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目瞪口呆的原因不是由于相公懷抱著別的姑娘家,而是她從未見過這么拙劣的“假戲”,范筱嫻昏倒得一點技巧都沒有,怎么能騙得過江湖上見多識廣的平凡呢?
從不奇與不怪姊的身上,平凡多少習(xí)得一點騙拐詐誘的基本觀念。她或許個性大而化之,那可不代表她的頭腦同樣簡單,相反地,對于這些把戲她見得夠多,足以出一本秘笈了。
“筱嫻?”鷹飛還一個勁努力要叫醒懷中人。
“鷹飛大哥,我看你還是送她進(jìn)屋里去,找大夫來看看好了!逼椒矏炛,建議說。
鷹飛正要回答,筱嫻已經(jīng)微動了下身子,“我……我是……怎么了?”
“筱嫻姊姊你暈倒在我們大哥懷里了!毙←W馬上說。
筱嫻一臉暈紅,“什么?那……豈不……真是太羞人了,都怪我這弱不禁風(fēng)的身子,連累大哥!
鷹飛溫柔的笑道:“說什么傻話,大哥照顧自家妹子有什么好連累的。”他抱著筱嫻往內(nèi)走去,“我送你到大廳坐著,順便找大夫過來看。自己身子怎么能不多小心點呢?”
“人家沒想到嘛!”她低下頭嬌聲的說。
走了兩步,鷹飛突然停住腳,回頭,“平凡娘子,怎么不過來,還站在那邊發(fā)什么呆呢?”真是個呆頭鵝,平凡猛眨的心眼想著:為什么男人一碰兒女人家的詭計,一點辦法都沒有呢?難道真的身為女人,才能明白女人的心思?唉,也罷。她嫁的相公如果真的不解風(fēng)情,總比過度風(fēng)流要好吧?
“來了,來了。”她小跑步到他身后,“這樣行吧?”她嘟嚷著。
鷹飛促狹的對她一眨眼,“勉強(qiáng)滿意!鞭D(zhuǎn)回身仍然抱著筱嫻穿過回廊步進(jìn)大廳內(nèi),眾人都跟著進(jìn)屋里去。
片刻后。
大夫把完脈,坐回桌前說:“姑娘家身子虛,難免虛路缺順一時暈倒,不用太大驚小怪;仡^將我開的這幾帖藥方子,按時燉煮喝下,應(yīng)無大礙!
“多謝大夫!柄楋w一揚手說:“董總管替我送大夫出去,別忘記好好酬謝大夫的舟車辛勞!
“是,”董浩彎腰擺手說:“大夫請。”
大夫離去后,成為眾人關(guān)心焦點的筱嫻,臉上的笑容璀燦宛如盛開的花,“都是我不好,讓大家虛驚一場。鷹哥不會怪我吧?”
“你身子不好,自己要多多照顧關(guān)心,曉得嗎?”鷹飛以兄長的口氣說。
“知道了。”她害羞的垂下眼,“人家會突然昏倒也不是沒有原因的,或許是太高興鷹哥終于自京城內(nèi)回來,所以一時間……”
“你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別再多說話,以免過度勞累。小翠,送你家小姐回房休息去吧!柄楋w關(guān)懷的命令道。
“可是我還想為大哥接風(fēng)洗塵,我特別命令廚房備了一桌你喜愛吃的菜——”
筱嫻猛然抬起頭,抗議的說道:“現(xiàn)在我覺得很好!”
“不用了。”鷹飛伸手握住平凡的手腕,她一直坐在他身邊半天不吭聲,“我與你們嫂子這幾天趕路風(fēng)塵仆仆,也真有點累了。今日我們會早點歇下,洗塵的事改天再說吧!”他起身,連帶也拖起平凡。
“可是大哥……”筱嫻喊著。
鷹飛早已迫不及待的拖著平凡離開了大廳,將眾人都拋在腦后。
“我自己不覺得累!”平凡很不平衡的在他半強(qiáng)迫式的拉扯下,往重重迷官似的宅第內(nèi)走去,“我還想多認(rèn)識一下環(huán)境!
