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叔本就是個厚道之人,又因福嬸的交代,果真特別照顧吳雙;他負責二姨太太居住的明園、及大姨太太居住的琳園,還有暖房的所有花卉,而他的侄子阿豹則帶領(lǐng)一群園丁,負責照料敖府的其他林園。
吳雙只需負責明園的部分,在誠叔細心教導下,她愛上了拈花惹草,不曉得是不是天分使然,凡是她經(jīng)手的花草,總是開得蠔紫嫣紅,綠意盎然。
她也和阿豹成了相互學習的好友,阿豹教導她培育花種的經(jīng)驗,而她傳授他自己領(lǐng)悟到的養(yǎng)花方法,使得這敖府的林園看起來猶如桃源仙境,也讓敖老爺以品花賞園為由,接待更多的貴賓,帶進了更多的財富與權(quán)勢。
阿豹長吳雙兩歲,生得方頭大耳,一臉花農(nóng)相,而吳雙嬌小玲瓏,每每埋首于花海間,猶似輕惹紅塵的小仙女。
誠叔是越看越滿意,他這侄子自幼失親,是他一手拉拔長大,為人實在,而雙丫頭溫柔善良,他忍不住詢問福嬸,想撮合兩人結(jié)為婚配。
「阿誠,雙丫頭是賣身敖府一年,所以我瞧啊,明年再說吧!
他記得福嬸是這么回答的,唉,也只好等了,這兩小無猜年紀還輕,這一年索性讓小倆口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也罷。
敖府的花草以明園最為美麗,這當然是因為吳雙只負責明園,所以縱使大姨太太不依,以為誠叔厚此薄彼,但經(jīng)誠叔一番解釋后,也只有無奈地干瞪眼。
敖老爺因為明園的花美,破格的不按慣例多造訪了幾次明園,這可樂壞了宋明珠,當然吳雙的功勞就與前過相抵,日子又恢復了平靜。
轉(zhuǎn)眼吳雙來到敖府已四個多月,入秋時分,迎接的大節(jié)日便是中秋,園子里的柚樹結(jié)實累累,正巧可以趕上佳節(jié)來臨前摘食。
灶房福嬸忙領(lǐng)著自家子弟試做月餅,丫頭們忽然失去了平日的友愛,成天賊頭賊腦地往菜園跑,偏又偷偷摸摸怕別人瞧見。
「雙丫頭!」吳雙一進灶房,被福嬸一把抓住!竵,嘗嘗這餅味道如何?我依了妳的意,今年多加了梅子餅跟茶餅兩種新口味。」
吳雙咬了一口,露出陶醉的表情!膏,福嬸,好好吃喲!」
「鬼丫頭,滿嘴蜜油,就會哄福嬸開心!垢饠Q擰吳雙的面頰。
「福嬸,這餅可取了名?」嘻嘻一笑,吳雙揉揉面頰。
「不就是梅子餅跟茶餅?」
「太通俗啦,福嬸,我?guī)瓦@餅取名可好?」
「好啊,上回我聽說妳幫那些粥取了些稀奇古怪的名,老爺好像挺喜歡的,這餅妳就再落個名吧?蓜e太拗口,福嬸記不住!
「行,保證這名字福嬸一看便記得住,福嬸,咱們有梅花模子嗎?」
「有啊!
「好,這梅子餅您做成梅花形狀,名為『梅花烙」,這樣可好記?」
「行,行,」福嬸眼笑瞇了!改沁@茶餅呢?」
「就做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塊,到時迭成寶塔,就叫『寶塔酥』。福嬸,您啊,一瞧便明白了!
「好哇,就這么辦!雙丫頭啊,妳這么有學問,可是上過學堂?」
吳雙搖頭輕笑。「哪上過什么學堂?爹爹年輕時讀過幾本書,可連個舉子也沒考上,后來在家教自個兒的孩兒,過過當先生的癮。咦?喜兒獨自一人跑去菜園做什么?」
福嬸正要夸贊一番,卻讓吳雙的好奇心打斷,她瞥瞥外頭,不屑地癟嘴。「每年總會來這么一次,不只是喜兒,連其他丫頭都是一個樣,趕也趕不走。」
「每年一次?」
「怎么?雙丫頭妳不知道?」
「知道什么?」
「挖芋頭啊,中秋吃芋頭,這可是習俗,正巧有年咱們灶房挖出的芋頭像元寶供上,老爺贊了幾句,這些丫頭們便用上心思啦,就希望也挖出個好兆頭,引得老爺多瞧一眼也值得!
