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和煦,光影灑進房里,窗欞邊的小床上,身上覆蓋薄被的映燕正抖瑟著,滿室陽光絲毫不能溫暖她。
「不要走……」映燕驚叫出聲,一身冷汗的從夢中醒來。
撫著仍快速跳動的心,她大口的喘息。
夢!只是一場夢而已。
「天啊,那是什么可怕的夢!褂逞嚅]上眼,仍無法忘卻夢中的情境。
她竟然夢到她穿著美麗的白紗禮服,正準備走向面無表情的谷天語,雖然要嫁給他了,但她知道自己并不快樂。
只差沒幾步,她就要走到谷天語身邊,靳嚴卻突然出現,飛快的來到她跟前,而可怕的是,他的肩膀正流出汨汨鮮血,染紅他淺色的西裝,同時也染紅了她的白紗。
她摀著唇,忍不住想啜泣,因為他的疼痛而感到不舍。
她能感受到夢中那種難受情緒,但她依舊鐵下心,執意走向谷天語,將靳嚴一個人留在原地。
當她將手交到谷天語的手中時,她不禁回眸看向靳嚴,見他只是沉著眸子看著她,而后一臉決絕的轉身離去。
見他離去,她開始驚慌失措,喊著他的名字,甚至舉步追向靳嚴,而他卻愈走愈遠、愈走愈遠……
她在此時驚醒,嚇出一身冷汗,只能大口喘息來平緩急促的呼吸,胸口仍因窒悶而傳來微疼。
想到了昨夜,那個讓她沉迷的深吻。
她想,她是真的傷到了靳嚴,才會讓他不發一言的就轉身離去。那是第一次,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一思及此,她又一次喘不過氣來。
大概是害怕靳嚴真的會離她而去,她才會做那么可怕的夢,以為他不會再理睬她。
不會的!她搖搖頭,給自己信心。
靳嚴對她一向體貼,就連她要求他一起到辛巴威,他也沒有推辭,他應該不會因為幾句話就再也不理她。
心里雖然這么想,但總是覺得不踏實。
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習慣有靳嚴陪在身邊,不知不覺間就想依賴他,只要一會兒沒見到他,心里就不安穩。
「靳嚴……」她低喊著他的名字,臉上寫滿無措。
很想去找他,為昨夜的事賠不是。雖然她還沒想到該怎么說,不過雙腳卻如有自我意志般,不自覺地往靳嚴房門走去。
她立在靳嚴房門口,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不知道他會用什么樣的表情來面對她?
是如往常一樣的溫柔笑臉,還是昨夜那嚴肅沉冷的面容?
思緒一片混亂,她抬起手來敲門,決定不再讓自己有太多思考空間。
她閉上眼,試圖調整紊亂的呼吸,扯了扯有些僵澀的嘴角,希望等會他一打開門,就能看見她的笑容。
只是,一分鐘過去了,并沒有人來應門。
他生氣了?真的不理她了嗎?
映燕緊張的抿抿唇,心情沉到谷底,不死心的又敲了一次,不相信他真的不再理她。
但門依舊緊閉。
「靳嚴、靳嚴?」映燕咬了咬唇,語氣帶有歉意!改阍趩幔俊
門內仍一片安靜,讓她難過的直想掉淚。
有些痕跡,任時間再久也無法磨滅,而靳嚴的影子已在她心口烙下熱痕,盡管她不愿意承認,卻仍掩不住對他的在乎。
正當她挫敗的想回房時,有個員工見狀,便朝她走來。
「妳找靳先生嗎?」他問。
「嗯!褂逞嗉泵c頭。「你知道他去哪兒了?」
「他回臺灣了!鼓袉T工毫不遲疑的說:「昨晚匆匆忙忙就離開,說是搭今早的飛機,還是我載他去機場的!