“你多認(rèn)識一下我就夠了!彼源蟮幕氐馈
平凡張大口,“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該不是想要——”
他壞壞的微笑著:“你知道嗎?我終于把你擄到我的巢穴里了,娘子!
原來他一直在打這主意!昂撸說什么要休息!想得全是不正經(jīng)的事!逼椒渤榛厥謥,“我不要,我要參觀你家屋子,不想要‘休息’,特別是這么累的休息方式!
“啊哈,你以為你逃得掉嗎?”
頑皮的嬉鬧之意躍上平凡的大眼,她閃閃白牙笑著說:“不試一試怎么知道!”
說完她立刻縱身飛到廂閣旁,鷹飛大笑開懷的追了過去。
***
“小姐,你能相信嗎?雷主子昨夜居然吩咐廚房,煮了一堆女人家愛喝的燕窩、糖水送到他房中去耶!”小翠在筱嫻的屋內(nèi)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著,“他拒絕了小姐的接風(fēng)宴,卻寧可和那可怕的女人在房內(nèi)吃喝些點心。我真不敢相信!”
筱嫻也不敢相信!她手中那條繡絹已經(jīng)快被扯成四分五裂了,事實很明顯,鷹飛大哥已經(jīng)不是她的了!
從小到大,她都是那么全心全意的相信著,長大后鷹飛哥會娶她為妻。所以她努力學(xué)習(xí)一切——琴棋書畫、繡織廚藝,為的就是有一天,能成為鷹飛哥的賢妻良母,F(xiàn)在卻被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所破壞,她如何吞得下這口氣!
“……我看雷少爺一定是被她的妖術(shù)所迷,失去理智了。這樣下去還得了?小姐你一定要想想辦法!”
妖術(shù)?“小翠,你方才說了什么?”
“我聽外頭人家的閑話說,那……那新夫人……根本不是什么千金,她以前在江湖上混過,更可怕的,她還會空手折斷人頸,會突然消失不見,神出鬼沒的好可怕。對了,還有個外號叫什么什么魔女的……筱嫻姑娘,你說這些會不會是真的?”
“如果那女人不是貴族千金,為什么大哥要娶她?”筱嫻詫異的問。
“那還用問嗎?一定是讓那魔女用妖術(shù)迷住了!
筱嫻聞言如雷灌頂,沒錯,她的魅力與那些妖術(shù)比起來,當(dāng)然會敗陣。“這么說鷹飛大哥是鬼迷心竅,中了蠱羅?”
“厲害,小姐果真是一點就通!毙〈浯髧@聲氣說:“除非那魔女死掉,否則我看雷少爺這場的蠱禍,要牽連他一輩子,可憐喔!”
絕對不可以,筱嫻絕對不能見到這種事情發(fā)生!
。
就在平凡不知不覺當(dāng)中,雷府的人因為聽到種種謠言,逐漸對這新來的女主人產(chǎn)生一種揉和敵對與恐懼的態(tài)度,表面上奉從命令,私下卻個個抗拒不愿意為平凡做半點事,連倒水灑掃,都要推拖再三。
總管董浩反而是旁觀者中,看得最清楚的人。他第一個報告的對象,就是雷鷹飛。待鷹飛聽完,霍凝重神情為難。
“為什么會有這種事情發(fā)生?”
“或許是大家對新夫人,都還懷著恐懼。而且有大多謠言在傳,我親耳聽見的就有兩、三個。當(dāng)然我立刻做了澄清,可是大家還是照樣傳著各式各樣的話!倍埔蔡嫫椒哺械诫y過,他一路隨著雷鷹飛與平凡回來,深深了解平凡坦率天真的可愛。
“你聽見的謠言是什么?”
