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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戀兩回合 第一章
作者:李樵
  日本京都

  “午安,柏原老師!

  柏原秀人低目斂眉的跪坐在拉門旁,迎接身著端莊華麗和服的儷人們。  

  她們皆是名門富紳之女,特地前來和柏原秀人學習茶道。

  日本人視茶道為文化層次的提高與學習禮法的一種獨特儀式。同時,茶道也是一種社交手腕,上流社交圈的仕女們出嫁前都必須學會茶道。

  柏原秀人最初學習茶道,源自于從小身體病弱,想借由茶道修身養心。后來,悟出心得后,他干脆開班授課。由于他外貌俊美儒雅,姿勢優美中有一股內斂的勁道,于是。學生們便送他一個“茶道貴公子”的名號。

  當所有學生到齊后,柏原秀人方起身進入茶室。

  女學生們皆垂首跪坐在榻榻米上,靜靜地等候他的到來。

  柏原秀人跪坐下來,他拿出茶具,一面擦拭一面講解:

  “茶道的根本精神在于敬?‘敬’、‘和“清’、‘寂’四個字。敬者,尊敬長非。親愛朋友;和者,睦鄰益友,和平相處:清者,廉潔樸實;寂者,修身養心!

  拭凈后,他用茶勺從茶罐中取出茶末置入碗中,再緩緩注入沸水,而后用茶筅攪攔,直至茶湯泛起泡沫為止。

  他眼觀鼻、鼻觀心,專心一致在手上的動作,仿佛這是一件神圣不可侵犯的事。

  他的動作,優雅得好似在繽紛的櫻花雨中舞劍,飄逸感中有一分英颯的風姿。

  這樣的柏原秀人很吸引人,女孩們禁不住心中的渴慕,出神而癡癡凝望他。

  白皙的膚色,深刻的輪廓,黑色的眼瞳泛著若隱若現的藍意,深邃得仿佛看不到底,一東長發因跪姿而垂落榻榻米上。身著和服的柏原秀人沒有日本男人常見的那種粗野霸氣,這樣跪坐的姿勢,也沒折損他的男性氣息,反而散發出一種悠長的儒雅風范。

  柏原秀人對那些想將他吞下肚的眼光視若無睹。

  當茶面浮起泡沫時,他用左手掌托碗,右手五指持在碗邊,直起身子,將茶碗舉高至額頭,慎重的遞送到第一位女學生面前。

  “茶道不僅是禮法的學習,也是一種對事物的欣賞態度。”他低沉的聲音帶有一股柔風,拂過女孩們的心間! 

  女學生也以同樣的姿勢接過茶碗,她轉過碗,先欣賞一下茶碗與茶色,然后再細細品飲、慢啜,飲完,再傳飲給下一位。

  每人輪流品飲一口,最后茶碗遞回到柏原秀人手上。

  這樣的儀式完畢后,柏原秀人才正式讓學生自己動手泡茶,自己則在一旁觀察指導。

  午后的院落,微風拂動,偶有鳥聲傳來,樹影花枝搖曳生姿,幾片樹葉花朵稀稀疏疏的飄落在踏石上、池塘里,池塘里的睡蓮優雅的飄浮在水面,遠處一條小黃狗挨在樹下,懶懶地打了呵欠。

  茶室里,陽光斜斜映入,淑嬡們專注的做著手上的動作,室內靜默得連一根針掉下來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時間仿佛停住了——

 。Α  。Α  。Α

  課程結束,柏原秀人照例跪坐在門側送客。

  當女客們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轉彎處.柏原秀人才起身。

  這時,天空飄起了稀稀疏疏的雨,柏原秀人就這么佇足在回廊上看著如詩般的雨點落在池塘、花瓣上、泥土里。他心里一動,突然走出回廊的遮蔽來到庭前,他張開雙臂,仰起臉,閉上雙眸,讓雨點肆意的打在身上。一向病弱的他,總是被家人保護得像溫室里昂貴的玫瑰品種,唯有此刻.那雨點打在臉上的微弱刺感,使他覺得自己真正的活著。

