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龔平陡然回頭,在見到來人后,嚇得趕緊起身立正站好。
「尹總,有什么事你撥個分機,我人就過去了,怎么好意思勞煩你親自到企劃部來呢?」
尹浩本來只是憑著一股沖動,想來確定看看這家烘焙坊的來頭究竟為何,怎能做出跟采妍如此相仿的風(fēng)味,他當(dāng)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企劃部半闔的會議室外看見采妍。
乍見到她,他驚詫之余,也曾猶豫著該不該出現(xiàn)在她面前。
但在看到龔平這只惡狼為所欲為地欺負采妍這只小綿羊后,他一股氣上來,就什么都顧不得地直接走進會議室了。
他壓著脾氣,「今天的下午茶很好吃,我聽說你們要和這家烘焙坊簽約,一時好奇跑過來看看,沒想到,烘焙坊的負責(zé)人就在這里!
「是啊,真巧!过徍醣毓П鼐吹匾痪瞎!肝覀兗s了何小姐今天下午來公司簽約!
「怎么,簽約遇到什么問題了嗎?」尹浩問道,順手便拿起合約仔細閱讀。
他專心應(yīng)付龔平,沒發(fā)現(xiàn)坐在他對面的采妍早已因他的忽然出現(xiàn)而驚呆了。
本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他,誰知道……
天哪!是上帝聽見她的禱告了嗎?他竟然真的出現(xiàn)在她眼前!
她一顆心怦怦怦怦跳個不停,只能撫著胸口,呆呆地聽著他和龔平的對話,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何小姐嫌我們京城開出的價格太低,正在猶豫要不要簽約。尹總,依我看,基于成本考量……」
龔平本想以砍價來邀功,尹浩手中的合約卻順手拍到他臉上來。
「龔副理啊,以京城這樣有規(guī)模的大公司,卻跟一家小小的烘焙坊計較這幾萬塊,你不覺得,實在是自眨公司的格局嗎?」
「呃,是是是,尹總說得是!
「更何況,何小姐是我的朋友!
一聽他這么說,龔平更是差點沒嚇昏,他立刻見風(fēng)轉(zhuǎn)舵地改口,「抱歉抱歉,我剛剛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呃,這樣好了,何小姐,妳回去仔細算算,不論成本是多少,我就固定依成本加百分之二十五的利潤給妳……等妳算好,我們再約時間簽約……不急,呵呵,不急!
采妍簡直被他前后丕變的態(tài)度給搞胡涂了!缚墒,你剛才不是說,公司頂多只能加到十二萬嗎?」
「剛才?我剛才有說什么嗎?」他厚著臉皮一徑裝傻,「剛才若有什么得罪之處,請何小姐多多包涵啊。呵呵,有時候事情一多,腦袋就不清楚,我也不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什么呢……我看,一切就以現(xiàn)在說的為準(zhǔn)吧。」
「不用算了。」尹浩大手一揮,直接在合約上簽上尹浩兩個大字,「一切我說了算,公司內(nèi)部所需的點心一個月預(yù)算以十六萬為上限,至于賣場,或其它臨時追加的部分,均視當(dāng)天的量來計價,依我看,這樣的算法比較單純。龔副理,你有什么意見嗎?」
「沒有沒有!顾植皇窍幼约好L,怎敢有意見。
「采妍,那妳呢?」
「我……」被他炯炯的目光一看,采妍的腦袋都混成漿糊了,「不……不知道……都可以……」
望著她呆愣的可愛模樣,尹浩忍不住嘴角上揚!改鞘虑榫瓦@么決定了!
待采妍也在合約上簽了名,龔平立刻識相地抱著合約閃出會議室,以免被老板找到別的理由,會被釘?shù)酶鼞K。
尹浩此刻也坐了下來,一臉興味地打量著仍呆愣愣望著他、大眼一瞬也不瞬的采妍,「怎么,看到我,連句招呼都不會打。俊
不知怎么的,一見到她,他的心情就輕松了好幾分,所有的工作重擔(dān)都暫時拋在腦后,他只想好好地逗逗她。
她這才回過神來,眨了眨水眸,伸手指著他,「你……是京城電子集團的總經(jīng)理?」
「有什么不對嗎?」她問的是什么鬼問題;
「那你肯定很有身分地位,更不聞?wù)f,也一定很有錢嘍?」
尹浩挑起右眉,「是又如何?」
采妍沒再說話,一臉恍然大悟似地用力點點頭。
她怪異的舉動,讓他不解,伸手敲她的前額,「說,妳猛點頭是什么意思?」
靜靜地收起筆記本和筆,采妍臉上是特意壓抑的面無表情。
「謝謝你剛才幫我,我收完東西馬上就走。以后的事我會自己處理,我一定會注意,不會麻煩到你的。」
果然,收完東西,她連看都沒有多看他一眼,便直接往會議室大門走去。
池皺了皺眉,趁她尚未踏出大門前,及時起身一個箭步向前伸手拉住她。
「妳發(fā)什么神經(jīng)!干么說這些話?」
他打從心底沒有辦法接受,一向笑臉迎他的采妍,居然刻意與他保持如此遙遠的距離。
這是怎么回事?
