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女的加油添醋之下,依雀多少也聽說了蘭貴妃的死,只不過聽聽就算了,并沒有放在心上,她可不想多管閑事,只要能夠保住自己的小命,別人是死是活都是他家的事。
只是當(dāng)她依照慣例早上到慈寧宮請安時,卻遇上已經(jīng)聽聞此事的太后大怒,依雀只得跟著匡衛(wèi)一塊兒聽訓(xùn),暗暗大嘆自己倒楣到家。
「……王上就是太輕忽此事的嚴(yán)重性了,應(yīng)該馬上下旨找出兇手,將之凌遲處死,以杜絕此事再度發(fā)生!顾袂槟坏闹肛(zé)。
匡衛(wèi)正色的昂首,「兒臣認(rèn)為巫咒之說全是迷信,只是怪力亂神,不足采信,蘭貴妃或許是一時失足掉入池中而死,和任何巫術(shù)咒語無關(guān),若是過度渲染,只會引起眾人不安、朝野動蕩!
「本宮可不相信好端端的人會失足溺死,王上若不加以嚴(yán)辦,萬一幕后的兇手重施故技,難保下一次不是用在本宮身上!固蟮哪抗饫淅涞尼斣诳镄l(wèi)臉上,嗓音雖然輕緩,卻尖銳的扎進(jìn)他的心坎!竿跎仙頌橐粐,難道連一個兇手都抓不到?」最后一句更是充滿了責(zé)難。
他下顎抽動,抿緊了嘴角。
「如今妖星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朢國天空,蘭貴妃的死或許就是個開端,王上當(dāng)真下顧朢國百姓的安危,執(zhí)意不肯舉行禳災(zāi)大典?你還配當(dāng)一國之君嗎?」
毫不留情的指責(zé)當(dāng)頭劈下,一下子便將匡衛(wèi)打得潰不成軍:心情萬分沉痛的閉上眼皮,卻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打從匡衛(wèi)有記憶起,母后就從未對他露過一次和藹的笑容、說過一句慈祥的話語,有的只是嚴(yán)厲的指責(zé)和漠視,他的心早就千瘡百孔,有時,他真的很想問大聲的問一句「為什么」。
「王上還有何話說?」太后冷淡的質(zhì)問。
將嘴角抿成一條線的匡衛(wèi)默不吭聲,彷佛在做無言的抗議。
因為坐的位置離匡衛(wèi)最接近,依雀不經(jīng)意的瞄到他置在膝上的右掌掄得死緊,還微微抖動,像在拚命忍住滿腔的憤慨、不平和無奈,只因?qū)Ψ绞亲约旱挠H生母親,無論做了什么、說了什么,如何對待自己,身為人子都得默默承受。
依雀不由得再次打量眼前對立的母子,這樣的場景她太熟悉了。
透過匡衛(wèi)的雙眼,她在太后身上彷佛看到自己鎮(zhèn)日坐在麻將桌上,沒有盡到教養(yǎng)撫育責(zé)任的母親,只有一味的妒罵、遷怒,好幾次她都想要大聲的問老天爺,為什么母親這么討厭自己?為什么母親不愛她?
老實說,她早就看出這對母子有很大的問題,不知道怎么回事,依雀總覺得太后看匡衛(wèi)的眼神有種莫名的恨意,好像在看著自己的仇人,而不是懷胎十月所生的親生骨肉,口氣不是異常冷淡,就是蓄意刁難,讓人真是想不通。
就在這一刻,她忍不住對匡衛(wèi)產(chǎn)生了同情,雖然他們打從見面開始就不對盤,也互看對方不順眼,不過,看在他們都不得母親的緣,可以說同病相憐的情份上,就大發(fā)慈悲的幫他一次好了,何況依雀也看不慣有人利用那些旁門左道來害人,隨便用一張符藤、一道咒語就把這些古人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未免太好騙了,盡管她不愛管閑事,但是既然碰上了,不插手也不行。
「臣妾能不能說句話?」依雀不讓自己有反悔的機(jī)會。
太后容忍的睇向她,「妳說吧!」
「臣妾認(rèn)為王上說的很對。」話一出口,就連匡衛(wèi)也驚愕的瞪向她,似乎沒想到她會和自己站在同一道陣線上!改切┦裁次仔g(shù)咒語都是道上、巫師用來騙人的,蘭貴妃的死如果不是自己不小心掉到池里,就是被人害死的!
