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曉裳站在松林里那棟豪華的城堡前,她整個人都驚呆了。
她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座占地寬廣,建筑精美,有著亭臺樓閣,曲榭回廊的花園別墅,會是眼前這個年輕男子的家。
尤其,當她置身在客廳的燈光下,依偎在壁爐邊的雪絨毛毯上,喝著香香濃濃的柚子茶,她才發(fā)現(xiàn)這屋里的吊飾、擺設、壁畫,古董、和沙發(fā)家俱……都是那么高貴典雅,那么富麗堂皇,在在流露出一股歐洲貴族的氣質(zhì)。
她心想,若是跟梅吉兒老師的雙翠園相比,這座城堡式的雄偉建筑,還要更勝三分,也可見這屋子的主人,必定有不凡的出身,顯赫的家世,和龐大的資產(chǎn)。
不禁,她的眼睛亮出了光彩,驚奇而迷惑的望著正佇立在窗口下的那個男子。
她在明亮的光線里,清楚的看見他有一張輪廓很深,很東方的面孔,還有漂亮的五官,再加上他那高大頎長的身材,除了俊美之外,瀟灑中自是有一股迷人的翩翩氣度。
而那氣度,讓她深深迷惑起來,感覺他就好像遠古時代,一位尊貴不凡的日耳曼王子,帶著幾許迷離,幾許夢幻的出現(xiàn)在她眼前。
最教她驚奇的,是這男子的額頭上,有一個十字形:狀的星芒烙印,更增添他的神秘和高貴。
只是她有些不解,為什么在他如星般燦爛的眼睛里,似乎有一抹冷淡而不露痕跡的憂郁氣質(zhì),像一道謎的閃爍著。
好半天,她才從那份迷蒙中抽離開來,用神奇而;蟮谋砬閱枺
“這兒真是你的家嗎?”
那男子淺淺一笑。
“是的。”他閃爍著一雙星眸看著她,語氣溫和的說:“這是我們藍家在貝拉吉歐的房子,聽說是以前一個意大利公爵留下來的,雖然歷史已經(jīng)久遠,不過它的建筑之美,十分豪華氣派,有非常高的藝術價值,所以我父親把它保存得很好,看起來仍舊跟新的一樣,而且它還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月光古堡’!
“月光古堡?”陸曉裳的眼底露出了驚喜,“這個名字取得真是詩情畫意。”
“的確!蹦悄凶有χf:“這名字取得太傳神了,每當夜色照臨的時候,月光就會灑落在湖面上,反射出一道道銀白色的光芒,把我們這座古堡照映得更加美麗,尤其……”他掀開簾子,看了看窗外的湖畔風光,“這里的每一扇窗子,都可以欣賞到不同角度的科摩湖。”
“哦?”陸曉裳輕輕吟哦一聲,悄悄走過去,也望了窗外的景色一眼,才回頭說:“既然這月光古堡那么來歷不凡,而你父親能擁有它,可見你們的家世淵源!
那男子眨了眨眼睛,忽然又笑了說:
“不瞞你了,其實,我的父親就是鷹古集團的總裁藍思源!
“什么?”陸曉裳大大一驚,“你的父親就是藍思源?”
“你也知道他嗎?”
“當然!”陸曉裳有些惶恐的說:“在意大利的政商界,有誰不感受到藍思源呼風喚雨的威力,何況鷹古集團在國際上頗負盛名,橫跨航運、建筑、時裝、汽車、和珠寶各個行業(yè),就連我這個遠從臺灣而來的異鄉(xiāng)客,也早已聽聞他的聲名遠播而且,我常聽梅吉兒老師提起,你們鷹古集團時常贊助她的雪迪奧服裝公司舉辦的各項服裝秀。所以,我對你父親的名字并不陌生,但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會是他的兒子。”
“沒錯!蹦悄凶佑每隙ǖ谋砬檎f:“我千真萬確是藍思源的獨生子,可我必須要說,我們鷹古集團是憑我父親的努力白手起家的,雖然我的祖先很早就來到了意大利,也在這里落地生根,可我從來沒有忘了我身上流著中國人的血統(tǒng)!
“怪不得你的中文說得那么好!
