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房間里,微弱的燈光因人影的走動時而明、時而滅。大人們的低語密謀聲詭譎地教小女孩禁不住心中沒由來的一陣驚惶。
“慕敏,你要記!”婦人將女兒拉近身邊,一臉慎重!扒f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有特殊的能力,了解嗎?”為了強(qiáng)調(diào)自己語氣中的堅決,她甚至忍不住搖動小女孩纖細(xì)地雙臂。
何慕敏眨著不解的眼眸望著母親,瞳眸中閃過一抹驚恐。她抓緊手中的布娃娃,吞咽了一口口水:“為什么呢?告訴你,我很厲害!我只要手一伸出來,就可以把小狗狗的傷愈合起來噦!小狗狗就不會流血,也不會痛了耶!”
小女孩一臉邀功地模樣教何太太更加憤怒。她益發(fā)激動地?fù)u晃著女兒,換來小女孩更多的驚恐!皠e說了、都叫你別說了,記住,答應(yīng)媽媽,這是我們兩個的秘密,不能告訴別人!”
“秘密……”
“對,秘密,只有媽媽和慕敏知道,好不好?”何夫人舒緩臉上的表情,她明白自己方才激動的舉止嚇到女兒了。然而,她卻不得不如此……畢竟,在這平凡的世界上擁有異于常人的能力未必是一件好事;自己幾乎能夠預(yù)見女兒躺在實驗室里,成為被實驗的對象……不,她得保護(hù)她、保護(hù)自己的女兒!
小女孩點點頭。
如果,這么做媽媽會高興的話她永遠(yuǎn)都不會說出來的——她具有與生俱來的特殊治愈能力。
× × ×
提早結(jié)束今天的工作,何慕敏提著公事包閑散地漫步在回家的路上。
好久沒有這樣了!悠閑無束地走著,沒有下班時間的人潮與車潮;沒有人跟你爭道,更沒有人推擠著你前進(jìn)。
停駐在紅綠燈前,慕敏等待著綠燈的亮起。
“好可憐哦,你看!”她身旁一個女學(xué)生揚起一陣哀嘆。吸引了慕敏的注意。
隨著女學(xué)生指引的方向,她看見路口邊躺臥著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弱小地身軀臥倒在它自己的血泊中,一聲一聲輕輕地嗚咽,皮毛上有著明顯的車輪痕跡。
路口等待通行的人們都看見了,卻始終沒有人移動腳步走過去。
慕敏緩緩地走上前,蹲身在狗狗的旁邊,四周的女學(xué)生也一個一個地靠過來。
“它流了好多血,一定活不了了!”
“好惡心哦……你看,它的皮都被磨掉了。”
慕敏蛾眉微蹙。小狗狗的情況真的不太妙,傷勢之重不難想見當(dāng)時它受到多大的撞擊,它歪斜的頭要動也不動,周身的毛皮全被怵目驚心的鮮紅浸染,只有一雙圓滾晦暗地瞳眸閃爍著對她們的戒備。
“你要帶它去看醫(yī)生嗎?”一位女學(xué)生見慕敏拿下頸項上的圍巾探向垂危的小狗。
“嗯,或許還有救!”她小心翼翼地將它包裹在純白色的圍巾里。
“噯,你走錯了,獸醫(yī)院在那邊!”女學(xué)生指著另一個方向。
慕敏的身影即將轉(zhuǎn)入一條狹小的巷子, “我走近路!”
近路?!女學(xué)生一臉茫然。
她走的是相反的方向!
捧著小狗逐漸失去體溫的身軀,慕敏七彎八拐地來到一條死胡同里。
她左右張望著,四下無人。
“別怕……馬上就不會痛了!”輕輕地將它放在地上,慕敏伸出手掌,覆在血流一片的傷口上。
似有若無的銀色光芒緩緩自她的手心上發(fā)亮。她閉上眼。專注地驅(qū)動念力,直到整個手掌全覆蓋在一片亮燦地銀彩中。
幾分鐘的時間過去,狗狗身上淌血的傷勢一寸一寸的收口;銀色的光芒轉(zhuǎn)為柔黃,自慕敏的掌心中拓散,最后整個包圍住小狗瘦弱地身軀,將它推向一片溫暖……
它滿足地咕噥,示好地伸出舌舔舐慕敏的手,原本撞斷的腳也慢慢地挺直撐起它的身軀。
“不痛了吧?”慕敏憐愛地拍拍小狗圓滾滾的頭顱,渾身乏力地靠躺在墻邊。
“你走吧……我現(xiàn)在沒力氣,還要在這兒待一會兒!彼粗」烦约簱u了搖尾巴,然后離去。
一個人坐在地面上,靠倚著墻,慕敏抬頭靜望天空從原本的藍(lán)亮轉(zhuǎn)為闐暗!
