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使,你在哪里?你該吃藥了,雪天使……你再不出現,待會兒老爺怪罪不來,我們就完了!谷A家大宅里,一群女仆正忙得團團轉,四處找人,任憑女仆們的叫聲傳遍了整座大宅,卻是沒人應聲。
只見書房的柜子里躲著一個冰肌玉膚,長發及腰,身著一席白色寬松蕾絲睡衣的美少女。她挪動小屁屁,雙手抱著膝,更把自己往柜子深處藏,小嘴還噙著一抹俏皮的笑,安靜地不肯出聲。
她就叫華恬羽,是華家的小女兒,今年才十八歲,正值花樣年華!秆┨焓埂惯@個封號其實是女仆給她取的,就因她膚白如雪,又有張如天使般動人的小臉。
而她小姐躲在老爹書房里的大柜子不為別的,只為了不想吃藥,她數不清自己有多少日子都在喝那種苦得要命的中藥了,她又不是患了什么大病,也不過是嚴重貧血,會昏倒而已,她們就緊張成那樣。
但真正的緊張大師是她的老爹,自從她十四歲那年第一次月信來,常在學;璧购螅系吞嫠k了休學,留她在家里休養,不讓她擅自出門。他不但安排西醫和中醫醫生固定來家里為她看診,還因為怕她變成文盲,安排了各種家教到府指導她。
她在家里什么也不缺,可說養尊處優,但是老爹雖把她寵得像天上的星星,卻一點也不了解她。不了解她就像一般少女一樣也好動、愛幻想、好想談戀愛,可是她卻只能像個山頂洞人,和外界斷了聯系,成天就只能待在家里,她真的很想念外頭的世界。
其實近一年來,她覺得身體好很多了,上星期醫生的血液檢驗報告出來,也說她的血紅素提高不少,應該不會造成心臟的毛病,要老爹放心。
今天她說什么也不愿意再吃藥,老爹的書房是最危險卻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危險的是怕老爹發現她,安全的是女仆們不敢進來這禁地。
突然間,恬羽聽見老爹的聲音和腳步聲,從縫隙里看到他和得力手下阿捷正走進書房。她緊張得噤若寒蟬,縮得更緊了,好奇地聆聽他們在說啥——
「今晚一定要讓飛鷹那小子認栽!
飛鷹?她沒聽錯吧!
「他只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以為自己吸收其他的小幫就了不起了,竟敢向我們不戰書,難不成是想把我們也吸收了?!」阿捷痛斥,垂在身側的手還緊握成拳。
「今晚你一定要拆了飛鷹那小子的翅膀,讓他再也飛不起來,看他還敢不敢囂張!」老爹憤怒地說。
「老大,這交給我就成了,今晚我會派出精銳的人馬,生擒飛鷹交給您來處置。」阿捷拍胸脯保證。
恬羽愈聽心跳愈快,老爹口中的飛鷹究竟是誰?怎么會那么巧,和她的網路秘密男友同名?而且老爹似乎很恨他。
「打算什么時候動手?」老爹問阿捷。
「深夜十二點,煉油廠后的空地!
「我對你很有信心,今晚就全交給你處理了,我等著看你的表現!
「是,老大!
呼,她聽見了!意思是要……火并吧!
恬羽心底蠢蠢欲動,她有個瘋狂的念頭,很想去瞧瞧那個飛鷹到底是何方神圣!
雖然黑道火并并不干她的事,但和她的網路男友同名可就教她很在意了。而且她真的悶壞了,正想偷跑出去遛達遛達,晚上老爹經常都不在家,女仆們也不會纏著她,她可以悄悄地去,悄悄地回來。
她愈想心愈熱,等老爹和阿捷離開書房,她小心地推開柜子,躡手躡腳地離開書房,溜回到自己房里。
她心跳得好快,正盤算著要怎么出門,竟聽見女仆急促的腳步聲正接近她的房門,她趕緊躺到床上裝睡,拒絕吃藥到底。
門開了,一名女仆驚叫:「雪天使什么時候躺在床上的?我剛剛明明沒見到她啊!」
所有的女仆們全集中過來往房里探看著,全松了口氣。
「一定是你眼花了,我們的雪天使不就在那兒,她怎么可能會跑不見?害我們跟著你窮緊張,忙得團團轉!蛊渲心昙o較老的女仆,數落起那個驚叫的女仆。
「噓,你們小聲點,她睡了先別吵她,我再把藥拿回去熱一不,等她醒來再喝。」一名女仆小心提醒著。
恬羽聽見門輕輕帶上的聲音,女仆們是打算暫時放她一馬了。呼!她鼓起腮幫子吁了口氣,翻了個身趴在枕頭上,雙手托著腮幫子,想著今晚該怎么去煉油廠看那只「飛鷹」呢?離家有一段路程哩!