“呃……有一個說夫人用妖術(shù)把少爺迷住了,所以你才會舉止反常。”董浩帶點不好意思說!耙灿械奶岬椒蛉艘郧霸诮械淖鳛,只是大部分都經(jīng)過加油添醋,和事實差距很大?鋸埖恼f夫人殺人無數(shù),武功高強(qiáng)等等。”
“真是愚昧無知。”鷹飛忍不住斥道。
“是,少爺,可是唯今最重要的……是如何替夫人洗去這些聲名,不讓它再惡化下去了。否則我連安排人到你們住的七星閣服侍,都深感困難!倍偏I(xiàn)策說:“或許有個方式少爺可以試一試。”
“什么法子?”鷹飛挑眉問。
董浩大膽的說:“與夫人分房而睡。”
“什么?”鷹飛立刻皺起眉頭。
“自古以來,夫妻間如果過于恩愛,是很容易招徠怨妒。夫人目前的處境,大家都怪罪于她吸引去少爺全副的注意力,如果讓大家體會到并不是夫人……對您下了什么蠱,一切問題或許會較容易解決。這是最根本的方法!
董浩說得頭頭是道,基于保護(hù)平凡的心,鷹飛發(fā)現(xiàn)自己不得不考慮——他必須對平凡保持點距離。
“難道沒有別的法子?”他自問也是問董浩。
搖搖頭,董浩說:“小的想不出別的法子了!
他一千個一萬個不愿與平凡分房,但他也不希望讓平凡在雷家牧場有個壞的開始,“我認(rèn)為筱嫻應(yīng)該會愿意幫助平凡!彼蝗幌氲秸f:“她算起來是平凡的小姑,只要她多與平凡親近,多說幾句好話,起個帶頭作用,大家一定會樂于接受平凡!
董浩懷疑的提高眉頭,雷家上下除了鷹飛少爺沒發(fā)覺,誰人不知筱嫻姑娘處處與新夫人過不去,因為筱嫻姑娘氣憤新夫人獨霸鷹飛的寵愛,讓她沒機(jī)會當(dāng)上雷家二夫人。
怎么說筱嫻姑娘的心胸都沒有寬大到幫助情敵的程度。
“好了,我知道該怎么辦。”鷹飛放心的笑說:“事情很快就會改善,你等著瞧,老董。”問題是往那個方向改善?更糟或是更好?
。
日頭熾熱,聿虎追著一只小免子往草叢探處越進(jìn)越深,就在河邊楊柳樹下,兔子消失在小坑內(nèi),讓他前功盡棄了。
“該死的。”咒罵著,他趴到溪邊掬水潑臉,洗去一股熱氣。
此刻耳邊隱約聽見一陣陣似有似無的蕭聲,清脆的聲音像是黃鸚兒的啼鳴,高高低低輕快無比。就在他聽得入神之際,樂聲突然一轉(zhuǎn)而為低沉,幽幽神傷的曲子,如位如訴的鳴唱著哀思。是誰吹得如此感傷?讓聽者心中不由自主也被感動,被蕭聲中的濃濃思念所震攝。聿虎直起身子,尋著樂音開始走去,想看一看吹奏蕭音的人。
行過樹林子后,他看見坐在小丘陵,遠(yuǎn)眺他方的人影。是大嫂!他驚訝的停下腳步,安靜的躲在樹后聽著她吹了一曲又一曲。
誰會想到嫂子的蕭聲吹得如此之棒?他發(fā)現(xiàn)此時看來,大嫂一點也不像個魔女或是妖女,專門殺人喝血或是蠱惑男子!這些都是他從筱嫻姊與小鸚那兒聽來的。
照他自己看,大嫂和一般女子不同的地方,就是她從來沒有和三姑六婆一塊兒聊天,也從沒見她坐在家中嗑瓜子縫縫補(bǔ)補(bǔ)的。說真的,聿虎仔細(xì)想想,大嫂經(jīng)常消失不見人影,神秘得很。
原來,這就是大嫂消失不見時,藏起來做的事——她來吹樹蕭。
樂音停了,聿虎覺得自己偷偷摸摸躲在樹后是做什么壞事,大哥教導(dǎo)過他,雷家人做事要光明正大,不可遮遮掩掩做壞事。所以他鼓起勇氣踏出一步,“大……大嫂!”
她轉(zhuǎn)過頭來,臉上掛著親切的大大笑容,“是你啊,聿虎。我剛剛就在想,不知道是誰躲在后頭,聽我吹樹蕭呢!”