每次都這樣。只要她運用自己與生俱來的能力進(jìn)行治療,自己總會有一段時間的虛脫期:療傷的時間越長,她體力的消耗就越多,相對的也就要多花一些時間恢復(fù)體力。
天空漸漸籠罩在一片晦暗中,慕敏告訴自己該走了;這種鮮無人跡的死胡同里不宜久留,誰知道下一秒會冒出個什么東西來?
拖著沉重的公事包,她緩緩步離原地,忘了帶走那條沾滿血跡的白色圍巾——而它,是慕敏特殊能力的唯一見證。
× × ×
在另一個時空里,那是個完全不同的時代……
廣歷年間,距離民國三千九百年前。
盛世后期,國政日趨腐敗,民生奢華,貧富差距逐漸造成世風(fēng)冗亂。
一座豪華的宅。簜鹘y(tǒng)中國式的建筑,雕梁畫棟、氣勢磅磚……古蒼山莊,一個素以慈善助人著稱的江湖第一大莊。
“仕鵬,小心一點……聽到?jīng)]有?”
古景緯坐在涼亭里,高大粗獷的北方漢子外表下。有著刻意隱藏慈藹的心。
一陣笑聲響起,幾乎將亭子的屋檐掀起!熬熬暎說我太寵孩子呢!你疼兒子的程度……不比我少!”凌盂宇促狹地盯著老友瞧,滿意地看著他微紅的腮幫子。
“我……我哪有?”
“還說沒有呢!”何鈺貞側(cè)頭看著丈夫,滿臉笑意!案绺、嫂嫂,他平常在家啊,可寵著仕鵬呢!”
“是嘛!景緯就這么個兒子,不疼著點兒怎么成?”許賀晴晃點著頭,下巴朝自個兒丈夫努了努,“說起寵啊,我家老爺也不輸景緯哩!鴻志被他寵得幾乎不認(rèn)我這個娘了,你說夸不夸張?!”
“你你別胡說!我才沒有咧!”凌盂宇忙不迭地為自己辯護(hù),臉上盡是困窘的神色。
在座的兩位婦人相視一笑,“可不是嗎?不知情的外人還當(dāng)我是仕鵬的后母呢!比起我家老爺啊,我是差多了!”
一陣笑鬧從涼亭里傳出;隨后,勸飲的聲音不絕于耳。
“老爺!睕鐾ね猓玖⒅粋身形高挑、衣飾樸拙的六旬男子。
“駱昌。∮惺裁词?”古景緯應(yīng)聲回頭,看見身后站著的管家!
“有點事想向老爺您報告,請您作主。”駱昌必恭必敬地站在亭外。
“有什么事晚點兒再說,你沒看見嗎?我有重要的客人呢!現(xiàn)在不談公事!惫啪熬晸]揮手,不以為意。
“景緯.如果有事的話……”凌孟宇開口說話。
“沒。怎么會有事呢?有朋自遠(yuǎn)方來,天大的事也得擱著!”古景緯又回過頭,“駱昌,有什么事你就代為處理吧!我有客人要招呼著,別來打擾我們兄弟倆兒敘舊!”
“是,我知道了!惫芗夜Ь吹貜澤砘卮,繼而轉(zhuǎn)身離去。
“景緯這樣好嗎?把事情交給管家去處理這,不妥吧?”
凌孟宇濃眉微皺,顯然地不以為然。
“大哥別擔(dān)心,駱昌他能力很好的。來,干了這杯酒!”
“我不是懷疑他的能力,我懷疑的是他的忠心……”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駱昌的眼神……
“大哥,您多慮了!駱昌他對我是很忠心的,我保證!”古景緯幾乎是拍胸口保證,而身邊的妻子何鈺貞亦是一臉篤定。
凌孟宇與妻子對看一眼, “既然你這么有把握……”景緯既是如此肯定,他自無多做置喙的必要。
“來,咱兩兄弟難得見面,不多于幾杯豈不可惜?!”
“好!奉陪!”
陣陣地笑鬧聲再度在空氣中揚起。
× × ×
“……仕鵬,別再跪了……起來吧!”
