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敏真的到了極限!
他神色焦急地踏出一步, “慕敏!”……能靠近嗎?!會不會打擾到她、會不會因此而傷了她?
所有人都看出她的勉強,也著實為她擔(dān)憂;但是因為有著和仕鵬相同的顧慮,沒有人敢上前。
慕敏的意識漸漸模糊……她纖弱的身形搖晃地更加厲害,臉龐毫無血色,只剩一片慘白。
“慕敏,停止!我叫你停止!”仕鵬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恐懼,他狂吼出聲。分明已經(jīng)過了她的極限。再繼續(xù)下去無異是拿她的生命去換法為的命!
不!他不能失去她!仕鵬狂亂地上前,想將慕敏抱開。
在他身旁的鴻志立刻搶上前攔住他,“仕鵬,別輕舉妄動!萬一反倒傷了何姑娘,對她的傷害更大!”
“可是她!”眼見著她在自己面前燃燒她的生命……她會死的!
再這么下去,她真的會死的!
二總管萬月也慌張地開口,“仙姑,可以了、可以了!不要再勉強了,您會撐不住的!”
萬法為的傷勢漸漸痊愈了,此刻的他甚至能獨力撐起身…
銀色的光芒緩緩轉(zhuǎn)為金黃……然后突然間消失!
“慕敏!”仕鵬心頭一冷。不是這樣的,當(dāng)初她為他療傷時,過程并不是這樣的!
慕敏緩緩闔上雙眼,嘴角溢出一抹怵目驚心的鮮紅血漬。她虛軟無力的身軀傾斜著往一旁倒去……
“慕敏!”仕鵬急忙搶上前,他小心翼翼地?fù)畏銎鹚纳碥|: “你沒事吧!慕敏?睜開眼睛,你看著我。
她在仕鵬的狂吼聲中吃力地眨開雙眼“古大哥…”
活著、她還活著!強烈地釋然幾乎讓仕鵬熱淚盈眶。
“法為哥他……”
“他已經(jīng)好了!你救活他了!”仕鵬急急摩搓著慕敏的臂膀。
好冰冷!她的身體好冷!
“他活了……”慕敏嘴角漾出淺笑,“古大哥,我好累、好冷……”
雙眼一翻,她墜入無止盡的黑暗……沒能留得一具全尸埋葬,全部被那把火燒得一干二凈。
然后,駱昌連夜帶著唯一的獨子駱?biāo)倦H逃向北方.隱姓埋名暫時避過鋒頭。幾年后,當(dāng)江湖上的人漸漸淡忘當(dāng)年天下第一大莊被毀之事,他利用從古蒼山莊搶得的財富創(chuàng)立了駱家莊,重新出現(xiàn)在江湖上。
然而,駱昌深知當(dāng)年的古蒼山莊事件雖然已經(jīng)為人所淡忘,但還有一個人依舊幸存在世上,總有一天一定會來向他索討當(dāng)年的血債,為兩百多條人命討回公道……那個人,就是當(dāng)日他一時失察,忘了斬草除根的古蒼山莊繼承人——古仕鵬!
“他還記得我?”仕鵬冷冷地聽著萬法為的述說,嘴角揚起譏屑地笑。
“是的,”萬法為肯定地點頭,“駱昌不僅記得古少爺,對你還頗為忌憚。所以,他將自己所有的武功全部傳給了獨生子駱?biāo)倦H;努力將駱?biāo)倦H訓(xùn)練成江湖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為的就是怕你前去索討血債的那一天!”
鴻志眉頭微皺,“依你的身手,競能將你傷得幾乎斃命……是誰干的?駱昌嗎?他年紀(jì)這么大了,居然還有這等身手?!”
“不,傷我的是駱?biāo)倦H。”萬法為此刻仍心有余悸,“事實上,我這一個月來從來沒有見過駱昌一面。駱家莊實際上是由駱?biāo)倦H掌管的,駱昌似乎住在駱家莊里的一棟別館……”
“似乎?”凌孟宇不解,“你不能確定嗎?”