那男子訕然的看了她一眼。
“只要你不取笑我就好了!彼f:“對了!我叫亞當斯,雖然我真正的中國名字叫藍可風,不過,這里的朋友都習慣叫我亞當斯,畢竟這里是意大利,你也入境隨俗這么叫我吧!
“那不是太冒昧了嗎?”陸曉裳說:“以你的身份和地位,我應該稱呼你一聲‘藍少爺’才對。”
亞當斯立即皺起了眉頭。
“你千萬別這么叫……”他急急的說:“要不然,這要是讓人家見了,會誤以為我們藍家高高在上,仗勢欺人,也會壞了月光古堡在貝拉吉歐的名聲!
“怎么會呢?”陸曉裳柔聲的說:“你能邀請我到這兒來,已經(jīng)是最大的誠意了!
“可我還是覺得不妥,”亞當斯哀懇的說:“如果你不想讓我覺得心里有愧,就別叫我藍少爺,還有,你似乎忘了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哦!标憰陨延帚读艘幌,才仔仔細細的說:“我叫陸曉裳,是陸地的陸,曉色的曉,霓裳的裳!
“陸曉裳?”亞當斯喃喃的念:“這名字取得真是好聽,就像你的人一樣,宛如曉色里翩翩飛舞的霓裳!
頓時,陸曉裳漲紅著臉龐。
“你別取笑我了,”她說:“那是因為我出生在曉色初開的早上,白云美得就像羽毛制成的衣裳,我的父母才幫我取了這個名字!
“可是你的確飄逸得就像曉色里翩翩飛舞的霓裳!
亞當斯說這句話的同時,眼睛卻閃著一層層的微瀾凝視著她。他不禁從心底發(fā)出了一聲驚嘆,發(fā)現(xiàn)她在燈光的照映下,竟是這樣的柔凈細致,楚楚動人,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fā),配上她那有如粉雕玉琢的臉龐,以及身上那一襲白色似雪的小禮服,襯得她更加柔柔亮亮,閃閃動人。
他幾乎被她的那份美麗給震懾住,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迷惑。
“你怎么了?”陸曉裳的聲音忽然把他從凝思中驚醒。他愣了一下,才回神的說:
“我只是在想,你為什么要來意大利,為什么要漂泊天涯?”
陸曉裳斜睨他一眼,低頭啜了一口手上的柚子茶,用無奈的聲音說:
“我是為了實現(xiàn)我的夢想,才獨自只身來到意大利學時裝設計,因為米蘭是時尚的重鎮(zhèn),它凌駕在紐約、巴黎、和倫敦之上!
“這么說來……”亞當斯露出了驚訝之色,“你能受到梅吉兒夫人的賞識,成為她的門下,可見你的優(yōu)秀和天份,我敢保證,日后你將會是一個非常出色,而成就不凡的服裝設計師!
陸曉裳笑著。
“但愿能如你所說,畢竟我對時裝界有一份美好的憧憬和狂熱。”
“那我就祝福你了。”亞當斯誠摯的說:“也希望我們鷹古集團,將來能在商場上與你有合作的機會!
陸曉裳一聽,睜大了眼睛。
“合作?和你們鷹古集團?”
“是的!眮啴斔挂荒樥恼f:“我們鷹古集團的事業(yè)也橫跨時裝界,那就是和梅吉兒夫人共同創(chuàng)造的‘雪菲絲’品牌,無論從服裝、配件、帽子、皮包、首飾、到高跟鞋……都一應俱全,而且除了你剛剛所提到的世界四大時裝重鎮(zhèn)之外,我們在香港、雪梨,東京、多倫多、哥本哈根、以及各個先進國家的首都,都設有銷售公司,也成功的打人國際名流社會。所以,許多知名的服裝設計大師,無不想盡辦法要與我們鷹古集團合作,因為我們的行銷策略,和世界各地的商業(yè)據(jù)點,就是賺錢的保證!
“但你太高估我了,亞當斯,在時裝界我只是一個未見過世面的新秀,怎么能和那些大師相比呢?”
亞當斯又笑了。
“誰說新秀不會綻放光芒?”他說:“今天在米蘭的所有大師,哪一個不是從努力中得來的尊榮,只要你不放棄自己的執(zhí)著和對時裝的狂熱,我相信以你敏銳的觸覺和才能,有一天,你一定會闖出一片天來!