剛才他出現(xiàn)時,她看他的表情分明就像狗狗看見可口的食物一般,差點就要流口水了,怎么前后不到幾分鐘,她的態(tài)度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變?
她忍住不看他,清軟的嗓音里,帶著些許賭氣意味。
「本來我一直很納悶,大家好歹是朋友一場,你要走,為何連句招呼都下打,連個聯(lián)絡(luò)方式也懶得留,現(xiàn)在,終于真相大白!
「真相大白?什么真相大白?」
采妍一向藏不住話,看他擺出一臉無辜的樣子,她心頭更是不好受得緊。
「我想,你一定是不希望我這種小人物會仗著曾經(jīng)幫過你的忙,而不時來找你這種名人的麻煩,所以當(dāng)初才會走得如此『干凈俐落』吧?沒關(guān)系,我這個人很自愛的,你放心,即使我知道了你的身分,即使我知道你就在這棟大樓上班,但除非萬不得已,我絕對不會來麻煩你的。」
尹浩粗魯?shù)匚兆∷氖,一把將她拉向前,「送妳四個字--胡說八道。」
拜托,他是這種人嗎?
他對商場上抹黑栽贓等惡意手法早就很習(xí)慣了,但當(dāng)抹黑出自于采妍之口,他就是無法忍受,完全無法忍受。
「我胡說八道?」一向好脾氣的采妍這次也真的動了氣,「好啊,那你倒說說看,為什么天還沒亮,你就偷偷摸摸地跑掉,好象很怕我巴住你的樣子?」
他低啐一聲,一臉不以為然,「無聊!妳這么愛胡思亂想、疑神疑鬼,我也沒辦法!
「我哪有疑神疑鬼?!難道你敢說,你沒有偷跑掉?」
「什么叫偷跑掉?」他說得理直氣壯,「我不是有留十萬塊的支票給妳嗎?真是莫名其妙!
采妍深吸了一口氣,小臉漲得紼紅,迅速地從皮夾里掏出一張支票,遞到他面前,「還你。」
他瞄了她一眼,胸口一點一點沁出心虛,「還我干么?」
沒想到,她竟然到現(xiàn)在還沒去兌現(xiàn)這張即期支票?
「我一直以為,我們起碼算是朋友,沒想到……」采妍說得激動,美麗的大眼閃著亮晶晶的水光,「你居然會認(rèn)為,我們的友誼可以用錢衡量價值,認(rèn)為用一張十萬塊的支票,就可以買斷我曾經(jīng)對你的用心付出……尹浩,你這樣子,真的太、太、太令我傷心了!
除了他老爸外,從來沒人敢當(dāng)面這樣直截了當(dāng)?shù)刂肛?zé)他。
再說,他剛才不也真心真意地幫她了嗎?她干么非要在這種時候拚命翻舊帳,簡直是不知好歹。
當(dāng)下,他一個面子掛不住,冷著臉傷人話語便脫口而出,「那妳想怎么樣?因為妳幫過我,就要我感激地跪下來親吻妳的腳趾頭嗎?抱歉,辦不到!」
傷心地瞥了他一眼,采妍甩開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奪門而出。
怔愣在原地,尹浩完全無法相信,她真的就這么丟下他跑掉。
眼睜睜地望著她的背影,大掌用力地「砰」一聲拍上桌面,他的心情瞬間從天堂跌下地獄,郁悶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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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辦公室,雨晴焦急地迎面跑來。
「總經(jīng)理,你終于回來了。」
「什么事?」尹浩快步走回辦公室,輪廓極深的五官,因臉上毫無笑意,而顯得更加深沉。
「發(fā)生大事了!」她小跑步地跟在他身后,「下午三點,各個新聞頻道的跑馬燈都秀出京城電子最近出的貨,全因面板控制芯片的瑕疵,導(dǎo)致大量退貨的負面消息!