  “秀人哥!币坏缷扇岬纳ひ魝鱽。

  欸,他的保護者來了。柏原秀人在心中嘆息。他撇頭望去,只見一名紫衣女孩疾奔過來。

  由于她一手撐著傘,一手又要忙著拉和服的裙擺,使她一路行來踉踉蹌蹌。

  “小心!卑卦闳朔鲎∷龘涞沟纳碥|。

  “秀人哥,你怎么站在這兒讓雨淋呢?”女孩站直后,嗔怪的說!耙侨玖孙L寒怎么辦?”女孩很努力的踮起腳尖想為高她一個頭的柏原秀

  人撐傘遮雨。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卑卦闳私舆^傘,一手將她拉近。這丫頭只顧為他撐傘,自己卻淋了一身。

  “噢,你都淋濕了。”女孩眉輕攢,連忙從襟口取出一個帕子,溫柔的為他拭去臉上的雨水,并體貼的幫他拉整好領口,整整和服上的縐摺。

  柏原秀人低頭看她,眸底始終盛著盈盈柔光。

  駱雨亭,他美麗而善解人意的未婚妻。

  駱雨亭是臺灣人,其母是陪侍母親長大的玩伴。駱雨亭八歲那年,她的雙親在一場車禍中喪生,只留下她一個人。母親將她帶回日本,專門陪侍柏原秀人,后來更將她收為柏原家的義女。

  初入陌生的環境,駱雨亭對誰都一副防備的模樣,只有面對溫柔的柏原秀人才會卸下戒心。難得有人依賴他,柏原秀人覺得自己的存在終于有了意義,對這個小妹妹極為疼愛與呵護,他那口中文也是為了跟她溝通才去學的。

  柏原秀人一身的病痛是母親心中永遠的痛,所以,臾要是對柏原秀人有利,她會不擇手段的去爭取。她甚至聽信算命所言,要柏原秀人蓄長發,頭發的長度即代表他壽命的長短。又見柏原秀人與駱雨亭相處融治,她便強要駱雨亭嫁入柏原家,打算讓她永遠照顧柏原秀人。駱雨亭竟也答應了,但柏原秀人始終清楚,那絕對跟情愛無關,駱雨亭之所以會答應這件事,純粹是為了報恩。

  想到這里,柏原秀人不禁在心中無聲的嘆息,凝眸注視駱雨亭。

  她是如此的美好,一身紫色的和服更襯得她膚色賽雪,頰紅如花。

  她值得一雙更強壯的臂膀,為她遮風避雨,而非他這樣的病癆子。

  “雨亭,你十八了吧?”沉吟一下,他問:“告訴秀人哥,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秀人哥……”駱雨亭怔愣了一下,抬眸與他相對。

  “如果你有喜歡的人,一定要告訴我,千萬別逞強,硬守著母親的承諾。對我而言,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彼p輕一嘆!凹藿o我,只會拖累你,誰知道我這條命又能拖多久呢……”

  “不,秀人哥不會死的,秀人哥會活得長長久久的!”駱雨亭倏地抬手掩去他剩下的話!靶闳烁,”她喃喃喚了他一聲,像是下定決心,她堅定的望住他的眼睛!靶闳烁纾蚁矚g……”

  “大哥,你們真是好興致,在雨中談情說愛!

  她的話突然被一道輕佻的聲音截去——兩人一起抬眼望去,只見回廊上站著一名男人,他拎著西裝外套搭在肩上,襯衫的領帶被扯松了,頎長的身子倚在廊柱,臉上掛著戲謔神情,整個人格外不羈。

  他是柏原秀人的孿生弟弟——柏原真一。雖然是雙胞胎,但他們的個性完全表現在他們的外表上,不用費力,只要一眼就可以分辨出誰是誰。

  柏原秀人斯文內斂,柏原真一桀驁不馴。

  “什么時候回來的?真一!

  柏原秀人露出由衷的笑,而身畔的駱雨亭卻是白煞了臉。

  柏原真一的眼睛越過柏原秀人落在駱雨亭身上。察覺到他的注視,駱雨亭別開眼不理他。柏原真一的嘴角輕扯,揚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我沒打擾你們吧?”

  “什么打擾不打擾?”柏原秀人沒注意他不善的語氣,移步向他走去,身后的駱雨亭卻停在原地不動!坝晖,你不一起來嗎?”他疑惑的回身看她!

