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偲蕓,恭禧妳推甄上了T大!」
「是啊是啊,恭禧妳喲!」
幾個在班上還算是與鐘偲蕓交好的同學迭聲恭禧道。
雖然一女中的課業(yè)競爭壓力頗大,不少同學之間難免也有瑜亮情結(jié),但像鐘偲蕓這種不會結(jié)黨成群,只顧埋頭念書的超級好學生,也因為生性恬淡的關(guān)系,意外地沒有成為樹大招風的標靶子。
「謝謝。」
淡淡地道聲謝,鐘偲蕓低頭繼續(xù)收拾書包準備回家,但那幾個同學并未就此離去,反而嘰嘰喳喳地閑聊了起來。
「鐘偲蕓,我記得妳是從外地上來念書的嘛,現(xiàn)在還是住在別人家里嗎?」
「嗯!
「那妳以后去念T大時就自由了!因為T大有宿舍可住!」
「咦?」鐘偲蕓一愣,收拾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為什么她要去住宿舍?
「對啊,妳想想現(xiàn)在住在別人家里,就算再怎么方便,也是等于有個人在暗地里管妳、監(jiān)視妳的一舉一動,好報告給妳媽媽知道。如果是搬進宿舍的話,妳高興怎么玩就怎么玩都不會有人管啦,多好。
我姐就是這樣子,講好聽點是借住親戚家可以有人就近照顧她,而且也比較省錢,結(jié)果我姐每次回來,都在抱怨自己活像住在玻璃缸的金魚,一點隱私都沒有。現(xiàn)在正是妳搬出去的大好時機,千萬不要錯過。
「可是……」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哪里不自由了。
鐘偲蕓還沒機會開口,另一個同學也跟著接口說道:
「說得也是,住宿舍比較自由,而且老住在別人家也不大好吧!想想妳都已經(jīng)借住三年了,接下來居然還要再住四年耶!妳又不是他們家的什么人,卻一住就住這么久,如果是我家要白白讓別人借住這么多年,我肯定受不了!」
乍聽到這種想法,鐘偲蕓突然不知該怎么接話。
她的確與丁家非親非故,雖然兩家的長輩交好,但讓她借住的人卻是丁大哥,對于讓她這個陌生人到家里長住,丁大哥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丁大哥對她的好是無庸置疑的。他對她的好,更是到了讓鐘偲蕓忘了自己其實只是個陌生人,忘了他根本沒有任何義務要照顧她。
他太過溫柔,溫柔得讓她忘了自己身為房客的身分,幾乎要以為自己真的是他的家人、是真正與他親近的人。
在不知不覺之間,她對他的依賴竟然緊緊扎了根,她甚至記不得以前是怎么一個人縮在被窩里頭,睜大眼發(fā)著抖,一夜無眠地度過雷雨夜……
「我……應該要搬出去嗎?」
聽同學們這么口徑一致的說著,鐘偲蕓覺得有些困惑,因為她總把自己埋在書堆里,反而對一般的人情世故不甚了解。
丁大哥心里是不是也覺得照顧她是件麻煩事呢?
或許他心里這么認為,但因為她是母親好友的女兒,所以就算他覺得麻煩,可能也不好說出來吧……
鐘偲蕓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身為毫無血緣的外人,總讓她很擔心自己會在不知不覺間惹丁穎耀的厭惡,再加上她一直很害怕自己會給別人添麻煩的個性,這兩者的相乘作用下,讓她突然倍感壓力、煩惱不已。
「現(xiàn)在不搬的話,以后也沒機會說要搬了吧?再說,我們已經(jīng)十八歲了,雖然還是學生,但也算是成年人了,現(xiàn)在要求去住宿舍其實是很合理的,而且妳可以跟妳爸媽說妳是想學習跟他人如何互動,這樣講妳爸媽應該就不會反對了!」
看著幾位同學口沫橫飛地討論搬出去住的好處,鐘偲蕓更加困惑了。
她搬走真的比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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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祝賀鐘偲蕓推甄上了T大,丁穎耀決定帶她回老家,跟鐘家人一起慶賀。
在聽說這件事之后,一向愛湊熱鬧的尹謙謙當然非跟不可,最后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南下返回鐘家。
他們一到達鎮(zhèn)上,立刻受到熱情的歡迎,只有倒霉的丁穎耀才剛下車,就被等候已久的丁太太擰著耳朵,拉到一旁抱怨這個不孝兒子總算肯回來了。
除了這點小瑕疵,整個歡迎場面的氣氛都很熱烈。
然后,開心不已的鐘太太拉著女兒問道:
「蕓蕓啊,為了慶祝妳順利考上T大,妳有沒有什么想要的東西、還是有什么要求?只要妳說,媽媽一定同意。」
雖然想到女兒又要繼續(xù)留在臺北四年,多少讓鐘太太感到不舍,但再一想到女兒是要去念她心目中的第一志愿后,她也就釋懷了。
「想要的東西?」鐘偲蕓微微擰眉,想起了前幾天同學們對她說的話,然后,她小聲的說道:「我……我想要搬到T大的宿舍住!