對了!車庫里有幾輛供女仆們出門采購生活用品的摩托車,她可以騎摩托車走小路,只要出門前先解除大門的保全密碼設定,沒有人會發現的……她偷笑,覺得有趣。
午夜,家里靜悄悄的,恬羽遛下床,找出一套黑色的褲裝,還有一副冬天用的頭套——戴上了只能露出兩只眼睛的那種。
她換上衣褲,將長發盤在頭上,藏進頭套里,安靜地開門,一雙靈活的美眸滴溜溜地看著外頭,沒半個人。她溜到老爹房里探看,他果真又不在家,于是潛進他的書房「借走」一把昂貴的夜用遠紅外線望遠鏡,下樓后她在鑰匙柜里又借走一把摩托車鑰匙,溜往院子。
入夜的春天仍有寒意,她拿了掛在摩托車手把上的全罩安全帽戴上,騎了車往大門而去,不料門口竟站了個人!
真糟,她是太久沒出門了,什么時候門口有人在看守她怎么不知道?以前是設保全密碼的啊,這不眼看她是出不了大門了。
「阿霞,這么晚了還要出去?」沒想到守門的人看了她一眼,替她開門。
恬羽一怔,阿霞是一名女仆的名字,這個守門的把她當成女仆了,她噤聲地點了頭,蒙混出了家門。
夜風好涼,她恣情地迎著風,欣喜不已,憑著記憶她騎車走過許多舊時的道路,終于到了煉油廠后的空地。
遠望過去,空地上兩方人馬黑壓壓的,像在對峙談判的樣子。她趕緊熄了燈,把摩托車停在遠處,拿不安全帽,將口袋里的望遠鏡套在脖子上,邊找遮蔽物邊左閃右躲地向前線邁進,心情既緊張又刺激。終于她到了距離前線約十公尺處,躲在一輛卡車后,拿了遠紅外線望遠鏡看熱鬧。
從望遠鏡里她看到阿捷,他就在隊伍的最前線,正振振有詞,手一不指天、一不指地,由于有些距離,她聽不清他在說什么。鏡頭往左移,她看見有個男子就站在離阿捷一步遠之處,他比阿捷高出一個頭,直挺挺地立著,身形健碩,莫非他就是和她網路男友同名的飛鷹?
她調整望遠鏡上的轉輪,想好好地、仔細地瞧瞧飛鷹的尊容,突然她指尖的末梢使不出力來,無法旋動轉輪,頭一陣昏,胸口感到緊窒不舒服,她趕緊放下望遠鏡,扶著一旁的電線桿努力地深呼吸,但她的身體就是不聽話,她痛苦地瑟縮起自己……
驀地,前方人聲刀聲漫天響,聲勢像戰爭那么嚇人,戰場也從彼端擴散開來,愈來愈接近她的方向,她的意識卻愈來愈昏沉,感覺有人在她身邊,跑來跑去,追來追去,她卻連勉強睜開眼去看的力氣都在逐漸消失。
「小子,大伙兒都在賣力,你一個人躲在這里偷懶算什么?」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把她揪了起來,甩向前去。
她看不清那人是誰,快昏厥了,連連撞到好多人,那些人在她蒙朧的眼中成了旋轉的黑影,她痛苦地求救!妇取谷缓,再也不省人事。
黑道中令人聞風喪膽的鷹幫老大,人稱飛鷹的墨忍風眼看贏回局面,正要驅車離開,忽見一團黑影朝他撞來,一個反射是推開這團黑東西,手一揮,發現對方的身子竟奇異的柔軟!
像是個女人!他即時揪住「她」,聽見面罩不發出微弱的求救聲,聲音確實是個女子!
怎么會有女流之輩混進來?一時間也分不清是敵是友,攥住快倒不的她,不知要如何處置這天外飛來的麻煩。
「老大,兄弟們鎮住場面,咱們走吧!」手下火速趕來會合,一輛箱型車飛馳而來,門開了,手下紛紛上車。墨忍風深知此地不宜久留,順手也把這「麻煩」給扛上車,車門刷地關上,車子隨即揚長而去。
「老大,這是誰?」手下們紛紛回過頭去看墨忍風身畔瘦小的黑衣人。
「不知道,打開車燈!鼓田L下令,車燈一開,他取不她的面罩,一頭烏黑的長發披瀉而不,果真是個女子,五宮像天使般精致動人,看來年紀很輕。
手下一片嘩然,瞠目看著她大叫:「她是誰?怎么混進來的?」
墨忍風詫異,伸手探向她的鼻息,呼吸很弱。
一個老手下突然拍著大腿叫:「我知道她是誰了!她是華幫老大的小女兒華恬羽。∥乙郧霸谌A幫臥底,曾被派到華峻鴻身旁當保鏢,見過她一次,她大都待在屋里,華峻鴻不準她出門,聽說她身體不好!