「什么?」太后沉下臉。
她繼續(xù)用柯南的精神來分析!柑m貴妃不可能有那么好的閑情逸致,三更半夜不睡覺一個人跑到池邊賞花,所以不可能一時失足,那么就是有人想除掉她,才會設(shè)下圈套,不如讓人驗尸,找出真正的死因,不就可以知道真相了……」見太后和匡衛(wèi)雙雙目瞪口呆的看著她,依雀才發(fā)現(xiàn)自己話太多了。「呃,臣妾只是建議而已!
「王后又怎么能確定不是邪物害死蘭貴妃?」太后口氣轉(zhuǎn)硬,態(tài)度也冷了,不再直呼她的閨名。
依雀沉吟了一下,「是不能確定,不過,既然大家這么擔(dān)心,那就做個實驗來證明好了。」
這下連匡衛(wèi)也不得不聽聽看她想說什么。「實驗?」
「沒錯,既然大家都那么害怕巫咒,不如也去找個巫師,同樣在小木人身上寫下某個人的生辰八字和咒語,然后再看看那個人會不會死,這樣不就可以證明那種東西不會害人了?」她自認(rèn)這是個好辦法。
匡衛(wèi)嘲諷的看她一眼,「那么王后認(rèn)為該找誰來試?」
「呃……」依雀不禁猶豫了。
這時,太后心生一計。「這當(dāng)然要找個讓大家心服口服的對象才行,王上,不如就從后宮的嬪妃中挑選一個……就芷嬪好了。」
他俊臉一僵,「母后!」
「王上舍不得?」她諷刺的一笑。
依雀翻了個白眼,「不用找別人,就讓臣妾來試好了!
「王后?」匡衛(wèi)愕然。
太后心中暗惱她的多事!改负笤趺瓷岬米寠吶ピ嚕f一出了事,怎么對得起妳爹娘?」
「只有臣妾親自去試,大家才會相信,而且邪不勝正,臣妾相信可以打敗它,母后不用擔(dān)心!惯B依雀都好佩服自己這么偉大,她也要讓所有看不起她的人刮目相看,尤其是匡衛(wèi),看他以為還敢不敢再狗眼看人低,哼!為了爭一口氣,她跟它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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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御花園的路上,繁花似錦的美景卻無人欣賞。
一臉落寞寡歡的匡衛(wèi)走在前頭,陷在自己的思緒中,一群太監(jiān)、宮女和侍衛(wèi)跟在后頭,拉成長長的隊伍。
依雀跟在身后,無聊到想要尖叫,她當(dāng)然知道他心情不好,不過也別拖一堆人下水,換作是她,早就跟一票朋友去編車,或者去KTV唱歌,玩到瘋為止,不過,在這里什么都沒有,活像關(guān)在籠子里的金絲雀似的,連說個話都要自稱臣妾、本宮的,她已經(jīng)很努力去入境隨俗了,不過若再待久一點,她也想干脆死了算了,搞不好這個王后不是被人害死,而是自我了斷。
「唉!」她苦著小臉,嘆了好長一口氣。
聽見這聲嘆氣,匡衛(wèi)皺著眉回頭。「王后在嘆什么氣?」
「那你呢?」
他怪異的瞟她一眼,「朕并沒有在嘆氣!