他的一番話,讓陸曉裳心中激起一陣震蕩。
“謝謝你,亞當斯!彼屑さ恼f: “但愿一切能如你所說,我在米蘭的時裝界會有一番作為,也希望和你們鷹占集團有合作的機會,雖然這個夢想太遙不可及了,不過,能聽見從你的嘴里親口說出來,我就已經(jīng)很高興了!
看著她的滿臉純真,亞當斯動容的說:
“想不到在這世界上,居然還有像你這樣與世無爭的女孩,對了!你還要不要再來一杯柚子茶?”
“不,”陸曉裳搖搖頭,“我也該走了。”亞當斯一愣。
“走?”他驚慌的問:“你要走到哪兒去?”
“當然是雙翠園的宴會上!
“可是你這一身濕透怎么回去見梅吉兒夫人,和她的賓客?”
“你放心。”陸曉裳又露出一臉燦爛說:“我的衣服早就被壁爐里的炭火給烘干了,我要是再不走,恐怕梅吉兒老師著急!
“不行!眮啴斔拐f: “瞧你身上這件外套式的小罩袍,還是濕透透的,你要是這樣翩然離去,外面又是霜寒露重,萬一真正受了風寒,染上感冒,你教我如何能心安呢?”
他突然懊惱了起來。
“我真是糊涂,竟然忘了拿件衣服給你換,你等等,我這就去找了來。”
說完,他自顧自的沖到一個房間里,取出一套水藍色的袍子,捧到陸曉裳的面前說:
“你先去換上這件干凈的袍子,免得你著了涼,浴室就在樓上右邊的盡頭,等你換下來的衣服全部烘干了,我再送你回雙翠園。”
陸曉裳遲疑的看著他。
那一瞥,亞當斯似乎讀出她心里的顧忌。他笑著說:
“收起你的狐疑心吧。我以人格保證,我決不是壞人,你不用怕我!
“不!”陸曉裳急忙的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也知道你是個坦蕩而光明磊落的君子,只是,這樣打擾你,我會覺得過意不去!
“如果你真的不想讓自己過意不去……”亞當斯說:“那你就該接受我的這番好意,要是你真著了涼,那也是我害的,我一定會自責得要死掉,難道你忍心看著我良心不安嗎?”
面對他的真摯誠懇,陸曉裳實在無法拒絕,于是,她輕輕接過他手上的袍子,說:
“好吧!既然你這么盛情,我要是再說一個‘不’字,那豈不是顯得我小家子氣,也太不知好歹了!
然后,她淺淺一笑,就往樓梯的石階上走去,只留下亞當斯一個人獨自站在燈光下,點燃一根煙抽著。
煙霧中,他透過潔凈的玻璃窗,看著被月光染亮的科摩湖,依舊美麗如畫,依舊波光盈盈。
不禁,他胸中掠過一陣痛楚,就更深更深的把自己倚在窗欞前,凝視著窗外的湖上濱影,仿佛有一位飄飄若夢的凌波仙子,在那兒翩然飛舞……
“亞當斯!痹S久之后,一個柔細的聲音,驀然把他從凝思中喚醒。
他愣了一下,緩緩地回過頭去,卻看見一名女子穿著一襲地中海式的水藍色袍子,腰上還系著一條長長的流蘇,披著一頭娟秀黑亮的長發(fā),柔凈而飄逸的站在階梯下,是那么的一塵不染,那么的如夢似幻。池不自覺的驚跳了一下,就情不自禁的飛奔過去,一把抱住了她,呢呢噥噥的說:
“真的是你嗎?銀雪,是你回來了,你根本沒有死,是不是?”
他的舉動,把陸曉裳嚇了一跳。
“亞當斯!彼龗暝暮埃骸澳闩e了,我不是什么銀雪。”
“不!”亞當斯更緊的抱住她,“你是的,你是的!銀雪,你為什么要騙我?我知道你舍不得丟下我,舍不得離開月光古堡,才從死神那兒逃回來,對嗎?”
陸曉裳猛烈的搖頭。
“不對!不對!”她迭聲的喊:“我真的不是你的銀雪,亞當斯,請你張開眼睛看清楚,我是陸曉裳,剛剛和你在科摩湖畔相遇的陸曉裳啊!”