“是的。沒有人能接近那棟別館,駱昌的三餐飲食全由駱?biāo)倦H送去,完全不假他人之手。”
場面陷入沉默……
“情況有點兒詭異!”鴻志撫著下顎低喃。
萬法為在此時提供一個消息,“駱家莊的仆人都說,也許駱昌在別館里閉關(guān)修練,研習(xí)更高深的武功。”
“……又或者,是為了療傷?”凌盂宇提出另一種看法。
仕鵬站起身,一臉肅殺。“不管是什么情況,我都得去一趟;不僅是為了報仇,我也想會一會這位‘江湖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
“……你是說駱?biāo)倦H?”鴻志也跟著站起來。
“沒錯!”仕鵬嘴角一抿,掩不住眼底的興奮。有道是:父債子償,姑且不論駱昌現(xiàn)在究竟如何,他們古蒼山莊兩百多條人命的血債由他古仕鵬一個人背負(fù),那么駱昌當(dāng)年殺了兩百余人的這筆帳……駱?biāo)倦H自然沒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古少爺,有件事我想提醒你!比f法為出聲,“據(jù)我所知,駱?biāo)倦H已經(jīng)知道您的存在,對您即將找上駱家莊討回血債也已經(jīng)有了準(zhǔn)備和部署……如果您真的要去。我勸您越快越好。畢竟你是以一敵眾,當(dāng)日我和他一場廝殺,相信也大傷他的元氣……”
“你是叫我趁人之危?”仕鵬微瞇起眼。
“不,這才不是趁人之危?”鴻志強烈否認(rèn),“他們在駱家莊安安穩(wěn)穩(wěn)地等你送上門,屆時你要對付的可能是他們父子倆兒……”
父子兩人都是武林中的高手,萬一他們聯(lián)手……仕鵬這次去只怕是兇多吉少!
“仕鵬,你要不要再多考慮?”
仕鵬猛轉(zhuǎn)過身面對他們,不帶一絲猶豫: “不必了!”他緩緩走到門邊,停下腳步:“我明天就出發(fā)。”
× × ×
明天就出發(fā)……仕鵬走在長廊上,迎面拂來一陣涼爽的晚風(fēng),卻吹不走他一身的煩躁與沉重。
來到東院,他輕輕推開房門。
“仕鵬?”凌夫人一見是他,好不訝異!笆虑槟?討論完了?法為他帶了什么消息回來?”
“駱昌的確是在駱家莊里。”他簡短地一句帶過。放輕腳步來到床邊,看見慕敏躺在床上臉色慘白、依舊陷入昏迷。
仕鵬心中滿滿是對她的心疼與不舍。
凌夫人面色沉重地看著他,“什么時候出發(fā)?”她雖然是個婦道人家,但對江湖上的恩恩怨怨與處理事情的方式卻不陌生。不論是任何人、或任何事,都沒有辦法阻止仕鵬北上走這么一遭——復(fù)仇,是他無可逃避的責(zé)任!
仕鵬凝望著慕敏蒼白的容顏,“……明天!
“明天?!”凌夫人詫異地驚呼,“這么快?”她亟欲打消仕鵬的念頭,“會不會太倉卒了?你這一趟去,很危險吶!”她一把搶身來到床邊,“何姑娘怎么辦?!你甚至不等她清醒過來,跟她道別?”
也許、也許此后,他們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
仕鵬抬起臉,慎重地看著許賀晴:“慕敏就拜托凌伯母多照顧了!”
許賀晴一時無語。然后,她神色一怔:“期限是多久?你想要我們照顧何姑娘多久?”
“等事情一結(jié)束,我會回來接她。”
凌夫人咄咄逼人,“如果你回不來呢?”
仕鵬眼眸中閃過一絲痛苦,“如果我回不來,就請凌伯母將慕敏當(dāng)成親身女兒,為她挑個可靠的好婆家……將她嫁了!痹俅翁痤^來,他渾身散發(fā)的哀慟與懇求教許賀晴不舍。
她輕輕嘆一口氣,“盡全力,努力的回來吧!我們能為何姑娘做的畢竟有限,真正的幸福不是我們這些外人所能給的!彼裏o奈地?fù)u搖頭,開門離去。
廂房里就只剩他與慕敏,仕鵬坐在床沿邊,不發(fā)一語地瞅視她。
真是難為她了。說她老是為他帶來麻煩,其實并不公允……同樣地,他也帶給慕敏很多精神上的痛苦!