兩座墳冢前,凄涼荒蕪地草原上;陣陣?yán)滹L(fēng)吹過,更添蕭條凄迷。
古仕鵬不發(fā)一語,依舊膝跪在墳冢前,孤傲的身形遺世而獨立。
凌鴻志無奈地目光在墳?zāi)古c好友間穿梭。
能體會仕鵬的苦又如何?他什么也不能為他做、什么也不能為他承擔(dān)!
“仕鵬……該起來了吧?你跪在景緯伯伯和何鈺貞伯母的墳前已經(jīng)有兩個時辰了……起來吧!別再折磨自己了!”凌鴻志伴在好友身邊,眼睜睜地看著他籠罩全身的痛苦卻苦無解脫的辦法。
“……我好恨!”古仕鵬在歷時十三個小時的沉默之后,首度開口。
“仕鵬……”
“恨駱昌對我父母長達(dá)三十年的欺瞞、恨他的處心積慮、恨他對我們的趕盡殺絕……恨我父母對他的信任……”古仕鵬揚起頭直視凌鴻志,“但我最恨的是自己的懦弱與無能!”為什么?為什么?
“仕鵬,你別自責(zé)……”
“你叫我怎能不自責(zé)?”他低下頭注視著自己攤開的掌心,倨傲而倔強(qiáng)地不讓眼眶中打轉(zhuǎn)的淚水落下。
“如果我早一點兒發(fā)現(xiàn)……如果我武功再高強(qiáng)一些……我父母不會被駱昌所欺蒙、被他奪盡家產(chǎn),最后還喪命在他手上!”一夜之間,所有的所有……都變了:父親爽颯的笑,母親溫柔疼愛的眼光……他的家、他的寄托……
沒了!全沒了!
一片火海將他的所有燒得精光……只剩灰燼、廢墟、殘骸……和記憶!
“為什么!為什么上天要這么捉弄我?我既不殺人也不放火……就算是我的錯、就算是對我的懲罰,也不該要我父母來承受!他們是無辜的!”古仕鵬突地站起身,瘋狂地在曠野間嘶吼,吶喊出心中抑郁已久的憤怒。
“你聽到了沒有?他們是無辜的!把我的父母還給我!還給我!”他朝著天空怒吼,糾結(jié)著肌肉的雙臂在空中揮舞。
凌鴻志一臉擔(dān)憂地尾隨在仕鵬身后,深刻地體會著好友此刻心中的痛苦、憤怒……與孤獨!
這一切來得太快、來得太突然,讓所有人在措手不及間……悲劇已經(jīng)發(fā)生。與古家至親如他父母,亦只能在事發(fā)的隔天,接到快馬的通報才知趕往現(xiàn)場——一座經(jīng)過徹夜燃燒,冒著幾縷輕煙的廢墟。
只能說古伯父誤信賊人……
只能說,管家駱昌心機(jī)深沉地用了三十年的歲月一步一步地將古家蠶食鯨吞!不僅圖謀他們的家產(chǎn)……也圖謀他們的性命!
“仕鵬……”凌鴻志走進(jìn)他身側(cè)。
只見仕鵬頹倒在荒蕪的草地上;盡管已失去意識,緊握地雙拳依舊,唯一改變的是……終究忍不住垂下不輕彈的兩行淚水。
凌鴻志心疼地將好友擋起,漫步回馬車。
他揚起臉,仰望天空!袄咸,你這回玩笑開大了……”
湛藍(lán)的天空依舊湛藍(lán)……只有幾只野雁飛過,算是答案。
× × ×
臺北市的假日,東區(qū)的人潮不減、車潮不減;街道上人群來往,商家里人聲鼎沸。
“小琪,我們走吧,這兒人多,我都快被擠扁了!”慕敏左躲右閃著四面八方涌進(jìn)來的人,F(xiàn)在是怎么一回事兒?三、四坪大的店面擠進(jìn)越來越多的人,仿佛全忠孝東路上的人都跑進(jìn)來了!
“嗄……好吧!”
慕敏見好友依依不舍的模樣不覺好笑…有這么嚴(yán)重嗎?瞧她一副生離死別的神情,只不過是一些小飾品罷了!
“好痛!”就在即將擠出店門的當(dāng)口,慕敏被一個陌生女子的背包掛飾刮出了一條傷口。
“怎么了?”小琪立刻湊到她身邊,“痛不痛?有點流血呢!”