一聽“陸曉裳”三個字,亞當斯如夢初醒,飛快的松開雙手,抬起一雙驚愕而充滿困惑的眼睛,顫顫的迎視著她,好半天,他囁囁嚅嚅的說: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而是我把你當成了銀雪,以為她復活回來了”。
“銀雪?”陸曉裳愣愣的看他,詫異的問:“她究竟是誰?你為什么會把我當成她?還有,我身上這件繡工精致的袍子,是誰的?亞當斯,你不是藍家唯一的孩子嗎?又為什么會有女人的衣裳留在這里?”
她的一連串“為什么”,問得亞當斯有些驚慌失措,只是呆呆的望著她,許久,他才深深抽了一口冷氣,沉重地說:
“銀雪是我的未婚妻!
陸曉裳詫異極了。
“既然她是你的未婚妻,”她懵懂的問:“為什么沒有留在月光古堡,陪你度過這寒冷的冬天?”
亞當斯的眼底突然掠過一陣痛楚。他啞聲的說:
“因為銀雪已經(jīng)死了。”
“死了?”陸曉裳的心也跟著往下沉,她驚異的問:“她年紀輕輕,怎么會死?”
亞當斯立刻垂下眼簾,心痛至極的說:
“是她紅顏薄命,得了血癌而死的。”
陸曉裳又是一驚。
“天哪!”她惋惜的叫:“老天爺為什么要這么殘忍,奪去一條美麗的生命?”
驀然,亞當斯悄悄走到壁爐邊,撿起一塊木柴加進去,便獨自望著那熊熊燃燒的赤焰,一臉憂傷的說:
“你知道嗎?銀雪是個有日本血統(tǒng)的意大利人,也是個優(yōu)秀的舞蹈家。她美麗、溫柔、善良,因為從小就酷愛芭蕾,所以天份加上她的努力,成為羅馬芭蕾舞團的臺注,演出過不少膾炙人口的舞碼,也轟動了整個舞蹈界,大家都封她為‘舞之女神’。”
頓時,陸曉裳睜亮了眼珠。
“舞之女神?”她驚奇的走到亞當斯的身邊,牢牢的捕捉他的眼光說:“能被封為這個名號,可見她是個很專注而有舞蹈天份的女孩!
亞當斯回頭看著她。
“你沒有說錯,”他說:“銀雪對舞蹈的認真,超出了一般人的想像,正因為舞之女神這個封號,讓她產(chǎn)生了前所未有的壓力,而她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要在舞臺上演出難度最高的芭蕾精典之作‘垂死天鵝’,所幸她如愿的被獲選為跳這支舞劇的主角。誰知,在一次排練之中,她卻昏倒了,被醫(yī)生判定得到了不治之癥——血癌,但是為了要完成畢生的夢想,她寧死也不放棄這個角色,不放棄站在舞臺的機會,因此她不肯住院,堅持要在公演上舞出她生命的最后樂章……”
“那么……”陸曉裳被扣住了心弦,急急的問:“她成功了嗎?”
“嗯!眮啴斔裹c點頭,眼里閃著一層淚光,說:“她的確做到了,也完美的把劇中那宛如垂死天鵝般的女孩給演活了,尤其她飛旋的舞技簡直是無懈可擊,讓拿場的觀眾都感動得起身為她歡呼鼓掌,只是,沒想到她一退到后臺,整個人卻因為釋放出太多的心力,致使病情惡化,而倒了下去,就連醫(yī)生也束手無策,所以任憑我的聲聲呼喚,再也喚不醒她了……”
聽著聽著,陸曉裳的聲音也跟著哽塞了起來。她啞啞的說:
“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生離死別,亞當斯,請你原諒我,是我不該觸碰你心里的傷口,是我不該又把它給弄痛了。”
“不!”亞當斯搖著頭說:“那不是你,而是我對銀雪用情太深了,至今還對她念念不忘。不過,唯一可以感到欣慰的,是銀雪死的時候并沒有露出太多的痛苦,而是在我的懷抱里含笑而去,畢竟她完成了最后的夢想,再也了無遺憾了。”
“可是以一個女人的直覺……”陸曉裳說:“我想,銀雪的心里還是會有那么一點點的遺憾!
亞當斯愕然的抬眼看她。
“是什么遺憾?”
“當然是不能跟你白首到老的遺憾!