她會不會后悔遇見他?這問題一直在他心中縈繞,想問,卻問不出口,也沒有機會。
仕鵬伸出食指,輕輕柔柔地在慕敏蒼白的臉頰上摩挲,來來回回、一遍又一遍……不敢妄想日后在她清醒之時,她會原諒他的不告而別;他只求慕敏能稍稍了解他心中的無奈。
其實自己并沒有大多的選擇——古蒼山莊在一夜間遽變、父母被殺、兩百多條人命喪生,然后他便背負(fù)上了復(fù)仇的重任……在他心底,不只一次這么企盼過:如果,與慕敏的相逢是在他完成復(fù)仇大業(yè)之后……那應(yīng)該會是另一種景象、另一個結(jié)果!
但這終究是企盼,不是事實,F(xiàn)實中,他明天就要出發(fā)前往駱家莊,報仇的重責(zé)大任也尚未從他肩上卸除……一切都是空談,也是枉然。
仕鵬靜靜地待在慕敏身邊,凝望著她沉靜的容顏,一夜無眠。
當(dāng)晦暗的廂房里逐漸明亮,旭日晨光穿透紙窗照射進(jìn)來,他緩緩站起身……
傾身在慕敏的額際上印下一吻,情深款款。
仕鵬頭也不回的離去,在慕敏枕邊留下他最珍視的、父母唯一的遺物——
那件黑色斗篷。
× × ×
時間經(jīng)過了半個月,慕敏的病情已經(jīng)逐漸痊愈。北方也進(jìn)入了初秋的時節(jié)。
萬法為四處的尋找,終于在凌家堡的后山見到慕敏那披著黑色斗篷的身影。
“何姑娘!”他出聲喚她。
“萬大哥?”原本陷入沉思的慕敏猛回過頭,“我怎么沒聽見你的腳步聲……”
“我已經(jīng)在你身邊站了好一會兒了!比f法為笑著看她,“在想些什么?想的這么出神。”
慕敏淺淺一笑,轉(zhuǎn)回頭繼續(xù)望著前方。一次偶然的機會,她發(fā)現(xiàn)從后山往前遠(yuǎn)眺。能清楚的看見凌家堡前方的景色,一覽無遺。
萬法為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前方,映入眼簾的,是一條道路。通往凌家堡必經(jīng)的道路!澳阍诘裙派贍攩幔俊
慕敏微微頷首,“都過了半個月了,我想古大哥也該回來了……”
所以她一有空就跑到這兒來等,或許真的被她等到了……“對了,萬大哥,你找我有事?”
“嗯。老爺請你過去一趟,說是有事想告訴你!
“會不會是古大哥有消息了?!”慕敏精神一振,輕撩起裙擺急急往大廳跑去。
“凌伯父……凌伯母!”慕敏閃身沖進(jìn)大廳,這才發(fā)現(xiàn)凌家人全聚在大廳里。乍見凌孟宇凝重的臉色教她心頭一沉,急促地腳步也緩緩慢下……“……凌伯父?”
“慕敏,你過來,我有件事要宣!绷栌塾钫兄郑矫糇呱锨啊
不祥的預(yù)感在她腦海中浮現(xiàn),凌孟宇眉宇中的凝重像塊沉重的大石將她壓得逐漸喘不過氣來。
“前陣子我派出去的探子剛剛回來回報,他說駱家莊前幾天突然在江湖上消失了。”
凌鴻志掩不住語氣中的興奮,“這么說,仕鵬成功了?!”
慕敏與七美也忍不住欣喜之情, “那古大哥呢?”慕敏急切地上前詢問,“您派出去的探子有沒有告訴您古大哥的事?他什么時候要回來?”
許賀晴走到慕敏身邊,拍撫著她的手,一臉為難:“我和你凌伯伯擔(dān)心的就是這個!”
不好的預(yù)感頓時充塞慕敏心頭,她眨動著雙眸,眉睫中透露出不安!傲璨浮@話是什么意思?”她的目光在凌孟宇和許賀晴之間來回穿梭。
“駱家莊是消失了……但仕鵬也跟著不見了!绷杳嫌钜荒樋鄲,“派出去的七、八個探子分頭在駱家莊的廢墟附近尋找了近三天的時間,他們甚至將整個渭江城翻遍了,就是沒有仕鵬的影子……”
“您是說……”慕敏搖晃著螓首,節(jié)節(jié)倒退。“古大哥現(xiàn)在下落不明?!”