吳雙噗哧一笑,搖搖頭!负兑残?」
「不胡扯。中秋吃芋頭,原本聽說是可以治疥癩,誰知道這些丫頭們卻在這節(jié)骨眼上動心眼!
「哇!福嬸,那妳的菜園子要遇上浩劫啦!」吳雙失笑。
「可不是?老爺今年二十有七,一直未立正室,這些丫頭嘴上不說,心里可盤算著隨時有機會飛上枝頭當鳳凰呢!」
「他有什么好?」吳雙不屑地輕哼。
「雙丫頭,這福嬸可要說句公道話了,老爺相貌堂堂、天生尊貴、年輕有為、家財萬貫,可算得上是如意郎君呵,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否則這些丫頭明知老爺重門第,為何還不安分,成日只想找機會往上攀?」
「這些人日子過糊涂了,老爺根本不當女子是回事兒,為何還硬往坑里跳?」吳雙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嘿嘿,妳說的也對,不過男人嘛,在外奔波,回到家使些小性子,咱們女人順了順也就沒事了。我說雙丫頭,要不要福嬸留意好芋頭,讓妳呈上給老爺?」
「甭!我可不要!箙请p雙手一陣亂搖!赴,福嬸,我還有事先走了。」
瞧雙丫頭逃命似的模樣,福嬸喃喃道:「阿誠想把阿豹跟雙丫頭配成對,我瞧是一點也不配,雙丫頭配老爺,這倒說得通了。唉,可惜、可惜,雙兒身分是個丫頭,老爺又重門第,偏偏這兩人又不對味!
「福嬸,妳嘀咕什么?雙兒早走遠了!
福嬸回神瞧瞧手下,板起臉來。「怎么?你沒事干?」
「有啊,我在調(diào)餡兒。」
「那你還不去盯著火候?焦了仔細你的皮!
白碰了個釘子,這倒楣鬼吐吐舌趕緊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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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節(jié)。
因明園花開得好,敖老爺決定夜宴席設明園,這使宋明珠走起路來都帶著風。
「雙兒,」大丫頭夏兒吩咐!附裢韸呺S處找個地方安歇,明早再回園整理善后!
「可我要住哪里?」雙兒莫名其妙地問。
「敖府大得很,隨便找都可以窩上一夜,我老實告訴妳,今晚家宴老爺會過來,經(jīng)過上次煮粥的教訓,太太可不想再經(jīng)歷那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滋味,所以不許妳待在明園里!
吳雙明白了,轉(zhuǎn)身離開明園,心里盤算著該往哪去,誠叔跟阿豹不住敖府,回家過節(jié)了,而福嬸灶房正忙著,沒空理她……唉!她只好向福嬸要了壺清酒,信步走向別座林園,挑了株賞月視野佳的大樹,瞧瞧四周無人,俐落地攀爬而上。
遠處李總管正急急地走向明園,端捧著糕餅甜品的丫頭們來回穿梭,大姨太太盛裝著,由丫頭們攙扶著剛走出琳園,一切都那么熱鬧,獨獨她是個局外人。
她脫了鞋襪擺好,懶洋洋地躺臥樹干上,雖說天還沒全暗,但明月已上枝頭,她怔怔地望著一輪凈月,心想著弟妹過得可好?是否也如她一般正在賞月?
敖敏軒應酬了一整天回到府里,有些累了,但家里的慶典他是主角,想避也避不了,只得硬撐,經(jīng)過林園小徑,他揉了揉額際想提提神,一眨眼,只見一只雪白的小腳垂落下來。
嚇!上吊自殺?
他一驚,沒想到府里竟發(fā)生這種事,還未上前看個仔細,慵懶的嘆息聲便傳了下來。
「不想了、不想了,徒增煩惱而已,來來來,蘇大學士,小女子敬您,雖說您早已作古,但咱們賞的可是同一輪明月,您說這算不算也是緣分?」女子說著說
著,溫潤如白玉似的藕臂高舉,然后直接對著酒瓶喝了一大口。
如此不合禮教的舉止,教敖敏軒看了直想發(fā)火,他走到樹下抬頭望,想看清是哪個野丫頭,卻盯上那只蓮足。
銀白的月光下,那裸足看起來更顯得瑩白無瑕、小巧可愛,他從未見過有哪個女子的腳生得這般精致美麗。
只見那小腳忽然晃了晃,敖敏軒的視線也跟著轉(zhuǎn)了轉(zhuǎn)!咐钐椎摹号e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蘇大學士,咱們可有五個人呢,豈不比李太白要熱鬧多了?來來來,小女子再敬您。」
嘿嘿,是七個人吧!少算了他跟他的影子了……搞什么?他怎么跟著瞎起哄?