「啊?」鐘太太一愣,沒想到鐘偲蕓的要求會是這個。
原本熱絡的氣氛也因為鐘偲蕓的話而突然冷卻下來,所有人定定看著鐘偲蕓,不曉得她為什么會提出這個要求。
「蕓蕓,妳剛剛說什么?」不放心地,鐘太太再次確認。
「我想要搬到T大的宿舍!
「為什么要搬?妳在穎哥那里住不慣嗎?」
不待鐘太太再度發(fā)問,尹謙謙已經(jīng)先跳出來詢問。
「如果是擔心T大離穎哥家太遠的話,那搬來我家好了,我和阿昶絕對歡迎妳喔!」完全不需問過焦昶的意見,尹謙謙說了就算。
「不是的、我不是擔心這個!共桓胰タ炊》f耀的反應,鐘偲蕓低頭說:「我這三年來已經(jīng)麻煩丁大哥太多了,再打擾四年會讓我很過意不去。再說,我也滿十八歲了,搬到宿舍之后也能學習跟其它人的互動,所以我才……」
鐘偲蕓越說頭越低,最后的幾個字根本像是含在嘴里似的。
「呃……」
鐘偲蕓的理由也算合情合理,畢竟打擾別人整整七年的確是太過分了點,一時間鐘太太也不知道該怎么響應,反倒是丁太太跳出來勸道:
「蕓蕓啊,妳擔心這個實在是太多余,我那兒子怎么會嫌妳麻煩?不信的話,我們現(xiàn)在問問他的意見,看他贊不贊成讓妳搬出去?」
丁太太的話一說,全部人的目光全調(diào)轉(zhuǎn)到坐在角落一隅的丁穎耀身上,只見到他的神態(tài)自若,語氣悠哉地答道:
「既然是蕓蕓自己想要搬出去,就讓她搬吧!畢竟是大人了,在做決定之前,她應該已經(jīng)考慮過利弊得失才敢提出要求,順著她的意思去做也不錯。如果以后她在宿舍住不習慣的話,再搬回來也無妨。」
出乎眾人意料,丁穎耀倒是態(tài)度大方地同意了鐘偲蕓的要求。
丁太太擰眉看著兒子看似無所謂的表情好一會兒,最后只能搖搖頭、嘆了口氣,既然連兒子都同意,丁太太也不好意思再啰嗦。
再者,照兒子剛剛所說的意思,以后也不是不讓蕓蕓再回來借住,所以丁太太雖然對兒子的回答有些失望,但仍是拉著鐘偲蕓的手,說道:
「蕓蕓啊,如果妳在學校宿舍真住不慣的話,千萬別客氣,趕快搬回我那不孝兒子那里,反正他那里地方大,多住妳一個絕對不麻煩!」
面對丁太太的熱情,鐘偲蕓只能任她拉著手,嘴角扯著微笑以對。
但鐘偲蕓表面上微笑,心情卻忍不住低落。
剛剛丁穎耀一下子就同意她搬走,完全沒有挽留她的意思,果然……他其實是嫌她麻煩的吧!想到這里,鐘偲蕓的心情就更加低落了。
「我覺得有點累了,先回房休息!垢蠹掖騻招呼,鐘偲蕓轉(zhuǎn)身回房。
另一方面,鐘偲蕓剛一退場,尹謙謙立刻沖到丁穎耀的身邊,哇啦哇啦地追問著。「穎哥,為什么你答應讓蕓蕓搬走。俊
「她自己想搬走,難道要我綁住她嗎?」丁穎耀垂下眸,平靜的臉龐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為什么你還能這么冷靜啊?難道你早就知道蕓蕓想搬走嗎?」蕓蕓真是太見外了,想搬去宿舍住為什么不曾跟她商量呢?