凌孟字眼眸一黯, “也可以這么說……”他抬起頭,與妻子交換個哀傷的眼神。
凌鴻志往前大踏一步, “但這并不表示仕鵬他……”他急切地走到慕敏面前,“找不到仕鵬的身影,并不代表他發(fā)生了什么不測!或許、或許他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了,只是一時被別的事耽擱了,所以才……”
慕敏抬望眼看他,淚眼婆娑!翱墒牵B凌伯父派出去的探子都已經(jīng)回到凌家堡了……不是嗎?”
“慕敏,別盡往壞處想!仕鵬的武功高強,一定不會有什么差錯的,他會平安回來的!”鴻志頻頻安慰她。
“……嗯!彼⑽㈩h首,兩滴眼淚無聲的沒人地面!傲璨,如果還有消息傳來,請您一定要告訴我……”
“放心吧,我會的!”凌孟宇看著慕敏彎身行禮,慢慢退出大廳。他在她身后喊著:“別放棄,仕鵬一定會回來的!”
慕敏走出大廳,淚流滿面。
她沒有放棄,她只是……只是擔(dān)心,但絕不放棄!
走在通往房間的長廊上,慕敏緊抓著披在肩上的黑色斗篷……不自覺地用力抓著,直到指尖泛白、指痕深深鑲嵌在掌心里。
× × ×
仕鵬頎長的身影竄出來到一片茂密的樹林中,他停下疾飛的腳步,全神戒備。
方才頭頂上一陣禽鳥振翅將眼前的靜默襯托的更加詭譎。聽不見任何鳥鳴聲,耳里只傳來秋風(fēng)颯颯;樹林里枝影搖曳,空氣中透著不尋常的波動……仕鵬挺直了身閉上眼,靜待變化。
突然,他翻身躍向身后五尺,方才站立的地面上霎時間多了五支喂了劇毒的暗器沒入土里。
沒有一絲遲疑,仕鵬反手揮出手中的彎刀,旋轉(zhuǎn)的刀刃轉(zhuǎn)眼間竄人右方的林木里……一聲悶哼傳進(jìn)他耳里。
仕鵬提氣直追,然后,他看見彎刀刺進(jìn)樹干三尺深,凜亮的刀刃上布滿血漬,地面上的鮮血一路灑落,血跡斑斑……
他肅殺的臉龐在此時露出一抹笑意。受傷了?會是誰呢?駱昌……
還是駱?biāo)倦H?
不再多加停留,仕鵬旋即尾隨著血漬沿路追尋而去。
× × ×
慕敏從夢境中驚醒。
廂房中,微弱的燭火在一片闃暗中搖曳。她瞥見銅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一身冷汗……
她夢見古大哥倒臥在一片血泊中……他看著她,嘴角掛著一抹微笑,眼神里透著對她的歉意……然后他緩緩閉上眼,從此沒再睜開過!
“不!這是夢、這只是一場夢!”慕敏眼神狂亂的四處張望著,她拚命地說服自己。但為什么這么真實?!她的夢境好真實,真切地教她不敢相信那只是一場夢!
急急將枕頭旁的那件黑色斗篷抱在懷中,慕敏忍不住埋頭痛哭。
突然。她的哭泣聲迭然停止……有人在叫她……真的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是誰?!慕敏爬下床,四處尋找。那聲音好熟悉……不是古大哥……
是、是媽媽?!她仰起頭,在房里搜尋。
越來越大聲……“媽媽……媽媽?!”
“慕敏?!慕敏!你在哪里?!”母親的聲音在空中傳來,教她聽得真切。
不是夢!她不是在作夢!慕敏急忙開口,“媽媽,你聽得見我,對不對?媽媽?!”
無色透明的空氣中傳來母親欣喜震驚的聲音,清清楚楚傳進(jìn)慕敏的耳里!澳矫簟氵活著,你沒有在那場爆炸中死掉……對不對,慕敏?”一
“是的、是的!我沒有死,我活得好好的!”慕敏像個瘋子一般,拚命對著空氣說話、對著空氣流眼淚。
“你在哪里?!告訴媽媽,媽媽去接你……”
“我……我在古……”
慕敏話還沒說完,四周的空氣突然一冷……消失了!她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媽媽?!”她遲疑地望著房內(nèi),“你聽得見我嗎?媽媽?”
