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薛平濤抱著杜秋雙返回薛府,薛府頓時陷入人仰馬翻的景象里。
此時,西院里里外外圍滿著人,全都是聽到消息而擔心前來,希望能在第一時間里知道消息。
“大夫,到底怎么樣了?”
房里,李彩霞焦急地詢問。睨了眼床榻上無一絲血色的人兒,和坐在床頭臉色陰沉的人。
打從平濤將秋雙給抱回府,俊臉上就是這種表情,似是正在壓抑著什么,不發一語,全身散發出一股駭人的氣息,黑瞳一直緊鎖住秋雙。
那陰沉的模樣挺嚇人的,若是從大夫口中說出不好的消息,她一點都不懷疑許府的人今晚將一個都逃不過。
被連夜請來的乃是名滿汴梁城的名醫沈大夫,只見他在診過脈象后,又瞧了杜秋雙的眼珠,才緩緩一笑:
“夫人別擔心,少夫人是因溺水過久才會昏迷不醒,好在施救得宜,否則早已香消玉殞。現在少夫人的脈象十分虛弱,可能會感染上風寒,這幾天得多加小心注意,病后也得小心調養身子才行。我開一些方子,讓少夫人按時服下,不出十日身子必能康復。只是……”
沈大夫邊說邊走到桌旁椅上落坐,拿起早已準備好的筆,準備書寫。
“只是什么?”
問話的人是坐在床頭的薛平濤,聽見他話里的為難,連忙出聲。
沈大夫回首瞧了他一眼,看出他的緊張,輕笑道:
“薛少爺別緊張,聽說少夫人是茹素的,那么必然有很多東西要戒口;不過無妨,我會多開些補身的藥膳,是搭配藥材加入食物里,只是怕到時少夫人會聞到藥味不敢吃。”
薛府在汴梁城是首富,名下不少商行生意在薛平濤主持下早已延伸到各地,一舉一動自是受到關注,會知道薛府年輕貌美的少夫人茹素,一點也不奇怪。
“如果是這個問題那還好,我們會想辦法讓秋雙吃下的。”
聞言,李彩霞松了口氣,這沈大夫話說個一半,不只是平濤,其他的人也快被嚇死了。
藥方開妥,李彩霞即命人送沈大夫回去,順道去拿藥。
“準山、小綠,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先離開吧,這兒有平濤就成了。”
李彩霞見秋雙已無大礙,連忙出聲趕人,留給兩人獨處的空間。
待房門關上后,薛平濤修長的身形落坐在床側,大掌輕撫她蒼白的容顏,掌下冰涼的觸感,令他心下一慌,猛地彎身將她小心地提抱起,緊緊摟入懷中。
雙臂微顫地將懷中的人兒緊抱住,感受到她微弱的呼息,緊窒已久的胸口這才能放松地呼吸。
今晚他因有事耽擱,所以去許府的時間稍晚,在找不到她的同時,竟也沒發覺暗中守護她的人,心下他便有種不祥的預感。
就在他遍尋許府各地,暗夜中陡然傳來的求救聲,令他連考慮是否是秋雙的時間都沒有,急速地朝聲源處奔去。一進許府深處的院落,只隱約聽到撥動的水聲,在他趕到時并沒有見到秋雙的身影,只有瞧見湖泊前一抹怔愣的人影。
當下他連想也沒想,便迅速地投身進湖泊里,在湖里他一眼即見到急速下沉的粉色身形,那是他絕不會錯認的身影。就在他急忙抱住她奮力游出湖,焦急地一探她的氣息,懷里的人兒早已無一絲呼息。
他永遠也忘不了當時一顆心像是被硬生生撕碎的恐懼感覺!好在他急忙冷靜下來,不死心地對她使出一連串的施救,在她吐出一大口的水后,雖仍是陷入昏迷,但至少是有了微弱的氣息。
這輩子他再也不想經歷這種失去她的恐懼,也不會再答應讓她陷入危險的任何要求。
漆黑的黑瞳里掠過一道鷺冷,他絕不會放過敢傷害她的人。
杜秋雙緩緩地睜開疲憊的水眸,感覺自己似乎是睡了很久,落水時的驚嚇深植在她腦海里。
在她徘徊在鬼門關邊緣時,仿佛聽到平濤心痛的嘶吼聲,令她硬是止住了前進的腳步,回首一望的同時,眼前一黑,便再次陷入黑暗中。
“秋雙!”
在她水眸又再次閉上時,身旁傳來低啞激動的聲音,不等她睜開眼,下一刻,她即被擁進一副健碩溫熱的胸膛里。
“平濤,你怎么了?”
杜秋雙睜眼的同時,即被眼前的人給嚇著了。
一向溫和帶笑的俊臉,此時滿是胡髭,憔悴的面容,令人不忍。
“少夫人,你總算是醒了,你這次可把大家給嚇死了!
小綠在一旁偷偷地拭去淚水,嘴角的笑比哭還難看。
“這是怎么回事?”
杜秋雙柔美雅致的臉上有抹倦意,嬌軀虛軟無力地躺在薛平濤懷里,水眸掃視著兩人。
“沒什么,你醒了就好。”
薛平濤朝她溫柔一笑,大掌輕撫她仍顯溫熱的額頭,雙臂卻忍不住將她緊抱住,像是要將她揉入身體里,不留一絲空隙。
“少夫人你這次落水,差點連命都沒了,好在少爺及時救了你,可你又因感染到風寒,發燒了兩天,人始終昏昏沉沉的。少爺這兩天擔憂得無法合上眼,堅持一定要在你身旁照顧你!