“你發(fā)現(xiàn)了?好厲害!彼兄。
紅著臉,聿虎幾乎不敢看向嫂子那雙大又明亮清澈的眼睛,他突然發(fā)覺自己心跳加速,手足無措。他怎么從來都沒發(fā)現(xiàn),嫂子生得真是美麗可愛,不像筱嫻姊姊那種沉靜的美,而是活潑潑在陽光下發(fā)光的美麗。
“我……我遠(yuǎn)遠(yuǎn)聽見……發(fā)現(xiàn)很好聽……所以走了過來。不、不想打攪嫂子!
他隔得遠(yuǎn)遠(yuǎn)的說著:“聽嫂子吹蕭,有一曲很悲傷很難過,是……為什么?”
她微微笑了笑,轉(zhuǎn)過臉去看著藍(lán)天!拔颐看蜗肫鹞益㈡、師父與黑心村的大家,總是會特別的悲傷,或許就是人稱的思念吧,你懂嗎?”
“我懂!表不⒓奔弊呱锨埃拔衣牭缴┳哟档氖捖,就特別想念我爹娘,有次我大哥曾說……當(dāng)你常常想起某個人就叫做思念,所以我懂!
“嗯,你大哥說的沒錯。”她將辮子甩過肩,自然地拔起草來嚼著,“思念是一種惱人卻又溫暖,令人既悲又喜的情緒!彼Q劭粗f:“你一定很想你爹娘吧?”
聿虎搔搔頭,也坐到她身邊說:“爹娘過世時,我還只有七歲大,我什么都還不太知道,大哥幾乎像是我的爹與娘親,我不知道如果沒有大哥,我該怎么辦!”
“真的!彼獾狞c頭說:“我也是四、五歲就被迫與爹娘分離,被我?guī)煾副ё,到黑心村去學(xué)習(xí)武術(shù)。雖然有人告訴我,師父是害我與爹娘骨肉離分的罪魁禍?zhǔn),可是我(guī)煾复彝鹑缬H生,如果沒有她……我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結(jié)果,我感覺爹親、娘親、師父也一樣親。每一個人都對我很重要的!
聿虎對于這些事感覺訝異,他從沒想過嫂子也有一段過去,更重要的——這與謠言說的完全不同。
“嫂子的師父為什么要抱走你呢?是嫂子的爹娘要求的嗎?”
平凡搖頭,“我的師父見我與姊姊小時候嬌俏可愛,說是武學(xué)的好料子,就硬抱走我們,當(dāng)她們的弟子。害得整個京城亂成一團(tuán),因為我爹爹是金城將軍,不奇姊的爹爹則是應(yīng)國公,不怪姊的爹爹更了不起:——是朱武親王。成為轟動一時好大的一個案子,大家都以為我們?nèi)齻小家伙慘遭不幸了!
“最后你怎么和你爹娘團(tuán)圓的?”聿虎真是越聽越好奇了。
“大約一年多前,婆婆派我們?nèi)龓熸⒚幂^量,不小心挑戰(zhàn)到一位濟(jì)南王爺?shù)念^上,他正巧奉派前往京城找尋我們妹妹,總之一切好巧不巧,我們就這樣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世,與爹娘重逢了!薄澳悄惝(dāng)時一定非常高興羅?”理所當(dāng)然的聿虎羨慕的說:“哇噢!金城大將軍之女,一下子成為貴族千金呢!”
“找到爹娘自然值得高興,可是做貴族千金就沒什么好興奮的!彼柭柤,打個哈欠說:“我還是喜歡做我的平凡!
“你不喜歡錦衣玉食,穿好的吃好的嗎?京城那么大,一定有許多好玩的事。
我就很想到京城去玩呀!”
平凡一言不發(fā)的躺在草地上,聿虎得不到回答,轉(zhuǎn)頭去看才發(fā)現(xiàn)她居然已經(jīng)睡著了。他對自己笑了笑,這時候嫂子一點都不像是貴族千金,的確是她那率性的平凡女子。
也不知為什么,聿虎并沒有離開。他坐在那兒,把玩著平凡送給他的見面禮——玉蕭,摸索著上面的孔洞,想像吹出一段思念曲調(diào)會是什么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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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聿虎!聿虎!”小鸚搖著他的肩,“你最近都到哪里去了,七早八早就累得上床睡覺,喂!”