著實靜默了好半晌,慕敏終于接受事實——消失了,她母親的聲音消失了!
她頹唐地坐回床邊,一臉悵然。 ……她居然聽見媽媽的聲音?!甚至和她對話?這代表著什么意思嗎?她會不會回到二十一世紀(jì)、回到媽媽的身邊?有這個可能嗎?慕敏怔怔地想著,分不清心底的感受究竟是期待還是有其他的含意?她的目光一轉(zhuǎn),看向身旁的那件黑色斗篷。小心翼翼地拿起它,將它捧在懷里,慕敏的眼淚文再度撲簌撲簌地滑落頰邊……
“古大哥……”她輕輕地喚著仕鵬,哭得好不傷心。他為什么還不回來?他答應(yīng)過她,要回凌家堡接她的……她一直在等著!
記得古大哥每次有事要離開她身邊,離去前總會嚴(yán)厲地盯著她,然后要她老老實實地待在原地等他回來……她這一次依然有老老實實地照做!她乖乖地留在凌家堡等他……是他食言了,他曾說過要回來的!
一個念頭閃過慕敏心中。如果……如果古大哥始終沒有回來……
她希望能回到二十一世紀(jì),回到媽媽的身邊!
× × ×
夜幕罩空,后院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七美提著燈籠在慕敏的房前徘徊,躊躇著不知該不該進(jìn)去……
“七美姑娘?”黑暗中,一個沉穩(wěn)渾厚的聲音響起。
“法為哥?”
萬法為在不遠(yuǎn)處停住腳,險些看得癡了。忽明忽滅的燈火搖曳,將七美嬌俏的身影照拂的更加溫婉柔和,甜美中似又帶著一抹朦朧與神秘。
“法為哥……你在看什么?”在萬法為熾烈的注視下,七美忍不住心中一陣羞澀,羞紅了雙頰嬌怯地低下頭。他……他怎么這樣看人呢?
“嗄?呃…對不起,我……”驚覺自己的失態(tài)。萬法為樸拙地搔了搔頭,連忙轉(zhuǎn)移話題:“七美姑娘,你在這兒做什么?”
“我……”七美回頭望了望慕敏那依舊閃爍著燈光的房間。
萬法為懂得,他上前一步:“你也注意到了?慕敏姑娘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消瘦呢!”
七美微微頷首,“嗯。我覺得她……”唉!看慕敏為仕鵬哥這般傷心傷神,相較自己的難過,那真是太微不足道了!這陣子她不斷在想……或許,自己對仕鵬哥的感情并不是她一直以為的男女之情?
也許……她將心中對他的崇拜與敬愛過度地擴(kuò)展,把原本單純的兄妹之情誤認(rèn)為男女之愛?一思及此,她便覺得自己欠慕敏一個道歉,這也就是今晚她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
可是,心里想道歉是那么的容易,說出口卻是那么的困難。
萬法為怔怔地望著七美,看著她蹙起眉,他也擰了心……“七美姑娘,你還愛著仕鵬,是嗎?”
“不!”七美脫口而出的大喊不僅震住了萬法為,也著實嚇了自己好大一跳。她好生尷尬地垂下頭,不敢看他誠懇無欺的臉……最近她真的好奇怪!一雙眼總不自覺地找尋著眼前這男子的身影……他壯闊的肩、中肯的臉……
“是嗎?真的是這樣嗎!”乍來的驚喜讓萬法為無法思考,他沖口而出, “這么說我還有機會嗎?是嗎?!”
“我……我不知道!”七美真的羞得巴不得找個地洞鉆下去。她嬌嗔地跺了跺腳,瞅了萬法為一眼,雙頰緋紅地轉(zhuǎn)身跑開。
× × ×
“仙姑,謝謝你!謝謝你醫(yī)好了我兒子的傷!”廚娘張大嬸頻頻揖身,對慕敏又敬又謝。
“別這么說,您太客氣了。如果沒事的話,那么我出去了!
慕敏微微彎身,淺笑著走出張大嬸的房間。
“噯,你還好吧?”七美走上前,伸出手想扶住她。
“沒問題的,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不礙事!蹦矫粑⑿χ貞(yīng)。
她好高興終于能夠得到七美的友誼,有了她的陪伴,在凌家堡等待古大哥的日子也不再那么難熬。
站在不遠(yuǎn)處的萬法為此時正拼命地朝她們這兒揮手,目光直落在七美身上流連不去。
慕敏促狹地用肩膀推推七美, “噯,人家在叫你了!”