輕吟的聲音響起,是蘇軾的「水調(diào)歌頭」,那軟軟的清音如冷泉般流泄而下,聽得敖敏軒心神一蕩,渾身舒暢,一身的疲憊似乎也被滌凈了。
「蘇大學士,小女子沒學問,不知您這詞念得可正確?來來來,再敬您。」
敖敏軒仰望,靜靜地盯著獨飲、渾然不知樹下有人的佳人,天色已暗,樹影遮掩了她的五官,他竟意外地又憶起那對靈活生動的大眼及清秀的面容。
沒錯,一定是攔他吃粥的那個莽丫頭,她不是明珠房里的人嗎,怎么這會兒自己孤零零地躲在樹上?不過話說回來,好像自那次之后,他就不會再見到她了,說實話,他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再看過她,畢竟他從不曾注意過府里的丫頭們。
與明月的對話,斷斷續(xù)續(xù)著。這丫頭顯然對蘇軾情有獨鐘,喃喃地又低吟了許多他的佳句,清柔的嗓音雖稱不上嬌媚,卻使他原本躁悶的心緒獲得抒解、平靜。
遠處李總管詢問家丁的聲響隱約傳來,想必知道他已回府,尋他的行蹤來了。
敖敏軒想到如果讓李總管見到樹上的野丫頭,她少不得一定會討來頓罵,忽然不想她因此而受責罰,于是不作聲色地邁步離開了,心下卻有些驚訝,一向重視家規(guī)的他竟然也有徇私的時候?他想,肯定是中秋的關(guān)系吧?大節(jié)日嘛,別搞得大伙兒掃興。
緩步往明園走去,耳際傳來的吟誦漸去漸遠,竟令得他留戀不已。
聽到一陣腳步聲,吳雙驀地心生警覺,她小心翼翼地從樹叢中探望--天啊!前頭不遠處的那兩人,不正是敖府的大老爺與李總管嗎?瞧李總管的模樣好像是特地來找老爺?shù)摹?br />
「乖乖,不得了……」她吐吐舌,趕緊將蓮足縮上樹,瞧見李總管恭敬地陪著老爺往明園走去后,這才松了口氣!感液脹]被發(fā)現(xiàn)。」她躺回樹干上,忽而又坐起來。
「奇怪?李總管應該是從明園過來的,那老爺呢?」瞧剛才老爺背對著她的角度,就好像是從她這邊走過去似的。
「嘖,怎么可能?」她不文雅地嗤了一聲,又躺回樹干!改恰鹤砸詾槭堑睦蠣敗徽嬉獜倪@里經(jīng)過,我現(xiàn)在還能悠悠哉哉的躺在樹上嗎?是不是,蘇大學士?來來來,小女子敬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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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烙」與「寶塔酥」爽口不膩的口感,得到了眾人的青睞,即使如敖敏軒吃遍各式佳肴,也不禁點頭稱贊。
「福嬸,妳的手藝越發(fā)精進了,名稱也取得雅!拱矫糗幉涣哂诮o予贊賞。
「老爺,能上得了您的尊口,是這餅的福氣,您就多吃兩塊吧。」福嬸笑開了嘴。
「梅花烙?寶塔酥?」敖敏軒手拿月餅瞧著烙在餅上栩栩如生的梅花印模。
「福嬸,這名兒是妳自己取的?」
「老爺,福嬸大字不識幾個,哪會取名?是雙丫頭取的!
「雙丫頭?是誰?」
「是二姨太太房里的丫頭。」
「哦?」他低頭問向身旁的女人。「明珠,是妳房里的丫頭?」
「是。」宋明珠表情陰沈不定,不知道是福是禍?這可惡的死丫頭,人都支開了,怎么話還能繞在她身上?