睜開惺忪的睡眼,“干啥事,姊?”
“還問我咧,人家今天要找你一塊兒去騎馬,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說!毙←W捂著嘴,“是不是偷偷去捕野兔,不讓我知道!
“我才沒做那種無聊事,我現(xiàn)在是男子漢大丈夫,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小鸚瞪大銅鈴眼,“哇!好大的口氣!彼衩氐男π,坐到他床邊,扯著他衣袖說:“男子漢,告訴我嘛!你這幾天神秘失蹤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聿虎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又趴過去睡。
“你不告訴我,好,我就去向大哥告狀,說你都沒有專心念書,私底下跑出去玩,看他怎么處罰你。”使出女孩家的詭計,小鸚軟得不成用硬的。
“好煩喲!”聿虎氣得坐起身,“你到底想怎么樣!”
她合起雙掌作出祈求狀說:“你告訴我嘛,我保證不告訴任何人,一定替你保守秘密的!彪m然知道這種“保證”多半不可靠,可是看來不說出來,今天小鸚姊是不會放過他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拖她下水,這樣誰泄密就兩人一起倒楣。聿虎心內(nèi)得意的笑,口中還以很大的恩惠說:“真受不了你,好吧!明天用完早膳,你到楓林子那邊等我,不許告訴別人!
“什么嘛!神秘兮兮的!毙←W嘴巴這么說,心底還是很高興,她最喜歡挖掘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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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夜,七星閣內(nèi)。
平凡揮動金黃鞭子掃向懸于高梁上的臘燭,輕輕一畫整排燭火皆滅,而燭身卻毫不受震動。恰巧當(dāng)她收起鞭子,鷹飛也推開閣門走進(jìn)來!澳镒樱阍谧鍪裁?”
“練一練武功,太久沒有耍,感覺生疏許多了!逼椒舱UQ,“我沒看錯吧?
你今兒個可真早回來!
聽到鷹飛耳朵中,汗毛敏感得直豎起,“今日事情少,我便提早回來了。”平凡開始抱怨他的工作過繁,無法分閑給她了嗎?她開始覺得無聊了?
“你用晚膳了沒?我派人去替你……”
“且慢,別忙!柄楋w拉住她的手,“我好久沒有抱抱你。晚膳可以等,我不行!
想不到過了這么久,他的平凡娘子還會害羞,她眸光轉(zhuǎn)為柔和吐露出自然的誘惑,含著笑嗔道:“什么好久,也才不過兩、三天!
“兩、三天而已?”鷹飛埋首在她清新的發(fā)香與頸間,“你一點都不想我?”
“我哪有空想你?”她的手緩緩在他胸口逗人的游移!拔颐χ阈』ㄐ〔萁鈵灒χ凳捵胶,忙著去探險。沒空想你!
他捉住她抱起,往內(nèi)室跨步走去,“竟敢說沒空想我,好啊,非好好罰你不可。
就……罰你今夜都不許下床半步。”
平凡的回答是悠長滿足的輕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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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么突然又練起武功了?”他自床上撐起胳臂,低望她暈紅未退的臉蛋,粉唇因為他的眷戀而紅腫著,“有人威脅到你嗎?”
說實在,鷹飛并不樂意看見平凡又重新執(zhí)起武器,她現(xiàn)在是他的女人,凡事有他可以替她做主,他會保護(hù)她,就算從此不再練武也沒關(guān)系。
此外最主要的理由是:雷家上下的人因為平凡有武功而遠(yuǎn)離她,如果她真要成為雷家女主人,非要學(xué)會如何表現(xiàn)出一位女主人的模樣,不再做打打殺殺的事,而武功絕不是此刻她應(yīng)該練的。
平凡眨眨眼,“你怎么突然問這問題,沒有,沒有人威脅到我!