「不,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他的震驚并不小于尹謙謙,只是他比較會隱藏情緒,才會讓她誤會自己早就知情吧。
「那為什么你還一副無關(guān)緊要的樣子啊!真是的,穎哥最討厭了!」跺跺腳,尹謙謙氣呼呼的跑走了。
「哎呀呀,你被討厭了!
「討厭就討厭,你干嘛特別跑過來說風涼話。」默默喝下杯中酒,丁穎耀仍是一副無關(guān)緊要的模樣,不想多搭理身旁的男人。
「咱們老朋友這么多年,難得看到你這么失魂落魄的表情,當然要過來多看一眼啰!」焦昶微笑,貼心的為他再倒一杯。
或許別人看不出來,但身為丁穎耀多年的好友,焦昶當然知道他現(xiàn)在的心情肯定低落。唔,看出來的應該還有丁媽媽,從她沒有來煩丁穎耀的舉動就可以知道。
「什么失魂落魄,我還樂得以后不用再擔心某個小書呆,會不會又念書念到餓死自己、更不用再天天回家煮晚餐,高興去哪也不用跟誰報備,就算三天兩頭不回家也無妨,我這是恢復自由生活,會有什么好失魂落魄的!」
丁穎耀眉頭擰得死緊,但出口的話卻句句滿不在乎,若不是看到他的表情,任誰都要被他的語氣給騙了。
聽到好友故作瀟灑的言語,焦昶沒再開口,只是拍拍好友的肩膀,為丁穎耀手中再度凈空的杯子注滿酒。
他跟好友都養(yǎng)了一個小小孩,看任外人眼中,或許覺得他們是自找麻煩,但真的辛苦嗎?
答案只有他們自己的心中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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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祝會散后,灌了不少酒的丁穎耀早早就上床睡覺。
但睡到夜半時分,因酒意而睡得渾身燥熱的丁穎耀在出了一身汗后,迷迷糊糊地清醒了。
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重新?lián)Q上干爽的衣物,準備到屋外走走,吹吹風,散散一身的酒氣。
時間是凌晨一點多,在臺北這個時候的夜生活正美麗,但同樣的時間,在南部的鄉(xiāng)間卻是萬籟無聲、四下無人,只有相隔遙遠的路燈點亮了路面,丁穎耀抬起頭,甚至還可以看到點點星光。
算算時間,他也真的很久沒有回家鄉(xiāng)了,一時間,懷念的感覺讓他改變原先的計劃,他踏著月光決定四處晃晃。
走了一會兒,丁穎耀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是朝鐘家的方向走,當他發(fā)覺時,他已經(jīng)走到鐘家的庭院外了。
鐘家在自家的大門前弄了一個小小的庭院,有草皮還有棵茂密的大樹,將小小的庭院布置得相當溫馨。
其實這類的庭園設計在這一帶還挺常見的,晚上時分也不時可以看到有人坐在自家的庭院前乘涼賞月。
丁穎耀意外的聽到夜風挾帶著說話聲傳入他的耳中,不自覺地停下腳步。
「……蕓蕓總算是平平安安的長到十八歲,我也能跟在天之靈的姐姐有個交代了……老公啊,你還記得蕓蕓剛到我們家時的事嗎?不哭不笑,像個沒有表情、沒有靈魂的洋娃娃,當時我真的好擔心她,幸好這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了……」
夜風挾帶著鐘太太的聲音,飄啊飄的飄進了丁穎耀耳里,聞言,他渾身一震。
他好像不小心聽到了很不得了的秘密。
蕓蕓不是鐘太太的親生女兒?聽起來她似乎是養(yǎng)女,但這件事應該是沒人知道的吧,因為他從沒聽母親提過。
