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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沉默裝文靜 第一章
作者:樓采凝
  送秋歸,天際隱現微黃幽橘,又是夕陽拂西樓。

  在這初冬時分,合該是天地萬物處于懶逸悠閑之際,然而于家主屋卻傳來一聲聲突兀的急促低語。

  「輕點,輕點,別弄疼了二小姐!箽馀汕f嚴的主屋里沸沸騰騰地傳來眾人惶急的呼聲,其中以老爺于剛與夫人沈靜最為驚慌,連連問著盼盼身邊的丫鬟,方才究竟發生了啥事兒?

  「我也不清楚,傍晚時二小姐想去后山賞夕陽,我就跟著去了。當時突然起了風,我擔心二小姐著涼,才去房里拿件披風,哪知道回到那兒就見二小姐躺在地上了!」丫鬟響玉緊張地解釋著,二小姐是在她照顧之下出事的,倘若有個三長……呸呸呸──

  天呀,她該怎么辦是好?

  「怎么會這樣?大夫來了沒?」于剛表露出做父親的憂心。

  想他這輩子就這么三個寶貝女兒,老大芊芊好不容易在誤打誤撞下為自個兒找到了幸福歸宿,如今就只剩下盼盼和幼幼還待字閨中。然而,盼盼寡言、幼幼憨傻,就不知道她們是否有芊芊那般的好運氣,能遇上一個不在乎她們缺點的男人。

  次女盼盼雖不愛說話,但身子向來不錯,極少生病,怎么會說昏倒就昏倒呢?

  「老爺、夫人,大夫來了!刮萃庑P趕緊喊道。

  「快請進。」于剛與沈靜立即讓出一個位置,好讓大夫為盼盼看診。

  大夫朝他們點點頭,這才坐下仔細為盼盼診斷脈象,過了會兒他放下她的手說︰「二小姐脈象凌亂得厲害,不像病了,倒像是受了驚嚇!

  「受了驚嚇?!」沈靜轉向響玉,「后山有什么嗎?」

  響玉的小腦袋搖得跟博浪鼓似的,一滴淚懸在眼睫,就快要哭出來了,「沒……沒有,后山連只鳥兒都沒看見!

  「傻丫頭,哭啥?」沈靜搖搖頭,將系在腰間的絲絹遞上,「擦擦淚,女孩子家哭成這樣多難看!

  「謝謝夫人!固欤欠蛉说慕z絹呀!香噴噴的,不知灑了哪種名貴花精,她得洗好還給夫人才行。

  就在這時候,盼盼卻在眾人憂焚的目光下驀然張開眼,一見周遭圍滿了焦急的臉孔,她不自覺地往角落蜷縮起身子,高舉著被子遮住小臉,只露出一對骨碌碌的雙眼。

  「盼盼,沒事了沒事了,不怕不怕!股蜢o坐在床畔,然后對于剛使個眼色。

  「哦……」于剛立即會意,轉身對一旁的仆人們說︰「二小姐沒事了,大家都下去吧!」

  「是!贡娧诀、嬤嬤們這才盡作鳥獸散。

  「盼盼……別不說話,有話可以對爹娘說呀!」于剛站在床榻旁,關切地問著一臉惶色的盼盼。

  「他……他……」不擅說話的她,一句話支吾了好半晌,仍說得不清不楚。

  「別慌,慢慢說!股蜢o輕聲鼓勵著,那柔緩的語調讓盼盼緊張的情緒瞬間得到舒緩。望著父母關切的眼神,她小嘴一啟一闔的……

  「妳想說什么?」于剛也拉了張椅子靠過去傾聽。

  可是她卻只輕吐了一個字,「他!

  「他!誰?」兩老驚訝地同聲問道。

  「依稀見過。」她很用力地擠出這句話。

  「見過?在哪兒見過?」沈靜瞇起眸,心想盼盼終日都守在閨房里,哪來的機會跟陌生人見面?「對了,他是男是女?」

  「一……一位公子。」她簡單回答。

  「公子,那是男的!」于剛聞言,忍不住拉高了語調。

  「你要嚇死她呀!」沈靜輕斥著拍了下丈夫的手,「我來問。」

  她又轉向盼盼,「妳是在府中見過他嗎?」

  盼盼搖搖頭,意思是忘了。

  「能不能再想想?」沈靜握住她細軟的柔荑,微笑地望著她。

  皺起一對蛾眉的盼盼,長扇的睫輕掩了兩下……驀地,她抬頭朝沈靜點點頭。

  「妳的意思是在府中見過?」沈靜又問。

  「在府中見過?我們這兒哪時候來過一位公子?盼盼,妳除了見過他以外,還有見過誰?」于剛急聲問道。

  盼盼脖子一縮,將自己抱得更緊,而后閉眼不語。沈靜知道這已是她的極限,于是轉身對于剛說:「別問了,這樣就夠了!