「怎么沒有?你在心里不曉得嘆了幾口氣了。」依雀往上翻了個白眼,「如果心情不好,就發(fā)泄出來,痛痛快快的大吼幾句也好過些!
匡衛(wèi)看她的眼神好像依雀腦袋有問題!鸽逈]有心情不好。」
「如果真的沒有,為什么每次從慈寧宮出來,你就一臉痛不欲生的表情?」依雀的話讓他驚訝的瞠眸,除了晏福,從來沒有人發(fā)現(xiàn)這一點!钙鋵嵰矝]什么大不了的,這世上又不是每對母子的感情都很好,也是會有例外的!
「朕不懂王后在說些什么!顾缚诜裾J(rèn)。
她自嘲的撇唇,「你當(dāng)然聽得懂,只是不想去正視它的存在!
「王后到底想說什么?」匡衛(wèi)瞇起眼問。
依雀才不怕他,眼睛瞪得比他大。「難道你相信真的有人規(guī)定,當(dāng)?shù)锏木偷锰蹛圩约核淖优畣?我想?yīng)該沒有吧!大家只會說血緣是斷不了的,其中必定有親情的存在,因為那是天生的本能,可就算是自己親生的骨肉,不愛就是不愛,你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原因,可是你依然會在心里不斷的想,到底是為什么?是不是我做錯什么了?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為什么?」
「王后!」他臉上有種心事被人戳穿的狼狽。
不管匡衛(wèi)臉色有多難看,一副想要親手掐死她的兇樣,依雀還是裝作沒看見,自顧自的說下去。
「難道你心里從來沒有這么想過嗎?不管你做得再好,如何努力的去討好她,她就是吝嗇到不肯給你一個笑臉、一個擁抱,甚至一句慈愛的話,然后你就會想我真的是她懷胎十月所生的嗎?我真的是她的親生骨肉嗎?父母愛子女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可是為什么她……」
匡衛(wèi)憤然的大吼,「住口!住口!妳懂什么?」
「我不懂?我看不懂的是你!」她火氣跟著上來了!覆还芘鲞^幾次釘子,還是會在心里奢望著有朝一日能得到母愛,就算受過一次又一次的傷害,還是拚命假裝不在意,每次都忍不住偷偷期盼!拐f到這里,依雀眼眶泛紅,嗓音哽咽,好像這番話也說出自己的心聲!妇瓦@樣一直到你完全失望,徹底放棄為止。」
匡衛(wèi)死瞪著她,喉頭發(fā)緊,卻怎么也說不出辯駁的話來。
從來沒有人膽敢對他說這些話,那么的單刀直入,針針見血,幾乎讓他快要招架不住了。
沒錯!他是不只一次這么問過自己,但從來沒人看得出來。
「為什么王后會……」這么了解他的感受?好像可以聽見他內(nèi)心的呼喊?「會知道……」
她別開小臉,不讓他看見在眼眶中打轉(zhuǎn)的淚光!肝以(jīng)聽老一輩的人說過,這一世會成為母子,是因為上輩子欠了對方,所以這輩子才要來償還,不過也注定沒有母子緣分,只要這么想的話,心里就會好過點了。」
「妳哭了?」匡衛(wèi)眼光柔了下來。
依雀用手背胡亂的抹了下滑下臉頰的淚水,倔強(qiáng)的反駁!肝也艣]有!」
誰都看得出來她是在說謊。
身為被神界挑選出來的黑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擁有朢國的一切,更擁有許多可以為他赴湯蹈火的侍衛(wèi),文武百宮見了他都得跪拜表示忠誠,可是卻沒有人真心為他流過一滴眼淚,為他哭過。
過了好久好久,匡衛(wèi)的笑容中透著一抹苦澀。
「王后又怎能體會朕的心情?」
她自我解嘲!肝蚁耄@世上比王上的遭遇還慘上十倍、百倍的大有人在,你已經(jīng)算是幸運了,還有什么好埋怨的?」
匡衛(wèi)深深的凝睇著她,彷佛才第一次見到她。
「有的孩子從小就被自己的親生爹娘虐待,只要不高興,就打他們出氣,運氣差得還來不及長大就這么死了,他們不是更可憐嗎?」依雀總是這樣想來安慰自己,她早就放棄從母親身上得到什么,恐怕在她被車撞死之后,她那賭鬼老媽仍沉迷在牌桌上。「所以,奉勸王上一句,有些事不要太強(qiáng)求,不然只會讓自己更痛苦!
