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宋湘靈走出杜氏集團高級氣派的辦公大樓,就像泄了氣的汽球,靠在粗大的圓柱上,無助的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湘靈,我們盡力了,找不到他也沒辦法,再找機會吧!”宋湘靈的好同學柳芊卉安慰著。
“芊卉,我保存這些東西保存得好辛苦,若不趕快還他,早晚會被我媽拿去賣掉!钡娴氖潜M力了,她試盡了各種方式!無論是打電話,或是硬著頭皮直接到他的公司,就是無法和杜浩白見上一面,總是被一句沒預約拒于門外。
當她從商業(yè)雜志上看到他即將訂婚的消息時,她決定送回當年和他結婚時的鉆戒及項鏈,畢竟那是他們杜家的傳家之物,也該是完璧歸趙的時候了。
她也從商業(yè)雜志上得知,她在杜浩白眼中是個又肥又丑的女孩,這樁婚姻更是荒誕又無稽,但他仍會信守承諾,等待離婚協議書生效后再結婚。
她在杜浩白眼中是個什么樣的人已不重要,早在四年前,他造訪她家那天,她想當他新娘的念頭已隨著淚水決堤了。
“你媽好過分!萬一東西真被賣掉,就算那個杜浩白活該倒霉,誰要他架子比明星還大,見也見不到,還要預約呢!”柳芊卉一想就有氣,抬頭斜睨了這棟直入云霄的大樓一眼,好像它就是杜浩白的替身。
“我絕不能讓我媽把東西賣掉,我媽拿人家五百萬已經很過分了!彼两袢圆幻靼,杜浩白花這五百萬到底是在買還是在賣,然而最重要的,她在他眼中究竟是什么?
“湘靈,你不要想太多了,反正杜浩白有的是錢,他這幾年把杜氏企業(yè)發(fā)展成杜氏集團,光是每年的盈余都夠我們吃好幾輩子,不差那五百萬!绷坊苡X得這個杜浩白的腦袋肯定有問題,花了五百萬還賠掉宋湘靈這個美人,他到底是怎么經營杜氏集團的?除非有神助。
“芊卉,謝謝你陪我來碰釘子,改天請你吃東西補償你!彼褪潜欢攀霞瘓F的氣派嚇住了,才找柳芊卉一起壯膽。
“我請你還差不多,你打工的錢全被你那沒良心的媽壓榨光了,你哪還有錢。俊痹趺磿羞@種媽,她真懷疑湘靈是不是她親生的,但她就是不敢問出口。
“走吧!我上課要遲到了!眱扇颂崞鹁駴]入下班的人潮里。
宋湘靈還得趕著上課呢!這四年來,她白天是個大學生,晚上不是當家教,就是到美語補習班兼課當老師,這樣的生活雖然累人卻充實,充實得讓她沒時間去碰觸及理會心中那道仍未痊愈的傷口。
她下了公車,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往往已經超過十點。
“媽,我回來了!彼鵁o人的客廳喊。
“湘靈,回來啦!你去幫媽媽煮個面,待會兒彥奇回來可以吃!痹闱涞穆曇魪姆坷飩髁顺鰜怼
宋湘靈走進母親房里,曾秀卿正在擦指甲油。
“媽,彥奇怎么這么晚還沒回來?”
曾秀卿吹了幾口剛擦好的大紅指甲,才開口回道:“他說要跟同學去看午夜場,應該就快回來了吧!”
“媽,彥奇上學期的成績退步很多,這學期一定要補回來,不要這么晚了,還讓他在外面游蕩!
“看個電影就叫游蕩,那要是去跳個舞,不被你說成是不良少年了!