「回、回臺灣了?」映燕的身子晃了晃,臉色一白。
沒想到,昨天的夢境竟然是真的!他真的……真的不說一句就走,連跟她道別也沒有。
一股酸楚在鼻尖游走,眼淚浮在眼眶里,感覺熱辣辣的。
男員工見她出神,不再說什么便轉身離去。只是他心里想著,這真是一對奇怪的未婚夫妻,谷老板為了公司的花卉培育員神魂顛倒,而他的未婚妻則因為另一個男人而神情恍惚……怪了,真是奇怪。
沒有察覺到男員工的離去,映燕只是呆呆的僵在當場,不能接受剛才聽到的訊息。
走了?他真的就這樣離開了……
為什么心口覺得好痛,像是硬生生被挖空了一塊,頓感空虛不已,整個人更像是陷入流沙里,漸漸被吞噬。
她茫茫然走回房中,在床沿坐下,淚水一滴滴的往下落。
接下來……她該怎么做?難道真的嫁給谷天語,讓靳嚴消失在她生命中,永遠的離開她?
天!光是想就覺得心好痛,她不知道要是自己真的再也看不到靳嚴,以后該怎么辦?
可是……
她難過的摀住臉,只因為,他真的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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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嚴孤單的坐在飛機里,看著窗外景色,半天沒動過一下,心里滿是無奈和心傷。
原諒他的不告而別吧!
此刻,他實在沒有多余的心力再安慰她,在他明明想緊擁她入懷的時候,要他如何祝福她?
想起剛來辛巴威時,她倚著他的肩,那睡得正熟的模樣,幾乎要融化他的心,讓他情不自禁越陷越深。
既然知道他們之間沒有未來,再強留也沒有意義;而且她心里已經有別人,所以也只能任她離去,讓她追求自己的幸福。
「先生,您的酒!箍辗䥺T端來靳嚴要的酒,不禁對這位一臉憂郁的美男子多看了幾眼。
「謝謝!」靳嚴微點頭表示謝意,接過酒后一口飲盡,沒有理會空服員投來的訝異眼神,繼續望向窗外。
他想醉!很想醉!但是,他卻不能這么做。
臺灣還有太多事要處理,此時的他不能松懈,這也不是他該做的事。
但,該死的!他就是揮不去她纖細的身影,就是無法讓她從自己的腦子里徹底消失。
就讓他再沉溺一下下吧,讓他在這種又喜又悲的情緒里,想她想個痛快,他相信,他會習慣的。
他會……慢慢習慣沒有她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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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降落跑道的出現,漫長的飛行終于結束,現在該是解決一切的時刻,由不得他再傷春悲秋,思念那個不該思念的人了。
他拿著簡單的行李走出航廈,迎面而來的人竟然是李先軸?!哼!果然不出他所料。
靳嚴早猜到李先軸會查出入境的班機,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所以他仍面不改色,一派的泰然自若。
「總經理,終于等到你的飛機,我很擔心你的安危。」李先軸彎身點頭,以眼神示意他身邊四位高頭大馬的壯漢,將靳嚴包圍起來。
「你怎么會知道我的班機?」靳嚴明知故問,除了通知黃老之外,他并沒有通知其它人。
「自從上次跟總經理失去聯絡后,我很擔心你會有危險,便派人在可能的地方等候,以便在第一時間內保護總經理!估钕容S把話講得很好聽,實際上,他只是想掌握靳嚴的下落,好斬草除根。
「那是因為我還有一些私事要處理。」靳嚴虛與委蛇,黑眸轉了轉,并沒有看到黃老的人。而看樣子,李先軸打算來硬的。
「為了總經理的安全,總經理還是跟我到安全的地方躲一陣子!估钕容S仍一臉恭敬,但心中正算計著靳嚴。
「我現在不能跟你走,我還有事要處理!菇鶉莱料履,沒被他恭敬的態度給欺騙,他知道若是跟李先軸走,鐵定活不成。
「有什么事,交代我就可以!估钕容S繼續說著,并以眼光示意,要四名壯漢押住他。
「那你也得看看,我同不同意跟你走?」靳嚴睨了他一眼,并沒有被這個陣仗嚇到。
李先軸臉色一變,正打算強押靳嚴時,一道聲音自不遠處驀地響起。
「李先生,你現在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可能沒辦法帶靳總離開!