他緊閉了一下眼,「說得簡單,做起來卻不容易!
這點她就幫不上忙了!高@個結(jié)還是要靠王上自己打開!
走上一道雕龍畫棟的拱橋,匡衛(wèi)揚(yáng)起大掌,示意晏福和其他人在橋下等候差遣,不必跟上來了。
沉默片刻,匡衛(wèi)忍不住嘆了口氣,「朕真的不明白……」這個問題在他心里盤踞了二十多年,始終沒有解答。
「何止你不明白,只能說這世上不是每件事都能找到答案的。」彷佛猜到他想說什么,依雀心有所感的接腔。
匡衛(wèi)兩手背在龍袍后面,口氣沉重。「她是朕的親娘……」
「那又怎樣?」依雀涼涼的回他一句。
俊臉一怔,自己話都還沒說完,她就知道他想說什么,旋即泛出苦笑。
「的確,那又怎樣?不管朕用盡方法想多跟她親近,她就是拒朕于千里之外,就連朕在襁褓時,聽說母后也從不曾親手抱過朕一次!
不知怎么的,他居然可以這么心平氣和的和王后侃侃而談,把這些從來不曾跟任何嬪妃說的秘密跟她分享,如此的心靈相通,于是在不知不覺當(dāng)中透露了更多。
「不是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能當(dāng)個好母親。」
她那賭鬼老媽就曾說,當(dāng)初家里窮到快被鬼抓去,只靠父親的薪水根本不夠,還欠了一屁股的賭債,差點要把她賣掉,幸虧父親阻止了,那時聽她說得不痛不癢,依雀的心真的好痛,不過后來就想開了,她那個嗜賭為命的老媽就是這樣一個缺乏母性的女人,你能怪得了誰?只能怪自己倒楣,從那種女人的肚子里生出來,所以下輩子投胎時眼睛要睜大一點。
「或許是朕還做得不夠……」
依雀往額頭一拍,「拜托你不要再鉆牛角尖了好不好?你越是這么想,就越容易受傷,這樣也改變不了你們母子的關(guān)系,你已經(jīng)做得夠多、夠孝順了,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所以問題絕對不是出在你身上!
「王后真的這么認(rèn)為?」匡衛(wèi)覺得心頭的壓力減輕不少。
她沒好氣的斜睨他,「不然你還能想出其他的解釋嗎?」
「朕想不出來。」他老實的承認(rèn)。
撇了一下粉唇,「這不就對了?真是的,說到我嘴巴都干了。」
匡衛(wèi)忍俊不住的笑了。
突然被他充滿陽剛之氣的俊朗笑臉嚇到,小臉莫名一紅。
拜托!她在臉紅什么?人家隨便笑一笑就發(fā)花癡,真是三八。
似乎也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曖昧不明,匡衛(wèi)不自在的收起笑臉,清了清喉嚨,「王后方才在慈寧宮為何要提議那么做?」
依雀扯了扯嘴角,「你是說請巫師作法那件事嗎?這樣不是很好?只要證明你是對的,以后就沒人再敢假藉巫咒來害人了。」
「難道王后真的不擔(dān)心邪物作祟?」雖然他們大婚已有-年多,不過他似乎從來不曾了解過她,如今更是顯得撲朔迷離。
她一臉皮笑肉不笑,「你這是在擔(dān)心我嗎?」
匡衛(wèi)俊臉一沉,就事論事的說:「朕和王后終究是夫妻,朕還不至于無情到拿王后的性命開玩笑!