宋湘靈話才出口就后悔了。果然,又被母親堵得啞口無言,在這個家,她根本沒有發(fā)言的權利,無論她說什么,都是同一個下場。
她馬上轉身想離開母親的房間,無言以對和盡速逃離是她唯一能做的抗議。
“湘靈,這個星期天蔡老板要來家里吃飯,你好好打扮打扮!痹闱涓呖旱穆曇粼谒澈箜懫。
“來家里?媽,上星期天不是才去餐廳吃過嗎?”她背對著母親,聲音里透著不耐煩。
“這個星期要講下聘的事,人家蔡老板說了,聘金三百萬,還要把經濟大權交給你管,再也找不到這么好的人了!痹闱渌氵^了,拿聘金會比每個月跟女兒拿薪水來得快,最重要的是,她需要這筆錢。
“我還不想這么早結婚,我還沒畢業(yè)呢!”她依舊背對著母親,不想看到母親那副得逞的嘴臉。
從大四開始,母親就不斷幫她安排相親,跟她相親過的沒有不滿意她的,卻也都被曾秀卿的獅子大開口嚇跑。沒想到還有蔡老板這種愿意上勾的笨蛋,而這種笨蛋卻有可能毀了她一生。
“蔡老板愿意等到你六月份畢業(yè)時再迎娶,你說說看,哪有這么好的人,”
“我跟杜浩白的婚約還沒到期呢!”這是她最后一張護身符了。
“我會去找他重新簽一張離婚協議書,他不是也快訂婚了嗎?”
宋湘靈傻了,原來母親打算達她最后一張護身符也撕了。她不想再當個唯命是從、毫無自我的女兒,她轉身面對母親,“我不會嫁的,畢業(yè)后我馬上搬出去,我會把賺的錢拿回來的。”說完!她立刻飛奔回房,緊緊的關上房門。
她從沒頂撞過母親,她猜測不到她會有什么樣的反應,她只好將自己隔離,讓母親去面對自己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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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中午,宋湘靈呆坐在客廳里,任由蔡老板愛慕及贊賞的眼光,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身上游移。
她以為她的反抗可以產生作用,沒想到母親利用她去上課時,到她房里拿走杜家的傳家鉆戒。母親知道那是她極力保護的東西,她抓住了她的弱點,以此要脅她。
“宋伯母,我提的條件你們還滿意嗎?”蔡明元口中雖是這么說著,臉上卻明寫著:你們再也找不到這么好的女婿了。
“滿意,當然滿意!痹闱渑伦约簳靡馔危妷鹤∧樕系男θ。
“宋小姐,你若缺什么,盡管開口!笨粗蜗骒`,蔡明元再度滿意的微微點了點頭,他也相親過很多次,就這次最滿意。
宋湘靈微微頷首,擠不出任何笑容。
蔡明元的條件不算差,他擁有一家工廠!員工上百人,相貌雖平平,身材中庸,也不討人厭,卻因忙于事業(yè),才會到三十八歲還沒結婚。
“宋伯母,我會在下個月里挑個日子訂婚,等宋小姐一畢業(yè)就結婚,可以嗎?”越多看宋湘靈一眼,他就越不能等。
“沒問題,等你挑好了良辰吉日,馬上通知我們,我們也好隨時做準備!痹闱溥@次不再控制臉上的笑容。
“下午我想請宋小姐去看場電影,不知道可不可以?”他的眼睛看著宋湘靈,問題卻是朝著曾秀卿問,搞不清楚誰該回答這個問題。
“可以!
“不可以!
兩母女同時回答了這個問題,卻是兩種不同的答案,蔡明元的臉頓時綠了。
“湘靈,人家蔡老板可是誠心誠意的邀請你,你怎么這么不識相?”曾秀卿有點光火了。
“對不起,我明天要交報告,下午一定要去圖書館一趟!彼鎸λ闹毁|詢的眼睛,低下頭解釋。
“那沒關系,改天好了,有的是機會。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再電話聯絡。”蔡明元站起身心里想著:都快訂婚了還被拒絕,這感覺不是很好,雖然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曾秀卿恭恭敬敬、笑容滿面的送走蔡明元,待大門關上后,她嘴角一縮、雙眼一瞇、背脊一挺,立即變了臉。
“我告訴你,你要是不嫁,我只好把杜家的鉆戒給賣了,算是補償我的損失。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還在想那個杜浩白,人家都擺明不要你了,你光想有什么用?要不,你就去纏著他……”曾秀卿繼續(xù)滔滔不絕地說著。
宋湘靈腦中轟隆作響,她的母親,她最親的人,凈往她最痛的地方碰,疼得她無力招架。她原以為自己對這件事已然釋懷,然而,她的不在乎,只是表面上的故作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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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xù)三天的春假,南臺灣的天氣好得離譜!北臺灣卻籠罩在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的氣氛中。