一個穿著便服、理著平頭的男人,從容的朝他們走來,他身后除了兩位穿便服的人之外,還跟著好幾位警員。
「張、張組長?」李先軸怔了一下,沒想到他最不想碰到的緝毒組組長,竟然會出現在他面前,莫非是跟今天要進港的貨有關?
「李先生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到府上拜訪了幾趟,都沒能遇見你。」張組長揮手,幾位刑警隨即包圍住李先軸?偹阕屗降竭@個販毒組織的首腦,這次的功勞可大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李先軸眸中閃過一抹慌張,但仍試圖鎮定!肝抑皇莵斫訖C而已,你帶這么多人來是想怎么樣?」
「既然來接總經理的機,那你帶這么多人來又是什么意思?」
另一個聲音響起,黃老從另一邊走來,臉上帶著明顯的怒氣,身后同樣也跟著十幾個橫眉豎目的手下。
「你怎么也在這里?」李先軸露出一絲驚慌,怎么連黃老也出現了?是不是有什么細節他沒注意到……
「總經理!裹S老帶著手下先向靳嚴行禮,又轉身向張組長點點頭,最后才看向李先軸。
「真是看不出來你這白面書生,竟然一肚子壞水,又沒什么江湖道義,什么人你不動,竟然動到自己主子頭上,真是不想活了!裹S老指著李先軸的鼻子罵道,他生平最不齒欺下犯上的混蛋。
李先軸臉色慘白。
「總經理,你別聽黃老胡說,那件事明明是他指使的,不關我的事,張組長,真的,這不關我的事!估钕容S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試圖說服他們。
「誰指使誰策畫了什么事,那并不在我的管轄范圍內,我來是想找你談談,今天凌晨在海關被查緝的毒品,跟你有什么關系?」張組長看著李先軸慘白的臉色,涼涼的說道。
李先軸退后一步,臉色惶惶然。
「那不關我的事,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李先軸仍繼續否認,目光不敢迎向靳嚴。
「那這個人,你應該認識吧?」另一位便衣員警,押著陳九走了出來。
這一次,李先軸真的腿軟了。
「就是他!就是他付錢指使我把靳嚴撞下山崖,就是他,連那些槍枝也是他提供的!」陳九指著李先軸慌張的喊!肝铱梢援斪C人,只要能減輕刑責,我愿意當證人!
「陳九!」李先軸惱怒的制止,沒想到陳九這么沒義氣。
「看來,李先生跟陳九果然是舊識!箚T警挑了挑眉,非常滿意他的反應。
「他們只是想陷害我。」李先軸開口向靳嚴求救,企圖做最后的掙扎。
但靳嚴只是冷眼看著李先軸,冷冷的哼了一聲。
「你知道我改革的決心,表面上裝做很支持我,私底下卻捅我幾刀,我如果還信你,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菇鶉烂鏌o表情的說道,在該需要冷血的時候,他是不會留情的。
李先軸終于明白在劫難逃,所有的人證物證都對他不利。這一次,他鐵定吃牢飯,靳嚴是不會放過他的……
李先軸嚇白了臉,轉身想逃,但隨行的員警動作更快,不但阻止了他,還直接在他手腕上銬上手銬。
「李先軸,咱們回警局慢慢聊吧,至于靳總,你有空也到警局做個筆錄!箯埥M長與刑警點點頭后,便有默契的離去,將靳嚴一行人留在原地。
「黃老,做得好!」靳嚴拍了拍黃老的肩膀。
「是總經理指示得好,我只是遵照你的意思去辦,不但讓李先軸走私的毒品曝光,還抓到陳九。這下李先軸是逃不掉了,只是沒想到……」黃老搔了搔頭,一臉不好意思。「以前最討厭的條子,這次倒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事情不一定要打打殺殺才能解決!菇鶉莱练的說,看黃老現在的表情,他想,黃老應該不會再反對他想轉型的決心了。
「知道啦……總經理,那我載你回家休息。」黃老哈哈大笑著。
「不了,先到公司去吧,有很多事要處理。」靳嚴擺手拒絕,不單是因為公事繁多,更多的原因是因為,他怕若一旦放松下來,那抹纖細的身影,又會侵占他的思緒……
不明白靳嚴的心思,黃老只是點了點頭,便往車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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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燕倚著樹,看著夕陽余暉將天邊染成橘紅,那深深淺淺的橘色光芒,美麗的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她到辛巴威多久了?