「老爺,」福嬸話題一開,忍不住就想把心中的佩服說出來!副緛磉@餅也是雙丫頭讓我試做看看的,沒想到還真受到大伙兒的喜歡。因為以梅跟茶做餡,我呢,原本就喚它作『梅餅』跟『茶餅』,但雙丫頭嫌名字不好聽,又為了讓我容易記得住餅名,所以還刻意弄了個梅花模子,這『梅花烙』我便記得了,至于那『寶塔酥』,她說迭成寶塔擺飾,取這名兒正好。」
「是嗎?」敖敏軒咧咧嘴角,神情高深莫測,讓人不知道他的喜怒!该髦,妳房里什么時候有這么一個能干的丫頭?」
「老爺……」宋明珠嚇了一跳,身子一軟,靠向敖敏軒,嗲聲嗲氣地撒嬌!妇褪巧匣財r著您吃粥的那個死丫頭嘛!她老是惹麻煩,可明珠瞧她可憐,不忍心攆她走,這會兒又讓老爺不高興,明兒個我讓李總管領(lǐng)她走。」
如他臆測,果然是那個丫頭!
敖敏軒垂眸冷瞧膩在自己身上的女子,他一向以為這樣嬌俏的姿色足以使男人虛榮,但今夜,他腦中全是那清柔嗓音吟誦的蘇軾詩句,這使他突然受不了眼前的矯情做作。
「那丫頭呢?」敖敏軒暗想她現(xiàn)在應該醉得差不多了吧?「叫她來見我!
宋明珠急忙向她的丫頭們使了個眼色,她們立刻急急尋人去了!咐蠣,小丫頭不受教,這會兒也不知道跑哪兒去瘋了,明珠不要她了,您再讓李總管替我找個丫頭嘛!」她急著想撇清關(guān)系。
「老爺,」大姨太太趙寶琳突然開口。「就讓我的小丫頭跟妹妹換了吧!」哼哼,有了這小丫頭,以后還怕老爺不去琳園?「這等小事,可別讓老爺操心了!
宋明珠一聽,臉上一陣紅白交錯,寶琳的心思她還不明白嗎?可恨話已出口,她現(xiàn)在是啞口無言。
敖敏軒轉(zhuǎn)向另一側(cè)出落標致的女子,他一向知道寶琳的心機比明珠深沈多了,她這會兒愿意換丫頭,莫非這小丫頭還有其他的本事?他竟不知不覺地讓個小丫頭引出了興趣。
良久,當他等得不耐煩時,一群丫頭扯著嬌小的人影出現(xiàn)。
吳雙微醺,態(tài)度雖有些松散,但還不至于出丑。爹在世時,她偶爾會陪爹喝上兩杯,還算小有酒量。此刻的她雙頰染了抹紅,水汪汪的大眼更增添了她脫俗的靈氣。
「老爺,二位姨太太好!顾(guī)矩地福身。
眾丫頭瞧她如「七月半的鴨子不知死活」的模樣,皆替她捏把冷汗。
福嬸趕緊扯扯吳雙的衣袖,用眼神無聲的暗示她--「招子放亮一點」。
「噯,福嬸,」可惜吳雙早丟了平日的警覺,一徑兒瞧著桌上的餅。「瞧您做的月餅,都快見盤底了,今晚您又大擭全勝啦!」
昏倒!福嬸只能翻翻白眼。
「聽說這『梅花烙』、『寶塔酥』」是妳取的名?」
老爺怎么知道?!那令人肅然起敬的語調(diào)教吳雙心頭一緊,她望福嬸的眼光帶著詢問。
「我都稟告老爺了!拱,原是替雙丫頭爭爭面子,這下子不知是不是害了她。
「是!箙请p老實招認了,心中嘆了口氣,這回是罵還是攆?希望是罵罵便好。
「為何叫『梅花烙』?」
「梅果為內(nèi),花形于外,模烙印于上,其味清香,酸中含甜,如寒雪紅梅,難以忽視,『梅花烙』豈非餅如其名?」
她敢反問他?她跟天借了膽子竟敢反問他?敖敏軒劍眉一挑,瞧這小妮子臉上毫無懼怕之色,莫非是醉暈了?「這『寶塔酥』又是何出處?」
「迭成寶塔,不就是『寶塔酥』嘍!」這「小心眼的敖大老爺」到底有沒有在生氣。繀请p實在瞧不出來。
「茶!拱矫糗幟家粨P。
「香葉,嫩芽!购,想考她?放馬過來吧!