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宋湘靈不顧曾秀卿的反對,隨著補習班舉辦的員工旅游來到恒春。
從北到南,一路上的天氣變化莫測,牽動著她多愁的情緒,她不禁感嘆著,一個人的感情世界也不過如此。
平常,充實卻緊湊的生活,老讓她覺得縱使在平地也空氣稀薄。
她從車窗向外眺望,那無邊無際的海洋、細白的沙灘、萬里無云的晴空,竟讓她覺得呼吸順暢了起來。
恒春的觀光據點全都集中在整個恒春鎮(zhèn)的墾丁里,依山傍水的天然環(huán)境,讓整個墾丁里無一處不是美景。除了已被開發(fā)的觀光景點外!尚有許多只有當地居民知道,而未被發(fā)掘的山林野地或是海灘。
到了下榻的飯店,晚餐前是自由活動時間。她和一位男外籍老師Jack在飯店里信步閑逛著。
Jack只會一、兩句中文,所以跟宋湘靈都是以美語交談,而他也必須緊跟著宋湘靈,方能克服語言上的障礙。
飯店里的旅客相當多,男女老少不知凡幾,而引起她注意的,卻只有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杜浩白。
杜浩白摟著一位女子走了進來,兩人親密地有說有笑。然而,她在見到他的同時!被親眼所見的情景給震懾住,所以,只好任由他擦身而過,而來不及反應過來。
當她回過神時,她想叫住他,卻擔心此舉太唐突,可她若錯失這個機會,只怕又會遍尋他不著;她當下立即決定先跟著他再說,她只好請Jack先自己走走。
杜浩白在柜臺拿了鑰匙,在他進電梯之前,宋湘靈已來到他身后,并隨著他進電梯上了樓。
走出電梯,她才發(fā)現剛剛杜浩白身邊的那位女子沒跟著他,等杜浩白進入房間后,宋湘靈也來到了他的房門口。
她猶豫幾秒鐘后便伸手敲了敲門,她背靠著門,目光逡巡著走廊兩端,生怕那位女子隨時會回來而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她在心中祈求著那位女子不要這么快回來,她只希望能跟杜浩白講幾句話。
門被打開了,她的背沒了支撐,一個踉蹌跌進了杜浩白的懷里。
杜浩白扶起她,讓她的背緊靠在墻壁上,將身體貼近她,隨即覆上了她的唇,盡情的吻著。
一陣從未有過的戰(zhàn)栗迅速竄過宋湘靈全身,若非她貼著墻,她肯定會虛弱倒地。
杜浩白吸吮著她的柔軟,完全不一樣的感覺讓他欲罷不能,使他忽略了在他懷中顫抖的嬌弱身軀。
杜浩白終于用光了肺里的空氣,他意猶未盡的離開宋湘靈的唇,驚恐的表情也同時在他臉上表露無遺。
“你不是萱柔!你是誰?”他的雙眼仔細的打量著她。
“我是……”她的驚恐絕不在他之下,她輕嚙的朱唇顫抖著,講不出話來,一雙翦水秋波閃閃發(fā)光。
“我以為你是我女朋友,你們的背影好像!倍藕瓢椎纳眢w依舊貼近著她,根本無意離開她。
她被杜浩白好奇的目光盯得渾身發(fā)燙,白皙的粉頰染上兩抹嫣紅,濃密的睫毛因緊張而掀動著。
“告訴我你是誰,你是來找我的嗎?”他忍不住伸手撫觸她嬌艷欲滴的雙唇,她帶給他完全不同的感受,他好想繼續(xù)品嘗那份扣人心弦的甜美。
是啊!她是來找他的,她竟給忘了。他的碰觸,讓她再一次戰(zhàn)栗。
她試著開回:“我是……”她頓時想起四年前他對母親說的那番話,以及他對她的厭惡,使她一時不敢將名字說出口。
“你是誰?”他的口氣中流露出一股溫柔,眼中有著想知道答案的期待。
他的柔情是她從不會見過、感受過的,更是她在和他結婚之前所一直期待的。她突然想擁有這份感覺,默默的擁有,雖然她已放棄了當他新娘的念頭。
她記憶中最后的杜浩白,是四年前那個厭惡她、不想與她再有任何瓜葛的杜浩白:她甚至記得,結婚當天,簡單的儀式結束之后,他連再見都沒跟她說就走了。
她不能讓他知道她是誰,否則這份感覺將會隨著他知道她是誰后化為烏有。
“我……我要走了!彼焓滞崎_他的胸膛,她想帶著這份突如其來、不為人知的感覺馬上離開。
“你還不能走!倍藕瓢椎谝淮螣o法克制自己,他低下頭,再度吻住她。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杜浩白雖抬起頭離開了宋湘靈的唇,卻仍舊深深注視著她,不理會敲門聲。
叩!叩!叩!敲門聲越敲越急切。
宋湘靈只好用力推開他,自行拉開了門,尷尬地站在杜浩白與他的女友之間,對著門外杜浩白的女友說道:“對不起,我走錯房間了!