立即,亞當斯垂下了眼簾,臉上現(xiàn)出一片很深很深的憂傷。
那憂傷,很快讓陸曉裳燃起一股憐憫之心。她安慰的說:
“你不能活在過去的悲哀里了,亞當斯,你要認清銀雪如星辰般殞落的事實。如果她在天之靈也看得見,一定不希望你為了她而意志消沉!
“是的!眮啴斔归W了閃眼睛說:“銀雪的確是不希望我為她而意志消沉,而我又何嘗愿意如此?只是一想到銀雪,我就有滿懷的熾熱,因為我根本忘不掉她,還對她念念不忘,也不相信她已經(jīng)死了,所以,只要我相思難耐的時候,我就會把所有的情意寫在信箋上,像電影中的‘凱文科斯納’,將它放在瓶子里,丟到科摩湖中,希望水里的女神,能把它捎去給遠在天堂的銀雪!
陸曉裳震動極了。
“原來你也相信瓶中信的傳說!
亞當斯點點頭。
“那算來也是心靈上的一種藉慰!彼f:“所以你剛剛在科摩湖里發(fā)現(xiàn)的那個瓶中信,大概是我寫給銀雪的,被裝在一個有淺淺香檳色的玻璃瓶子里!
“沒錯!标憰陨颜f:“那正是個香檳色的玻璃瓶子,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竟會是這樣一個深情的男子。”
亞當斯苦笑了一下。
“那是銀雪太溫柔解語了,就像冰海中的一個精靈,飄飄若夢,晶瑩剔透,我才會對她一往情癡而念念不忘!
“這么說來,”陸曉裳恍然大悟,“我身上穿的這件水藍色袍子,也必定是銀雪的!
“的確!眮啴斔共患偎妓鞯幕卮穑骸斑@是銀雪的袍子,那是我們?nèi)サ刂泻B眯,在一家商品店買回來的。銀雪非常喜歡這件絲綢做成的袍子,有編結的花紋,有長長的流蘇,還有這柔美的顏色,有海洋的浪漫風味。穿在銀雪的身上,宛如是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因此當我看見你穿著同樣的袍子,也同樣披著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fā),飄逸的從樓梯走下來,那盈盈如水的模樣,讓我誤以為時光倒流,誤以為銀雪沒有死,才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她,卻沒想到那居然是你,而不是銀雪,請你原諒我的唐突和冒犯!
“不,亞當斯!标憰陨讶崧暤恼f:“我并不怪你,也明白你對銀雪的思念之情,所以,我一點都不怪你。”
亞當斯終于笑了。
“你能這么想我就放心了!彼闪艘豢跉庹f:“不過,能認識你真是太好了,只是這座古堡只剩下我一個人,其他的傭人和老管家,都被我叫回到我父親那兒去了,因此沒有什么好招待你,倒是烤箱里有幾塊‘提拉米蘇’,來意大利就不能錯過這傳統(tǒng)的精致糕點,再配上一杯濃濃的咖啡,那是再好不過了,你要不要也來一塊嘗嘗呢?”
陸曉裳的眼睛閃了閃。
“聽你這么一說……”她也笑了,“我的肚子好像有點餓了。”
“那我去幫你把提拉米蘇盛了來。”亞當斯熱情如火的說:“順便再煮一壺咖啡,我們就在窗口下,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欣賞科摩湖的夜色,如果幸運的話,還可以看到一種名叫‘翡翠’的青鳥,在灑滿月光的湖面上飛行!
“翡翠青鳥?”陸曉裳;罅似饋。
亞當斯凝視著她,“據(jù)說,那是一種神秘的幸運鳥,有美麗的羽毛,一旦和投射在水里的星光相輝映,就會閃出一道迷人的綠色光芒,像翡翠一般。每年,它們會從遙遠的北方飛來科摩湖過冬,而且看見它,會有意想不到的好運!
“是真的嗎?”陸曉裳燃亮著眼睛問。
亞當斯又說:“既然這只是一個傳說,但我卻一直相信它的存在,相信這世界上有許多神奇的力量!