「慕詩客,愛僧家!拱矫糗幱行┯牣愖约壕尤桓鷤丫頭對句胡鬧?
「碾雕白玉,羅織紅紗!箙请p眼眸緩緩發(fā)亮。
「銚煎黃蕊色,碗轉(zhuǎn)曲塵花!固彀。遣皇撬攀亲砹说娜?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對朝霞!购俸,這才是「寶塔酥」的出處。
「洗盡古今人不倦,將至醉后豈堪夸!箖扇艘煌_口結(jié)語。
敖敏軒哈哈大笑。「好個寶塔詩,茶跟月色都帶進來了!迭成寶塔的月餅,正好又與詩對應,真是名副其實的『寶塔酥』!」此刻他的心情愉悅極了,想不到一個微不足道的女子,竟能逗得他發(fā)自內(nèi)心開懷暢笑。「李總管,替二姨太太再找個丫頭來遞補!
吳雙聽得這話猛抽口氣--不會吧?這老古板都這么高興了,還要攆她?
「是,老爺!估羁偣芄眍I(lǐng)命。
「老爺,這丫頭賞給寶琳吧?」趙寶琳驀地起身,揪住敖敏軒的衣袖,語調(diào)不失溫婉,卻帶著一絲急迫。她可從沒見過老爺對下人如此,危險危險!雖說出身低賤,但還是要來身邊盯著保險點,又可幫襯著照料她園子里的花圃,一舉兩得啊!
「妳要?」敖敏軒仍帶笑臉問著,但眼中已露精光。
「是!箍上иw寶琳不夠聰敏,感覺不出來。
答應吧!答應吧!我不想被攆出去。请p心中默念。這「喜怒無常、個性陰晴不定、自以為是的大笨爺」,別斷了她的后路呀,好歹她也讓他開心了,別這么小心眼嘛!
敖敏軒眼角瞧見雙丫頭握拳的小手,覺得不可思議,他居然記得她的名字。
「已經(jīng)十個丫頭服侍了,還要,不嫌多?」
「老爺,不過是再要個小丫頭嘛!」趙寶琳不依的輕皺蛾眉,模樣楚楚可憐。
「好吧!」
終于到手了!趙寶琳雀躍,但敖敏軒接下來的話又讓她傻愣當場。
「李總管,去外頭再幫姨太太們各多找個丫頭進來服侍!附淮,他袖子一甩,準備離去。
「是!估羁偣苊簟!咐蠣敚请p丫頭是攆出去?」
敖敏軒停下腳步,見雙丫頭不再握拳了,卻低垂著頭,踢著腳下草皮的模樣,覺得有趣極了。
「老爺……」福嬸開口想替雙兒求情,留她下來。
敖敏軒知道福嬸也想要這丫頭,只是動機單純多了,不似寶琳,于是趕在她開口前做出裁決!缸屗浇麍@去。」
這話一出,驚呼聲此起彼落地響起。
吳雙茫然地抬頭,不明白為什么大伙兒全愕然地瞧著她?禁園?那是哪里?光聽這名字就像是個鬼地方。
「老……爺。」就算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李總管也著實呆了好一陣子才回神。「去……禁園?」會不會聽錯了?
「難道還要我說第二遍?」敖敏軒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李總管驚詫地張著嘴,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他轉(zhuǎn)過頭,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著吳雙,心想這丫頭不就是聰明了點,倒瞧不出有什么特異之處。
「雙丫頭,妳跟我來!估羁偣芟铝。
吳雙沒跟上前,她怔怔地忤著,根本不知是怎么回事。
「還下快去?」福嬸笑嘻嘻地推推她。
「喔!顾缓贸瘽u行漸遠的李總管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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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嘛!要她侍候老爺?
他不是已經(jīng)有自己的侍從了,干么硬要她蹚這渾水?
禁園?取這什么怪名字,不就是他住的地方嗎?還規(guī)定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嚴禁入園,難怪她不曉得敖府里還有這么個神秘的園子。
「主子干么要妳入園?」禁園的侍從狗子,見老爺已回房歇息了,用不善的眼神、酸溜溜的語氣質(zhì)詢她。
「嘿嘿嘿!箙请p先陪笑三聲,糟了,要尊稱他什么?狗大哥?狗哥哥?狗兄?小狗哥?「呃……狗子大哥,雙兒也不甚明白!