“沒關(guān)系,隨便舔一舔就好了!蹦矫粽f到做到,舉手就唇三兩下便將血絲舐去。
說來也奇怪。她具有治療的能力,貓、狗、人類……舉凡是有行動力的生物,她都能醫(yī)冶,但卻不包括她自己;一直以來,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全都是靠最自然的方式——消毒、上藥而治愈的……雖然痊愈的時間總是比一般人快了些,但難免教她為之喪氣!
“現(xiàn)在要去哪兒。俊毙$髌擦讼伦,“腳好酸哦!找間店坐坐吧,我不想再走路了。”
“嗯。”慕敏隨著好友往咖啡廳走去。突然間,身旁有人出聲喚住她。
“小姐,請你等一等!”
“嗄?”慕敏猛一回頭,原來是一位在路旁擺攤的算命先生。
“您叫我?”
“噯!有些事我想提醒你。”算命先生向她招招手,氣定神閑地安坐在位子上等她自動上前。
“別去啦,他隨便唬弄你的,想騙你的錢啦!”小琪拖住她的腳步。
“別誤會,我不跟你收半毛錢!”他故做神秘地輕輕一嘆,“你的命運已經(jīng)如此不順?biāo),我怎么好再收你的錢?”
“哦?這倒有趣!”小琪的興致登時提的比慕敏還高,“算命的,你倒是說說看吶!她的命運是多么‘不順?biāo)臁。吭蹅兿日f好,算得不準(zhǔn)我可是要砸招牌的!”
算命先生沒有一絲怯退,“看小姐的面相……”他專注凝望著慕敏好半晌,“最近會有大事發(fā)生!”
小琪忍不住翻白眼,“廢話!當(dāng)然會有事發(fā)生,至于是大事、小事……見仁見智吧?誰知道你指的大事是什么?萬一一點芝麻綠豆大的事你也定義為‘大事’,那不是白搭嘛!”
慕敏暗自扯了扯小琪的衣袖,她的語氣硝煙味太濃了啦!
算命先生也不理會她的叫囂,逕自執(zhí)起慕敏的手,觀了又觀、看了又看,沉吟半晌;“這件大事足以改變你的一生,與生俱來的能力對你而言可能是福,也可能是禍!”
‘胡扯!”小琪嗤之以鼻,“慕敏她哪有什么與生俱來的能力?一聽就知道是誑人的!”
只有慕敏自己明白,乍聽之下教她心頭一驚;猛一抬頭,隨即被算命先生了然的眼光攫住。
“命運的大體運轉(zhuǎn)是不可逆的,”他慎重地提醒她,“但這并不是叫你認(rèn)命。命運之中還是有你能自主的部分,別隨便放棄它,是好是壞的關(guān)鍵就是你所能掌握的那一部分!路該怎么走、要用什么方式生活,你仍然是自己的主宰……記住,慎重的考慮,順著天意、也順著自己的心!”
慕敏遲疑地看著眼前的算命先生,一臉猶豫:“好難啊……我聽不大懂!
他慈愛地笑了笑,“沒關(guān)系,不急于一時,慢慢體悟,你自然會懂。只是有一點你一定要記住:審慎的分析對錯,然后照著自己的心意走。如此一來……你才小會有遺憾!”
“對啦、對啦,你說得都沒錯。記住了、我們都記住了!”小琪一臉不以為然地拖起慕敏離開,“你有病?人家隨便說說,你還當(dāng)真用心聽吶?!”
“唉……小琪,你走慢一點啊!”慕敏被她疾步地拖著跑,一個踉蹌,身形突地不穩(wěn)。
忽然間,她們倆行經(jīng)的大樓前瞬間沖出一群群驚慌失措的人潮。“炸彈、這棟大樓被放置炸彈!”
慕敏被擠得天昏地暗,還不及細(xì)想, “轟”地一聲,她的世界霎時間燒灼成熾熱地火紅色……好燙、她好痛!
恍惚間,她仿佛被一股颶風(fēng)似的強(qiáng)大力道彈出九天之外……有人在尖叫、還有人在哭?剌耳的警笛聲
漸漸地離她越來越遠(yuǎn)了……
× × ×
此時,在另一個時空——
廣歷年間,昔日江湖上的平靜與和平已不復(fù)見。世道上,多的是據(jù)地為霸的歹惡之徒;他們不屑正當(dāng)門道的營生方式,崇尚豪奪與強(qiáng)取——這就是他們的方式!