“把你的鞭子交給我。”
她皺眉,“你若是擔(dān)心我會傷及無辜的話,我向你保證婆婆曾警告過我們,萬非得已不可以對他人出手。”
低下頭鷹飛吻吻她的唇角說:“聽話,把鞭子交給我。這與你是否傷及無辜沒有關(guān)系的。”有瞬間她是如此柔順,回吻他的雙唇是如此熱情,鷹飛以為自己毫無疑問說服她了,下一剎那他只知道自己被猛力推開,她易客為主壓在他身上,長發(fā)飛揚落到兩人間,宛如飛瀑。
她眉揚色厲,低喝說:“休想我把鞭子交給你。那是婆婆傳給我的師門利器,你要拿走它,就先拿走我的命!
“你不再是江湖中人了,你需要的不是那只鞭子,而是我。你打算違抗夫君的要求嗎?”他怒道。
“這算哪門子要求?”平凡不服的回答:“那只鞭子自幼就在我身邊,它與我形影不離,就像我的生命一般,如果今日換作是你,你會輕易的把它交給我嗎?”
“所以對于你而言,夫君尚且抵不過一條鞭子重要?”他一句簡單的話,就堵死一切平凡的抗議!叭绻阈闹羞視我為你夫君,你就會相信我,把鞭子交出來!
她瞪他良久,“這不公平!
“把鞭子交給我!彼琅f不變的命令。
她咬著下唇,離開他的身上而坐,低聲問:“為什么?起碼告訴我一個理由!
告訴她不許再練武?告訴她從今而后不能再使用輕功?鷹飛認(rèn)為自己無法說出口,但他必需。
“你拿著鞭子練武,不像話!柄楋w切齒說。
平凡像是挨了他一記重拳,“你以前從未說過不許我練武的話!
“這對你而言是個新的環(huán)境,你應(yīng)該多花點時間去認(rèn)識朋友,多花點時間在家里,別再天天往外跑了,你身份不同以往了!泵空f一句,鷹飛自己也同樣心痛。
他成了捆綁住平凡的兇手,他想。究竟與她在將軍府的日子比起來,現(xiàn)在的平凡又好過多少?
“所以我也不能有外出的自由?你下一步要我做什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家刺繡閑閑的喝茶嗎?”
“那樣也沒什么不好。”
“這是你的真心話?”平凡窒息般的問道。
不,不是。他也希望能給予平凡她所希望的自由,給予她一直渴望的“平凡簡單”日子,讓她保持這樣自我純真的生活方式。
但如果他想留下她,他就不能不折衷,犧牲一點她的自由。
“是!柄楋w沉重的回答。
他們倆起初誰也沒有移動,氣氛凝結(jié)凍固,最后是平凡先移動,她抬高頭,“你后悔娶我為妻,為什么不說出來?”
“我沒有后悔!彼[起一眼,“你是我妻子,永遠(yuǎn)都是。”
“但你要的妻子不是我。”平凡叫出來,“你要一個聽你話的小貓,你要一個像筱嫻那樣能干的姑娘,你要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賢惠女人,那不是我!
“住口!彼麚渥∷氖直郏瑢τ谒刃睦⒂中呐。她為什么不懂?“我要你成為什么樣子,你就會成為什么樣子!
“不,我永遠(yuǎn)都不會的,絕對不會!”平凡拗執(zhí)的高喊,“你還不如趁早休了我!
鷹飛迅速的蓋住她雙唇,粗暴的狂吻著,她是如此地生氣,使出全力與他反抗,兩人都在彼此身上留下怒火的烙印,但是激情卻一發(fā)不可收拾,暴雨狂風(fēng)般的達(dá)到情欲高潮,余波卻無比冰寒。
他第一次離開平凡的懷抱,內(nèi)心卻是空虛的,平凡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入睡,冰冷的拒絕他的安慰。
他們婚后頭一回吵架,鷹飛覺得自己輸慘了,而平凡也不覺得她贏了。
。
小鸚興奮的等在楓林子內(nèi),“你真慢耶,拖拖拉拉的!
聿虎慢吞吞的嚼著手中的饅頭,一面往林子走過來,“你這么著急,全天下都知道你要去做什么壞事了!
“快說吧,究竟是啥事那么神秘?”她湊上前來問道。
他舉高眉頭笑笑,“跟我來吧!”