  「響玉……」沈靜朝外頭喊了聲。

  響玉立即奔進主屋,「夫人,我在這兒!

  「將二小姐帶回房里,小心伺候。」沈靜幫著響玉將她身上的被毯掀開,「盼盼,不早了,回屋里歇著,等會兒我會派人端晚膳去妳房里!

  響玉也趕緊遞上披風,「二小姐,慢慢來,剛剛是我不對,不該丟下您一個人跑回府邸的!

  盼盼握住響玉的手,對她笑了笑,給了響玉一股說不出的溫暖,她知道二小姐沒怪她。

  眼看她們離開后,于剛不禁搖頭道:「這下該怎么辦是好?每次要這丫頭開口說話,就像要她的命一樣,半天才吭一聲。」

  「這就是她的個性,當初我以為靜不下來又四處搗亂的芊芊會嫁不出去,最后不也覓得良人了?而盼盼只不過是不愛說話,算不上什么大毛病,說不定遇上情投意合的男人后,她話就多起來了!股蜢o露出她專屬的優雅微笑。

  「那她口中的公子又是誰呢?」于剛就是想不透。

  「誰知道呢?或許正是她的真命天子也不一定。」眉兒輕撩,年近四十的沈靜風韻猶存,除了不失少女的天真之外,還帶了抹成熟之美。

  「真命天子?」于剛撇嘴一笑,「但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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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閨房的盼盼透過紙窗瞧著外頭灰沉的天色,沒想到才一會兒工夫,方才的橘紅暈黃已然不復顏色。

  古人用「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來形容美好時光的易逝,還真是貼切。只是屬于她的美好時光呢?似乎就被那人的一句話給粉碎殆盡了!

  盼盼姑娘,我是藺祁,妳還記得我嗎?今天特來見妳一面,只是想告訴妳一句話──妳是我的了。

  剩下他還說了些什么她已經不記得了,只知道醒來時已被眾人圍擁著。

  她不懂,為什么他要這么說?再怎么說,他們也只有一面之緣,這樣的說法未免太大膽了吧!

  「二小姐,剛剛到底怎么了?下次我絕不再讓您落單了。」響玉端來晚膳,對著看著窗外發呆的盼盼說。

  盼盼搖搖頭,走到梳妝臺前拿出繡布,繼續繡著上頭未完成的百靈鳥。

  「您的女紅越來越好了!鬼懹袂浦项^活靈活現的鳥兒。

  盼盼彎起嘴角,那柔美的笑容讓響玉看得都傻了。

  「二小姐,您真美,就不知哪家公子有這個福氣,能將您娶到手!鬼懹裾嫘牡囊痪湓拝s讓盼盼心口沒來由地一慌,尖針就這么刺進了食指。

  「噢!」她低呼了一聲。

  「您怎么了?快,快拿手絹壓著!鬼懹褚姞盍⒓刺统龇讲欧蛉诉f來的絲絹為她按上,「我去拿藥來給您搽搽。」

  盼盼拉住她,將指頭含進嘴里吮了下,便立刻止住血。

  「好了,止血了就好,別繡了,我們先吃晚膳吧!」響玉拿開她手里的針黹和繡布,將餐點推到她面前,「二小姐請用。」

  盼盼點點頭,接過她遞來的碗筷,久久才擠出一個字,「謝……」

  響玉心一喜,感動地握住她的手,「您是二小姐,不需要跟我客氣。」

  盼盼點點頭,一口口慢慢吃著,響玉則伺候在旁。說實在的,她跟隨二小姐已有三個年頭了,對她不愛說話這檔事始終好奇不已,可卻從沒聽人提過原因。

  尤其她又愛發呆、怔忡地望著窗外,彷似心事重重呀!

