到下,自左到右全看了個遍。
「真的很干凈。銀兄弟,你快吃吧!這鴿肉烤熟了好些時候,再不吃都要涼了!顾f得肯定。
銀紫低嘆,他的眼睛是瞎了嗎?
「你不覺得我的眼眉過于細小,長相太秀氣了點,面腮通紅,肌膚白了點,身形像女人一樣纖細嗎?」
再一瞧,沐青發(fā)現(xiàn)她說的確為事實,但他依然沒有驚艷的神色,只是拍拍她的肩膀給予鼓勵。
「聽你這么一說,好像是耶!不過沒關(guān)系,銀兄弟你別難過,你還小,尚未發(fā)育得完全,這種長相下為過,再過個幾年,你個兒就會長大,五官也不會這么孩子氣了,」
天呀!這男人的反應(yīng)真不是普通的鈍呀!
銀紫認輸了,算了算了,她放棄了,要根眼拙的木頭看出她是女兒身,還不如一口吃掉手上讓她遺忘的食物還比較容易。
誰知她才咬了一口,掌上那塊烤熟的鴿肉卻不翼而飛,不,應(yīng)該說,它被某人的大掌快速奪去。
「沐大哥,你……」
沒錯,這搶走她食物的人正是那根遲鈍的笨木頭。
不過才一叫,那鴿肉又立即回到她掌上,不,是換了塊。
「為什么……」銀紫接過剛撕下來,還熱呼呼的新鴿肉。
「吃熱的吧!你這塊都冷了,口感不佳,硬邦邦又失了原味,我來吃就好!
銀紫看著他完全不介意地吃起她曾嘗過的食物,只為了把好的留給她。
烏溜溜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心緒千回百轉(zhuǎn),也許,老天爺還不算太壞心,讓她不花一點力氣,就找到了她正需要的東西。
嘻!好棒,一個相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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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說樸湘村的村民驚訝沐青出去打個獵,竟獵了個人回來,就連銀紫自己也很驚訝,她竟來到受錢府管轄的樸湘村。
沐青把銀紫帶回他居住的小木屋,小心攙扶著她坐下,遂去尋找醫(yī)姥姥來替她治療傷口。
銀紫一雙眼忙著打量屋內(nèi)簡陋的擺設(shè),這可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見過如此破爛的屋舍,她沒有嫌惡之意,只是想到平常人家居住在這樣的地方,就更加為小姐揮金如土的個性汗顏。
一會兒,那位堪稱村里醫(yī)術(shù)最佳的醫(yī)姥姥被請了來,似乎不單是她,全村上下十多位年輕姑娘們也都聞風而至,因為怕人多會打擾醫(yī)姥姥處理傷勢,沐青用自身軀體將這群小姑娘們?nèi)钃踉谕,她們只能從窗口觀望。
大伙兒都一眼就可以分辨出銀紫女兒家的嬌態(tài),只除了某人以外。
「沐大哥,我聽說是你背她回來的,真的嗎?真的是你親自背她?」
「怎么可以這樣子啦!沐大哥,你的手我都沒有碰過,怎么可以讓她碰!」
「就是說,我受傷的時候,都沒見沐大哥背我,現(xiàn)在怎么可以背一個……一個外地來的人!」
隔著片薄薄門板,外頭那片吱吱喳喳的女音,顯示了那位「沐大哥」可真有姑娘家緣呀!
銀紫柳眉緊蹙,難道她的推測有誤,這男人并不如她所想的單純。
抬手摸了摸胸口,她覺得心頭很不舒服,沒想到她相中的相公這么喜歡招蜂引蝶。
「可是,小嵐,妳傷的是手不是腳呀!妳還是可以走路……妳們是怎么了,為什么一個個看起來好像都很生氣?」
醇厚的聲音平靜地陳述事實,不摻有男女之意,銀紫胸口的不適瞬間消散了。
「但是,沐大哥,你這樣做是不對的,男女有別,你助人也要看對象呀!怎么可以隨隨便便就對一個……外人這么好!」
沐青的聲音似乎摻著困惑,「小瑛,妳這么說就不對了,難道因為妳是姑娘家,我看著妳受傷就不理會嗎?」再說,銀兄弟是個男孩,她們的說辭會不會怪了些?
「我不管,沐大哥,我也要你背,就算只是到我家門口,我也要!