「控制芯片?」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驚惶失措的樣子,他坐進辦公室,凝神沉思。
忽然,他想起什么,抬起頭問道:「雨晴,如果我記得沒錯,之前中威電子是不是一直希望我們能用他們的產(chǎn)品?」
「沒錯,當(dāng)時他們軟硬兼施,就是希望我們能采用他們生產(chǎn)的芯片,但因為品質(zhì)認(rèn)證不通過,所以總經(jīng)理一直都沒答應(yīng),」
邊說,她邊遞上一個卷宗,「這一點我剛剛也想到了,卷宗里的相關(guān)資料是我剛剛利用一點空檔時間搜集到的,你可以參考一下!
「很好!褂昵珉m然不夠資深,但她的專業(yè)、努力,工作有效率,頭腦也夠靈活,是他摒棄父親推薦人選,堅持用她的主要原因。
大略翻閱過資料后,尹浩心頭有了個底。
如果他猜得沒錯,會有這種惡毒謠言散布,肯定跟中威脫不了關(guān)系。
當(dāng)初由于二媽照三餐吵鬧,說是尹浩已經(jīng)接掌了京城的大位,尹棋人在國外念研究所而吃了大虧,她娘家的人在京城更是沒坐到半個好位置。
因為不勝其擾,所以才由尹天杰出資,由她據(jù)說是美國某大學(xué)專攻電子材料的弟弟殷政遠擔(dān)任負責(zé)人,期許他們團隊可以研發(fā)出什么有價值的核心技術(shù),供京城使用。
沒想到,殷政遠不僅不思上進,反而試圖利用這層裙帶關(guān)系,將品質(zhì)不符標(biāo)準(zhǔn)的劣等零件硬塞給京城使用,以牟取暴利。
然而,遇到尹浩,他算是踢到鐵板了。
為了維護出貨品質(zhì),對于這種功能不比人強,價格又不比別人便宜的零件,管他對方是什么來頭,他說不用就是不用。
可以想見,殷政遠心里有多么不爽了。
只是,尹浩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用這種小人步數(shù)來扯京城后腿。
「妳先出去吧,我跟幾位董事們討論一下,再告訴妳要怎么處理!
雨晴點點頭,走出辦公室前,忍不住多嘴提醒,「總經(jīng)理,尹董已經(jīng)知道這件事,也在第一時間打電話過來,找不到你,他似乎……很生氣!
事實上,在得知尹浩離開辦公室,卻未帶手機,也未交代行蹤時,尹天杰根本是在電話那頭便直接咆哮起來了,但她當(dāng)然不敢挑明了說。
尹浩點點頭,本已不怎么好的心情更加沉重。
他幾不可聞地嘆口氣,「知道了!
沒時間再管自己的心情好不好,也沒心情深究自己心頭的失落所為何來,他得立刻投入這項負面新聞的善后工作,否則明天一早開盤,京城好不容易才有起色的股價,恐怕又得面臨跌停板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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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澄清對公司惡意中傷的謠言,尹浩除了在最快的時間內(nèi)發(fā)出澄清的新聞稿外,又動用關(guān)系,情商他們最大的出貨對象IBC臺灣分公司的發(fā)言人,出來替京城的品質(zhì)背書。
而尹浩本身,更破天荒地接受電視臺的電話訪問,試圖盡全力將謠言的殺傷力降到最低。
只不過,累了一天,回到家,迎接他的卻是更大的壓力。
他才剛踏入院子,便聽見二媽殷淑娟歇斯底里又高八度的嗓音。
「尹浩憑什么說這件事是我們殷家人做的?叫他拿出證據(jù),有一分證據(jù)才說一分話。『,我看他根本就是擺明了公報私仇,要藉這件事,直接打擊我在尹家的地位!
「哼哼,依我看,這種低賤的步數(shù)跟妳很配。∵@事不是妳唆使你那個好樣的弟弟,我實在猜不出第二人選呢!
在一旁憊風(fēng)點火的,正是尹浩的親生母親林桂蘭。
那話里挾槍帶棍的尖銳,他雖然聽了三十幾年,仍是不能習(xí)慣。
「天杰,你聽聽她說的是什么話?難道就因為我們尹棋還小,就可以這樣欺負我們母子嗎?我敢發(fā)誓,我們家政遠真的是冤枉的啊!拐f著,殷淑?當(dāng)真捏著嗓子呼天搶地起來。
「婊子說的話能信嗎?」林桂蘭冷哼,「依我看,天杰,你好心出錢讓姓殷的開公司,還落得被反咬一口的下場,不讓中威從此在市場混不下去,根本是對不起你辛辛苦苦五十年才把京城撐到這種局面!