  “不……”駱雨亭退了一步又一步,也退出傘的遮蔽!拔胰托闳烁缰蠼獪。”說完,她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跑開,倉皇的背影,像惡魔在后頭追趕一般。

  “瞧,雨亭被你嚇跑了!卑卦闳顺饬税卦嬉灰宦,語氣不是很認真!安恢罏槭裁,雨亭似乎很怕你。”他拾級踏上廊道。

  柏原真一望著那抹紫影遠去,又聽他無心的話,眼神不覺一黯。

  “是嗎?”他喃喃地說!霸瓉硭挛摇

  柏原秀人沒聽見他的喃喃自語,突然打了個噴嚏。

  “大哥!”柏原真一眉一皺,馬上將西裝披在他身上。

  這噴嚏一來就不可收拾,柏原秀人又接連打了幾個噴嚏,連鼻子都紅起來了。

  “你還是回房休息吧!

  “呵,傷腦筋,這就是學人家淋雨的后果!卑卦闳瞬煌晕医獬啊

  “少爺,你怎么了?”這時,專門服侍柏原秀人的龍之助匆匆跑來。

  “快扶少爺進去休息!卑卦嬉话讶私唤o龍之助。

  “是!

  見他們主仆消失在回廊盡頭,柏原真一才回身看看方才駱雨亭離去的方向,眼神已不復羈色,代替的是一團深沉輕憂的藍色郁氣。

  &  。Α  。Α

  臺灣東北部 宜蘭

  “喏!”

  一把鑰匙伸到凌凡眼前晃呀晃,上頭還結了個大刺刺的紅色蝴蝶結。

  “做什么?”凌凡伸手就要拿,但凌平馬上又把它握入掌心。

  “答案就在院子里,自己瞧瞧去!彼首餍摰恼f。

  “神秘兮兮,看你搞什么鬼!”凌凡跳下沙發,拽著拖鞋,乒乒乓乓跑到門口,未幾,傳來一聲驚呼!巴,騙人!”她不可置信的抹抹眼,又用力的瞠大眼。

  天老爺,看看她的院子多了個什么寶貝?!

  不是夢耶!她的院子真的停了一輛踐到不行的重型機車。

  凌凡立刻沖到車子旁。

  “哇塞!是NSR250RS耶!”她虔誠的膜拜車身!扒,這顏色多漂亮……嘖,這妞兒的臀部有夠翹,曲線真是性感的沒話說……”

  凌平燃了一根煙懶懶地斜倚在門上,欣賞她那副流口水的模樣。“喜歡嗎?”

  “喜歡!當然喜歡!”開玩笑,這可是她魂縈夢系的車型。

  “喜歡就送給你吧!”

  “送……我?”凌凡差點被口水噎到!澳闶钦f……這部車是我的?”

  “嗯,慶祝你考上大學,還有十八歲生日!绷杵絹G掉煙,走了過來。

  “YA!”凌凡整個人跳了起來!班蓿「,你是中了第一特獎還是樂透,怎么突然善心大發想對你老妹好一點?”

  “干嘛?送你車,你還敢懷疑喔!彼肆璺惨谎,又不爽的賞了她一記爆栗!捌鋵,這輛車是凱子的,你知道那家伙愛車成癡,一有新貨就忘了舊愛。最近他正在清理車庫好安置新歡,嫌這車礙眼,于是就賤價賣給我!逼鋵崉P子是直接把車送給他,他只付了過戶費而已。

  “哇,你朋友真凱,這種車少說也要二十幾萬呢!

  “廢話!不然怎么叫‘凱子’!”凌平又給了她一記衛生眼!拔,別瞧它是二手車,凱子可是花著大把銀子定期保養!彼咛咻喬!斑觯庥^跟性能大致上都跟新車差不多!

  “哥,你真夠意思!”凌凡興奮的猛在凌平胸膛送上幾拳,趁機回敬那一記痛死人的爆栗!拔翌^一次以你這個哥哥為榮耶!”

  “哦?頭一次是嗎?”凌平皮笑肉不笑!昂脴拥,”他舉起巨掌毫不客氣的往凌凡背上巴了幾下!案仪椤隳侵岸际且晕覟閻u?”