小綠忍不住地道,轉身收拾用來退燒的布巾水盆,便迅速退下,她得趕快把少夫人醒了的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
“為什么不換別人照顧我?瞧你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素手不舍地撫上他憔悴的俊臉,水眸隱隱有抹水霧,難道他不知道她也會為他擔心嗎?
“我不放心,我一定要親眼見你沒事,我才能安心!
大掌輕覆上她的小手,放置唇邊落下細吻,黑瞳灼熱地凝視著她,那眼神近似貪婪,像是怕瞧不夠她似的。
“陪我上床休息好嗎?”
聞言,薛平濤小心翼翼地將她輕放回床榻上,人也隨之在另一側躺下,大手一伸,將她輕擁入懷。
“我會落水,并不是鈺鳳害我的!倍徘镫p螓首靠在他頸側,低語道。
她太清楚他的性子了,也知道他絕不會放過錳鳳,遂主動開口提起。
“你不用替她說話,當時我可看得十分清楚,那女人站在湖邊眼睜睜地看你沉入湖底。”
憶及那一幕,心底深處的傷口似是被人再次狠狠撕開,噬人的怒火隨之被挑起,深邃的黑瞳底有抹冷厲,這次他絕對不會輕饒的。
“真的不是她推我落湖的,是我自己失足才會跌落湖里。雖然她在最危急的一刻并沒有出手救我,令我很難過,可我畢竟是見到她曾伸出手想搭救,只不過卻又放下。我并不怪她,鈺鳳內心很苦,她會有這種矛盾掙扎的心情,我能體會!
在知道她從小到大近似被遺棄的遭遇,她實在是無法忍心怪罪于她。與她相比,受盡眾人疼愛的她,實在是太過好命了,要她如何去怨她呢。
“就算不是她害你的,可她竟眼睜睜地見死不救,這點就令人無法饒恕!
這回他絕不會再聽她的,他已下定決心絕不輕饒許老頭和他的孫女。
杜秋雙輕嘆了口氣,明白他在險些失去她的恐懼后,斷然不會罷手的。
藕臂一伸,主動地抱住他的脖頸,水眸直視他黑瞳底,淡道:
“如果我硬要你不準傷害許老爺和鈺鳳,你會聽我的嗎?”
“不會。”
他回答的十分干脆,黑瞳底有股沉怒,氣她到現在仍在為許府說話,她根本是良善過了頭。
“那好,我現在就到許府去,看有誰敢動他們。”她也不再多說,放下雙臂,就想起身。
一股力道更快地將她的身子卷回他胸膛里,只見他俊臉含怒,咬牙瞪視著她堅決的神情。
“你不能每次都用這招來威脅我,難道在你心中,許府的人比薛府、比我更重要嗎?”
薛平濤忍不住低吼出胸口的怒氣,氣她三番兩次為許府說情,甚至還威脅要再次離開他。
“不是的!
見他真的動怒了,知他是因為太過在乎她,連忙雙臂緊抱住他的腰,水眸急切地對上他盛怒的黑瞳。
“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我會想留在薛府是因為這兒有你,我已經決定要留在薛府,留在你身旁一輩子也不離開。至于許府,我承認自己是偏袒了些,誰教我在那兒住了幾天中,發現了許多不為人知的酸楚。與鈺鳳相比,我的確是很幸運,有你這么疼愛我!
“你說的可是真的?”
大掌輕捧起她柔美的臉蛋,黑瞳有抹激動,注視著她唇邊那抹羞赧的笑靨。
打從她入薛府以來,一直是被逼著接受一切,雖然她從未出口抱怨,但他心底總有抹不踏實。就連兩人成為夫妻之實的那晚,也是他主動挑逗占有她的。
但事后她仍是未有一句怨言,讓他摸不清她真正的想法,只能懷著惶惑不安的心度日。
可她現在所說的話,明白地表明她也愛上了他,愿意留在他身邊和他白頭到老,他并不是在作夢。
“是真的。”小臉在他粗厚的掌中輕磨蹭,柔美的臉上有抹羞怯,粉唇輕抿,怯怯地低道:“你愿不愿意為了我,別為難許府的人?”
黑瞳中的光采瞬間褪下,俊臉上莫測的表情令人心慌。
“秋雙,若不是我很了解你,我真要以為你方才所說的話,是為了要替他們說情,才來騙我的。”
他無奈地輕嘆了口氣,知道此事只能作罷了,誰教他不忍心令她為難。
“平濤,謝謝你!
杜秋雙欣喜地道謝,知道他為了她讓步許多,她何得有聿能遇上這么深愛她的男人?
“這下不準再提要去許府的事了!毖ζ綕逯∧,沒好氣地道。
杜秋雙知他仍心有不甘,唇畔的笑意加深了。
說了這么多話,令才初醒的她牦去不少精神,小臉上倦意極為明顯。
“再睡一下!毖ζ綕鎽阎械娜藘赫{整好睡姿,大掌輕撫她背脊,溫柔地輕哄。
“你在這兒陪我睡,別離開我!
在即將陷入沉睡時,仍不忘他為了照顧她,已兩日沒合上眼了。
“好,我在這兒陪你睡,絕不離開你!彼徽Z雙關,唇角勾起一抹憐惜。
見她睡著了,也頓覺一股睡意襲來,緊抱著懷里的人,兩人相擁而眠。
房門被推開來,李彩霞身后跟著孫準山、小綠,三人在見到床榻上交頸而眠的兩人,唇邊皆掛著一抹笑意,如來時一般無聲地離去,不忘掩上房門,不讓人干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