“那么你快去準備咖啡吧。”陸曉裳興奮的喊:“我已經(jīng)被翡翠青鳥的傳說給吸引了。”
說著,她就急急的走到窗欞邊,拉開一大片的布縵,而星月交輝的科摩湖,就一覽無遺的映在眼簾了。
亞當斯很快推進來一部小餐車,上面放著一壺咖啡,一碟提拉米蘇,和兩個精致的鑲金陶瓷杯子。
他立刻將咖啡傾注在杯子中,把其中的一杯交到陸曉裳的手里。
一忽兒,整個屋內(nèi)彌漫著一股濃濃的咖啡香。
“太好了!”陸曉裳驀然被那種浪漫的氣氛,把整個心窩給填的滿滿的。她啜了一口咖啡說:“能在這么詩情畫意的古堡里,面對著真情如一的你,喝著這么香氣撲鼻的咖啡,看著這么美麗安靜的湖畔夜色,而且又帶著幾分尋找幸運青鳥的期待心情,我感覺自己像是墜落在繽紛的美夢里。”
亞當斯溫文爾雅的笑著。
“你不是墜落在美夢中,”他深深的望著她,“而是你所見的這一切都很真實。”
“如果能再找到翡翠青鳥的蹤跡,那就更完美了!
忽然,面對她的一臉純真和柔意,亞當斯竟有幾分癡醉,尤其她的飄飄若夢,是那么的似曾相識。
“你知道嗎?”他迷惑的說:“不論從哪一個角度看,你都像極了銀雪。”
陸曉裳笑著搖頭。
“那是因為你太想念她了,才會有相識的感覺!
“是真的。”亞當斯用認真的神情說:“無論你的神韻和氣質(zhì),都跟銀雪太像了,也仿佛在盈盈一水間,我真懷疑,你是不是老天爺派來拯救我的憂郁的!
陸曉裳一陣心跳。
“我怎么能跟銀雪相比呢?”她紅著臉說:“她在意大利,是個赫赫有名的舞蹈家,有舞之女神的封號,而我不過是個出身平凡的女孩,有著平凡的夢想而已!
“不,曉裳!眮啴斔共挥勺灾鞯慕校瑓s又停了一下,才又開了口說:“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陸曉裳輕輕點著頭。
亞當斯馬上抓住她的眼光,用真摯的聲音說:
“我是想告訴你,曉裳,或許你真的出生在平凡人家,但事實上你并不平凡,畢竟憑你一個女孩子,能夠只身飄洋過海來到意大利,只為了要完成一個夢想,那種毅力就教人感動了。何況,你能夠以一個異國而來的身份,受到梅吉兒夫人的賞識,投效在她的門下,成為雪迪奧的年輕設計師,可見你的優(yōu)秀,將來也會是服裝界一顆閃亮的繁星,那么比起銀雪,你一點也不遜色,你又何必要感到自卑呢?”
不知怎的,亞當斯的一番話,竟如一股暖流,溫馨而甜蜜的滑過她的心頭,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震動和迷惘,就再也不能自已的深深凝視著眼前這個清朗俊秀,而又氣質(zhì)不凡,仿佛是從童話中走出來一般迷幻和尊貴的年輕男子。
而亞當斯,也同樣用一雙夢幻般的眼神,深深切切的迎視著她,感覺這世界上,除了銀雪之外,再也沒有人可以比她更具有靈性,更超凡絕美了。
于是,他陷進了一片遐思中,再也無法把眼光從她身上移開。
但他那灼熱的注視,卻讓陸曉裳的心撲通撲通的跳著,整張臉也更紅了。
“我……”她突然把手中咖啡杯交給亞當斯,心慌意亂的說:“我馬上要走了”。
亞當斯驚慌的把咖啡杯放回小餐車,急速的攔住她。
“走?你要走到哪里去?”
陸曉裳努力的離開他的視線。
“我要馬上離開月光古堡,回到梅吉兒老師的雙翠園去!彼贝俚恼f。
亞當斯卻急了。
“不行!”他大聲的喊:“你哪兒都不許去!
“為什么?”陸曉裳怔怔的問。
“因為……”亞當斯看著她,心跳的說:“因為,你的美麗,讓我沉寂已久的心靈再度復活了!
然后,他一把抱住了陸曉裳,在她來不及沉思,來不及驚慌和錯愕的當兒,就俯下頭,用他那兩片灼熱而潮濕的嘴唇,緊緊的蓋住她的……
一時之間,她只感到一陣意亂情迷,也感受到他那如電流般的強勁,仿佛要把他體內(nèi)的情愫都釋放出來。
直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之后,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亞當斯才慢慢的放開她,也發(fā)現(xiàn)她臉上竟布滿了層層的淚痕!澳阍趺戳?”他心疼而迷蒙的問。
陸曉裳卻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嘴里卻呢呢喃喃的叫:“你不要過來,亞當斯,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要破壞你在我心目中的完美?”
