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大早就跟人斗氣,又搭了一程很可怕、很驚險的順風車,乃梨整天的上班情緒都受到了影響。
拖著疲憊的步伐,她回到了那個住著陌生男人的新住處。
「唉……」站在門口,她哀怨地一嘆,「我怎么這么倒霉啊……」
「誰倒霉?」突然,他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她又是夸張的一跳,「!」
轉過身,她發現他正站在她背后,臉上帶著惡作劇的笑容。
「你……」迎上他明亮又深邃的黑眸,她不由得心悸了起來。
「妳別每次見到我都像見鬼一樣好嗎?」說著,他拿出鑰匙,「干嘛不開門?妳不是有鑰匙?」
「我……」她當然有鑰匙,她只是有點猶豫。
她根本不認識他,連他姓啥名啥都不知道。雖說他們都是中介公司惡意欺騙下的受害者,但如果事情不能得到解決,難道她要跟他一起?
睇著她的臉,他似乎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
「妳很怕對吧?」他將鑰匙插入,打開了門。
「我怕什么?」她一臉不甘。
他轉頭睇了她一記,勾起了一抹迷人又耐人尋味的笑意!概挛。」
「開什么玩笑?」她哈哈干笑了兩聲,「我干嘛怕你?」
他忽地將臉欺近嚇她。果然,她因為他的臉突然貼近,又是面紅耳赤。
他也沒說什么,只是撇唇輕笑,一臉「我就知道妳怕得半死」的得意表情。
知道自己又被擺了一道,她實在很不甘心。
「ㄟ,」她尾隨著他進到屋里,「你打算怎么辦?」
謙次睇著她,「什么東西怎么辦?」
「就是房子的事啊!垢b胡涂?門都沒有。
他挑挑眉,似若有所思。
「我想想……」他在小茶幾旁坐下,倒了一杯水喝著。
「喂……」她撲到他對面,「你別打馬虎眼喔!」
「喂?」他抬起眼簾睇了她一眼,「妳別老是喂啊喂的,我有名字!
「我對你的名字沒興趣!
「那妳對我的什么有興趣?」他一笑,一臉使壞,「我知道,妳對我的身體比較有興趣……」
「你!」想起昨天不小心看見他一絲不掛的樣子,她滿臉通紅,羞惱不已。
他再度為整到了她而沾沾自喜,「妳別問我要怎么辦,倒是問問妳自己,妳想怎么辦才對!
「你搬出去!顾敛贿t疑。
他淡淡一笑,像是不管發生什么事都影響不了他的心情般。
「妳怎么不搬出去?」
「你貼我錢,我就搬!
「貼妳錢?」以他的財力,要給她一筆搬遷費也不是難事,只是……他干嘛給?
他不只沒有給的必要,甚至……他很想知道她沒錢搬的結果是什么。
依他看,她肯定很缺錢,而且被騙的那筆押金更可能是她的全部財產。
「當然,你貼我錢,我就在你眼前消失!顾f得理直氣壯,「房子既然重復租給我們兩個,你也要分攤損失才對,不是嗎?」
「Why?」他撇唇一笑,「騙妳錢的又不是我!
「你……」她不甘示弱,「你怎么知道被騙的不是你?」
「就算我也被騙了,至少我比妳早一步搬進來!顾,「先來后到的道理,妳應該懂吧?」
「你無賴!顾袷剐宰印⑺F獾男∨⒁粯余饺轮。
「妳愛怎么說隨妳,反正我是不會搬的!顾麣舛ㄉ耖e地。
見他一臉不妥協,她深感無奈,「可惡,怎么會這樣……」
「干嘛那么絕望?」他笑問。
「我當然絕望,那是我全部的存款耶!」她激動地大叫。
他露出一臉「我早就知道妳沒錢」的表情。
「我怎么那么倒霉?難道我得去睡公園?」她一臉愁云慘霧。
「一起住吧!」雖然他一向獨居,也喜歡獨居時那種不必顧慮他人作息的自由,但有那么一瞬,他覺得跟她住在一起,或許不是什么壞事。
她一點都不優雅,但是她很直接;她不在乎什么禮儀,但是她率真。直接加上率真,讓他對她產生了好感。
「一起。!」她瞪大了眼睛,像聽見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干嘛大驚小怪?反正妳都付了錢了,我們就當室友吧!」
「你作什么白日夢!」她羞紅了臉,大呼小叫起來。
「隨妳!贡M管她反應如此激烈,但他知道那只是她的「垂死掙扎」。
垂死掙扎不等同于「頑強抵抗」,因為她已經身無分文,所以她必須妥協。
「你……」不知道是生氣還是無可奈何,她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反正我沒損失,至于妳有沒有,那就看妳了!