  遲疑了會兒,她還是忍不住問道:「二小姐,您為什么這么不愛說話?」

  盼盼愣了下,抬頭看了響玉一眼,又低頭吃著飯,過了會兒她將飯碗擱下,這才開口說道:「難。」

  「難?!您是指說話嗎?」響玉不解。

  她點點頭,然后說:「凈身。」

  「哦!我馬上去準備!鬼懹衩靼自賳栆矄柌怀鰝所以然,只好退出房間,請人趕緊把熱水提來。

  直到屋內只剩下盼盼,她才忍不住伸手撫向自己的喉嚨,試著說上一串無意義的話語。可每說一個字,那熟悉的疼痛便會刺進她心坎,使她不得不放棄嘗試。

  打她出生以來,這疼痛便如影隨形地跟著她,每說一個字都像拿針扎喉嚨一樣疼,久而久之她便不想再說話了。

  記得十二歲以前,爹娘曾請過不少大夫為她的不愛說話作診療,卻沒人可以診斷出病因。直到十二歲那年,她與爹娘到山上廟宇進香,該廟方丈一眼就瞧出她的病征,可在他為她把過脈象后卻說:「此病無藥可醫,一般大夫根本察覺不出,更遑論醫治了。」

  既然無藥可醫,為了不讓爹娘擔心,她從沒將自己的痛苦告訴他們,以前沒說,如今就更不必說了,即便說了,也于事無補呀!

  「二小姐,可以凈身了!共痪,響玉進房說道。

  盼盼朝她點點頭,起身步入后面的私人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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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在后山遇到那位登徒子之后,盼盼已不敢獨自離府,如今她充其量只敢到閣樓上看看夕陽。

  「二小姐,老爺和夫人請您去前廳一趟!鬼懹衽懒松蟻,在她身后輕聲喊道。

  盼盼一臉狐疑地看著她,想問清楚爹娘為何突如其來地要她去前廳。

  響玉搖頭加聳肩,「我不知道!

  盼盼不再多問,直接朝階梯走去,自個兒去前廳瞧個分明?删驮谒饺氪髲d的剎那,卻整個人震住了!

  她瞠大眼看著坐在廳內的男子,是他……就是他對她說了那些狂肆之語,嚇昏了她。

  「盼盼姑娘!固A祁眼尖地瞧見她,立即站起身來笑問:「妳還好吧?」

  還記得在后山與她見面時,他才說了兩三句話,她就昏了過去。正當他想抱起她前往就醫,響玉卻正好奔了來,他只好暫時隱身樹后,見她被人給帶進府邸,這才安心離開。

  盼盼驚慌的眸看向爹娘,直搖著小腦袋。

  「響玉,扶二小姐坐下!股蜢o看出盼盼的不自然。

  「是的夫人。」響玉趕緊扶住盼盼,這才發覺她的身子抖得好厲害!付〗,我去沏杯熱茶給您喝吧?」

  盼盼緊張地朝她點點頭。

  「這位是藺公子,上回就是他專程替妳姊夫海上飄來向芊芊提親,就不知你們可曾見過面。」于剛先向女兒介紹客人。

  「我們是見過面!固A祁替她回答了。他望著她的眼神,幽邃中還帶著抹迷人的柔魅。

  盼盼忙不迭向后退一步,神色驚惶,像是受驚的小兔兒般,一對漾著薄霧的大眼怯怯地凝睇著他。

  「藺公子對不住,小女她因為──!」于剛才正要說出盼盼與眾不同的地方,哪知腳背竟被沈靜給用力一踩。

  「于大爺,怎么了?」藺公子問道。

  「呃,沒什么,我是為小女的內向,感到不好意思。」于剛不懂為何妻子要阻止他說出來,但還是依照她眼神的指示改口。

  「沒關系,不過令嬡的確是太文靜了一些!固A祁扯笑。

  「唉……是呀!真沒辦法!褂趧倢擂我恍。

  「盼盼,快過來坐呀!」沈靜指著藺祁身旁的椅子,「若不好意思說話,就在一旁靜靜聽著便行!

  盼盼雖然備感壓力,可從小孝順的她卻不敢違逆地走上前坐下,只是始終沒再抬眼。

  是他太丑,入不了她的眼嗎?

  錯。藺祁外表英俊倜儻,個性雖有點狂浪不羈,可言談舉止都風度翩翩,瀟灑自如,實乃允文允武、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只是盼盼自發聲痛楚后,一直過著孤僻沉默的日子,要她一下子對一個男人表現友善,還真是困難呀!