她的質(zhì)問,讓亞當斯感到一陣訕然。他飛快的說:
“你不要怪我,曉裳,我不是存心要冒犯你。而是……而是你的美麗靈氣,實在讓我情不自禁!
“可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亞當斯懵懂的搖搖頭。
驀然間,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顆顆的從陸曉裳的眼眶里翻滾而落。她受傷的說:
“請你停止對我的傷害吧!亞當斯,我不是你的銀雪,不是她的影子,更不要做她的替代品!
“不!”亞當斯急急的喊:“你不要誤會,曉裳,我并沒有把你當成銀雪,而且我清楚的知道,你是陸曉裳,一個懷抱偉大夢想,一心一意想要成為世界頂尖服裝設計師的臺灣女孩,我所以會對你那樣,是因為我發(fā)現(xiàn)我愛上你了,你知道嗎?”
陸曉裳大大一驚。
“不會的……不會的……”她迭聲的說:“你不會愛上我的,亞當斯,那只是你玩世不恭的本性在作祟,只是在對我玩游戲!
亞當斯皺起了眉頭。
“曉裳!彼逼鹊慕校骸澳銥槭裁匆梦腋切┵F族和富豪的王孫公子相比?”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不錯,我承認我的出身不凡,是未來鷹古集團的繼承人,擁有傲人的家產(chǎn),但是我不是你想像中那種風流成性的紈绔子弟,要對你戲耍!
“可是……”陸曉裳怔怔的說:“我們才萍水相逢,你怎么可能會愛上我?”
“是真的,曉裳!眮啴斔拱l(fā)自內(nèi)心深處的說:“我也不知道這神奇的力量是打從哪兒來的,也從不相信所謂的一見傾心。如今你的出現(xiàn),帶著一身的美麗和靈氣,像神話般的把我心里沉寂巳久的冰山都瓦解了,那種震憾和感動,是無法言語的,曉裳,我真的愛上你了,你的纖塵不染,你的飄飄若夢,都在在讓我不能白已,雖然你跟銀雪有幾分相似,但是我無意把你當成是她,畢竟在你身上多了一份屬于中國古典之美,是很詩意的。因此,我一直相信,你是上天派來要拯救我的憂郁的,難道我這樣真心的表白,你還看不出來我的認真和誠懇嗎?”
陸曉裳震動極了。她惶然一退的說:
“不是我看不明白,而是你的愛來得太突然了,像熊熊的烈火。”
“難道熱情如火也是錯嗎?”亞當斯哀懇的, “如果你相信天意,就該明白這一切全是上天的安排,是它把你召到我的身邊來!
“但你那么尊貴,那么身世不凡,我怎么配得上你呢?”
“曉裳!眮啴斔姑腿槐ё∷,深情如夢的說:“你不要這么說,在我心中,你就像個神圣而高貴的女神,真正不配的人才是我!”
瞬間,陸曉裳又是一陣感動,眼淚就再度簌簌的流竄下來。
亞當斯憐惜的把她抱得更緊,心疼而自責的說:
“都是我不好,曉裳。是我不該把你給弄哭,但我保證,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眼淚,一定會化解你心中的疑慮!
說著,他就用嘴唇輕輕吻著她臉上的淚痕,吻著她的眼睛,吻著她的鼻子,最后,印烙在她的唇瓣上……
立刻,陸曉裳感受到他那強不而狂妄的熾熱,如狂風暴雨股席卷著,仿佛要把他體內(nèi)的感情,都藉著這一吻,傾瀉而盡。
她知道,自己是再也無法從他的那份萬丈柔情里逃脫了,再也無法走出這神秘而美麗浪漫的迷惘之中了。
因為,眼前頎長而帥氣的亞當斯,就好像童話故事里,一位豪情四海的日耳曼王子,有著迷人的五官,有著不凡的風采,有著尊貴的氣質(zhì),是那么令人動容和無法抗拒。
于是,她輕輕閉上眼睛,用溫柔而顫動的熱情,去回應他那無止無盡的狂熱,和柔情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