「不用了,還是把你的關(guān)心用在芷嬪身上吧!我可消受不起!顾皇且驗樗攘怂膼鄣呐瞬胚@么說,那么,再多的感謝聽了也會刺耳。
他眉峰蹙緊,怒氣漸漸升溫!竿鹾缶头堑糜眠@種態(tài)度跟朕說話嗎?」這女人總是有本事激怒自己。
「你都已經(jīng)在早朝上說要廢了我這個王后,如果我還跪在你腳邊搖尾乞憐、巴結(jié)示好,不是太虛偽了嗎?那種事我做不來。」就算是雜草,也是有尊嚴(yán)的,無論任何困境都不能低頭。
「妳……」匡衛(wèi)氣惱的瞪視。
不想再跟他多說廢話,依雀的口氣也很倔。「就請你快派人去找個巫師來作法,然后同樣的把小木人埋在交泰殿的花園里,只要我沒事,不就可以證明巫咒是騙人的?」
理智告訴匡衛(wèi)這么做不妥!高@件事朕要再多加斟酌!
「厚!你這個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優(yōu)柔寡斷,我都提出這么好的辦法了,你還要再考慮?」她氣得翻白眼。
匡衛(wèi)霎時龍顏不悅,「王后膽敢說朕優(yōu)柔寡斷?」方才和諧的氣氛已經(jīng)煙消云散,又開始彌漫起煙硝味。
「難道不是嗎?」橫豎都要被廢,依雀很討厭拖拖拉拉的。「堂堂一國之君做事這么不干不脆的,要考慮這,又要考慮那的,你沒看到宮里的謠言滿天飛,大家都快嚇?biāo)懒耍氵要考慮到什么時候?」
「茲事體大……」
依雀氣沖沖的打斷他,真是受不了像他這樣做事拖泥帶水的男人。「就是因為這樣,才要速戰(zhàn)速決,你最好在我后悔之前,快找個巫師進(jìn)宮來作法,不然就要換你那位心愛的芷嬪遭殃了,到時我可幫不了你!
「既然王后這么大方,朕哪有拒絕的道理。」他瞇眼諷刺的說。
她假笑一下,「王上真是太夸獎了!
匡衛(wèi)氣得把牙根都咬疼了!鸽蘅刹粫虼烁屑叀!
「你是王上,我怎么敢奢望你懂得感激。」依雀也不爽的反唇相稽。
「放肆!」他怒極攻心!笂呏雷约菏窃诟l說話嗎?」
依雀本能的瑟縮一下,可是自尊讓她不能退卻。「不用你說,我當(dāng)然知道,不然我早就走了,也不必在這里跟你說這么多廢話!
「王后!」匡衛(wèi)怒喝。
她很不耐煩的吼,「你到底要不要做?」
「妳……」匡衛(wèi)被她激得理智俱失!负茫蘧婉R上召巫師進(jìn)宮。」
「我等著!」她悍悍的瞪回去。
「妳……」匡衛(wèi)氣結(jié)。
依雀見好就收,斂裙福身,表現(xiàn)王后該有的風(fēng)范!溉敉跎蠜]有其他吩咐,恕臣妾告退了。」她真是表現(xiàn)得太好了,要給自己拍拍手鼓勵一下。
喘著大氣怒視離去的那具嬌小身影,這個女人是向老天借膽了,三番兩次的挑戰(zhàn)他的權(quán)威,無視他君王的尊嚴(yán),不禁老羞成怒。「晏福!」
「奴才在!」
他咬牙切齒的低咆,「聽到王后說的話了,馬上去召巫師進(jìn)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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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日之后,當(dāng)巫師大張旗鼓的在交泰殿作法,王宮上下表示欽佩的不在少數(shù),但有更多的人是存著看好戲的心態(tài),尤其是那些在妃嬪背后支持的大臣們,無不暗中希冀王后出事,那么東宮之位就要換人坐坐看了。
「娘娘,王上真是太無情太狠心了,怎么可以答應(yīng)這種事?」紅玉替她打抱不平。「萬一娘娘也跟蘭貴妃一樣出了什么意外,那可該怎么辦?」
依雀吃了滿嘴御膳房呈上的精致糕點!覆灰炙,是我……咳、咳。」灌了口茶,才又說話,「是我要他這么做的。」
「奴婢不懂。」
她嘴里咕噥著,「我也不懂自己干嘛這么好心!