  “咳?取绷璺伯斚驴攘藥茁暋!鞍,我的意思是,我有你這個好哥哥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彼贿叴蚬,一邊不忘往凌平胸前送拳。

  “是嗎?”凌平往后一跳躲開她的攻擊,蹲身揚腿掃向凌凡的底盤!澳阋詾槲蚁矚g跟自己的銀子過不去嗎?我會送你車,還不因為你弄傷我的老婆!”

  凌平口中的“老婆”指的是他那輛ZZR,是重型機車的愛好者,還與朋友組了一支車隊。凌凡在耳濡目染之下也喜歡上這種活動,而哈他的車也已經很久了。

  兩個禮拜前,凌凡又偷他的車去兜風、軋車,結果把他那輛柔柔亮亮、吹彈可破的愛車弄出一道刮痕!哇——他差點沒瘋掉,那簡直比刮他的肉還要令他心疼。

  依他對凌凡個性的了解,這種事一定還會發生。為免自己的愛車哪天遭到她的辣手摧花,他干脆大方一點,直接送她一輛車,隨便她怎么去蹂躪。

  “哈,誰教老哥的女人如此妖嬌迷人,連小妹都拜倒在她的引擎下!绷璺渤C健的躍起,站穩,再回身,往凌平下半身使出一記旋踢。這招凌凡管它叫“絕子絕孫”。

  不知情的人見了這一幕,還道他們兄妹之間有什么深仇大恨,殊不知。這正是凌家兄妹專利所有的“友愛”表現。

  “喂!以后離我老婆遠一點,我的老婆只有我能‘騎’!”凌平不慌不忙的用手擋下她的旋踢,順勢抓住她的腳跟,一翻,兄妹倆很有默契的演出一個“鯉躍龍門”。

  “哥,講話別那么粗魯,好歹我也是個女生吧!绷璺惨宦涞睾,翻身從墻角那拿來一根掃帚招呼去,這招叫“荊軻刺秦王”。

  凌平見狀,連忙使力用腳尖翻踢起另一根掃把擋去她的攻擊!皢,你終于也意識到你的性別啦!”

  凌凡身高一百七十三公分,而且還在繼續長高中,是花木蘭俱樂部的成員之一,胸前一點長足也沒有?偸侵行源虬绲牧璺玻┢鹨r衫牛仔褲,竟然也是翩翩美少年一名,吸引男生,也吸引女生。

  “請問,有哪個正常女人會像你一樣打架、飆車來著的?”他嘲弄的揚眉。

  有時,凌平會懷疑上帝是不是把凌凡生錯了性別,少給了她一樣配.備?像她這種年紀的女孩不是都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好吸引男孩子的注意?

  顯然,凌凡不能以一般“正常”視之。她熱衷男孩游戲,成天不是和一群男生打球搞得一身汗臭味,要不在柔道場上讓人摔著玩,再者,武俠

  小說看太多的她,滿腦子的俠義,只要路見不平,便出拳相向,弄得渾身是黑青!

  “切!誰說女人一定要洗衣、煮飯、生小孩?”凌凡嘴角噙著不屑。說話間,兩人又是對招數回合。

  “啊——”驀然,凌凡手上的掃帚被打飛,凌平的掃把直直劃向她胸口。

  “這一回合,我贏了!绷杵降靡獾恼f。

  “是嗎?”凌凡狡猾一笑,倏地低身,很小人的抓住凌平的雙腳。

  “噢——”凌平一時不察,整個人往后倒去!芭觥币宦,凌平跌得眼前一堆星星、烏鴉亂飛,不知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

  凌凡立即撲上去,將他壓在身下!暗诙睾,我贏!

  “你不是君子!”凌平不敢置信!斑@是小人行為!”

  “我本來就不是‘君子’!”凌凡聳聳肩!胺凑桌项^早就把我們列入與‘小人’同一等級!

  “你……”雖說兄妹從小就是這么打到大,但被一個女人壓在地上實在有損男性尊嚴!霸俅蛞粓,一次決生死!

  “打就打!難道我還怕你這個手下敗將不成?喔呵呵呵……”凌凡站起身,插腰,掩口,模仿白鳥麗子恐怖的笑聲。

  “好狂妄的口氣!”凌平拍拍身上的灰塵站起,他盯著凌凡,眼睛突然閃過一記精光!昂,咱們這次來點好玩的。輸的人得服從贏的人,說什么做什么,不得有任何異議!焙,非搞得你哭爹喊娘不可!他心想!澳愀也桓彝?”