  「藺公子,您說要見盼盼,我也請她過來了,有什么話就直說吧!」于剛捻了下胡須,客氣笑問。

  「是這樣的,上回我來此,是為我義兄海上飄提親,可今天,是為我自己!顾捻馔蚺闻文菑埳n白小臉,「雖然禮數不夠周到,但在成親之前我一定會補足!

  藺祁這話說得瀟灑,于家夫婦聽得亦是大喜過望,沒想到老天有眼,終于有人愿意娶盼盼了!

  可唯有盼盼像是完全傻住般毫無反應,平時她僅是不愛說話,可這回她不但變得表情一片空白,甚至連呼吸都忘了!

  「盼盼,妳的意思呢?」沈靜問道。

  她依舊面無表情地直視著前方,一動也不動的,還真像塊木頭。

  「我想盼盼應該沒意見才是。」沈靜見她不言不語,隨即下了結論,然而當這話一說出口,就見盼盼臉上突然出現了為難的表情。

  沈靜倩然一笑,故意裝作沒看見女兒的為難,跟著轉頭對藺祁說︰「事情就這么辦吧!待大喜日子訂下,再派人將庚帖送來,就可以了!

  「謝謝岳父、岳母,聘禮我亦會隨后送達。」說著藺祁的眼神又轉向盼盼,笑著對她說︰「相信我們不久之后便會再見了!

  與于家兩老再次道謝與道別后,他便抖開紙扇搧了兩下,笑意盎然地離開了。

  「夫人,妳只知道他是海上飄的義弟,對他的底細完全不清楚,就這么把盼盼給嫁了,豈不……豈不荒唐!」于剛極少對妻子的意見表示反對,可現在他越想越奇怪,話也就說得重些。

  「你以為我沒調查過?」沈靜冷冷回睇著自己的丈夫,「芊芊就是最好的消息來源了,而她也曾告訴我藺公子早就心儀盼盼,從她身上得知藺祁的背景是最好不過了,只是我沒料到他說來就來!

  「那他是?」于剛眼眸一亮。

  「不告訴你!股蜢o似乎生氣了,起身走向已呆愣在椅上的盼盼,「跟娘回房里,娘有話對妳說!

  「喂……夫人!褂趧偵焓謪s攔不住她。

  「唉!孔夫子說的一點兒也沒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寡劭雌拮优c盼盼雙雙離開后,于剛不禁自怨自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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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隔一年,于家二度辦喜事。

  今兒個是二小姐盼盼的大喜之日,眾人都知道新郎倌藺祁乃是海上飄的義弟,卻不清楚他實際的身分與背景。

  經沈靜調查后,才知道藺祁的曾祖父乃先皇所重用的宰相藺沅,雖自藺沅之后,藺家已無人再入朝廷為官,但留給后世的家產便可好幾代享用不盡。藺祁為獨子,尤其擅長將多余的金錢投資于各處,海家事業便是其一,另外還有部分商行、錢莊,數年下來藺家財產可說呈倍數成長呀!

  有此良婿人選,沈靜當然得為盼盼拉攏牽線,更何況人家早已中意盼盼,雖然偷偷隱瞞她的隱疾是有些不對,可這應該不構成影響他們日后幸福的因素。

  迎娶之后便是告別父母,接下來就是長途跋涉。

  藺家位于揚州,與芊芊當初出嫁的海家同樣路途遙遠,不過盼盼與芊芊不同,芊芊一路上坐得東倒西歪、笑料百出,可盼盼倒是安安靜靜地待在轎里,從清晨到深夜時分都坐得筆直。

  此時,轎簾陡被掀開,響玉在外頭問道︰「二小姐,姑爺問您需不需要歇息,若支撐不住可找間客棧打尖,明兒一早再趕路。」

  紅巾覆面的盼盼面無表情地搖搖頭。

  「不用是嗎?」響玉猜測。

  她又點點頭。

  「好,那我跟姑爺說去!鬼懹褫p嘆了聲,這聲嘆息卻不敢讓跟在一旁的喜娘聽見,就怕這秘密被傳開,那時就不知道會演變成什么樣的局面了。

  響玉報告之后,藺祁騎著白駒過來,彬彬有禮地輕聲說︰「娘子,真不累嗎?我是不像我義兄有別館可歇息,但是可以前往客棧梳洗一下,會舒服些!

  等了半晌,仍不見她回音,他不禁笑了笑,「娘子,不必這么緊張,只差一道拜堂的程序,咱們就是夫妻了!