「是啊,真的是太好了。當年發(fā)生那件事時,我還以為蕓蕓這輩子就這樣不哭不笑的過去,沒想到她卻忘記了一切……雖然有些對不起姐姐跟姐夫,但這個結(jié)果對蕓蕓來說,或許是比較好的。老婆,再幫我倒一杯酒,今晚實在是太開心了!」
「你喲!今晚雖然很愉快,但酒還是少喝一點吧,只能再喝一杯喔!」鐘太太沉默了會兒,似乎在為鐘先生倒酒!覆贿^,我一直很懷疑一件事,蕓蕓是真的忘掉姐姐跟姐夫了嗎?別忘了那副眼鏡是姐夫的遺物啊……」
「別再說了!」
鐘先生突然提高聲音,丁穎耀一驚,還以為是自己被他們發(fā)現(xiàn),他腳步一個移動,不小心踩斷一截枯枝,在深夜里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妳就非要破壞今晚……」鐘先生正在抱怨,卻突然聽到庭院外傳來奇怪的聲響,他立刻喊道:「誰躲在外面?」
「是我,丁穎耀!箾]有逃走,丁穎耀大大方方的站出來!笇Σ黄,因為我出來散步,想說順便散散酒氣,正好經(jīng)過你們家時,突然聽到蕓蕓的名字,結(jié)果我就……」說著,丁穎耀尷尬地一笑。
坐在大樹下乘涼的鐘氏夫婦互望一眼,既然對象是照顧女兒三年的丁穎耀,他們也不知該說什么。
「你……你聽到了多少?」
「從『平安長到十八歲』開始。」
那豈不是全都聽到了?鐘氏夫婦臉色刷白,沒想到他們藏了這么多年的秘密,居然在這一晚不小心泄露出去。
「穎耀,為了保護蕓蕓,你現(xiàn)在答應鐘爸爸,這件事絕不告訴其它人,更不能告訴蕓蕓!」鐘先生率先回過神,立刻要求丁穎耀守住秘密。
「……我知道了!共贿^,他很懷疑蕓蕓真的如他們以為的不知情嗎?
回想起蕓蕓對雷雨夜的害怕、見血時的反應,以及拼死也不準他把這些事告訴鐘氏夫婦的態(tài)度,說她完全不記得發(fā)生過的事,丁穎耀怎么也不相信。
「我可以請問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嗎?」思考許久,丁穎耀決定開口詢問。
之前他一直認為順其自然,總有一天蕓蕓會自己告訴他的。但蕓蕓即將高中畢業(yè)了,等她搬進學生宿舍后,就沒有其它人可以照顧她。
以蕓蕓的個性,若不是三年前的雷雨夜被他意外撞見,他恐怕也不會曉得她的害怕。正因為她是這么討厭麻煩別人,所以等她搬進宿舍后,肯定也不可能讓室友知曉她這個秘密。
想到?jīng)]有人能再照顧她,丁穎耀就覺得不能忍受。
「蕓蕓……」
鐘氏夫婦面面相覷,其實他們兩人一直守住這個秘密,對他們的精神是非常難熬的壓力,看看對方是一直照顧自家女兒的丁穎耀,應該是可以信任的。
「好吧,但你絕對不能把這件事說出去,蕓蕓好不容易忘記了這些事,我們不要她再度受到傷害。」鐘先生殷殷叮嚀。
「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得到丁穎耀的承諾,鐘太太終于緩緩道出那段往事--
「其實蕓蕓不是我跟我老公的女兒。我是蕓蕓的親阿姨……唉,那已經(jīng)是十多年前發(fā)生的事了。當時我們都還住在臺北。有一個假期,蕓蕓的媽媽--也就是我的姐姐,和我約好了要帶蕓蕓跟姐夫到我家小住幾天。
那時,我跟我老公雖然已經(jīng)結(jié)婚卻還不急著生小孩,再加上蕓蕓總是笑瞇瞇地很得人疼,所以,我們也將蕓蕓當作是親生女兒看待,知道蕓蕓要來小住時,我們期待了好久。
結(jié)果到了約定的周末,姐夫臨出門前卻突然發(fā)起高燒,所以便決定取消約會,留在家里好好休息。沒想到……」
想起傷心的往事,鐘太太的聲音不由得哽咽,見狀,鐘先生擁住妻子的肩頭,接口道:
「原來小偷早已盯上了姐姐家,在知道姐姐一家人會有好幾天不在家時,便決定要動手行竊,但當晚小偷上門,卻沒想到會撞見應該早已出門的姐夫居然還留在家里,結(jié)果他就慌了手腳。
郡該死的小偷隨手拿了姐姐家的水果刀,先后殺傷了姐夫跟姐姐,姐夫當時雖然被殺成重傷,但仍努力撥打了一一○報警,只是他撐不到警察到來,就已經(jīng)……已經(jīng)過世了……」
鐘先生深深吸了口氣,續(xù)道:
「當警方到達時,小偷早就已經(jīng)逃逸無蹤,只見到蕓蕓站在血泊之中,不斷叫著爸比媽咪,她想喚醒父母,不停的伸手去推他們的尸體,好像以為這樣就可以把他們叫醒似的。我們不知道蕓蕓當時到底看到了什么,因為她什么也沒說,只是一直哭、一直哭,直到警方把她帶走為止。
后來我們決定收養(yǎng)蕓蕓,雖然蕓蕓沒有任何身體上的外傷,卻失去了表達情緒的能力,她不會哭,也不會笑,只是睜著空洞的眼睛看著我們。雖然我們帶她去看了許多的心理醫(yī)生,但沒有一個醫(yī)生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正當我們感到絕望時,你鐘媽媽卻懷孕了……」
鐘氏夫婦握住彼此的手,這對當時的他們來說,不啻是個福音。
「然后我們就不斷告訴蕓蕓說:『妳要當姐姐了,很快就會有個小弟弟或小妹妹需要妳來照顧他喔!』也不知道是不是蕓蕓真的聽進去了這些話,慢慢地,她開始有一些表情,雖然離她原先的個性還有些差距,但終究是種進步……
然后有一天,蕓蕓毫無預警的發(fā)了高燒,隔天退燒之后,她居然完全忘掉以前的事情,就好像從一開始她就是我們的女兒一樣。
我們決定瞞著她這一切,幸好我們跟蕓蕓拍過很多照片,要捏造謊言也不算太困難的事。然后我們搬來這里,決定從頭開始。這段往事我們沒跟任何人提過,就連阿弟也不曉得蕓蕓不是他的親姐姐……」阿弟便是指鐘家的兒子。
故事告一個段落,沉重的氣氛在三人之間久久回蕩不去。
「那個小偷……」低啞地,丁穎耀開口問道:「那個小偷后來有抓到嗎?」
「命案發(fā)生后不久,那個小偷就因為受不了良心譴責而主動投案,現(xiàn)在還在監(jiān)獄里服刑!圭娤壬偷蛧@了口氣。
殺了人的心理壓力當然大,尤其那小偷原本只打算闖空門,卻失手背上兩條人命,那壓力更是常人所無法想象的。
「那先前鐘媽媽提到的眼鏡是怎么回事?是蕓蕓現(xiàn)在戴的眼鏡嗎?」
「是啊。那個是姐夫的遺物,我一直好好的收在抽屜里,結(jié)果不知什么時候卻被蕓蕓翻了出來。不知道為什么,她好像非常喜歡那副眼鏡,就連幾年前確定她近視之后,她也堅持要用那個鏡架來配鏡片!圭娞浅⿶赖卣f道。
「畢竟那是姐夫的遺物,所以讓我很擔心,難道蕓蕓已經(jīng)記起小時候的事嗎?可是,如果她已經(jīng)記起來的話,又為什么從來不說呢?」
「妳別胡亂操心了啦!」鐘先生仍堅持蕓蕓沒有恢復記憶。
因為她不想讓你們擔心。
丁穎耀已經(jīng)大致猜到答案了,但在沒有證據(jù),而鐘偲蕓又擺明了不愿讓他們擔心的情況之下,他什么話也不能說,只能無語的搖頭輕嘆。
告別了鐘氏夫婦,丁穎耀滿懷思緒的走回家。
酒意早就在聽到鐘偲蕓的身世時消散的不見蹤影,他抬頭望著天上明月,想起了那個讓他擔心的女孩,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
「妳什么時候才愿意敞開心門,讓我分享妳的喜怒哀樂?」他問,但明月并沒有回答他,只有鄉(xiāng)間的蟲鳴蛙叫陪伴他沉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