小鸚只好一肚子好奇的隨著弟弟從楓林子的后門,溜出大宅外。
走了滿長的距離,聿虎才停在牧場丘陵處,他圈起雙手叫喊,“嫂師父,嫂師父?”
嫂師父是什么玩意兒?小鸚四周看著,什么人影也沒看到。
聿虎放下雙手,“奇怪,怎么會沒來呢?明明約好的!
“約誰?你到底跑出來見什么人?誰是嫂師父?”
聿虎緊閉著嘴就是不說,他盤腿坐到丘陵上,合著眼,神秘兮兮不知做什么。
小鸚覺得無趣極了,該不是聿虎故意騙她,讓她白高興一場,以為有新鮮好玩的事可以做。過了約莫一盞茶間,小鸚已經(jīng)集中丘陵四下開滿的野花,編了兩個大花圈掛往聿虎的頭上,而他還是動也不動的,連話也不跟她說。“喂,聿虎。姊姊悶死了,你要是再不開口,那我就回宅子里去,告訴大哥你無聊,天天坐在大太陽底下發(fā)傻發(fā)愣,聽見沒有哇?”
他睜開眼,嘴巴剛打開,就突然眼睛一亮說:“她來了,來了。”
“誰來了;!”小鸚大叫一聲,躲到聿虎背后,小聲的說著:“聿虎,你可得保護(hù)好姊姊,我不想讓那魔女給吞了!
“嫂師父才不是什么魔女呢!”聿虎自地上躍起,沖向平凡嫂子說:“嫂師父你來得好慢!我等你等好久。”
小鸚撲了個空,頓失屏障,她張大嘴,看著弟弟與大嫂的那股親熱勁,咦?這小子什么時候和大嫂攀起交情來,還喊她做師父?
“聿虎,別叫我?guī)煾。”嫂子先是溫和的糾正他說:“我只是把我學(xué)會的一點雞毛蒜皮教給你強(qiáng)身,練一點輕功,你沒有正式拜師入門,知道嗎?”
“我想拜大嫂為師,是你不收我為徒的!表不⒓t著臉說。
“我還沒有本事收徒弟。況且……你大哥允不允許你習(xí)武,我?guī)煾笢?zhǔn)不準(zhǔn)我收徒孫,那可都還不知道!逼椒参@說:“你還是叫我為平凡嫂子就好!
小鸚聽得奇峰四起,這里頭是怎么個由來?
“大嫂。”她也靠過去,怯怯的喊著。
“小鸚妹妹?”平凡自聿虎身上再到小鸚,又回到聿虎說:“我知道了,你想多拖姊姊下水,好少一份罵挨,是吧?”她笑著。
聿虎吐吐舌頭。
“好吧,我這人是最公平的!逼椒部粗←W說:“弟弟想和我學(xué)一些功夫,我教了他兩三次,你如果想學(xué)可以和弟弟一起學(xué)。”
“真的?”小鸚瞪大雙眼,這輩子奶娘與身邊婢女都禁示止她做許多的事,每次都說男孩是男孩,女孩是女孩,怎么可以老和聿虎玩呢?
“你要學(xué)嗎?”平凡笑問。
“當(dāng)然要。”小鸚幾乎從地上跳起來,原本對嫂子有的怯意與恐懼也不覺得那么可怕了!翱墒恰彼皖^看著身上的那套衣裙,羨慕的看著嫂子與弟弟的一身長褲裝,“我穿這樣……”
“你今天先背口訣,明天再換上合適的衣裳,今日我先教弟弟練幾招!
“好!
他們二人就這樣在熱天里,練了一天武功,滿頭大汗的。小鸚雖然沒有動作招術(shù),可是背那段口訣也背誦得汗如雨下。別看嫂子親切和藹,對于口訣與動作的正確度,倒是要求挺高的。
“可以了,時辰差不多該回去了!逼椒彩兆∈,“你們也都累了!
聿虎抹抹汗說:“我不累!
“我也是!毙←W逞強(qiáng)的叫道。
“那我累了!逼椒残τ恼f:“我們回宅子里,喝點冰鎮(zhèn)梅子湯好嗎?”