  「夫妻」二字再度讓盼盼怔然,她想,她可以過這樣的生活嗎?當自己的相公知道她的怪異之處時,會不會遺棄她或休了她?

  或是她該聰明地先行溜人呢?

  但上回大姊芊芊回娘家時曾告訴她一段小插曲──就在芊芊成親當晚,她臨時想到了一個「尿遁法」,只可惜一點都不管用,才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被逮了回去,還被整得很慘……

  很慘?!是怎么個慘法芊芊卻怎么也不肯說,還垂著腦袋、紅透了小臉,該不會是大姊夫對她行了家法?

  想想連活潑好動的大姊都逃不過被逮的命運,何況是她呢?她才不要被人給打昏扛回去,或扔回娘家,讓爹娘丟臉。這輩子她已經夠煩勞雙親了,如今出嫁了又怎能不顧他們的顏面?

  唉……千思萬想,為何就是想不出個好法子?

  尤其是她畏懼的「家法」……就不知藺家的家法是啥?鞭刑還是棍刑?

  「娘子……娘子……」藺祁在外頭喊了半天,但陷于沉思的盼盼壓根沒聽見,在她應都不應一聲的情況下,他心一急就把布簾給掀了起來。

  「娘子!」盼盼腦子正在想著「家法」二字,恰巧被他這么近距離的一喊,全身都疼了起來。

  「別打我……」她恍神地喊著,突然喉頭突生的痛楚讓她煞住口。

  「打妳!我疼妳都來不及了,怎么可能會打妳呢?」藺祁抿唇一笑。

  想想,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聽她開口對他說話,沒想到居然是她誤以為他會打她,這誤會可大了!

  她深吸了口氣,怯柔地往里一挪,似乎挺怕他太靠近自己。這男人一出現就表現得忒大膽,以后還不知會做出什么事來。

  「走……」她勉強說。

  「妳要我走?」

  盼盼點點頭。

  「害臊?」他勾起嘴角,笑得恣意,接著便壓低聲說︰「都是夫妻了,用不著不好意思,洞房花燭夜時,我們將有更親密的事要做呢!」

  。∷钩榭跉,神情恍然……他說的親密事兒她知道,娘在前兩天便一點一滴的告訴了她,她當時聽了只覺得不可思議,還帶著一絲絲羞怯,可沒想到從他嘴里聽來竟會這么可怕。

  「走開!惯@次她加重音量了。

  「我知道妳文靜、優柔,但我已經是妳夫君了,能不能不要拒人與千里之外,多和我說幾句話?」他騎在白駒上,一手拎著轎簾說話。

  她別開臉看向窗外。

  「唉……看來我只好慢慢想法子讓妳多貼近我了!狗畔罗I簾,他這才馭馬離開。

  盼盼垂下小臉,壓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或做什么,只能嘆息自己的無助,幻想自己的未來。

  她當真就這樣嫁入一個完全不熟悉的人家,為人媳,孝敬不認識的長輩,供奉與她完全無血緣關系的祖先?這事為何怎么想來都是一團亂呢?

  「二小姐,姑爺方才說了,還是前往客棧休息一晚!

  響玉的聲音就好像判了她的刑!今晚就得在客棧安歇了?那……那所謂的「洞房花燭夜」也在今晚嗎?

  「呃──」她一急,想說的話更說不出口了。

  「您有話想對響玉說嗎?」那太好了,她真怕二小姐嫁到別人家里,仍像只悶葫蘆,這樣要如何和別人打成一片?

  「我……不想!顾f道。

  「什么?您說您不想洞房?」響玉頓時吃了個梗子,張嘴結舌地說不出第二句話來了。

  盼盼點點頭,「對!

  「這怎么成呢?哪有人成親不洞房的?!」瞧響玉那啼笑皆非的模樣,盼盼已知道自己說了什么笑話。

  別說她不依了,就算爹娘知道了也一定會數落她一頓,罵她不懂婦德、家規。天,為何她的未來會這么凄涼?

  「二小姐,您就別慌了,快到客棧,一切都將順其自然的!鬼懹耠m然也是閨女,可多多少少聽過街坊或仆人房的大嬸們彼此開玩笑的內容,都挺讓人臉紅心跳的。

  盼盼就此靜默不語,只能等待,那感覺就像要上斷頭臺,反正伸頭縮頭一刀都得死,那就早死早超生吧!

  一路上馬車直蹬跳著,就跟她七上八下的心情相互輝映,不知何時才是平息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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