而靳嚴……從她的生命中消失,已經有兩個禮拜了吧?但老實說,她并不太確定。
以前靳嚴陪著她時,她從來不知道日子可以過得那么快樂,而當他離開后,她才赫然驚覺,生命彷佛頓失所依。
在玫瑰農場的這幾天,她不斷觀察谷天語與方芷晞,看到那兩個人明明相愛,卻避不見面,存心傷害彼此。
她一直在想,她這么做對嗎?
她真的要這樣,一錯再錯嗎?不但誤了別人的幸福,連自己的幸福都離她愈來愈遠。
這些日子以來,她臉上幾乎失去笑容……只因為靳嚴不在身邊。
直到失去之后,才會發現幸福的可貴,F在的她就跟行尸走肉一般;而另一廂的谷天語與方芷晞,情形也好不到哪去。
看著方芷晞日漸消瘦的身影,她猶如看到憔悴的自己,她們同樣都為情所傷,無法自拔。
不知道靳嚴公司的事情處理得如何?那些刻意要傷害他的人,有沒有被捉到?他的肩傷應該也好得差不多了吧……
肩傷?!
突然,她霍地站起,臉色慘白。
她想到他離去的那天夜里,所夢到的可怕夢境──靳嚴肩上的傷口正汨汨流出鮮血,像是要奪走他的生命……
天!她夢到他離開的事情成了真,這是不是意味著什么?!
「靳嚴……」她摀著唇,壓不下滿心的驚慌。她必須回去看看他,要不然,她無法放心。
這個時候她才猛然發現,在她的心里,家族事業雖然重要、父母的交代固然沉重,但這些跟靳嚴一比,根本變得微不足道。
她已經遲疑太久,不能再耽擱下去,于是她快步跑去收拾行李,想著要快點趕到靳嚴身邊。
而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解除她與谷天語的婚約。下定決心之后,她的心頭感到一陣輕松,往谷天語辦公室直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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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什么?」谷天語把眸光從文件中抬起,難得正眼看著映燕。
「我說,我答應解除婚約!褂逞嗌ひ糨p柔,態度卻格外認真。
谷天語沉默,黑眸盯著她看了半晌。
對于這個未婚妻,他并沒有太多的好感,只覺得她是個任人擺布的洋娃娃,絲毫沒有自己的意識。但此刻的她,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
「妳的決定,趙董知道嗎?」谷天語嘴里問著,卻心知肚明,趙家絕對不會同意這件事。
「我爸那邊,我會自行處理。我只是想先跟你把事情說清楚,不想再耽誤彼此的時間。」映燕想起方芷晞憔悴的面容,這陣子大家都不好受。
「妳確定妳要這么做?」他并不在乎這場婚約。這段日子以來,方芷晞竭盡所能的躲開他,讓他的心情浮躁不已。此時他終于明白,無論他再怎么否認,他的確已經愛上方芷晞了。
「是!褂逞啻_定的點頭。
「如果妳真的決定這么做,我也不反對!构忍煺Z轉開眼,腦中不由自主浮現出芷晞的倩影,當她知道他解除婚約后,還會繼續躲著他嗎?
還是會認為她嫁入豪門又有望,所以會再想盡辦法接近他、迷惑他呢?
「天語……」映燕支吾半天,還是決定再雞婆說一些話!改阍撜曳叫〗愫煤谜勔徽,別再折磨彼此了!
谷天語只是望了她一眼,眸光轉向遠方。
折磨?
這段日子對他來說,的確是一場折磨,只是芷晞呢,她的心情又是如何?
映燕見谷天語又陷入沉思,于是她安靜的退出辦公室。
不知道谷天語會怎么處理他的愛情,不過,她已知道未來該怎么做──她要回到靳嚴身邊,主動追求屬于自己的幸福。
離開時,映燕的心情是愉快的,她趕緊加快腳步,朝美好的未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