七美忍不住一陣羞澀,“別鬧我了!我過去看看法為哥有什么事,那你……”
“我到后山坐坐,一會兒就回來!
“嗯。你記得帶披肩去。”七美交代一聲,便急急地跑上前去。
慕敏望著七美漾著甜膩地笑容跑到萬法為身邊,滿身地嬌柔、一臉羞怯,她心底好生羨慕。強迫自己收回目光,她形影孤單地獨自一人踱向后山。
每天在凌家堡的后山待上幾個小時,瞪大了雙眼怔怔地看著凌家堡前的那條通道,期盼著那個遠(yuǎn)去的身影……這幾乎已經(jīng)變成她每日不變韻課題。真想不到,她的生活竟是如此的沒有意義;除了等待。還是等待,沒有第二種選擇。
自從那一晚,聽見了媽媽的聲音以后,她一直有種預(yù)感……也許,自己真的能回去,回到二十一世紀(jì)、媽媽的身邊。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她也從抗拒到如今的期待;畢竟,這個世界已經(jīng)沒有什么讓她留戀的了!
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古大哥始終沒有消息……凌家堡上下漸漸地沒有人再提古大哥的名字,至少在她面前沒有;她了解這背后隱涵的含意……或許,古大哥不會再回來了,不會再回來接她了。
昨晚凌夫人到她房里,談話中甚至暗示,如果她愿意,凌夫人會為她尋覓一個夫婿、促成她的姻緣——凌夫人說,這是古大哥臨行前交代的。
得知這件事,她對他又愛又恨。他難道不知道嗎?!她只想要他,她的幸福只有他給得起、也只要他給!這傻瓜……原以為這么做就是對她最好的安排嗎?!他該死的忘了,她也是有自主權(quán)的,她才是自己的主人!
拉緊了肩上的黑色斗篷,慕敏的目光直落遠(yuǎn)方。突然,她感覺到空氣中有著異常的波動……猛回頭一看,她直抽口冷氣!
“你是什么人?!”
高大壯碩的男子覷視著慕敏,眼神冷硬!澳憔褪莻髡f中能冶病療傷的仙姑?”他一步一步的向慕敏逼近。
“你到底是誰?”慕敏心中充滿警覺。凌家堡上上下下所有人她全摸熟了,就是沒見過眼前這一個!“你是怎么潛進(jìn)來的?凌家堡的戒備森嚴(yán),你……”
男子仰頭大笑,“我駱?biāo)倦H要進(jìn)來就進(jìn)來、要出去就出去,想這世界上有什么地方能關(guān)住我的腳步?!”
駱?biāo)倦H?!這名字如雷貫耳,教慕敏臉色霎時刷白!澳!你是駱昌的……”
“沒錯,”駱?biāo)倦H揚起眉睫,“我是駱昌的獨生子,古仕鵬殺父仇人的兒子!”
他、他竟然安安穩(wěn)穩(wěn)地站在這里?!慕敏忍不住眼前一黑,急忙撐住一旁的大石穩(wěn)住搖搖欲墜的身形。駱?biāo)倦H安然無恙地站在她面前……這不就代表古大哥他的復(fù)仇失敗了?那他……“古大哥人呢?他在哪里?你把他怎么樣了?!”
一聽見“古大哥”這三個字,駱?biāo)倦H的眼神登時變得暴戾,一臉恨意。
“廢話少說!跟我走!”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想抓住她。
慕敏急急往后退,神色著慌。“去哪兒?你要做什么?!”
“救我爹!”駱?biāo)倦H輕而易舉地抓住慕敏纖細(xì)的手腕,箝制住她的行動!拔业芰酥貍耍∧愕秘(fù)責(zé)醫(yī)好他,否則……”
“不!你休想!”慕敏拼命地抗拒,“你爹是古大哥的殺父仇人,我怎么也不可能救他,更別說替他醫(yī)病療傷!”
駱?biāo)倦H撇開嘴角,冷冷一笑……“容不得你說個不字!”
慕敏驚惶地看著他舉高了手向她劈來,然后……
她失去了所有的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