「哦……」墨忍風瞪視她,沒想到她是仇敵之女。
「太好了,老大,我們手上握著的是一張王牌耶!」一名手下說著,雙眼笑成彎月狀。
「是她自動送上門來的,這不她老子倒大霉了!蛊溆嗟娜艘踩c頭訕笑,大表贊同。
墨忍風邪氣地牽動唇角,手下個個說的都對極了,今晚的一切得來全不費功夫,她確實是一張王牌。
他嘲弄地看著那張不省人事的清秀臉龐,真不知像華老大那么精算的人,怎么也會生出這么笨的女兒,瞧她脖子上還掛著夜視望遠鏡,想必是跟來看熱鬧的吧!
不過他很滿意這個俘虜,相當的滿意。等她清醒后,他可要跟她老爹好好地「商量商量」。
「聯絡邱醫師在家待命,我們可有位貴客到!顾f著,表情十足的邪氣冷峻,手下立刻拿出手機聯絡。
墨忍風私人豪宅里——
經過診治,恬羽感覺自己疲憊的身體逐漸恢復了體力,腦子也從沉睡中漸漸蘇醒。她聽到許多陌生的聲音在她頭上盤旋,懶懶地睜開雙眼,看見四、五個相貌兇惡的陌生男子正低頭看她,其中一個還戴著眼罩,她一點也沒有受到驚嚇,老爹的手下多得是這種長相的人,她見多了。
她懶懶地轉身,舒服地攥著軟軟的被子問:「現在是幾點了,我老爹呢?」
墨忍風的手下們全一怔,紛紛轉頭望向坐在遙遠沙發上的墨忍風。墨忍風全瞧見了,真不虧是華幫老大的女兒,瞧她醒來的鎮定態度,好像當這里是她家似的。
「你們不去!顾粨]手,立起身。
「是。」手下們二離去。
恬羽聽見這低沉的命令聲,才發現不對勁,她撫撫自己所躺的地方,察覺是一張柔軟的大沙發,張開眼看,沙發是米色皮革,她家里應該是深黑色的才對。《易屑毿嵝徇@床被子,并沒有她所習慣的淡淡香車味道。
難道她現在不是在家里?在朦朧中她感覺到有人救了她,還以為自己被救回家了呢!
她困惑著,雖沒有轉身,卻可以感覺背后有兩簇灼人的目光正盯著她瞧,是剛剛那個下令的人吧!
他是誰?
她緩緩轉過身去,遠遠的窗口站著一個男人,他身形精實挺拔,手里把玩著她向老爹「外借」的望遠鏡。
難道他就是老爹口中的……飛鷹?
其實她并沒有獲救,而是被……俘虜了?!
這不可糟了,他會對她怎樣?她有點怕,而他朝她走來了,在她面前蹲了不來,用冷絕的目光盯著她看。
恬羽也看著他:心神震蕩,他離她好近,方便她一睹真面目。她看清了他的長相帥得不可思議,鼻梁好挺,唇寬又有型,而那雙充滿個性的眼睛銳利又深沉,猶如鷹隼那般懾人。她一顆心竟不自主地怦跳,渾身都熟起來了,強烈地被他攫住了心神。
她當不肯定了,這只飛鷹絕不是她網路里認識的那只!她的飛鷹男友一定比眼前這男人溫和善良多了!
「有沒有水可以喝?」她需要一杯水來鎮靜自己。
墨忍風聽著她的開場白,冷睇她蒼白的小臉,她居然沒有一絲懼色,還敢揚起美麗的眼睫直盯著他看。「你怎么不問我是誰,這里又是哪里呢?」
恬羽淺促的喘息,屏息地說:「你是……飛鷹,我在你的地盤吧!」
墨忍風唇角微揚,表情很冷,難以想象她可以這么平靜,平凡的女子會嚇得哇哇叫吧!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還敢反問他,那他不妨讓她知道她的用處,他殘酷地說:「你是我手中的一張王牌!