說起來,他是有點訝異的。他谷川謙次居然會用這種手段,逼使一個陌生女孩跟他同宿一個屋檐下?
如果要女友,他絕對不缺;美女,他見得也多;那么她呢?他為什么想跟她住在一起?
她清麗漂亮,但那絕不是他想跟她住在一起的原因,就算是,也不是主因。
「是因為什么呢?」他細細地端詳著她,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你看什么?」她的臉更紅了。
睇著她,他發現她是個無論心里想什么都藏不住的人,生氣、害羞、不安、疑惑……她所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
他所認識的人,尤其是那些上流社會里的女孩子,通常都會把真正的一面藏起來,迂迂回回、不干不脆。
但她不是那種女孩子,也許是天生坦率,她總是直接反應出她當下的心情。
「喂,」見他不說話,只是盯著自己看,她越來越覺得不安,「你看什么?」他的目光像一道火熱的光線般,被他那么盯著,教她全身發燙。
「沒什么!顾剡^神,一笑。
「你怪怪的……」她斜睨著他。
「我很正常!乖掍h一轉,他問:「妳決定了沒有?」
她一怔,「決定什么?」
「搬出去?」他手指著門口,再指指里面,「或是留下來?」
「我……」她一頓,猶豫了。
搬出去?她已經沒資金了;住下來?好象又有點危險。
「我……我又不認識你……」她囁嚅地道。
他撇唇一笑,「我叫谷川謙次,今年二十七歲,在建筑工地上班!
看他毫不遲疑地自我介紹,而且神情及語氣都相當誠懇,她想他應該沒有說謊。不過單憑這一點點的認識就跟他一起住,實在太不保險了。
「怎么?」他挑挑眉睨著她,「妳還懷疑什么?」
「不是,我……」說真的,她實在沒有立場跟本錢猶豫,因為沒有落腳處又沒有存款的她,除了住下來,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只是……真的要跟他當室友?
「ㄟ,」他的手在她眼前揮過,「如果妳不住下來,那就請妳離開,謝謝!
「喂,你……」她一臉「我輸了」的懊惱表情。
他幽深的眸子像會微笑般地凝視著她,「看來妳是決定留下來了!拐f著,他徑自往房間走。
「我不留下來也不行啊……」誰叫她笨,被騙了所有家當。
不過那家中介公司也真該死,就算要一屋兩租、牟取暴利,也要有一點良知嘛!租男又租女的,根本是不顧他人死活的作法。
「啐,又不是『我愛紅娘』……」她嘀咕著。
「喔,對了!」他忽地回過頭來,「還不知道妳叫什么名字!
她抬抬眼簾睇著他,「重要嗎?」
「我總不能一直叫妳『喂』吧?」他露出了略帶稚氣的笑容。
「乃梨,永山乃梨。」她說得有點不情不愿。
「然后呢?」
「什么然后?」她沒好氣地問。
「幾歲?來自哪里?做什么的?」
「你干嘛問得那么清楚?戶口普查嗎?」
他一笑,「我得跟妳這個陌生人住在一起,總得多少知道一些吧?要是妳是什么蹺家少女,或是離家少婦,我可能會吃上官司的!
「我才不是蹺家少女!」拜托,她都二十四了,什么少女一她真的長得那么營養不良?