拜這些敗類所賜,太平盛世已成為過往神話,如今人人自危,無不生活得戒慎恐懼。
涇陽城郊外,小茶棧的旗幟飄揚,吸引古仕鵬的注意。他驅(qū)策著坐騎上前。來到茶棚外,身形一躍矯健下馬。
“客倌,請坐!要點些什么?”店小二立刻迎上前招呼。
“一壺茶,再來點兒小菜!惫攀所i隨口交代一句,注意力全放在茶棧外一對扶持著走來的母子。
這對母子一踏進(jìn)門口,適巧店小二捧著一盤小菜走出來。
“出去、出去!”他立刻沖向前驅(qū)離喝斥,“給我滾出去!誰準(zhǔn)你們進(jìn)來的?!”
“店大哥,別這樣……”那名十來歲的男孩一臉乞求,灰黑臟濁的臉孔上有著深切地懇求!拔夷锼呀(jīng)很多天沒吃過半點東西了,求求你行行好,施一些食物給我們吧!至少,讓我娘有一點東西吃……她身子不好,禁不起一頓餓啊!”
“出去、出去!別在這兒擋我生意!”店小二完全沒有一絲心軟的意圖。
“求求你!我給你跪下,我……”
“滾吶!”店小二抬腿一腳踹開男孩,伸出手一把揮向旁邊佝僂的婦人。
“娘!”被踹倒在地的男孩霎時進(jìn)出眼淚。
婦人緊閉著雙眼等待即將到來的痛楚……
但沒有。
哀號的反而是施暴的店小二!他呼天搶地的哀叫聲震驚整個茶棧,沒有人知道在那一剎那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曉得在轉(zhuǎn)眼間店小二手臂上多了一道血絲斑斑地傷痕,而傷他的兇器竟是一根竹筷,那根竹筷此刻正靜靜地躺在不遠(yuǎn)處的地上。
“這位大娘,如果不介意,請過來和我同桌吃飯!
沉厚穩(wěn)實地嗓音在茶棚里響起,這對母子訝異地望向聲音來源:
“娘……”男孩不敢置信,“這位大爺……他請我們吃飯……”
“這位爺兒,您別開玩笑了!”店小二痛楚既過,立刻邁步上前,滿臉的不茍同!八麄冎粫哿四纳矸荩鷦e……” 。
“還想再吃一記?”
古仕鵬慢條斯理地舉起一只筷子,揚眉觀拐他。
啊……店小二立刻臉色大變。他伸出顫抖的手,驚恐地看著眼前這位俊秀清朗的客倌……是他!剛剛就是他出手……
“還不快去給我準(zhǔn)備幾道菜上來!”
“……是、是!現(xiàn)在去、我立刻就去!”他一溜煙地跑進(jìn)廚房里。
古仕鵬摻扶著婦人上座,眼看著男孩百般悉心、小心翼翼地為母親拂去身上的塵漬、枯草,他百感交集。
如果……如果沒有七年前的那場家變,他如今也有這個機(jī)會為他的母親拭去身上的灰污……如果沒有七年前的那場家變!
“弘兒,咱們要感謝這位大爺?shù)拇蠖鞔蟮隆4鬆,要不是多虧了您……?br />
“一點小事,別放心上。倒是你們,希望不介意我粗率一問:發(fā)生了什么事?從你們母子的氣質(zhì)看來,不像是長期流落在外的模樣……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男孩與母親相拐一眼,旋而娓娓道來他們落魄至此的處境。原來在涇陽城郊外,他們原本是小康階級的書香世家;但前陣子一幫地轟仗著人多勢眾強(qiáng)占民房、侵吞家產(chǎn),硬是把他們趕出宅邸。
“官府根本不敢動他們……到最后,我們母子倆只好在外流浪乞食,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了……”
“娘,別哭了……昨天城東的店鋪老板答應(yīng)要賞我一份零工,有粗活干,您也就不怕餓著了!
男孩這番話引出母親更多淚水,“你從小就是讀書的命啊,哪有什么力氣干粗活呢?唉!娘沒用,養(yǎng)不起你啊!”
古仕鵬望著眼前這一對相擁而泣的母子。
他心中暗暗有了決定。
“兩天后,你們回家去看一看應(yīng)該會有不同的結(jié)果。”他留下這句話,在桌上留下一錠銀子轉(zhuǎn)身離去。
噠噠地馬蹄聲在茶棧外漸漸遠(yuǎ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