恬羽知道大事不妙了,他一定知道她是華老大的女兒,要拿她和老爹來個利益交換了,她神經可得繃緊點才行!缚磥,我們已經彼此認識了,我可以喝水了嗎?」她故作鎮定地說。
「水在那兒!顾钢慌_放在吧臺前的飲水機,徑自立起身,沒有倒水給她的意思。
恬羽支撐起自己,雙腿踏在地上才發現,她是光著腳丫子,鞋并不在腳上。他是怕她跑了,沒收了她的鞋嗎?幸好這里鋪著地毯,她并不覺得冷。
她褶好那床被子,放到沙發的角落,稍微地梳理長發,然后試著起身,覺得頭不昏,才緩緩地走到吧臺,找了紙杯倒飲水機的水喝。
「請問……有沒有洗手間?」她并不是真的想去噓噓,而是想遠離這個如此震懾人的男子,在他的視線不,她總是渾身不自在。
墨忍風沒有開口,指了走道的另一端,想看看她在玩什么把戲,她可不是一般人的女兒,不能小覷她,說不定她正要使什么詭計。
恬羽放下空杯子,往他指的方向走去,感覺他一路用目光跟蹤她,她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一種很奇異的因子在她心頭擴散著。
她用了寬敞舒適的洗手間,還洗了臉,蘑菇了好一會兒才回到原來的地方,見他還站在原地動也沒動,就像個銅像,不過是個會瞪人的銅像。
「不好意嗯,讓你久等了,我洗了臉,所以才那么久!顾f。
墨忍風毫無表情地盯著她輕松的樣子。她居然一點也不害怕?怎可能羊入虎口而不自知?
他懷疑她在故弄玄虛,若不是耍弄他,就是她根本是個白癡,說不定接下來她要問他有沒有東西可以吃了!
「你會給我食物嗎?」她果真開口問了。
他用冷峻的目光掃視她,狠狠地揪住她不盈一握的手腕,用足以令人膽寒的嚴厲口吻問她:「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嗎?」
恬羽心底一震,他像恨不得把她掐碎似的。
她吸了口氣,聳聳肩!肝抑牢沂悄愕姆!」
他更森冷地問她:「被俘虜可以這么輕松嗎?」
「那我該怎樣?我又沒經驗,難道要表現很怕你,才能滿足你的英雄主義嗎?」她說話又輕又柔,眉兒輕鎖。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她看來稚嫩無比,所說的話卻字字充滿力量,那雙清靈的眼睛充滿勇氣。哼!這小女子還真是不容小覷,她不笨,相反的可能精明過頭。
「你最好安分點,就留在這兒,等候我發落!顾﹂_她的手。
她揉揉被他掐疼而出現一片瘀紫的手,低嘆了口氣,她相信她的飛鷹不會像他這么粗魯。
墨忍風冷睨她一眼,不發一語地離去。
恬羽看著他走出一道門,好一會兒沒見他再進來;心想他可能是不會回來了,悄悄地走過去查探,想看看外頭是什么景象,門被她打開了。
她看見外頭是一個更大、更富麗堂皇的廳堂,挑高的天花板墜著大型水晶燈,一道弧形的歐式鍛造樓梯在右側……她還沒看夠,一個右眼戴著黑眼罩的壯漢,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面進來,阻擋住她的視線。
「這是飛鷹老大交代送過來的!勾餮壅值膲褲h把面放在桌上,一邊還嘀嘀咕咕地說:「不知老大怎么想的,對待仇人的女兒只要給一碗泡面再加顆鹵蛋就很好了,干嘛還用牛肉面招待?」說完,他隨即出去了。
恬羽已經清楚地聽見了,原來這是他對仇人之女的「特別招待」,她感到驚訝,還以為會餓肚子呢!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氣了,她總得要保持體力,不過得放涼點再吃,現在她要去勘察地形,了解一不自己身在何處。
她找到壁燈開關,把房里頭的燈全打亮,四處走走看看,發覺這是一間精致的套房,有衛浴設備和客廳,客廳還設有洗手間、吧臺。左側有道窗,她走近一瞧,外頭黑蒙蒙的,看不見景物,不過這里儼然是上等客房,客廳還有一架超大的昂貴液晶電視呢!怎么她剛剛沒發現呢?
她找到遙控器開了電視,坐到沙發上準備大快朵頤一番,沒想到電視熒幕隨著她的移動,也自動地轉過來面向她。
這新穎的電視吸引了她,她拿著遙控器再坐到另一端,它又自動調整方位,她反覆地玩了幾次,在心情平靜不開始吃面。吃了一半覺得很撐,看壁上的時鐘已經是午夜兩點,這時候應該是她的睡眠時間,不如就睡一覺吧!
老爹早晚會知道她成了飛鷹的俘虜,不會不管她的,倒是她自己該隨遇而安,她不是一直想出門去玩嗎?就當是一個人的旅行,還有免費的旅館可住,又不必被一群女仆圍著要求她吃藥,并沒什么不好。
只是她今晚沒有上網,她的飛鷹會因等不到她而失望吧!早知道就不要太好奇而出門了,乖乖待在家不就什么事也沒有?
但現在也已后悔莫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