「那……」他促狹一笑,「妳是離家出走的少婦?」
「你……」她羞惱,「我還沒結婚!」
「噢,」他笑得有點高深莫測,「那妳究竟是……」
「我來自九州,二十四歲,是劇團成員!
「劇團?」他挑挑眉,「妳是女演員?」
「對!箍此荒槕岩,她有點不服氣。干嘛?她不像嗎?
他不知想到什么,撇唇一笑!笂叺难菁家欢ú辉趺礃!
「你說什么?」她瞪大了眼睛。
「因為妳的情緒全寫在臉上,一點都藏不住!顾桓绷巳坏臉幼,「一個好演員應該更內斂才對。」
她一震。是這樣嗎?她一直無法成為一個出色的女演員,就是因為她的情緒太直接,不夠內斂?
「干嘛那么失望?」他一臉正經,「直接就是妳的優點啊,也沒什么不好,至少我就很喜歡妳這種直接的個性。」
聽見他說「喜歡」兩字,她的心一個猛烈震蕩。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覺,只覺得心窩又熱又燙,好象還有什么在蠢動……
「來自九州的永山小姐,」他唇角上揚,笑容迷人,「房間只有一間,一個人睡一星期,因為我比妳先到,所以我先睡!
「ㄟ?」她一怔,「應該猜拳吧?」真不公平,她也是受害者耶!
「猜拳?」他蹙眉一笑,「那是小孩子才玩的把戲吧?」說完,他走進房間,關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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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乃梨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跟謙次「同居」了。
當然,不是因為男女關系而同居,而是因為陰錯陽差、莫名其妙、無可奈何,所以不得不住在一起。
她是這么想,可是對謙次來說,卻不是情非得已。
他想,他是有私心的。如果他不想跟她住,大可以給她一筆錢,叫她走路。
但……他沒有。
沒有什么特別的原因,只是因為他好象蠻喜歡她的--雖然他還不確定那是什么程度的喜歡。
一早走出房間,謙次特意的輕手輕腳,只因乃梨就睡在客廳里。
這就是跟別人一起住的其中一個不方便處,但他發現自己竟可以遷就。
乃梨把一床薄被緊緊的裹在身上,睡得很沉,那毫無防備的模樣可愛極了。
「睡著的時候挺平和的嘛!
吃了自己做的早點后,他因為要到工地上班,早早就出門了。
半個小時后,乃梨醒過來,一眼就看見茶幾上放著一份三明治,還有一張小紙條。
「什么?」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拿起紙條,上面只寫著簡單的一行字--
鮮奶在冰箱,自己倒。
她一怔,「咦?」
他做早餐給她吃?天!這是真的嗎?
「這么好心,會不會有詐?」她將下巴支在茶幾邊緣,兩只眼睛仔細的、懷疑的盯著那三明治看。
她跟他吵得那么兇,他還好心的留早點給她,這實在太不尋常了。
不過……那三明治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
「應該沒問題吧?」她以指尖戳戳三明治,那軟軟的感覺激起了她的食欲。
「也許他是個好人也說不定……」她出神地望著那三明治。
「雖然他嘴巴很壞,但是感覺還挺正直的。」雖然她覺得跟一個男人住在一起非常不妥當,不過如果那男室友不是個壞人,應該也沒那么糟糕吧。
就這樣,她望著三明治足足發了十分鐘的呆,直到她發現自己又在遲到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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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北澤 大眼劇團
「唉……」支著下巴,乃梨嘆了口氣。
「妳干嘛?」花子遞給她一罐飲料,在她身邊坐下!赴β晣@氣的。」
她打開瓶蓋喝了一口,沒有說話。
「新住處怎么樣?還習慣吧?」花子問。
「還可以,只是……」她幾乎要把跟陌生男人同居的事說出來,卻又警覺地打住。
花子望著她,「只是什么?」
她咧嘴裝胡涂,「沒什么,一切都很好!