「林桂蘭,妳這個惡毒的女人--」
「怎么樣,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
尹天杰終于被兩個女人煩得受不了,出聲制止這場極端混亂的戰(zhàn)局。
「閉嘴!妳們通通給我閉嘴!公司發(fā)生這么重大的事,妳們還吵個屁!這么大一家企業(yè),不衰都被妳們吵衰了。妳……」
他首先指住小老婆殷淑娟,「回去叫妳那不成材的弟弟收斂一點,萬一下次干這種骯臟事再被我抓到,看我不斃了他才怪。」
「還有妳--」他緊接著吼向大老婆林桂蘭,「少在那里幸災(zāi)樂禍、四處點火的,好好管管妳兒子才是真的。
「尹浩呢?搞什么鬼,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真不曉得他腦袋里是不是裝大便,一家公司交給他,不是給我搞失蹤,就是出這種要人命的紕漏,連這么簡單的溝通問題都做不好,難怪會得罪同業(yè),害我們京城受這種無妄之災(zāi)。」
果然是父親一貫的行事風(fēng)格,被煩到最后,就是干脆把每個人都抓來不分青紅皂白地狠K一頓,好象這樣就可以服眾怒,就代表他很公平。
殊不知,這樣凝重的氣氛,讓不論是身體或心理都已累到極點的尹浩,感到卻步。
他可以預(yù)見的是,只要他現(xiàn)在一踏進屋內(nèi),所有的火力一定會發(fā)泄似地瘋狂指向他。
雖然,這么多年的訓(xùn)練已練就他一身金剛不壞之身,然而,這陣子瘋狂投入工作,讓他的疲憊已經(jīng)累積到一個臨界點。
他現(xiàn)在很累,真的很累。
明知今夜的逃避,肯定又會換來更多的指責(zé),但,埋在他心底深處那個美麗平和的世外桃源,不知是否因為采妍的乍然出現(xiàn)又浮上心頭,強烈地蠱惑著他。
今晚的他,極度渴望在那座花園里得到安靜,得到休息,得到一個令他解放壓力的……微笑。
原本已握在門把上的手滑落了下來,不待家人發(fā)現(xiàn),尹浩已從暴風(fēng)圈中轉(zhuǎn)身悄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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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輕柔的月光,一樣寧靜的夜色,采妍的心情卻煩亂得很,根本無心欣賞。
其實,下午跟尹浩吵完,才剛走到京城大樓樓下,她就開始后悔了。
一方面恨自己不知發(fā)什么神經(jīng),明明是盼了再盼的美夢成真,她卻因為一點小事,把彼此間的氣氛搞得那么僵。
一方面也煩惱,以尹浩那么倔的脾氣,在經(jīng)過今天的事后,就算有機會再度偶遇,他怕也不會再理她了。
話說回來,尹浩表現(xiàn)出來那種好象有錢就可以買到一切的高傲態(tài)度,她也真的很不喜歡。
她又不是因為他很有錢才幫他的。
不過,或許她應(yīng)該好好跟他說,不應(yīng)該這么沖的,結(jié)果最后把他也惹火了……他現(xiàn)在一定覺得自己好心沒好報,很后悔跳出來幫她吧?!
唉,真煩……
即便如此,采妍卻不敢把這件事跟芬如說。
因為芬如本來就不是看尹浩很順眼,她要是再把這件事跟她講,她肯定會不分青紅皂白,直接把尹浩罵到臭頭為止。
于是,明知道阿?赡苤荒苈牰甙朔值囊馑,她還是硬把阿桑拉出來外面的院子陪她「賞月」……天曉得,她現(xiàn)在真的很需要一個人陪她說說話。
「阿桑,妳會不會覺我的脾氣很差啊?」
阿桑比手劃腳,拚命搖頭,「不會啊,小姐……好人!
「真的嗎?可是,妳知道嗎,我今天在尹浩的面前,表現(xiàn)得就像是個可怕的潑婦!顾隽藗不敢恭維的鬼臉,自我消遣。
阿桑有聽沒有懂的點點頭,「小姐的店以后一定會越來越多人來吃,小姐以后會賺很多錢,變成大富翁!
唉……采妍不自覺的又嘆了一聲。真是雞同鴨講!