「妳又沒受傷,我為什么要背妳呢!妳說男女有別,那么我去請妳大哥來背妳不是比較好。」
「噗」一聲,屋內(nèi)的銀紫不小心笑出聲來,這家伙還真懂得潑人冷水。
他聽不出來這群姑娘是在嫉妒嗎?嫉妒自己能有這份殊榮,由他這個大家搶破頭的男人親自背回來。不錯不錯,這家伙拐來當相公真的挺好的。
「沐小子在這方面比較遲鈍!咕瓦B正在為銀紫敷藥的醫(yī)姥姥,都忍不住搖頭出聲,「這位姑娘,妳的腿傷雖然沒傷及筋骨,但若能休養(yǎng)個幾日最好不過,這些劃破的傷口我已經(jīng)處理好了,暫時別碰水,要切記按時上藥才不會留下傷痕,」
這點銀紫不擔心,她身上有采集百種療膚花卉蜜釀而成的百花露,除當作一般香露水拭擦外,還可治療瘀傷和深及見骨的傷口,復(fù)元成原來肌色,甚至更加白嫩。
「謝謝您,對了,醫(yī)姥姥,可以麻煩您借我一件女裝嗎?」銀紫咧出大大的笑容,心里有個計畫準備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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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后,霸著別人屋子不讓屋主進入的銀紫,這才對外頭的大個兒出聲。
「沐大哥,你可以進來了!
屋主沐青進入,醫(yī)姥姥與他擦身而過,露出別具含義的笑容離開。
「銀兄弟,你和醫(yī)姥姥到底在玩什么把戲?不讓我進來是……」未完的話全噎在喉嚨里。
怪了,他屋子里何時多了位姑娘?
沐青兩粒眼珠子來回把自己住了兩年的處所看了個遍,這么丁點兒大的屋內(nèi)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那么,銀兄弟上哪去了?
「銀兄弟呢?我方才明明聽見他的聲音!
「我不就在這兒嘛!沐大哥。」將嘆息聲往肚里吞,又一次讓人忽略美貌,銀紫要自己學著習慣。
耶,這聲音……是銀兄弟的沒錯呀!
沐青兩眼瞪得老大,可屋里除了他之外,就剩這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姑娘……
嗄?不會吧?
「妳……妳是銀兄弟?哦,天哪!銀兄弟你怎么這么貪玩,就算你長相清秀,也不該和醫(yī)姥姥借女裝來穿!顾荒樆腥淮笪颍K于明白這兩個人躲在他屋子里做什么了。
銀紫唇上的笑容倏地僵凝住,這家伙……非得這么呆愣嗎?
不過,自己看上的不就是他這一點。
「我是女人,沐大哥!
她走到他面前,送上一抹屬于女人的嬌柔淺笑。
「銀兄弟,你……在開玩笑嗎?」
顯然她將來的相公一臉不信。
銀紫眼底閃過促狹光芒,兩手迅速抓起那男人的大掌,探進自己的衣襟里,貼上她胸前的柔軟。
「我是個女人,你真的摸不出來嗎?你瞧,我還有耳洞呢!這樣不行喲!沐哥哥你太傷我的心了!垢牧朔Q呼,她不忘嬌媚地眨眨眼。
意識到她話中語意和掌下的觸感,沐青急忙抽回手,面紅耳赤地朝后大退幾步。
退退退……他退到門邊去。
天天天……哪!銀兄弟真是個女人,這個女人就是銀兄弟!
銀紫滿腹不是滋味,他干嘛避她避得那么遠,好似急于和她撇清關(guān)系,她又不是什么毒蛇猛獸,有那么令他不敢靠近嗎?
「銀兄弟,不不,銀姑娘,妳……妳怎么不早說妳是個姑娘家?」害他一直以為對方是男兒身,惹了笑話,還出手摸了人家姑娘……
那柔柔軟軟、溫溫熱熱的觸感,讓他這個男人忍不住心跳加快,臉上微微泛紅。
「不然你以為我?guī)е嵌党鲩T是為了什么?」她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
「有些男孩喜歡扮姑娘……所以我以為……那是小兄弟的怪癖好……」他吞吞吐吐地道。
「怪癖好!」
銀紫尖叫一聲,隨即瞇眼瞪著想奪門而出的男人。
「我說沐哥哥,你干嘛凈往門邊靠去,難不成你想逃開,不打算對我負責了嗎?」細眉一挑,表示她有點不大高興。
「負負負……責?」
「是呀!自古以來,女子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清白,而剛剛我們已經(jīng)有了肌膚之親,你毀了我的名節(jié)難道不該娶我嗎?」幸虧夫子有教過她這一點。
沐青張大了嘴,嘎,有這么嚴重嗎?
明明是她自己拉起他的手,噢,他又不是自愿的!
口氣一凝,銀紫星眸半瞇起來!改悴蝗⑽?」
「銀姑娘,這……這……」可憐的沐青,被這狀況嚇到了。
一閃而逝的笑痕自她唇邊隱去,沒想到這男人逗起來還挺有趣的。
錯了,該改口,她的相公。
「失去名節(jié)我就無顏活在這世上了,你明明就碰了我的裸足,還與我肌膚相親地翻過半個樹林,更別說你前前后后摸了我好幾回,難道你想不認帳,欺負完我后連負責也不肯?你是一個這樣推卸責任的男人嗎?」
沐青則被她這番話嚇得如被雷劈中般僵著不動,想辯解也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這也算是種默許吧!
拐夫計畫得逞的銀紫,在心里可是笑翻了天。
瞧,找個相公有什么難,她這不就輕易拐來一個相公了。
小事一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