  笑話!她的字典里從來沒有“害怕”兩個字。“盡管放馬過來!”

  “請!

  兄妹倆學武俠劇抱拳為禮,然后馬步一跨,各自擺出自認為最帥的架勢。

  “喝!吃我這拳虎虎生風!”

  “哈!看我武松打虎,打得你滿頭包!”

  夕陽下,一場武林盟主爭奪戰于焉展開……

  &  。Α  。

  “結婚?”

  柏原秀人秀挺的眉微蹙,舉箸的手放下,頓然失去胃口,不明白母親為何要在飯桌上提起這件事。

  “我和你父親商量過了,希望你和雨亭能在七月的祗園節后結婚!

  柏原秀人看看父親,父親坐在首位上不表意見。

  他是個沉默的男人,除了事業,他從不涉足家中事務,那是屬于母親的范圍。

  “母親,”柏原秀人斟酌道!敖Y婚這事我還不急,再說,雨亭還在念書!

  “婚后還是可以念書呀,咱們家又不是不通情理!蹦赣H很堅持。

  “雨亭才十八歲!

  “十八歲已經可以為人妻、為人母了,夠大了。”

  “母親,”柏原秀人在心中深深一嘆,然后墨睫一抬,他定定地望住母親!坝晖み年輕,我希望雨亭能多認識些朋友,我希望除了我之外她還有其他選擇!彼D了一下!耙苍S……雨亭有喜歡的人!备杏X身邊的人微微一顫,柏原秀人轉頭看去!

  駱雨亭坐在他身旁,烏黑柔亮如夜幕的長發半掩白皙的臉,她的眼瞼低斂,神情寧靜,只有那長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的輕顫,泄漏了她的情緒。

  柏原秀人在心中再次嘆息。母親已經不只一次提起結婚這事,而他也盡其所能的推拖。與雨亭的事,其實都是母親一廂情愿,他對雨亭只有兄妹之情.而無男女情愛。他之所以沒有拒絕,是因為雨亭答應了母親的要求,怕雨亭難堪,也怕母親為難雨亭,他也只好答應.暗地里卻想盡辦法讓兩人能擺脫這個酷刑。誰知道,雨亭非但不解他的用心良苦,還一味往自己身上套上枷鎖。

  “是嗎?”母親銳利的眼向一直垂首的駱雨亭凝去。“你說呢?雨亭,你有喜歡的人嗎?”

  駱雨亭緩緩地抬起螓首,秀麗的臉上一片淡然,仿佛無關己事。“沒有。”

  “就算現在沒有,以后也一定會遇見的!卑卦闳四,眼神深深。

  “不,這輩子,我誰也不喜歡,就只喜歡秀人哥一個!彼o靜地回迎他的視線!俺恰闳烁绮灰!彼难凵窭飳懼鴪詻Q,但柏原秀人看到的卻是悲絕。

  “雨亭……”他怔忡!拔耶斎幌矚g你,但我更在乎你的幸福。”他深深嘆了一口氣。“雨亭,你總有一天會遇見一個你喜歡他勝過喜歡我的男孩,我不要你后悔。”

  她震動了一下。但眼里的悲絕還是不變!拔也粫蠡诘摹!

  “秀人,雨亭都這么說了,你還在猶豫什么?”母親說。

  柏原秀人看看母親,再看看駱雨亭。

  駱雨亭的神情靜默,瑩亮有如淚洗過的眸子寫著無言的請求。

  柏原秀人被這眼神撼動,他知道,如果他再不作下決定,雨亭將會搬出柏原家。

  駱雨亭在柏原家的身分很微妙,雖說是柏原家的義女,其實地位不過比其他傭人高一些。這個傻女孩有著要命的尊卑信條,盡管他們以兄妹相稱,但在她眼中,柏原秀人是她唯一的主人。她為他學習劍道、武術,他不能完成的事,她為他完成,她為他而存在,也會因為他不需要她而離開。

  “好吧,全讓母親安排吧。”柏原秀人終究還是點頭了。他轉開視線,不愿再看駱雨亭那令人心痛的眼神。

  “就這么說定了,”母親馬上作下決定!跋聜月十五,你們就結婚!