「噢,那我今天打完工過去找妳。」
「ㄟ?」她一震,「不要!」
花子疑惑地望著她,「妳怎么了?」
「ㄜ……」驚覺自己反應過度,她一臉心虛,「不是啦,是我……我還沒整理好,所以……」
「我又不會嫌妳房間亂!
「不是……ㄜ……其實是……」她支支吾吾地。
雖說她跟花子很要好,但是她跟男人同居的事,實在不好讓別人知道。
「妳怪怪的喔……」花子斜著眼,一臉懷疑。
「沒啦,我住的那帶一到晚上就又黑又暗,而且聽說治安也不太好,妳還是別晚上來,白天來比較好!
「可是我白天的時間都排滿了啊!够ㄗ诱f。
那倒是,她們白天的時間不是打工,就是在劇團里,哪來的時間?
「那……等下次我們都休假的時候吧!」
花子忖了一下,「也好!拐f完,她看著劇團里的人排戲,沒有說話。
乃梨斜睇著她,低聲叫喚,「喂,花子……」
「什么?」花子轉頭看著她。
她一臉做賊心虛的表情,「我問妳一個問題,但是我是替別人問的!
「什么?」看她神秘兮兮的,花子也嚴肅起來。
「就是……」她支吾地,「就是跟……跟男人住在一起,有沒有什么要注意的?」
「!」花子大叫一聲,「妳要跟哪個男人同居?」
「花子!」她伸手掩住花子的嘴巴,羞紅著臉,「不、不是我啦……」
花子半信半疑地拿開她的手,「那是誰?」
「妳不認識!顾犙壅f瞎話。
「我不認識?」乃梨在東京認識的人有限,而且大部分她也都熟,她實在想不出有誰是她不認識的。
「沒錯,她……她是我以前的同學,已經很久沒見了!篂榱穗[瞞事實,她開始編故事,「前兩天我跟她在車站碰面,原來她已經到東京來了……」
「噢?」花子挑挑眉,睨著她。
她盡量表現自然,但手心卻開始冒汗。「她打算租房子,可是卻因為某種原因必須跟一個陌生男人當室友,她覺得很困擾,所以找我商量!
「然后呢?」花子依舊斜覷著她,像在懷疑她似的。
「然后妳也知道我沒經驗,所以就……」
「就問我?」花子接腔。
「對啊,因為妳跟男朋友同居嘛!一定比較有經驗!
「唔……」花子沉吟了片刻,「跟男人住也沒什么要注意的啊……」
「真的?」
花子點頭,「我跟我男朋友一起吃飯,一起洗澡,就像家人一樣!
「一起洗澡?」乃梨聽得頭皮發麻。
花子挑挑眉,「我們是男女朋友耶,這有什么好奇怪?」
「怎么一起洗澡?」她喃喃自語,腦海中浮現那天不小心撞見他裸體的畫面,頓時羞紅了臉。
花子敏銳地問:「妳為什么臉紅?」
「沒、沒什么……」她抹去額頭的薄汗,「我只是覺得很震驚!
「震驚什么?大驚小怪!」花子蹭了她一下,怪笑著:「趕快找個男人談戀愛,享受人生的樂趣吧!」
「樂趣?」她眨眨眼睛。
「就是做愛啊!够ㄗ诱f得臉不紅、氣不喘。
「拜托,」乃梨頓時又羞紅了臉,「我的樂趣是演戲,才不是那個呢!」
花子嘿嘿一笑,「也許妳試過以后,樂趣就會變了!
「去妳的!顾屏嘶ㄗ右幌拢p啐一聲!笂呥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
「什么?」花子皺皺眉頭。
「跟男人住要注意什么啊?」
「噢……」花子想了一會兒,「互相尊重,謹守分際吧!」
「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花子說,「當然啦,看對眼也可以發展關系,不過要是不來電,可能要小心別被侵犯了!
「ㄟ?」乃梨陡地一驚,「別嚇我好嗎?」
花子睨了她一眼,「緊張什么?又不是妳要跟男人同居!
乃梨一怔,有口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