紅玉一臉驚懼的看著殿外,依稀還聽得見巫師念咒的聲音,「娘娘,現(xiàn)下怎么辦?要是邪物作祟……」
「我都不怕,妳怕什么?」依雀可是老神在在。「相信我吧!我們就跟平常一樣,飯照吃、覺照睡,什么事都不會發(fā)生!
「嗄?」眼前的王后真的是她原來那位膽小如鼠,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主子嗎?她不禁要開始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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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酌香醇的美酒,身畔還有寵愛的嬪妃陪伴,人生夫復(fù)何求,但是匡衛(wèi)卻感到有些忐忑不安,盡管他不信巫師當(dāng)真能靠符藤、咒語害人,可是當(dāng)巫師把小木人埋在交泰殿的地下時,他就后悔了,無論他和王后之間的關(guān)系好壞,都不該同意這么荒謬的計畫,可是君無戲言,又不能出爾反爾。
「王上在想什么?」因為妊娠的關(guān)系,體態(tài)略顯豐腴的芷嬪,用著溫柔似水的目光凝睇著高高在上的君王,眼底充滿仰慕之情。
匡衛(wèi)啜了口酒,隨口問道:「愛妃相信巫咒之說嗎?」
「當(dāng)然信了!顾髀冻鰬峙轮!赋兼灰氲劫F妃姊姊的遭遇,就不寒而栗,王上,你可得盡快找出真兇,替貴妃姊姊報仇!
他寵溺的笑睨她,「原來愛妃也如此迷信!
「王上,巫咒之說不能不信,在臣妾的家鄉(xiāng),就曾經(jīng)聽說因為巫師的詛咒,一個身強(qiáng)體壯的大漢在一夜之間就暴斃身亡,真是駭人聽聞!拐f著,芷嬪的臉色也白了,讓他看了不由得失笑。
「朕可不信邪!
芷嬪再為他斟了杯酒,問得有些漫不經(jīng)心!竿跎,臣妾聽說是王后主動請巫師作法,要證明巫咒之說只是空穴來風(fēng)?」
「不錯,的確是王后提議的。」匡衛(wèi)斂起笑意,流露出茫然困惑的神情,像是遇到一道解不開的謎題!鸽拚娴母悴欢,王后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之前總以為她膽怯懦弱,可是自從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趟回來后,如今卻老是和朕針鋒相對,朕跟她說不到兩句話,就會被王后氣到頭昏眼花,她根本是存心要和朕作對。」
她柔柔一笑,「或許是王后受到過度驚嚇,才會心性大變,王上還是堅持要廢了王后?」
匡衛(wèi)委實愣了愣,俊臉掠過一道遲疑的神情。
「朝中大臣都反對朕廢后,所以……這件事就先擱著吧!」突來的情緒轉(zhuǎn)折,連他也不禁大感迷惑。
「這樣也好!管茓鍦赝竦狞c頭贊成,「王后姊姊也是個可憐的女人,若是當(dāng)真廢了她,逐她出宮去,只怕會讓她的家族蒙羞,一生一世都會成為眾人的笑柄,有的女子不幸被夫家休離,最后只能走上絕路,臣妾也不希望見到這樣的不幸發(fā)生在王后姊姊身上!