  這話一落下,今晚一直默不作聲的柏原真一突然推開椅子,在眾人驚異的眼光下猝然離開飯桌。

  “這孩子今晚是吃到炸藥是不?”

  好半晌,母親擠出一句話,打破了詭異的氛圍。

  柏原秀人蹙眉的從飯廳門口抽回視線,卻望見駱雨亭癡看著門口,一臉悵然若失的神情,好像掉落了什么珍貴的東西。

  柏原秀人在門口和駱雨亭之間來回看了兩趟,神情若有所思。

  經柏原真一這股龍卷風的狂掠,也吹開了一直以來壓在柏原秀人心中的渾沌,他隱約明白了一些事……

 。Α  。Α  。Α

  新月如勾,夜涼如水。

  沉睡的柏原家,像一座龐然大物,靜靜地矗立。

  柏原秀人穿著白色的罩衣,外頭罩著同色的袍子,在回廊上漫步。他蹙眉,抿唇,未扎的長發隨意散落,明月照著他白玉般的俊臉,有股邪魅的美。

  他的心思一直停在今晚發生的事。

  他肯定真一與雨亭之間一定有事!

  仿佛要彌補他所不能擁有的健康,從小,真一就活力驚人,是個到處惹事的麻煩精,教大人們疲于奔命。真一盡管調皮,對女生卻難得的有禮貌,只除了雨亭。

  記憶中,真一總是把雨亭弄哭,他扯亂她的發辮,嘲笑她帶有口音的日語,還把男孩子寫給雨亭的情書張貼在公布欄……他對她如此的壞,卻在其他男孩欺負她時,毅然挺身相護,替她挨傷,在醫院整整躺了一個禮拜。而這些幼稚的行為都直指一件事——真一喜歡雨亭。

  老天,他這個傻哥哥現在才發現。

  行至轉彎處,柏原秀人突然煞住腳步,急急退回到暗處。

  回廊的那頭有一對男女,正是讓他輾轉難眠的柏原真一與駱雨亭。

  “放開我!瘪樣晖さ秃!

  “不放!卑卦嬉粣炛曇。

  “你發什么瘋?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他的抓握令她黛眉攢起。

  “就算現在是世界末口我也不管,我只要你誠實的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告訴我,你是真心喜歡我哥,還是……為了你那該死的使命?”

  “你……”駱雨亭倔強的轉開臉!安桓赡愕氖!

  “說!”柏原真一抓住她的下巴,讓她面對他的視線。

  駱雨亭瞪住他!笆堑,我愛他。”

  柏原真一惡狠狠地盯著她的臉,眼神在夜里顯得特別黑亮。

  “撒謊!”他倏地低下臉,攫住她倔強的唇。

  “啪!”響亮的巴掌聲劃破寂靜。

  “柏原真一,你無恥!”駱雨亭的胸前一陣劇烈的顫動!拔铱墒悄愀绺绲奈椿槠!”

  柏原真一仰頭笑了起來,笑聲甚是落寞。

  “我若無恥,早就把你從哥哥那搶回來了!彼鏖_發,眸子直直攫住她!霸撍!我喜歡你,駱雨亭,我喜歡你呀!

  駱雨亭咬著唇,無語。

  “噢!我們到底是怎么了?”

  柏原真一輕嘆一聲,伸手將她拉入懷里,唇隨即壓了下來……

  接下來,一片靜默,地面上,月光映出兩條糾纏的影子……

  柏原秀人悄悄地離開!

  他回到房間立刻叫醒龍之助。

  “少爺,這么晚了,您還沒睡?”龍之助揉著眼,打了個呵欠。

  “龍之助,我要逃婚!

  “逃婚?”龍之助的眼睛登時瞠大如銅鈴,睡意頓時消失無蹤。是的,他要逃婚。柏原秀人望著窗外湛湛的星空。

  活了二十三個年頭,他從沒離開自己的家鄉,趁這個機會,他想到外頭看看,也給那對小情人有時間去解決自己的問題。有些事情是講不清的,他的離開,或許可以幫助他們厘清眼前的問題,他可不想同他們攪和下去,成了棒打鴛鴦的禍首。

  翌日。靜悄悄的桌上躺著一張紙,上頭寫著——

  真一、雨亭:

  愿有情人終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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