“萬歲,萬歲,我最愛喝梅子湯了!毙←W立刻又跳又叫說。
平凡與聿虎兩人互看一眼,不覺大笑。還說不累呢?顯然是累壞了。
。
炎炎夏日,一碗解渴的酸梅湯最是甘甜美味。
坐在七星閣內(nèi)的姊弟兩人,都不斷的追問著平凡過去行走江湖的趣事,每次聽見她與兩位姊姊如何整得壞人哇啦哇啦叫,格外興奮。總是不停要求著說:再講一個故事嘛!
平凡感覺自己好像突然多了兩個很小的弟妹。其實,她自己今年也不過十七、八歲,與他們大不了幾歲,只是心態(tài)上卻已截然不同了。
“我說呢!今日七星閣里怎么這么熱鬧?”屋外傳來一句冰冷的招呼,“原來是聿虎和小鸚都來了!苯又霈F(xiàn)的是冷冰冰的面孔,筱嫻緩緩走進(jìn)來說:“嫂子你‘好’哇!”
“筱嫻妹妹好!逼椒驳恼f:“真是稀客!
以一個高挑的眉毛看向聿虎與小鸚,面上雖沒動半點怒氣,卻明擺著對姊弟的倒戈非常不悅,“若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也不愿意來這種地方!
“受人之托?”平凡微歪著頭問。
虛假的她嘆口氣,“還不是鷹飛哥哥他……苦惱得來找我商量,要我多為你美言幾句,讓雷家上上下下的人接受你。又說,如果我能指點一下你的穿著打扮,多教教你怎么管理雷家,他才能專心一志為牧場打算!
聿虎用不服的口氣說:“鷹飛哥才不會這樣說呢!他愛平凡嫂子,你根本在制造謠言!
筱嫻臉色一紅一白,“你,你也受這妖女蠱惑不成?雷家兄弟都一個樣!”
“平凡嫂子不是妖女!毙←W也細(xì)聲的開口:“她人很好!
“她人好,那我就是壞人羅?”筱嫻氣得渾身打顫,“你們雷家全讓她給迷去了,還不知好歹。說不定哪天她把你們?nèi)K。”
眼看著氣氛僵化,平凡卡于敵人與護(hù)嫂心切的弟妹間,為免左右為難,只好說:“多謝你的好意,我是應(yīng)該多學(xué)著點,不如……明日我們找時間,我去向筱嫻妹妹請教,今日你請回吧!”冷哼一聲,筱嫻扭身離開了七星閣。
聿虎難過的低下頭,“我從沒見過筱嫻姊姊這么刻薄的樣子。以前她待我們很好,總是噓寒問暖的!
“真的,怎么會前后差那么多?難道從前她只是擺樣子給我們看嗎?”小鸚也加上一句話說:“人說天下最毒婦人心,我終于明白了!
“你自己也是姑娘,別忘了這句話!表不⒁慌源碳にf。
“我才不會那樣做呢!”小鸚馬上反嘴。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頂來頂去,過了好一會兒才發(fā)覺平凡一言不發(fā)的坐著。
“平凡嫂子,你不是還為剛剛的那件事難過吧?”聿虎問。
“筱嫻姊說的話一定不是真的,你不用擔(dān)心!毙←W湊道:“就是因為大哥太寵愛嫂子,所以她的心中更不是滋味,講話才會如此難聽!
“對,沒錯,以前我們說筱嫻姊與大哥是天生一對,那是沒看到嫂子前說的話。
現(xiàn)在完全不同了,大哥對于嫂子是一心一意的!
“我們還沒為以前說的話向你道歉呢,嫂子!毙←W低下頭說:“你救了我小命的那天,我不知道你就是太嫂,還亂說了一堆話,你別把它放在心上!
“嫂子你說說話嘛,別難過了!
平凡想笑一笑讓他們放心,卻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笑臉,只怕比哭臉還難看。“謝謝你們的安慰,我不會難過的!
騙人。平凡內(nèi)心罵道,什么時候你也學(xué)會了虛偽,明明難過得很,嘴上還說不難過?她怎么了?已經(jīng)不再是平凡了嗎?
為什么事情竟越變越混亂了?
鷹飛哥與她之間,出了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