他心口不知怎地一窒!笎坼f的沒錯。」自己確實考慮不周。
「臣妾愿意和王后姊姊和平共處,一起服侍王上。」她說。
匡衛(wèi)輕擁她柔美的香肩,龍心大悅的賞了個贊許的微笑。「有愛妃這句話,朕就放心多了!
「臣妾的娘家昨日托了奴仆送來上好的人參,想送到慈寧宮給太后娘娘!管茓瀹(dāng)然也希望能博得她的歡心,畢竟她可是當(dāng)今君王的生母!嘎犝f太后娘娘對王上要立臣妾為西宮王后的事有所誤會,臣妾想要當(dāng)面請罪!
「這是朕的決定,與愛妃無關(guān),再說無論朕下了什么樣的旨意,母后就是有意見,所以妳也不要放在心上。」
芷嬪很識大體。「太后這么做也是為了王上好。」
「朕可不這么認(rèn)為!箍镄l(wèi)滿眼嘲弄。
她將柔荑輕放在尊貴的大掌上,「天底下有哪個當(dāng)?shù)锏牟粸樽优,太后也是一樣的,她早年喪夫,守?jié)撫孤,謹(jǐn)守三從四德,為塱國百姓所景仰,也是臣妾該多學(xué)習(xí)的典范!
「愛妃真的認(rèn)為母后是在為朕著想?」他澀笑的問。
芷嬪笑意晏晏!府(dāng)然是了!
深深的瞅著她半晌,匡衛(wèi)心底有些失落和遺憾。
為什么她沒有看出來?
照理說,芷嬪是他最寵愛的嬪妃,也是最親近自己的人,為什么沒能察覺到他的心事?反觀是受他冷落忽略許久的王后卻一眼就看穿?幾乎不必他多說,便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那種默契在無形中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
「王上?」見他不說話,她有些不解。
他搖掉腦中的思緒。「朕只是有點累了!
「天色也很晚了,那么臣妾就伺候王上就寢!雇跎瞎潭ㄔ谟癯螌m過夜,似乎已經(jīng)成了慣例。
匡衛(wèi)伸手制止她寬衣的動作,「今晚朕不在這兒過夜。」
柔荑僵在半空中,嬌容微微一變,
「太醫(yī)說,愛妃目前是懷胎初期,凡事要小心,朕還是上御書房去,有不少奏章等著批閱。」不忍見她失望,只得撒下善意的謊言,其實他不是真的想去處理公務(wù),而是……
此刻浮現(xiàn)在腦海的是王后那張倔強(qiáng)、不服輸?shù)男∧槨?br />
他居然想要見她!
因為太震驚,讓匡衛(wèi)心神大亂。
怎么會?
芷嬪綻出嬌柔的笑顏!缸嗾码m然重要,不過王上也要保重龍體!
「呃,朕知道!顾汲被秀钡目镄l(wèi)牽著她柔白的小手,讓她送自己來到寢宮門口。「愛妃也早點安歇,這次務(wù)必要把朕的皇子平安的生下!惯@些年來,雖然先后有幾個嬪妃傳出喜訊,可是接著又無端的流產(chǎn),所以這回才會特別謹(jǐn)慎。
她笑靨如花!赋兼欢〞摹!
就在這當(dāng)口,太監(jiān)火燒屁股的沖到面前,仆跪在地。
「王上……啟奏王上,交泰殿……交泰殿失火了……」
「什么?!」他大驚失色。
趕來報訊的太監(jiān)以為匡衛(wèi)沒聽清楚,上氣不接下氣的重復(fù),「啟、啟稟王上……王后的交泰殿……失、失火了……」
匡衛(wèi)又急又怒的大吼,「怎么失火的?」
「奴、奴才不知……」
他滿臉氣急敗壞,不由分說的往外沖。
「王上!」芷嬪追了兩步,瞅著君王奔離的高大身影,再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有種不祥的空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