「就說嘛!主子有我狗子服侍著,干么還要妳進園?」
「嘿嘿嘿,就是嘛、就是嘛!」她諂媚的搓著雙手!腹纷哟蟾,您幫幫忙去跟老爺說說,讓我去灶房福嬸那邊幫忙,或是阿豹那邊養(yǎng)花,可好?」
「我不敢,妳自己說去!构纷拥母咦藨B(tài)瞬間垮下,他也想趕走這丫頭啊!禁園里從沒有女子佇足,就連兩位姨太太也鮮少入園,更不曾留宿,怎么這其貌不揚的小丫頭忽然要住進來服侍主子?
激將法不成?這么沒個性?好,再努力!腹纷哟蟾,你不怕服侍老爺?shù)墓ぷ鞅晃艺剂?」她露出陰險的表情,狗子果然一驚。嗯,不錯,再接再厲!盖宄看蛩茨、著衣、侍候早膳、整理屋內(nèi),今后我全包了!」嘿嘿,瞧你還不擔心?
狗子擰緊的眉頭忽然開了,笑著點點頭。「原來如此!
「什么意思?」
「這些事情老爺平日大部分都自己來,不曾叫我做過,我早就跟他提了好幾回,請他找個俐落的丫頭來服侍,他終于聽進去了!
不會吧?可瞧狗子那欣慰的表情,看來是真的!改悄闫綍r做些什么?」
「傳信、傳話、備馬、陪主子出門、送客、完成主子交辦的事……」
「夠了、夠了!箙请p打斷他的叨念。
「知道了吧!雙丫頭,主子是很辛苦的,記得以后要好生的服侍,知道嗎?」
拘子倚老賣老地提訓完后,想說既然主子已回房安寢,他的身分可沒資格住在禁園內(nèi),瞧今夜沒什么事了,他舉腳走人,打算明早再進園。
四周安靜下來,吳雙仰望中秋月夜,今晚真是「多事之秋」!
夜已經(jīng)深了,她也在今夜換了個主子服侍!讣热凰彩露甲约簛,那我到底要做什么?」她不懂,就著月色環(huán)視這園子,大樹林立,不似敖府其他林園的雅致,反倒有些森森然的,教這園子添上不少神秘感。
她忽然注意到這里居然沒有栽種半株花苗!赴⒈缭趺磿诉@里?是了,定是園外有家丁守著,他沒受老爺命令,當然進不了這園子種花了!宫F(xiàn)在她知道她要做什么了,敖老爺肯定見明園花開得美,干脆要她進園子種花吧。
這一推論,她七上八下的心終于定了下來,打了個呵欠,伸了個不文雅的懶腰,才推門人屋。一入屋,她打量起這里的陳設--
一個廳、一個主臥、一間烹茶室、一間書房。
禁園雖大,但除了書房外,其余的并不浮華!肝以撍膬?」吳雙自言自語地悄聲咕噥。
看了看書房壁架上全是書──嗯,不錯,至少她不會無聊了,隨即發(fā)現(xiàn)書架后間隔出一小間休憩室。「應該是這里了。」
她脫了鞋襪、外衣,躺下。夜深了,涼意襲來,她探了探,唉!這里連床被子都沒有……
她又起身找了半天,最后只好踱向主臥室,聆聽床上「敖大老爺」沈穩(wěn)均勻的呼吸聲,顯然老爺已經(jīng)熟睡,她赤足,悄然地在主臥室的柜子里東翻西找。
都沒有!這么窮?!連床被子也舍不得買?要不是看了幾個月二姨太太揮霍的模樣,她真會以為敖府窮得很。
眼角瞥見敖老爺身上披著薄被,但內(nèi)側(cè)還擱著一床較厚的被子。
心想老爺應該不怕冷吧,不然為什么擱置不用?于是她從他腳下悄悄地跨上床,沒注意到均勻的呼吸聲沒了,他正睜著銳利的冷眸瞅著她上床,嘴角的嘲諷與不屑再明顯不過。
吳雙拿起被子捧好,迅速地跨過敖敏軒,跳下床,一溜煙地奔出去。
過程中她緊張得沒看敖敏軒一眼,根本不知道他醒著,把一切看在眼底,更不知道他的嘲諷與不屑。
不過在她飛奔離去時,敖敏軒眼中的嘲諷與不屑換成了驚訝--
怎么?她不是來上他的床,只是來……拿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