葉萱柔望著宋湘靈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轉彎處,她才走進房間。
“她是誰?!”葉萱柔嘟著嘴問。
“她不是說了嗎?走錯房間的!倍藕瓢咨钚潘^不是走錯房間,他也知道她那句話是故意講給葉萱柔聽的,而他自然也明白她的用意,她是怕引起葉萱柔的誤會。
“我才離開一下子,馬上就有女人找上門了。你說,她到底是誰?”葉萱柔壓根兒不相信走錯房間這套說辭。
“我也想知道她是誰!倍藕瓢紫胫蜗骒`那美麗的大眼睛看著他時的眼神,好像已經認識他很久了似的。她究竟是誰?如果她真的認識他,他沒有理由對這樣楚楚動人的女孩沒有印象!
“你真的不知道她是誰?”葉萱柔貼上自己的身子,緊抱著杜浩白,抬頭繼續(xù)說道:“那肯定是在找大魚下手的妓女,沒想到這種五星級的大飯店里,也會有妓女敢公然找客人。”
“妓女?”她是妓女嗎?這并不是不可能?墒,他還記得吻她時的感覺,那是他從未有過的。
如果她真的是妓女,那他不得不佩服她高超的偽裝技術,她故作笨拙的吻技,讓他誤認為那甚至有可能是她的初吻。
他低頭看著葉萱柔那堪稱國色天香的容貌,剛剛回房前對她的一股欲火,全讓那個不知名、甚至有可能是妓女的女孩給澆熄了。如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欲望,一股他自知無法從葉萱柔身上得到滿足的欲望。
“我想去洗個澡!倍藕瓢纵p輕推開葉萱柔,徑自走向浴室。他想獨處,想重新擁抱那不知名女孩帶給他的感覺。
葉萱柔站在原地,看著他反常的行為,看著他竟然將她關在浴室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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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一吻之后,杜浩白只要走出房門口,便會刻意在眾人里尋找她的身影,也總會在驀然同首時,發(fā)現她在他目光所及之處。
無論是在飯店的大廳里,還是在海邊,或是在其他的風景區(qū),甚至在墾丁的街道上!他們總是不期而遇,而她總是跟著一個外國人在一起。他們雖然有說有笑,舉止卻不算親密。
杜浩白與她的眼光總會在幾尺外短暫的交會,當杜浩白大膽的注視她時,她便會面帶羞澀的別過臉去。
“我就說她是妓女吧!”在墾丁公園里,葉萱柔拉緊杜浩白,給剛擦身而過的宋湘靈挑戰(zhàn)性的、輕蔑的一眼。
“不是跟外國人在一起的就是妓女!倍藕瓢渍娴牟辉敢庀嘈潘羌伺,她有一份不該是妓女應有的嬌羞。
“那她為什么要跑到我們房間來?”
“她不是說了嗎?她走錯房間!
“你相信她說的話?我看她一定是調查好你的底細,要來勾引你這只大魚的!弊蛲砗瓢讍为毾丛杈退懔耍尤贿倒頭就睡,讓她的一身熱情無從發(fā)泄,一夜之間全發(fā)酵成了怒氣。她直覺的認為跟這個女人有關系,當然就把氣出在她身上。
“那就讓她勾引吧。”從昨天到現在,她帶給他的感覺仍未消退,對她的欲望,更是隨著跟她的不期而遇而逐漸升高。
葉萱柔瞪大眼睛看著他,“你居然喜歡妓女!那你去好了。”說是這么說,她的手卻拉得更緊。