聊勝于無啦,總比她一個人悶在臥房里胡思亂想好。
「阿桑,那妳覺得尹浩這個人怎么樣?」
「尹浩?」阿桑終于聽懂了,尹浩畢竟在幸福烘焙坊住了好一段時間,她還不至于連他的名字都聽不懂。
只不過,聽到他的名字,她便直接將雙手放在胸前打了個大叉,「他好兇啊,瞼好臭……小姐,潘老師好,潘老師對小姐好好!顾豎起大拇指強調(diào)。
采妍托著下巴,囈語似地道:「潘老師?他是對我不錯啦,可糟的是,我對他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就算一個月沒看到他,我也不會怎么樣。
「可是對尹浩就不同了……」
她索性趴在石桌上想個徹底。
「他說要走的時候,我的心很痛,看不見他,我會日日想念……再見到他,我高興到想尖叫歡呼、高興到想哭、高興到想要緊緊抱住他,永水遠不放開他!但是,當(dāng)我覺得他似乎沒把我當(dāng)成朋友,對我好象只有公事公辦的銀貨兩訖,沒有感情的時候,我又心痛得要命!
她煩亂地握住阿桑的手,「阿桑,妳說,感情的事是不是很奇妙?」
看著她一臉夢幻的模樣,在印尼已經(jīng)結(jié)過婚的阿桑似乎很不以為然。
她又是搖頭又是皺眉的,「潘老師好……尹先生……小姐會受苦!
她當(dāng)然知道阿桑是為她好,「嗯,尹浩的脾氣的確不好,個性又霸道得要命,一點也不溫柔……」
阿桑聞言,用力點頭。
「可是,阿桑,我覺得他這個人其實是外冷內(nèi)熱耶,雖然表情很酷,可是,總能在緊要關(guān)頭出現(xiàn),幫我一把……」
聽到這里,個性一向溫順的阿桑又不以為然地撇撇嘴。
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對的,采妍著急地舉出例子!赴⑸,相信我,我說的是真的啦,就像他離開的前一夜,妳不在,又剛好停電,我快嚇?biāo)懒耍瑳]想到一打開房門,他居然就站在門口耶!我猜,他一定是因為擔(dān)心我,才會特地起床關(guān)心我的狀況,所以,他心里其實還是滿關(guān)心我的對不對?可是,經(jīng)過下午的事,我看他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再理我了……」
說到這里,她嘟了嘟嘴,將臉整個埋進臂彎里,一臉落寞。
忽地,阿桑哇啦哇啦地大叫,「小姐,有人來了……男的,是男的喔!
「男的?」她稍微想了一下,然后沒好氣地說:「可能是潘老師吧,他說這兩天有空的話,要來幫我把烤箱移到廚房的角落,這樣我在廚房做起事情來比較安全些!
她嘆了口氣,「唉,可是我今天心情不好,他就不能別來煩我嗎?我現(xiàn)在誰都不想理,行不行?」
來人向阿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緩緩走到采妍身旁,側(cè)身站在她身后道--
「真的誰都不想理嗎?連我也不想理?」
「喝……」熟悉的聲音讓她嚇得倒吸一口氣,趕緊坐直身子,抬起頭來!甘悄悖俊
「怎么,要趕我走嗎?」
「當(dāng)然不!」她著急地道:「尹浩,我真的好意外,你怎么會來?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理我,再也不會想回到這個偏僻的地方了!
阿桑在采妍的示意下,進屋去端茶、切點水果出來。
尹浩望著她許久,伸手松開領(lǐng)結(jié),坐到她身旁,嘆氣似地徐徐道來。
「我好累。」
「嗄?」
「我好累、好累、好累……」
她不敢相信地望著他的眼睛……果然,白天見到他那時的神采已盡數(shù)斂去,此刻在他清俊的臉上,她看見的,的確是好深好深的疲倦。
一定是累到無法承受,否則,好強如他,又怎么可能愿意向人開口訴苦呢?
心好疼呵。
只消猶豫了一會兒,采妍沒多說什么,無言地對他展開雙臂。
大概真的是太累了,尹浩沒有掙扎,便直接投入她懷中,感受她全心接納的擁抱,感受她從心散發(fā)出的關(guān)懷和溫暖。
她的小手輕輕的、緩緩的,一下下地拍在他背上,規(guī)律的拍撫,奇異地鎮(zhèn)定了他壓抑緊繃的心靈。
他忍不住閉起眼享受這對他而言極為稀有的寧靜,片刻,倦極的他竟倚在她懷中沉沉睡去。
她連動都不敢動一下,雖然肩膀被他壓得好酸好痛,但幸福卻多得像是要從心口滿出來似的。
望著他的眉眼,這一次,采妍不再有疑惑。她很確定,對于懷中的男人,她是愛他的。
雖然她也想不清楚自己是何時愛上他的,又為什么愛上他,但那愛,已千真萬確,避都避不了。
為了讓尹浩睡得更舒服,她很小心、很小心地將他的頭移到她的腿上。
懷抱著心愛的男人,困擾了采妍整晚的煩悶,早已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